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职业教育的生产力属性

李明海，王川

试论职业教育的生产力属性

李明海，王川

探讨职业教育属性可以从本质属性和固有属性二个方面着手。与普通教育比较，职业教育从三个方面更多地表现出了生产力的属性：一是职业教育本身的发展演变历史，二是培养培训劳动力的突出职能，三是科学技术转化成现实生产力。讨论职业教育的生产力属性对明确职业学校培养目标、改革职校教育教学等有重大现实意义。

职业教育；本质属性；固有属性；生产力

关于职业教育的属性问题，国内理论界曾经有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研究。有人认为职业教育具有“九大属性”（南海，2004），有人把职业教育属性分为“特有属性”、“本质属性”和“固有属性”，（欧阳河，2006），也有人指出职业教育的属性分为“一般本质属性”和“特殊本质属性”（王川，2005），还有人把职业教育的培养目标、专业性、组织系统与管理、办学定位与导向等作为“属性”来与其他类型的教育比较。（李向东、卢双盈，2005），这些研究很好地开拓了我们的思路。

对于职业教育是培养技能型职业人才的活动这一点，各方并没有分歧，实际上争论的焦点在于职业教育的非本质却又十分重要的另外一些固有（特殊）属性上，亦即职业教育的“职能”或“功能”（顾明远主编《教育大辞典》认为二者含义完全一致）上。教育功能是指“教育对整个社会系统的维持和发展所产生的作用和影响，主要涵盖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两个方面”，其中育人功能是根本功能，亦即“本质属性”，社会功能是育人功能的延伸和转化，亦即“固有属性”，本文重点探讨职业教育的“固有属性”。我们的观点是：比较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非本质属性，前者更多地体现了生产力方面的属性，后者更多地体现出上层建筑方面的属性。

一、职业教育的发展演变凸显了生产力的属性

现代意义上的职业教育是随着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方式的产生、发展而产生、发展起来的。在此之前，职业教育的萌芽是以师徒制为特征的职业技巧传授模式，在尚未出现专门职业学校前，几乎都是学徒教育模式。此后，随着生产方式的发展变化，以传授某种职业或生产劳动知识和技能的教育形式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在机器大工业生产之前的游牧、农耕和小手工业生产阶段，以师徒制为特征的学徒技巧传授是职业教育萌芽，或称前职业教育时期。这一时期社会生产方式中的前职业教育目的仅局限于子承父业、继承绝技，教育方式是耳濡目染、口耳相传，教育结果在于获得一种生存方式或是个人兴趣的发挥，前职业教育活动在整个教育体系中处于可有可无的从属地位，对社会生产力发展几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在机器大工业生产时期，社会生产方式从竞争走向垄断，又从垄断（在社会主义机器大工业时期表现为计划经济模式）走向竞争（市场经济模式），这一特征制约着职业教育固有属性的表现形式。职业教育的本质属性是“根据一定社会要求和人身心发展规律，通过职业培训机构对有关社会资源进行有效利用，从而为社会生产方式和人类自身再生产服务”。这种本质属性表现在三个层面。一是职业教育是按照一定社会的要求和教育规律所进行的活动；二是职业教育是通过一定的教育机构对社会相关资源进行整合、使用的活动；三是职业教育是一种为社会生产方式和人类自身再生产服务的一种活动。比如，农业社会生产方式的职业教育与工业社会生产方式职业教育的不同，主要反映在社会生产方式和生产力发展需求对职业教育的要求不同以及由此而产生的职业教育的目的不同上。

从十八世纪开始的工业革命为一般人的“本性”改变提供了社会条件，而促进一般人的“本性”改变的最有效、最直接的工具就是职业教育，所以，近代学校形态的职业教育在工业革命时期应运而生。具体而言，有三个因素促进了近代学校职业教育的发展。

一是大工业机器生产对劳动力的数量和质量提出了不同于工场手工业生产方式的新要求，即要求数量众多的劳动力不仅能熟练地操作机器，还要尽可能多地了解大机器生产的技术原理、尽可能熟练地掌握生产流水线的操作技能，过去传统的“学徒制”已不能满足大工业机器生产对劳动者掌握技术原理的需求；二是随着大工业生产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进步，现代工艺学产生了，使得劳动者有可能掌握生产过程的基本原理和基本技能，为专门的职业教育机构进行广泛的培训提供了便利和可能；三是社会生产力发展所带来的物质财富的积累，科学发现发明和工艺技术革新所带来的技术储备和人才储备，以及能工巧匠、奇才怪杰的涌现，为职业教育机构的建立和发展提供了物质条件和教育人才的基础。

职业教育在提高劳动生产率的作用上，是把人们总结、积累起来的技能技巧保存、传递、扩散下去，从而使社会分工和大机器生产更有效率。马克思在谈到影响社会劳动生产率的因素时说：“劳动生产力是由多种情况决定的，其中包括工人的平均熟练程度，科学的发展水平和它在工艺上应用的程度，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生产资料的规模和效能，以及自然条件。”[1]在影响劳动生产率的这五个因素中，第一和第二个因素完全要通过教育，主要是职业教育来改进、提高和完善，所以说职业教育是提高劳动生产率的最直接、最有力的杠杆。

此外，作为随着大工业机器生产方式日益发展并逐渐兴盛起来的职业教育，与生产力各个要素的关系及其所起的作用又如何呢？

二、职业教育培养培训劳动力的职能体现了生产力属性

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人类社会的生产活动包括物质生产活动，精神生产活动以及人的自身生产（或称“生产人”）活动。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费尔巴哈》一文中指出：“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相联系着的，而这种共同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由此可见，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因而，始终必须把‘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的历史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2]物质生产活动是人类社会赖以存在的基础，精神生产活动是人类社会不断得以进化的关键，人的生产活动是人类社会得以延续的条件。不论古今中外，职业教育都在培养社会生产生活一线的应用型人才。和普通教育相比，职业教育的功利性更为直接、显著，实用性更明显，专业操作性更强，是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重要途径。

生产力的基本要素包括劳动工具、劳动对象和劳动者。生产力发展的重要标志是劳动工具的改良、劳动对象的扩大和劳动者生产效率的提高。教育对生产力发展的作用，就在于提高劳动者的综合素质，进而提高劳动能力和劳动效率。教育会把自然状态的人培养、训练成为满足社会生产方式需要的合格的劳动者，而担负着培养一线操作工人、实用人才、技术工人的职业教育，则是满足社会生产力不断提高、不断发展所需大量合格劳动力的必要条件。正如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中指出的那样：“自然界没有制造出任何机器，没有制造出机车、铁路、电报、走锭精纺机等等。它们是人类劳动的产物，是变成了人类意志驾驭自然的器官或人类在自然界里活动的器官的自然物质。它们是人类的手所创造的人类头脑的器官；是物化的知识力量。固定资本的发展表明，一般社会知识，已经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变成了直接的生产力，从而社会生活过程的条件本身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受到一般智力的控制并按照这种智力得到改造。”[3]正是在这层意义上，马克思说“教育会生产劳动能力”。

社会生产力中最重要最活跃的因素是劳动者，劳动者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越高，劳动的技能和方法越熟练，他创造的财富就可能越多。但劳动者的素质需要通过后天的教育和训练才能形成，正如马克思指出：“为改变一般人的本性，使它获得一定劳动部门的技能和技巧，成为发达的和专门的劳动力，就要有一定的教育和训练，而这又得花费或多或少的商品等价物。劳动力的教育费用随着劳动力性质的复杂程度而不同。”[1]古代社会，这样的教育和训练可以在生产过程中进行。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生产活动日益复杂化、知识化，要求劳动者的综合素质不断提高，这就使得职业教育逐渐成了劳动力生产和再生产的重要手段，事实上，现代学校形态的职业教育正是这样产生的。英国古典经济学家亚当·斯密（1723-1790）在《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中谈到：“学习一种才能，须受教育，须进学校，须做学徒，所费不少。这样费去的资本，好像已经实现并且固定在学习者的身上。……学习的时候，固然要花一笔费用，但这种费用，可以得到偿还，赚取利润。”[4]训练人的技能、学会生产原理、适应工作岗位需求，是比单纯增加物和机器设备投入更有效的投资。相同的费用，用于提高劳动者素质和提高生产技能，比起单纯地增加生产设备和生产资料的投入，更有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1979年经济学诺贝尔奖的获得者舒尔茨曾指出：教育（主要是职业教育和培训）支出是人力资本投资的主要途径之一，通过正规、非正规学校教育和各种在职培训，可以提高劳动者的质量，即提高劳动者的工作能力、文化水平、技术水平，从而提高人的生产能力。按照他的“人力资本理论”公式计算，教育资本对国民收入增加的贡献比率为33%。前苏联经济学家斯特鲁米林也认为国民收入增加的部份，大约有30%是因为教育所影响。他认为一个受过初等教育的工人，可使劳动生产率提高30%，一个熟练工人进修一年，可提高劳动生产率1.6倍。所以说人力资源是第一资源。

今天，职业教育培养培训劳动者，提高他们的劳动技能和劳动效率，从而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早已成为人们的共识。1995年7月，在津巴布韦首都哈拉雷举行的世界教育大会上，一百多个国家的与会代表一致认为：职业教育是一个国家经济和社会生活必不可少的环节，是国家生产力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前提。职业教育的生产力属性日益鲜明。

三、职业教育将技术知识转化为现实生产力凸显了生产力属性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构成生产力因素的内容不断充实、更新，教育的作用日益突出。马克思在150多年前就认为“生产力里面当然包括科学在内”。1865年6月，马克思在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会议的发言中谈到：劳动生产力主要应当取决于：“（1）劳动的自然条件······（2）劳动的社会力量的日益改进，这种改进是由以下各种因素引起的，即大规模的生产，资本的集中，劳动的联合，分工，机器，生产方法的改良，化学及其他自然因素的应用，靠利用交通和运输工具而达到的时间和空间的缩短，以及其他各种发明，科学就是靠这些发明来驱使自然力为劳动服务，并且劳动的社会性质或协作性质也是由于这些发明而得以发展起来。”[5]

科学技术要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需要依靠教育作为驱动工具。首先，要使不断产生的科学技术得到及时的推广运用，劳动者除了必须具备一定的文化素质和道德修养外，还必须经过不同程度的专业技术技能训练和心理、心态的训练与调节，这也只有通过教育才能实现。其次，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社会劳动力的流向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市场规律和人们的社会价值观念支配的，具有一定的滞后性和盲目性。但在科学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社会产业结构变化相对加快，而且愈来愈复杂，对社会劳动力的分流、重组过程的要求已趋于相对精确化，这就与市场劳动力流动的滞后性和盲目性形成了尖锐的矛盾。这一矛盾解决不好，就会阻碍科学技术向现实的生产力及时转化。而解决这一矛盾的根本方法是依靠教育这部强大的“分流机器”对预备劳动力队伍进行合理的分流和对社会劳动力队伍进行适时的不断“再加工”，这就需要在普及义务教育之后，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尽量拓宽专业技术教育门类和普遍提高专业技术教育水平，真正做到是面向人人的教育，是面向全社会的教育。

古代社会生产中的技术更新，主要依靠劳动者生产经验的积累，而近代社会则是依靠科研来推动生产技术的更新和管理的改善。但这种科研成果到生产技术更新的推广必须要有一个“桥梁”、“纽带”，那就是职业教育。作为知识形态的、潜在的生产力—科学技术只有通过教育才能实现再生产，只有通过职业教育，培养出掌握科学技术和技能的劳动者，才能使潜在的生产力因素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因素，特别是对生产、管理、服务等第一线劳动者的培养培训，劳动效率的提高和生产力发展水平的提高更为突出。从工业发达国家的经验看，我国目前的生产技术水平，高级技术人员、中级技术人员和技术工人的比例结构不佳，大多数企业达不到国际平均水平，技术工人不但量少而且素质达不到要求。现实的生产过程中，由于相当多的一线劳动者没有接受过职业教育的培训，职业素养不高，致使新工艺、新技术很难在生产实践中应用，技术创新和工艺革新很难推广，一定程度上也阻碍了生产流程优化和工艺技术更新，阻碍了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延缓了社会生产力的迅速提高。很明显，职业教育通过提高劳动者的职业素质和技术水平可以加速生产技术的更新，通过培养适合生产力需求的各类人才可以为生产力持续发展提供良好的人力资源。

职业教育的作用之一，就是把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所取得的科学技术成果传递给受教育者，受教育者掌握了一定知识、技能之后，运用到生产中去，才能变成直接的现实的生产力。职业教育直接担当了科学技术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的媒介，科学知识、专利发明、技术创新等等，都是一种知识形态或精神层面的生产力，通过职业技术培训，一线劳动者掌握这些知识形态的生产力，并与生产线上的物质生产结合起来，就成为物化的智力，转化成为直接的生产力了。

当前我国许多省市正在加速经济结构的调整和产业的升级换代，大力发展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其根本一条就是要增加生产过程中的技术创新和工艺创新，把科研项目成果尽快地转化为生产技术，提高生产力的科技含量和知识含量。我们的各行各业既需要科学技术的创新、发明专利的涌现，更需要把这些创新和涌现的新发明新专利应用到生产过程中去的一线产业工人，他们掌握了新工艺新流程，才是知识技术发明创造真正体现出应有价值的标志。因此，职业教育是各级各类教育中最能体现出生产力属性的教育。

[1][德]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53,200．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34．

[3][德]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十六卷，下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219-220.

[4][英]亚当·斯密.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上卷）[M].郭大力,王亚南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259．

[5][德]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75-176．

On the Productivity Attribu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Li Ming-hai，Wang Chuan

We explore the nature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from two aspects:essential attributes and inherent properties.Compared to general education,vocational education expresses the productivity properties in three:First,Vocational education in its own development history;the second is the functions of training workforce;the third is transformed in to practical productiv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It is meaningful to discuss the productivity propertie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for clearing the vocational schools training objectives,and for reforming the vocational educating and teaching.

vocational education；essential attribution；inherent attribution；productive force

李明海，男，广东技术师范学院职业技术教育学2009级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职业教育基本理论；王川，男，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师资培训中心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职业教育基本理论。

G710

A

1674-7747（2012）01-0006-04

[责任编辑 曹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