《盐铁论》的话语传播特征

2012-04-01 18:43龙剑梅
城市学刊 2012年1期
关键词:辞赋散文话语

龙剑梅

巴赫金“重视语言的‘内容’,重视‘语义’,重视历史、社会因素对语言的制约和影响,重视话语对历史、社会的反制约和反影响。”[1]8其思想内核可归纳为交往和对话者两个基本点。人一旦降生,存活于世间,就会有与母亲及外界的交往和对话活动,巴赫金指出,“人进入交往,就有说话人与对话人出现,‘语言是针对对话者的’,就是说话语生存于两个人中间,它既出于说话人,同时又连接对话人,即他人,并回应他人对答的言语。”他还说,“‘实际上话语是一个两面性的行为,它在同等程度上由两面所决定,即无论它是谁,还是它为了谁,它作为一个话语,正是说话者与听话者相互关系的产物。任何话语都是在对‘他人’的关系中来表现一个意义的。在话语中,我是相对于他人形成自我的……话语是连结我和别人之间的桥梁……话语是说话者与对话者之间的共同领地。’在言语的交流中,话语是具体的,是一种具有指向性的个人的言语行为,即表述。”可见,对话是一种话语活动,有其话语的历史时空,是人类生存活动的有机成分。所谓对话,用巴赫金的话说,“是同意或反对关系,肯定和补充关系,问和答的关系。”[2]374“在地位平等、价值相当的不同意识之间,对话性是他们相互作用的一种特殊形式。”[2]239西汉历史上著名的盐铁会议,召开于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是汉武帝以后国家政策和政治指导思想领域展开的一场大辩论。辩论的双方,一方是贤良文学之士,他们是儒家思想的忠实信徒,是儒家话语的最理想的代言人,另一方是汉武帝在位时长期当政的法家代表人物御史大夫桑弘羊以及御史、丞相史之辈,是法家话语的传播者、践履者。这场辩论展现了新的历史条件下社会大转型时期儒法两家思想的对立及其本质。《盐铁论》就是宣帝时期桓宽根据盐铁会议讨论的情况进行整理、编撰而成的一部奇书,其话语体系建立在盐铁会议的真实记录之上,又体现了桓宽的文化身份特点与话语取向;作为会议记录,全书的文本形式,从头至尾是对话体的,具有对话性,有对话者双方:贤良文学和大夫;有对话内容的中心点:关于盐铁官营的废止问题;有对话方式:面对面的人际话语交往以及组织传播。基于此,笔者拟在考察《盐铁论》文本外部传播环境和内部传播因素的基础上,从宏观和微观上探讨其话语生成及其组织和结构,分析其对话体记言性话语的传播特征。

一、话语表达方式上继承性与创新性相结合

《盐铁论》作为汉代中期一部非常富有特色的子书,从其话语结构形式来看,全书都是记言,展示的是代表儒家思想的贤良文学和代表法家思想的御史大夫桑弘羊之间的对话,始终围绕一个中心议题即盐铁官营的废黜问题进行讨论、说理乃至辩论,是对话体的记言性说理散文。这种通过对话方式来说理的记言性散文创作,从文本外部传播环境和历史宏观视角分析,是我国早期散文文体不断传播,同时又与不同时代的社会现实相结合的产物。

《盐铁论》对话体结构的话语传播方式与汉代文化生态环境是相辅相成的运动系统,商周以来儒家传统文化与汉代社会文化生态环境的融合促成了《盐铁论》话语体系的形成,《盐铁论》话语传播特征是儒家传统文化长期以来在汉代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态环境中不断寻求自身生存发展的集中反映。其最早源头要追溯到有考古证据记载的商朝,代表商朝散文创作水平的作品是《尚书·商书》。其创作的话语模式是,王侯卿士围绕帝王政治问题发表思想言论,史官执笔记载,人物言论是文章的主体部分,这就是我国早期说理散文。《尚书》中的《盘庚》《洪范》《无逸》是很优秀的说理散文。《盘庚》上中下三篇是殷王盘庚的演说词,围绕迁都这一主旨,从客观现实生存需求和上天神授角度,阐述迁都的正确和必要,以巩固并扩大商朝的统治,既提醒群臣必须要有统一行动,才有好的结果;又告诫群臣不可用浮言惑众,否则就会像大火燎原一样,不可收拾。可见,盘庚的说理技巧已是非常讲究。《尚书》中有一些对话体的说理文,如《皋陶谟》记载了皋陶与禹、舜与禹、舜与夔及皋陶的三段对话,《洛诰》记载周公与成王关于营建洛邑、还政成王等问题展开的几轮对话,等等。这些文章都是每人各说一段,谈话的主题也经常转换,显得游离散漫而又形神兼备,但早期这些对话体散文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有着不可低估的文体价值,因为它们为说理散文开启了一种具有独特意义的文体形式。《国语》代表了西周春秋说理散文的主要成就,其中“语”就是一种记载周王室和各诸侯国君臣治国之语的文体。它对《尚书》的对话体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初步形成了主客问答的形式格局,问句提出问题,而答语则是文章的主要说理部分,而且说理的论据多取材于《诗》《书》《春秋》等古籍文献、古今名言等,从社会、宇宙、历史、人生的层面阐述治国之道。春秋战国之际,时代巨变,社会转型,思想文化大发展,诸子蜂起,百家争鸣。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诸子流派:孔子学派开始形成,他兴办私学,有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在与弟子关系的相处上,孔子十分重视对话与沟通,注重人际对话传播,在对话的情境中启发学生,“不愤不启,不悱不发”,[3]78重视师生双向的互动,即时的应答,并依靠对话传播政治理念,讨论人格修养,涵化道德情操。就这样,在孔子师徒及其再传弟子的话语传播中,先秦说理散文的作者、内容、形式发生了重大变化。作者为孔子师徒,是孔子口述,弟子记载,内容更加广泛,涉及政治、哲学、人生、伦理等多个层面,在形式上开创了“子曰”独白的新形式,深受上古历史记言散文“格言”的影响,确立了我国哲理散文的语录体体裁。此后,《孟子》拟《论语》而作,其对话发展为大段落的长篇幅的言语记载,只是增强了论辩色彩。直到后来的专题论文《荀子》《吕氏春秋》的出现,标志着先秦说理散文的成熟。

发展到汉代,《盐铁论》对话体的话语结构模式,其记言的话语表达,其演讲性、陈述性的口头话语与先秦历史记言散文和诸子说理散文一脉相承。这一点,可从《盐铁论》文本内部言语因素和微观局部的会话特征见出,其对话体、记言性、演讲性、陈述性的特点是对先秦说理散文的融会、整合,并加以改造和革新,有所发展。其创新主要体现在:它是对盐铁会议的忠实记录,而会议是一种口头传播,同时又是一次有目的、有组织的政策传播,需要开会前的筹备、运作和策划,会牵动很多部门和人事,涉及召集者、主持者、与会者、会议程序、中心议题、会议时间、会议地点、座次安排、会议规格、会议记录者等等,从《盐铁论》文本的话语结构模式看,全书体例前后一致,都是“贤良文学”与“大夫”的对话,绝大多数篇目都是以“大夫”一方发言开始,以“贤良文学”一方发言殿后。这一点桓宽应该是以会议议文为基础的,体现了话语组织结构的纪实性原则。另外,文末以“客曰”的“编者按”这一话语方式发表自己的评论,结束全篇,可以引人注目,让时人了解和评判自己对双方的态度和见解,从而也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和传播范围,以推介自己的主张,传播自己的思想。加之桓宽作为儒家经师,在话语的表述上是有主观偏向的,因此,作为代表儒家思想的贤良文学给人以占上风的印象。汉代,是董仲舒“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思想占统治地位的朝代,中国封建社会的主流话语,是儒家创造的,儒家话语构成了中国封建社会基本的舆论导向与思想根底,构建了中国人基本的文化心理,呈现出与西方文化观念完全不同的文化表征和话语特质,其话语表述就带有鲜明的主观倾向性和写作目的性的传播特征。因此,从《盐铁论》话语的生成、组织和结构考察,其话语传播具有继承性和创新性的特点,是两者的完美结合。

二、话语传播体式带有辞赋体特征

话语的生成及其传播植根于特定的历史背景、社会土壤与文化生态环境之中。从话语传播的形式因素来看,《盐铁论》尽管是会议记录,是论辩式政治性的对话体说理散文,但显示出了历史背景、文化生态等方面的内在影响,是具有中国汉朝文化特质的话语,也就是在汉代文化生态场中产生的话语,不仅植根于西汉中期武帝、宣帝的时代土壤,而且处于动态变化与发展之中,成为带有特定社会印痕的一种话语构建。时代在变化,话语就在变化,话语一旦变化,就预示着社会面临转型;文化在潜滋暗长,话语也就在与时俱变。汉武帝无疑是中国历史上最有作为的帝王之一。他在位时国力强盛,扩充了汉帝国的版图,维护了边境的稳定和安全,经济上也达到了鼎盛,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国家,大汉气象得以出现,士人们的盛世心态也开始显现。所谓“大一统”,就是天下一统于君主,君主是天下臣民万物的主宰,“故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五谷熟而草木茂。”[4]235大一统不仅是政治上的一统,还有思想文化上的一统,话语权威集中于皇帝一身。汉武帝一心向儒,爱好文学,还常创作辞赋,其身边的文学侍从就以辞赋争宠,整个社会各个阶层都以能写作辞赋作为一种时尚追求,以能写作出优美的赋文作为一种才能来夸耀,以致赋体文学的影响深入到了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各个领域,由文学的审美化走向了功用的大众化、全民化、多元化。同汉武帝一样,后来的汉宣帝也喜欢辞赋,并对其功用发表了独到的见解:“辞赋大者与古诗同义,小者辩丽可喜。辟(譬)如女工有绮縠,音乐有郑、卫,今世俗犹皆以此虞说耳目,辞赋比之,尚有仁义风谕,鸟兽草木多闻之观,贤于倡优博弈远矣。顷之,擢褒为谏大夫。”[5]262皇帝对辞赋的喜好和重视,促推了文学话语风格的变化,辞赋创作队伍也不断扩大,作品日益增多。宫廷一些言语侍从之臣,热衷于创作辞赋,献赋于皇上,从而迎合帝王心意,但必须考虑帝王的期待心理和接受心理,迎合其意而创作皇帝喜欢的作品。比如司马相如的《上林赋》宣扬了天子的独尊、大汉的强盛,满足了武帝好大喜功的心理。王褒、刘向常应宣帝之诏作赋,深受器重。这样一来,上有所好,下必有应。大汉帝国,大国气象,盛世心态,催生了赋体文学话语“润色鸿业”,“铺采摛文、体物写志”特点的形成,在语言结构上讲究句式排比与词藻堆砌,规模宏大,气势不凡,形成了铺张扬厉的话语风格,又反过来集中体现了赋体文学褒奖朝政、夸耀帝王、取悦主上的“颂美”功用。汉代辞赋“苞括宇宙,总览人物”的话语传播特点是大汉气象在文学领域的必然反映,其创作的话语模式,“劝百讽一”,润色鸿业的功利目的已深深影响到了社会政治、文化生活的各个领域,其话语文风、创作个性渗透到了诗歌、散文、杂史杂传等各类文体当中。总之,其话语传播特征与汉代历史背景、文化生态环境是互相依存,互相发展的,是一个共生共存的作用系统。

尽管《盐铁论》属于对话体政论性散文,但受当时文坛趋时风尚影响,话语带有鲜明的辞赋体特征,骈偶色彩突出,语言瑰丽优美,铺张扬厉,喜用排比、对偶句式,富有气势,具有鼓动性、号召力和演讲性,显示了汉代中期的时代特色和话语风格。比如从《盐铁论·国疾第二十八》至《取下第四十一》是大夫与贤良的辩论,其话语风格整体上以散句为主,多排比和对比,富有气势。如《水旱第三十六》贤良曰“古者政有德则阴阳调,星辰理,风雨时。故循行于内,声闻于外,为善于下,福应于天。周公载纪而天下太平,国无夭伤,岁无荒年。当此之时,雨不破块,风不鸣条,旬而一雨,雨必一夜……方今之务,在除饥寒之患,罢盐铁,退权利,分土地,趣本业,养桑麻,尽地力也。寡功节用,则民自富。如是,则水旱不能忧,凶年不能累也。”[6]274话语精简,而排比的运用、短句的富有力度和气势,是很有风格个性的。再如《后刑第三十四》贤良曰:“古者,笃教以导民,明辟以正刑。刑之于治,犹策之于御也……良工不能无策而御,有策而无用。圣人假法以成教,教成而刑不施。故威厉而不杀,刑设而不犯。今废其纪纲而不能张,坏其礼仪而不能防。民陷于罔,从而猎之以刑,是犹开其阑牢,发其毒矢也,不尽不止。”[6]266从《击之第四十二》至《大论第五十九》是大夫与文学的辩驳,主要讨论征伐匈奴和任德任刑问题,其话语风格与前面部分有些不同,尽管还以散句为主,但不如前面部分整齐,也多对偶句式,整散结合。如《刑德第五十五》大夫曰:“令者所以教民也,法者所以督奸也。令严而民慎,法设而奸禁。罔疏则兽失,法疏则罪漏。罪漏则民放佚而轻犯禁。故禁不必,狂夫徼幸;诛诚,跖、蹻不犯。是以古者作五刑,刻肌肤而民不逾矩。”[6]389其语言十分优美,风格非常独特,双方发言立论,互相诘难,随机设义,论据材料,信手拈来,难怪章太炎在其《国故论衡·论式》中说:“汉论著者,莫如《盐铁》。”[7]84总之,西汉中期,汉帝国的全面繁荣,体现在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思想学术各个方面的发展,文化政策的制定、社会舆论的导向、皇帝的喜好、士人们的盛世心态等促使了汉代辞赋这一文体的繁荣和发展。而辞赋既强调教化又追求文采、美感和娱乐作用的话语模式,又适应了当时中央集权制统治下的大一统政治的要求,培养了大汉帝国时期人民的自信力、自豪感,文学话语在权利话语的作用下,只能依附于以政治为背景的话语霸权,并且在当时社会文化生态环境中风生水起,蓬勃发展,成为一种审美追求和写作时尚,渗透到了各种文体的创作中。因此,《盐铁论》中辩论式对话的话语模式,崇儒学重礼乐的话语内容,讲求排比对偶,追求以“言之无文,行而不远”[8]470为美学价值标准的儒家话语形式等特征,都突出体现了汉代辞赋的文学风尚。

三、口头话语与书面话语结合

第一,从微观上看,因为《盐铁论》在盐铁会议记录的基础上推衍而成,有其忠实记录的成分,与会者发言时带有当时浓厚的口语化色彩,一些民间常用的谚语、俗语,社会上的流行用语时常出现。如在《本议第一》中大夫曰:“故修障塞,饬烽燧,屯戍以备之。边用度不足,故兴盐铁……”[6]3“用度不足”一词,是汉人的通用语,在《未通第十五》也运用了这一词语,《汉书》也屡次使用,其意为经费不够开支,关系到人民的日常生活,与我们今天的意义差不多,至今在一些地区仍为民间流行用语。再如:“往者郡国诸侯各以其物贡输,往来烦杂,物多苦恶,或不偿其费……开委府于京,以笼货物。贱即买,贵则卖。是以县官不失实,商贾无所贸利,故曰平准。”这其中的“往者”(旧时、从前)、“苦恶”(质量不好)、“费”(运费)、“笼”(汉代理财家特用术语,犹今言垄断、独占、专卖)、“县官”(朝廷,政府)、“贸利”(牟利)、“平准”(平衡物价)等词语,在《盐铁论》和汉代的《史记》《汉书》等文献中经常使用。这也说明,汉代经济发达,特别是商品交易流通渠道顺畅,这些与经济有关的词语使用频率就相当高。其它还有“外泄”、“国用”、“势居”、“家人”、“机利之人”、“未遑”、“百倍之利”、“民间”、“生”、“上公”、“详延”、“博带”、“舍车识牛”、“明枯竹”、“世人有言”、“子大夫”、“家人语”、“布心腹”、“穷鼠啮狸”、“胶车脩逢雨”、“顺风承意”等等,都是属于汉代的通用话语,具有大众化的特点,易为人们接受。另外,还有常用谚语如:“五盗执一良,枉木恶直绳”;[6]255“安者不能恤威,饱者不能食饥”[6]302等。这些汉代常用词语、方言俗语、通用语以及谚语的运用,增强了话语的鲜活感、时代性,以浓厚的生活气息赋予其普遍化的意义,增添了人际交往双方对话的情趣、情感,反映了话语言说者的心态和个性,是原生态生活方式的呈现,特别是对普通人生活的描摹和表现,更是具有返还当时社会生活现场的感觉。这种话语的实质上是一种口头文化,从中也体现了社会经济发展趋势。在盐铁会议面对面的人际论辩中,常用语的时代特征与言说者体态语形象性的融合,更是增添了话语的空间感、时尚性和口语的鲜活性。

第二,从话语的理论色彩看,《盐铁论》作为论辩性的散文,双方在激烈论争中为了取胜对方,确立自己的观点,往往需要引经据典,引用儒家代表孔子、孟子及法家代表的言论,因而其话语在文化蕴涵中凸显理论色彩。在广泛征引的过程中,其方式有直接引用和间接引用。而引用方式的选择与使用与汉代当时的社会文化生态环境及其引用习惯密切相关。一般来说,“贤良文学”与“大夫”都习惯于间接引用,或多或少带有随意性,正如杨树达先生说的:“桓引与《孟子》文有异同,汉人称引古书文句,不必尽同原文,往往如此。”[9]5这就是说,汉代人的引用一般以间接引用为多,不必要准确完整地再现原文的本源意义,可以适当的按照引用人自己的目的去增减和变化。可以说是一种“创造性的误读”。另外,从他们引用的典籍资料看,双方都引用了《诗经》《书》《礼记》《易经》《春秋》,还有《论语 》《孟子》,因为,在汉代读经书是一种时代风尚,儒家话语是一种主流话语,顺应了大一统趋势。双方辩手都饱读诗书,都是凭借精读经书而进入官场,走上仕途的。“贤良文学”是儒家话语的代表,自然不必多说,就连桑弘羊,他对于儒家学派的几部经典著作,也有极深刻的钻研,他引《诗》共7次(见《力耕》《通有》《诛秦》《世务》《徭役》及《险固》等篇)。他引《春秋》12次(见《非鞅》《晁错》《忧边》《备胡》《和亲》《论功》《刑徒》等篇),难怪桓宽都要尊称他为“巨儒宿学恶然大能自解”的“博物通士”。[6]427此外,丞相史、御史也是出身于儒生,只是他们要与同自己有相同文化背景的“贤良文学”进行辩论,为自己的主子说话,因此说双方有各自的目的性。但不管怎样,从引用方式尤其从引用的话语看,都体现了《盐铁论》话语的古典色彩和书面性特征。所以,《盐铁论》是口头话语和书面话语的有机融合,既显得新鲜活泼,时尚趣味,同时又显得庄重典雅,富有理论性、古典性和书面性。这也说明,汉武帝、昭帝、宣帝时代,正是汉帝国的大发展时期,是汉语的大变化时代,这些特征的闪现是汉民族大融合、经济大繁荣、思想大开放、政治大民主的必然产物。

[1] 田中阳.蜕变的尴尬—对百年中国现代化与报刊话语嬗演关系的研究[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 2006.

[2] 巴赫金.巴赫金全集·卷 5 [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 1998.

[3] 论语·述而 [M]//四书五经大系·卷一.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 1998.

[4] 班固.汉书·卷五六·董仲舒传 [M]//二十五史·卷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5] 班固.汉书·卷六四下·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6] 马非百.盐铁论简注[M].北京:中华书局, 1984.

[7] 章太炎.国故论衡[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3.

[8] 卜各.左传·襄公二十五年[M]//四书五经大系·卷三.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 1998.

[9] 杨树达.盐铁论要释[M].北京:中华书局, 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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