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是卖国贼吗

吕伟明

许多人都认为，石敬瑭让出幽云十六州，让北方异族接到了天上掉的馅饼，从此可以长驱直入进攻中原腹地。历史也果真如此，石晋之后，周世宗、宋太祖、宋太宗都力图收复幽云十六州，但最终都未能如愿，而失去幽云十六州，黄河天险百无一用，由辽至金又到元，华北一带备受蹂躏。如此看来，石敬瑭罪莫大焉！

然而，仅凭出让幽云十六州就将石敬瑭定性为卖国贼，失之于武断。

石敬瑭原系后唐悍将，因功勋卓著成了后唐末帝李从珂的姐夫。然而，末帝对手握兵权的石敬瑭非常不放心，石敬瑭因此成了惊弓之鸟。清泰二年（935年），石敬瑭屯军忻州，朝廷遣使送夏衣，突然，手下人对着石敬瑭高呼万岁。他大惊失色，斩杀挟马将李晖以下兵士三十余人才恢复秩序。清泰三年千春节，永宁公主（石敬瑭之妻）入觐末帝，辞别时，末帝留之不得，于是发问：“你急着回去，是要与石敬瑭谋反吗？”公主把这话转告给石敬瑭，石敬瑭更加不安。同年五月，末帝“移授（石敬瑭）郓州节度使，进封赵国公，仍改扶天启运中正功臣”，并且降诏催促其赴任。见末帝如此怀疑自己，石敬瑭思考再三，便有了计划：“今我无异志，朝廷自启祸机，不可安然死于道路。况太原险固之地，积粟甚多，若且宽我，我当奉之。必若加兵，我则外告邻方，北构强敌，興亡之数，皎皎在天。”由此可知，石敬瑭绝非叛国，而是因为被朝廷猜忌，朝不保夕，才造反的。

清泰三年六月，后唐大将张敬达兵临太原城下，此时石敬瑭只有太原一座孤城，四面皆唐末帝精兵。放眼天下，当时能救石敬瑭的只有契丹。因此，他除了求援于契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九月，契丹大军南下晋阳，大败张敬达。为报答契丹救命之恩，石敬瑭先是做了契丹主的干儿子，后又以“雁门以北及幽州之地为戎王寿，仍约岁输帛三十万”。其实当时契丹已经控制了幽云十六州大部乃至半个山西，石敬瑭的实力又难抵契丹虎狼之师，不默认现实又能如何？

后晋天福五年（940年），出让幽云十六州的始作俑者之一桑维翰上密疏论及契丹情状：“方今契丹未可与争者，有其七焉……此未可与争者七也。”契丹正值全盛时期，而中原自黄巢起义以来，战事不断，其后五代嬗变、十国纷争，导致户口凋残，十室九空。后梁时洛阳迭经战乱，在籍民户竟不满百人；后唐以来，北方屡受契丹侵扰，幽云十六州均遭摧残；甚至后来的北汉在亡国时仅有三万余户。如此实力如何与契丹争衡？因此，与其给石敬瑭扣一个卖国贼的帽子，还不如说他卧薪尝胆来得贴切。

《旧五代史》记载：“晋祖奉契丹……岁时问遗，庆吊之礼，必令优厚。每北使至，即于别殿致敬。德光每有邀请，小不如意，则来谴责，晋祖每屈己以奉之，终晋祖世，略无衅隙。”石敬瑭如此逆来顺受，其实质不过是养精蓄锐。到了其养子晋出帝石重贵时，中原元气未复，但出帝不肯再忍气吞声，遂有阳城一战，竟使辽主耶律德光几乎不能自保。

如果非要从幽云十六州出让前后找出一个卖国贼，那就是冯玉。冯玉的姐姐是出帝皇后，因渐获恩宠，最终，出帝将军国大政全部交付于他。而冯玉却“乘势弄权，四方赂遗，辐辏其门，由是朝政日坏”。辽将张彦泽攻陷京城后，“翌日，玉假盖而出，犹绕指以谄彦泽”。冯玉将传国玉玺送于契丹主，由此获得信任，最终换了一个太子少保的辽官。先祸国，再卖国，显赫一时、赚尽国家便宜的权贵冯玉，才是真正的卖国贼。

编 辑/高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