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铁生 周晓敏 张华萍
中国传统生死观在宁养服务中的意义探讨
阙铁生 周晓敏 张华萍
(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南宁 530021)
中国传统文化;生死观;宁养服务;晚期癌症
自从李嘉诚先生在国内倡导并资助“全国宁养服务计划”项目以来,国内已有20多个地区的20多家医院开设了为晚期癌症病人提供免费服务的宁养院。宁养服务旨在以人为本,为患者提供全面的身、心照顾,而作为宁养服务项目的重要内容之一的宁养义工服务也应运而生。由于宁养服务的特殊性,宁养义工必须要有较强的心理素质和一定的业务技能[1]。我院的宁养义工主要以广西医科大学的在校学生为主,同时在学生中开设了以宁养义工培训为目的的“宁养医学”选修课程,把生死观教育纳入了课程的内容之中。目前,生死教育还没有真正纳入国内医学教育体系,也没有系统成熟的操作模式,我们尝试将中国传统文化运用于生死观教育中,期待宁养义工能了解中国的传统死亡观,正确对待服务中所面临的与死亡相关的问题。
1.1 现代医学模式的需要 生物一心理一社会医学模式把医学服务的目的视为提升人的生命质量而非单纯的治疗疾病,即在医护过程中除了为病人提供必需的诊疗技术服务之外,还要为病人提供精神、心理、文化、情感等人文服务,以满足病人的健康和心理需求。作为未来白衣天使的医学生,肩负着救死扶伤的使命,每天要面对病患的疾痛甚至是死亡,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心理状态,没有人文服务理念,没有重视死亡质量的意识,那么就会对临终病人漠然置之而没有共鸣(同情)沟通,或对临危前的处置机械傲慢而缺乏人文关怀,令病人在无望、恐惧和痛苦中死去,无法真正做到尊重生命、尊重死亡[2]。因此,对医学生开展“生死观教育”及人文服务教育很有必要,必将对其医护职业生涯产生深远的影响。
1.2 医学生对死亡的态度及生死观教育的需求 在医学院校的教学中,多以“学科为中心”为教学模式,在医学教育课程设置中,轻视和削弱了人文素养的培育,导致人文教育与专业发展极不协调的局面[3]。调查显示[4],在医学生中只有28.3%的人能公开谈论死亡,其余均感到不舒服,或会尽量避免谈论,甚至从不谈及。在生活中,使医学生联想到死亡的最重要因素为亲人死亡,占60.8%;而有近一半人没有在自己的内心思考过死亡,有82.3%的人希望了解更多死亡相关课题,希望了解死亡的本质及其意义。美国学者罗斯在其被视为经典的《论死亡和濒临死亡》一书中指出:如果死亡被视作骇人的、恐怖的、禁忌的话题,医生则永远也不可能和病人一道去平静、积极地面对它[5]。只有当医学生首先接受了生死观教育,才能对临终患者及其家属进行有效的帮助和指导,帮助患者以最小的痛苦安详地离去,帮助其家属接受必然的事实。同时生死观教育也有助于医学生进行自我调适,缓解在医疗实践中遇到大量死亡病例造成的心理冲击及挫败感,释放心理压力。
由于文化传统的不同,中西方的死亡观明显不同,西方人认为死后有一个生命更新的天堂,而轻视现实,向往超验的死后世界;中国人则注重生死的经验事实,缺乏对超验的美好终极归宿的构造,因而刻意于生命的留存和现实生活的经营[6]。
2.1 儒教 中国传统文化以儒家为代表,对人的死亡观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儒家认为,“人命至重,有贵千金”。儒家推崇个体对社会的道德责任,把道义和道德价值置于“生死”之上,一直在强调生的意义,把注意力放在对生命社会价值的追寻上,而忽略了生命的个体存在价值。其死亡观主要含义有:第一,死亡是对生命的否定,乐生恶死。第二,肯定“天命”论,认为人的死受制于不可抗拒的外在力量。第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跃出个体短暂生命的限制,推崇死而不朽。第四,主张对死者厚葬,祭祀,《后汉书•哀帝死》中说“孝子事亡者如事存。”
2.2 道教 道家生死观不以生为喜,不以死为悲,人生不过是从无气到有气,从无形之气到有形之气,从无生之形到有生之形这样一个生命的有序过程,而死亡则是这种演化的回归。古人与今人可以在生命的真境中,在独特的气场中往复交流。中国道教还发展出一整套内丹与外丹的修炼方法,鼓励人们在此生此世之中得道成仙,从而脱离人间去往仙界。
2.3 佛教 佛教有“六道轮回”之说,指世人因为“业”而在六种世界中生生死死,永远轮回不已。“六道”是:最好的“天道”,较好的“人道”与“阿修罗道”;不好的“饿鬼道”和“畜牲道”;最差的“地狱道”。虽然人们因善业的累积,死后可往生最好的“天道”,在其中生活无忧无虑,寿命也特别长,但终归仍在轮回之中。所以,对广大佛教徒及受其影响的芸芸众生而言,死后最理想的往生之地还是“西方净土极乐世界”。
在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传承中,鬼神文化与传统孝道影响着人们对死亡的态度。
3.1 神秘的鬼神文化 中国的传统说法,人死为“鬼”,即“魂”与“魄”的分离,而“鬼”的状态是活者无法感受的,只能靠幻觉和想象来描绘,构成了一个无比庞大和丰富的“鬼世界”。“神”是从“鬼”的观念中引申而出的,在传统的观念中,广义的“神”几乎可相等于死亡之“鬼”,所以,任何人去世后都可奉为“神”;而狭义的“神”,则是人死亡后归于“鬼”中的神圣者,能够享受人间香火祭品的供养和人们的膜拜。鬼神文化使中国人产生了一种畏死畏鬼、重视魂魄的心态,反过来“鬼”的观念还带给中国人一种死亡的安慰,即:人们死后并非归于完全的毁灭和空无,还有“魂魄”及延伸的“鬼神”存在。
3.2 至上的传统孝道 《孝经》曰“孝,德之本也”,《孟子·万章上》亦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孝成为行为的最高准则。赡养和孝敬老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为老人竭尽全力送终是儿女应尽的义务,这是中国人普遍认同的“孝”。为了体现孝道,不愿背上“不孝”的罪名,许多临终者的家人已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给自己套上了沉重的枷锁。中国人个人生命的非个体化,即个人生死的家庭家族化,及“逝者为大”,“死者为神”的观念,使中国人十分重视丧葬与祭祀,要做到“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否则既是不孝的表现,会遭致祖先的惩罚和邻人的指责。因此,中国人面对生死具有强烈的伦理责任感,对祖先、对家人的关注超过对自我生命存亡的重视。
3.3 “无神论”带来的焦虑 人的肉体也许可以在实物的世界获得满足,而人之精神则需要超验的世界来安顿[7]。人类对死及死后世界的理解将永远也达不到纯科学知识的水平,只能以程度不同的神秘化方式去认识和把握。死后是下“地狱”受煎熬还是上“天堂”享福,这一问题从根本而言是没有答案的,它的不确定性带来了传统中国人临死前最大的焦虑之一。宗教性的解脱是消除死亡焦虑的重要途径[7]。“文化大革命”及“无神论”的影响,导致了现代人对传统文化缺失,宗教信仰减少,若站在无神论的立场,不承认有天堂地狱之说,那人们亦会产生死后往何处去? 死后一切归入无吗? 等等疑问,这同样也会使人产生对死亡的焦虑,甚至不知所措。
医学生既是死亡教育的受教者又是死亡教育的施教者,作为特殊群体的宁养义工更是如此,只有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与认识,才能充分了解临终病人及家属的心理与心灵的需求,有效地与他们进行沟通,更好地疏缓其在面对死亡时的恐惧与焦虑,让病人“善终”,让家属“心安”。实践证明在宁养服务中进行生死观教育可以可改善家居晚期癌症病人对死亡的不良认知及行为,促进病人的心理健康,提高其生活质量[8]。而医学生参与宁养义工服务能有效提高自身的综合素质[9]。医学生必须树立生命神圣的思想,才能将对生命的敬畏之情转化为对患者的人性关怀,同时将这种人性关怀保持到患者死亡乃至死亡后,这将有助于其在未来的医疗实践中更好地开展医疗服务,改善医患关系,最终促进医学的人性化[10]。
[1] 阙铁生,钟进才,李幕军.宁养义工服务[J].中华实用中西医杂志, 2003, 16(11):1628-1629.
[2] 穆敬雯,刘辉.对医学生开展“死亡质量”教育的意义[J].中国医学伦理学,2011,24(1):15-17.
[3] 颜婕,莫显刚,庞显伦.关于培育医学科学人文精神的探析[J].中国医学伦理学,2009,22(5):59-60.
[4] 夏云,邹宇华,叶柳辉.某高校医学生对死亡的态度及生死教育需求分析[J].中国高等医学教育,2011(1):38-39.
[5] (美)罗斯.论死亡和濒临死亡[M].广州:广东经济出版社,2005:5.
[6] 靳凤林.窥视生死线—中国死亡文化研究[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0:3.
[7] 郑晓江.中国人死亡态度之探讨[J].上饶师范学院学报,2000,20(5):1-8.
[8] 张华萍,周晓敏,韦永凤.生死观教育对家居晚期癌症病人生死观及生活质量的影响[J].中华护理杂志,2006,41(6):514-516.
[9] 林章华,钟进才,阙铁生.参加宁养义工服务对提高义工自身素质作用的研究[J].广西医学,2007,29(4):609-610.
[10] 岳长红,柏宁,任守双.在医学生中开展死亡教育的意义及方式[J].医学与社会,2010,23(9):1-2.
2011-12-22
10.3969/j.issn.1672-2779.2012.02.007
1672-2779(2012)-02-0018-02
(本文校对:韩世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