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洁
(华中科技大学, 武汉 430074)
〇语言的认知维度
论“吃”和宾语非常规搭配的工作机制*
黄 洁
(华中科技大学, 武汉 430074)
文章以汉语“吃”和非常规宾语搭配为研究对象,以生成词库理论为理论基础,从动词和名词的词汇语义表征出发,讨论动宾非常规搭配的工作机制。研究表明,动宾非常规搭配的工作机制是侧面匹配,是动词所指行为的某个侧面和名词所指事物的某个侧面相互匹配的结果。侧面匹配以概念的凸显度、邻近度、相似度为认知基础,其实现方式包括区域激活和隐喻、转喻识解。
“吃”; 非常规宾语; 工作机制; 侧面匹配
汉语中动词和宾语的搭配十分灵活。例如,动词“吃”可以和处所宾语、目的宾语等非常规宾语(NP-P)搭配,构成“吃食堂”、“吃氛围”等结构。几十年来,这种动宾非常规搭配的结构一直是汉语研究的重点和热点之一。学者们从句法和认知角度研究非典型动宾结构的生成方式,分析概念框架、认知方式等影响动宾非常规搭配的重要因素。(Zhang 2002, 刘正光 2008:198-212)还有些研究从句法、语义和语用角度对动词和非常规宾语的搭配条件进行了研究,提出一些可操作性的限制条件(邢福义 1991),但仍有待进一步研究语义因素、概念框架的结构、认知模式等对动宾非常规搭配的影响。我们以词汇语义表征为切入点,以概念凸显和语义匹配为研究思路,以“吃”和非常规宾语搭配为个案,讨论动宾非常规搭配的工作机制。
我们以“吃”和非常规宾语搭配为例,讨论非典型动宾结构的语义特征。
首先,在“吃+非常规宾语”中,“吃”的语义具有复杂性,体现在“吃食堂”、“吃小灶”这类结构中,“吃”的语义泛化和抽象化;而在“吃父母”、“吃鸭蛋”这类结构中, “吃”以转喻和隐喻为路径,形成拓展义。
具体而言,和受事宾语搭配时,“吃”描述的是把食物送入口腔经过咀嚼咽下的具体动作,这个动作的特点可以用“大口大口地”、“心不在焉地”等描述具体动作性状的状语修饰,如①a和②a. 和非常规宾语搭配时,“吃”的语义发生泛化和抽象化,不再描述一个具体的动作,因此,此时“吃+NP”结构不能被描述具体动作性状的状语修饰,如①b和②b.
① a. 大口大口地吃饭
b.* 大口大口地吃食堂
② a.心不在焉地吃饭
b.* 心不在焉地吃食堂
“吃”的拓展义、多义性是“吃”和宾语搭配灵活性的重要源泉。以“包含”图式为基础,“吃”的语义可被分为4类,即吃1(表示饮食)、吃2(表示依靠)、吃3(表示经历)、吃4(表示吸收),4者之间通过转喻或隐喻相互关联。(由于篇幅限制,我们将另文讨论“吃”的多义性。)据此,我们将“吃+NP”分为4种类型:(1) 吃1+NP:吃食堂、吃火锅;(2)吃2+NP:吃父母、吃劳保; (3)吃3+NP:吃闭门羹、吃鸭蛋; (4) 吃4+NP:吃灰尘、吃粉笔灰。
其次,在“吃+NP-P”中,作非常规宾语的名词指称性被弱化。名词的主要功能是指称,可以被描述事物特点的定语修饰。因此,③a可以转换为③b,④a可以转换为④b. 但在“吃+非常规宾语”中,作非常规宾语的名词则不能被描述性定语修饰。因此,③c不能转换为③d,④c不能转换为④d.
③ a.在食堂里吃饭
b.在那栋新建的食堂里吃饭
c.吃食堂
d.* 吃那栋新建的食堂
④ a.用筷子吃饭
b.用一双红木筷子吃饭
c.吃筷子
d.* 吃一双红木筷子
再次,“吃+NP-P”的意义具有部分组合性,它不是“吃”和非常规宾语的直接相加,具有不存在于成分结构“吃”和非常规宾语中的浮现意义(emergent meaning)。例如,“吃食堂”也不同于“在食堂吃饭”,因为从食堂买来饭菜在家吃的情境也可以用“吃食堂”表示。“吃食堂”不同于“吃食堂的饭菜”,它不仅表示吃从食堂买的饭菜,而且还表示自己不做饭的生活方式或状态,后者是“吃食堂”的浮现意义。
我们结合Pustejovsky(1995)的生成词库理论(Genera-tive Lexicon)讨论非常规搭配,原因在于这一理论可用多层次的结构表征词语涉及的信息结构,可以从词汇语义表征为切入点讨论动词和多种类型宾语的搭配。(Pustejovsky & Elisabetta 2008)生成词库理论把词汇语义表征分为多个层次,包括论元结构(argument structure)、事件构造(event structure)、物性结构(qualia structure)和继承结构(inheritance structure)。其中,Pustejovsky的论元结构模式区分了以下4种类型的论元:真实论元(true arguments)、默认论元(default arguments)、阴影论元(sha-dow arguments)和附加论元(true adjuncts)。(Pustejovsky 1995:63)Pustejovsky将物性结构(qualia structure)分解为4种属性角色(qualia roles),即组成的(constitutive)、形式的(formal)、功用的(telic)和施事的(agentitive)。(Pustejovsky 1995:175-208)
Pustejovsky从计算语言学的角度讨论词汇意义的生成,旨在解决两个问题:一是语言使用者如何由有限的词汇形式获得具有无限潜力的意义;二是如何解决和预测词汇意义之间的关联。我们认为,生成词汇理论体现了词汇语义研究的“四观”,即词汇意义的动态观、词汇意义的整体观、词汇意义的百科观和词汇意义的网络观。我们赞同Pustejovsky关于意义整体性的观点。动宾结构是以动词为代表的动作整体和名词为代表的事物整体搭配而成的,二者是小整体和小整体的关系,而不是部分和部分的关系。事物和事件的概念结构是动宾非常规搭配的概念基础。我们参考Pustejovsky (1995)的事件结构、论元结构和物性结构,研究动宾非常规搭配的工作机制。
Pustejovksy的生成词库理论、Goldberg (1995)的构式语法理论倾向于动词中心论,认为(在构式义的基础上)根据动词的特征调整论元结构。我们认为,对于非典型动宾结构,语义合成是一个相互匹配和协调的过程,不存在动词完全决定论元结构或论元结构完全决定动词的意义的情况。动宾非常规搭配是动词所指行为的某个侧面和名词所指事物的某个侧面相互匹配的结果。
这和“名动互含”的思想一致。徐盛桓认为,对于SVN结构,“一方面,V作为动词所表达的语义内容,常规地包含了若干表事物的语义成分;另一方面,N作为名词所表达的语义内容,也常规地包含了若干表动作的语义成分”(徐盛桓 2003)。由此可见,通过名词和动词语义成分的相互参照,我们才能实现搭配。“动词不是对角色或论元类型再范畴化,而是对特征值再范畴化。动词不须要对论元类型特征的所有特征值具体化,而是须要满足一个或两个特征,而其他特征可不须要具体化。”(Nss 2007:109) 通过语义成分的增添、改变、抹去等方式,动词和非常规宾语实现匹配。(彭玉海 2007)
下面,通过分析“吃”、“NP”和“吃+NP”的语义表征,讨论选择性侧面匹配的具体实现过程。
4.1 吃1与NPP的常规搭配
“吃1”和受事宾语NPP的搭配是典型的动宾常规搭配,宾语是指称食物的名词。这类动宾结构的语义合成是直接由宾语填充动词真实论元的结果。
“吃1”的词汇语义表征如【1】所示。“吃1”描述的事件是一个摄取食物的过程e1,这是一个有界的事件,因此事件结构还包括食物被摄取并进入体内的结果状态e2,两个分事件有先后顺序,e1在前,e2在后,这个顺序用“<α”表示,事件的核心是过程e1。“吃1”的论元结构包括真实论元、默认论元、阴影论元和附加论元4种论元类型。“吃1”的物性结构主要包括施事角色和功用角色,施事角色表示吃食物以烹饪或制作食物的行为为基础,功用角色表示吃食物的目的是生存和品尝。
【1】“吃1”的词汇语义表征:
a. 事件结构:事件1=e1:过程
事件2=e2:结果状态
事件排序=<α
事件核心=e1
b. 论元结构:真实论元1=x:生物
真实论元2=y:食物
默认论元1=z:工具
默认论元2=o:来源
阴影论元=p:嘴
附加论元=q:处所
c. 物性结构:形式=饮食(e1,x,y)
施事=烹饪/制作_行为(e,r/x,s,y)
功用=生存,品尝(e1,x,y)
“吃1”和NPP的搭配不仅以“吃1”的语义为基础,还依赖于NPP的语义。以“吃蛋糕”为例。“蛋糕”的词汇语义表征如【2】所示。因为是名词,“蛋糕”是一个论元,尚有待于在与动词搭配时被赋予具体的语义角色。在物性结构层次,它具有形式角色“存在”、功用角色“饮食”和施事角色“烹饪”。
【2】“蛋糕”的词汇语义表征:
a. 论元结构:论元=y:物体
b. 物性结构:形式=存在(e,y)
功用=饮食(e1,x,y)
施事=烹饪/制作_行为(e,z,y)
【3】“吃蛋糕”的语义表征:
a.事件结构:事件1=e1:过程
事件2=e2:结果状态
b.论元结构:真实论元1=x:人
真实论元2=y:物体
c.物性结构:形式=饮食(e1,x,y)
功用=生存、品尝(e1,x,y)
施事=制作_行为(e,r,y)
“吃蛋糕”是“吃”和“蛋糕”在三个层次侧面匹配的结果。在事件结构层次,“吃”表示饮食的过程,“蛋糕”也和饮食事件有关。在论元结构层次,“吃”包含真实论元“食物”,“蛋糕”将“食物”具体化。在物性结构层次,“吃”的功用层次和“蛋糕”的功用层次匹配。
4.2 吃1与NP-P的非常规搭配
我们以“吃食堂”为例讨论吃1+NP-P的语义表征。在“吃食堂”中,“吃”的词汇语义表征如上【1】所示,“食堂”的词汇语义表征如【4】所示。在物性结构层次,它具有形式角色“存在”、功用角色“处所”和施事角色“烹饪”。
【4】“食堂”的词汇语义表征:
a. 论元结构:论元1=x:物体
b. 物性结构:形式=存在(e,x)
功用=处所(e1,y,x)
施事=烹饪/制作_行为(e,z,x)
【5】“吃食堂”的语义表征:
a.事件结构:事件1=e1:过程
b.论元结构:真实论元1=x:人
真实论元2=y:食物
附加论元1=z:处所
c.物性结构:形式=饮食(e1,x,z)
功用=生存、品尝(e1,x,y)
施事= 制作_行为(e,y)
“吃食堂”是“吃1”和“食堂”在三个层次侧面匹配的结果。在事件结构层次,“吃1”表示饮食的过程、“食堂”和饮食事件的处所有关。在论元结构层次,“吃1”包含附加论元“处所”,“食堂”将“处所”具体化。在物性结构层次,“吃1”的形式角色和“食堂”的功用角色匹配。
4.3 吃2与NP-P的非常规搭配
“吃2”表示依靠,其语义表征如【6】所示。在事件结构层次,“吃2”表示状态。在论元结构层次,它涉及两个论元。在物性结构层次,它涉及施事角色“提供资源”和形式角色“依靠”。
【6】“吃2”的词汇语义表征:
a.事件结构:事件1=e2:状态
b.论元结构:论元1=x:人
论元2=y:资源
c.物性结构:形式=依靠 (e2,x,y)
施事=提供资源_行为(e1,r,y)
我们以“吃房子”为例,讨论“吃2”和NP的语义合成。在论元结构层次,“房子”是一个有待具体化的论元。在物性结构层次,“房子”具有形式角色“存在”、功用角色“居住”和施事角色“建造”。
【7】“房子”的词汇语义表征:
a. 论元结构:论元1=x:建筑
b. 物性结构:形式=存在(e,x)
功用=居住(e2,y,x)
施事=建造_行为(e1,z,x)
【8】“吃房子”的语义表征:
a.事件结构:事件1=e1:状态
事件2=e2:状态
事件排序=Oα
事件核心=e2
b.论元结构:真实论元1=x:人
真实论元2=y:人或物体
默认论元1=z:物体
c.物性结构:施事=提供_行为(e1,x,y,z)
形式=依赖(e2, y,z)
在“吃房子”的上述语义表征中,Oα表示事件e1“提供生活来源”和事件e2“依赖”同时进行。“吃房子”是“吃2”和“房子”在三个层次侧面匹配的结果。在事件结构层次,“吃2”表示依靠某种资源,因房子具有居住的功能而能成为物质来源,“房子”和资源有关。在论元结构层次,“吃2”包含真实论元“资源”,“房子”将“资源”具体化。在物性结构层次,“吃2”的形式角色这个侧面和“房子”的功用角色这个侧面匹配。总之,“吃房子”是“吃”表示“依靠行为”的侧面和“房子”的“提供物质来源”这个侧面匹配的结果。
4.4 吃3与NP-P的非常规搭配
“吃3”表示经历某种事件,其语义表征如【9】所示。在事件结构层次,“吃3”表示过程。在论元结构层次,它包含“人”和“事件”这两个论元。在物性结构层次,具有形式角色“体验”和施事角色“发生”。
【9】“吃3”的词汇语义表征:
a.事件结构:事件1=e1:过程
b.论元结构:论元1=x:人
论元2=y: 事件
c.物性结构:形式=体验(e1,x,y)
施事=发生(e1,x,y)
我们以“吃鸭蛋”为例,讨论“吃3”和NP的语义合成。“鸭蛋”的词汇语义表征如【10】所示。在论元结构层次,因为是名词,它能被赋予论元角色。在物性结构层次,它具有组成角色“椭圆形”、功用角色“食用”和形式角色“存在”。
【10】“鸭蛋”的词汇语义表征:
a. 论元结构:论元1=x:物体
b. 物性结构:组成=椭圆形
形式=存在(e2,x)
功用=食用(e2,y,x)
施事=孵化_行为(e1,z,x)
【11】“吃鸭蛋”的语义表征:
a.事件结构:事件1=e1:过程
事件2=e2:结果状态
事件排序=<α
事件核心=e2
b.论元结构:真实论元1=x:人
真实论元2=y:事件
c.物性结构:组成=相似(y,z:鸭蛋)
施事=经历_行为(e1,x,y)
“吃鸭蛋”是“吃3”和“鸭蛋”在三个层次侧面匹配的结果。在事件结构层次,“吃3”表示经历某个事件,因为组成角色被凸显,“鸭蛋”和考试得零分的事件相关。在论元结构层次,“吃3”包含真实论元“事件”,“鸭蛋”和考试得零分事件相关。在物性结构层次,“吃3”的形式角色和“鸭蛋”的形式角色匹配。
4.5 吃4与NP-P的非常规搭配
“吃4”表示“吸收”,其语义表征如【12】所示。在事件结构层次,“吃4”涉及两个分事件,e1是“吸收”的过程,e2是“吸收”的结果状态,两个分事件的排序是e1在前,e2在后,事件的核心是e2。在论元结构层次,“吃4”包含两个真实论元。在物性结构层次,它具有形式角色“被吸收”的结果状态和施事角色“吸收”的行为。
【12】“吃4”的词汇语义表征:
a.事件结构:事件1=e1:过程
事件2=e2:结果状态
事件排序=<α
事件核心=e2
b.论元结构:真实论元1=x:人或物体
真实论元2=y:人或物体
c.物性结构:形式=被“吸收”的结果状态(e2, y)
施事= “吸收”_行为(e1,x,y)
我们以“吃粉笔灰”为例,讨论“吃4”和NP的语义合成。“粉笔灰”的词汇语义表征如【13】所示。因为是名词,“粉笔灰”能做论元,尚有待在与动词的搭配中被赋予论元角色。在物性结构层次,“粉笔灰”具有形式角色“存在”、组成角色“部分”和施事角色“书写”。
【13】“粉笔灰”的词汇语义表征:
a. 论元结构:论元1=x:物体
b. 物性结构:形式=存在(e2,x)
组成=部分(x,y:粉笔)
施事=书写_行为(e,z,y)
【14】“吃粉笔灰”的词汇语义表征:
a.事件结构:事件1=e1:过程
事件2=e2:结果状态
事件排序=<α
事件核心=e2
b.论元结构:真实论元1=x:人
真实论元2=y:物体
默认论元1=z:物体
c.物性结构:施事=吸收_行为(e1,x,z)
形式=被吸收_结果状态(e2,x,z)
“吃粉笔灰”是“吃4”和“粉笔灰”在三个层次侧面匹配的结果。在事件结构层次,“吃4”表示“吸收”,“粉笔灰”是可被吸收的粉末状物体。在论元结构层次,“吃4”包含真实论元“人或物体”,“粉笔灰”是物体的一种。在物性结构层次,“吃4”的施事角色“吸收”和“粉笔灰”的组成角色“粉笔灰和粉笔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匹配。
5.1 区域激活
动词和非常规宾语之间选择性侧面匹配实现的途径之一是区域激活。具体而言,一方面,以词语为参照点,通达词语所指动作或事物的某个侧面;另一方面,动作的侧面和事物的侧面互为参照点,实现侧面匹配。
以“吃食堂”为例。在第一次参照活动中,以“吃”为参照点R1通达与“吃”相关的不确定的动作T1,T1可能是“饮食”、“依靠”、“经历”或“吸收”,它仍有待在接下来的参照活动中进一步被确定和具体化。在第二次参照活动中,以“食堂”为参照点R2,通达不确定的T2,它与“食堂”相关,仍有待在接下来的参照活动中进一步被确定和具体化。在第三次参照活动中,以T1为参照点R3通达T3“提供饮食的场所”。在第四次参照活动中,以T2为参照点通达T4“饮食”。4次参照活动的结果是,“吃”和“食堂”搭配是“饮食”和“饮食场所”这两个侧面匹配。
区域激活的认知基础是概念要素的凸显度。我们认为,动词和非常规宾语搭配体现出语言的主观性,它和识解(construal)有关。非典型动宾结构是在一定条件下事件框架中两个要素被前景化的结果。例如,饮食事件框架包括食者、食物、餐具、方式、来源、原因、结果、处所、时间等。不同的“吃+NP”结构体现说话者对饮食事件的不同识解方式。“吃食堂”将饮食事件框架中动作“吃” 和处所“食堂”这两个要素前景化,其它的要素则被背景化。“吃特色”是将饮食事件框架中动作“吃”和目的“特色”这两个要素前景化的结果。
5.2 隐喻和转喻识解
动词和非常规宾语之间选择性侧面匹配实现的另一个途径是隐喻和转喻识解。识解指我们所具有的用不同的方式想象和刻画同一个情境的映现能力。(Langacker 2008)“吃”和宾语非常规搭配往往涉及隐喻和转喻识解。例如,“吃黄牌”指球员遭受裁判的警告。“吃”和“黄牌”的匹配以“经历是吃”的概念隐喻、“整体转指部分”(经历事件转指经历消极事件)的概念转喻以及“部分转指整体”(黄牌转指警告)的概念转喻为基础。
概念之间的相似性和邻近性是隐喻和转喻识解的认知基础。例如,“吃麦当劳”涉及“麦当劳”和“饮食事件”之间的邻近性,“麦当劳”作为西式快餐的典型代表,具备激活饮食事件的潜势。相比之下,一个无名的快餐店名X虽然也和饮食事件具有邻近性,但因凸显度不高,不具备激活饮食事件的潜势,因而“吃”和X搭配的结构可接受度自然会低于“吃麦当劳”。
综上所述,通过对“吃”和非受事宾语搭配的研究可以看出,动宾非常规搭配的工作机制是以概念的凸显度、邻近度和相似度为认知基础的选择性侧面匹配,是动词所指行为的某个侧面和名词所指事物的某个侧面相互匹配的结果。动宾非常规搭配涉及事物结构和事件结构要素的关联、凸显和匹配。关联、凸显和匹配的限制条件是什么?这是下一步仍有待研究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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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ng, Ren.EnrichedCompositionandInferenceintheArgumentStructureofChinese[D]. Doctoral Dissertation. York University, 2002.
OntheWorkingMechanismoftheCollocationsbetweenChiandItsAtypicalObjects
Huang Jie
(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Wuhan 430074, China)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working mechanism of the collocations between “chi” and its atypical objec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exical semantic representations of nouns and verbs, with reference to Pustejovsky’s Generative Lexicon. It is concluded that the working mechanism of the atypical collocation is the selective pairing of one facet of an action designated by the verb, and one facet of a thing designated by the noun. Facet pairing is realized by means of zone activation, conceptual metaphor and metonymy on the basis of conceptual profiling, contiguity and similarity.
chi; atypical objects; working mechanism; facet pairing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认知视角的汉英名名复合词实证研究”(10CYY041)和第四十七批中国博士后基金项目“英汉非典型动宾结构的认知研究”(20100470626)的阶段性成果。
H0-06
A
1000-0100(2012)02-0044-5
2011-11-26
【责任编辑王松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