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平
名古屋市长的“南京大屠杀乌有论”事件正在呈现中日关系的大逻辑:3月7日,南京市官方对日本媒体表示:如果能够收回错误言论并道歉的话,两市关系“前景依然是美好的”。岂料,名古屋市长3月13日再次表示“不会收回言论”,断然拒绝南京的“美意”。
事实上,这种立场是受到日本舆论支持的,议题被控制在了是不是“可以否认”有屠杀平民的行为、大量屠杀是不是有技术和时间上的可能之类貌似学术求证、实无道义关心的层面。《读卖新闻》表示“很难共有历史认识”,《朝日新闻》虽然批评名古屋市长“考虑不周”,但也强调“要找到让中日双方都满意的魔杖是为至难”。一幅中国退而求次、日本得寸进尺的构图,并且名古屋市长的最后拒绝让南京市政府已无处可退。
这就是把中日关系的战后处理,从严肃的国际法、国际政治问题贬为“历史遗留问题”,而“历史遗留问题”又被敷衍为“历史学术”问题的后果。可以确信,即使名古屋市长下台,如果中国外交不能让日本政府以法纪约束其公职要员自肃,“南京人民的感情”就永远暴露在随时可能被“父亲说”、“爷爷论”之类“严重伤害”的威胁之下。面对地方政府无法为“南京人民的感情”负责的现实,国家外交就必须勇敢而严肃地、有知识并有能力地担当起推动日本政府真正尊重“南京人民的感情”之民族重托,而不是对地方措施或民间抗议表示什么“理解和支持”。
或许会有人反问:日本的右翼史观那么强,谁能推动日本政府真正尊重“南京人民的感情”?看看曾经是日本殖民地的韩国。就在去年12月,当中国热火朝天地上映《金陵十三钗》时,韩国首都市民团体在日本大使馆门前建造了一座受难者铜像,抗议日本政府不对慰安妇作具体的谢罪赔偿;随后总统李明博访问日本,在首脑会谈中把解决慰安妇问题当作必须优先解决的外交议题,并针对日本首相要求撤除铜像说:“如果日本政府不采取有诚意的措施,随着老人的去世还会接着建第二、第三座。”韩国外交如此固执于“历史问题”,或许被一些擅长“新思维”和“战略论”的人视为不顾“大局”;但可能令中国人意外,近几年的民意调查结果大致都是日本国民的多数更喜欢韩国,包括岛屿争端等各项“大局”俱佳。并且,日本外务省高官3月9日在韩国表示,关于慰安妇问题,“正在检讨可能的解决措施”。这是自尊而取得尊重的证明。
历史的经验更值得注意。南京大屠杀之所以发生,是因为当时的“民国”徒有虚名。有赖于美国、苏联的帮助,中国的抗日战争取得胜利,但内战、分裂以及阶级斗争的非共同体状态使得中国的对日外交一再受挫。而领导日本从战后废墟再出发的吉田茂首相有着“失败于战争而取胜于外交”的信念;也就是说,日本认识到战争时代结束而外交时代到来,所以能利用中国、朝鲜半岛的内战和分裂制胜于战后处理,成功地回避了日本的战争责任。
作为事实,“历史问题”造成中日关系周期性恶化的频率和程度在严重加剧,那种把中日关系真问题推给后代的不负责任做法,已经被历史证明是错误的。与韩国一样,对日外交的“历史问题”关系民族价值、政治合法性,中国社会不能接受负面结果。迅速把解决“历史问题”作为中日外交的优先课题给以国际法意义的正式解决,实现有责任、有凭信的战后中日和解,结束因意识形态想象而友好的“人民外交时代”和企图以友好掩饰未和解的“后人民外交时代”,创造新的具有国民性的公共外交,才是中日关系的正途。▲(作者是中国传媒大学国际传播研究中心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