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青 王江华 王李雯 王相东
先秦时期中医美容起源的探讨
郭小青1王江华2王李雯1王相东1
(1 陕西中医学院,咸阳 712046;2 陕西西安海棠职业技术学院,西安 710036)
先秦时期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科学文化的进步,人类先民的美容意识与美容行为也随之萌发,美容方法与美容药物应运而生,开启了中医美容之源。回顾探讨这一时期中医美容的成就,也可以启迪后世学者。
先秦时期;中医美容;起源
美,《说文解字》云:“美,甘也。”[1]引申为一切美好之物皆为美。据康殷《文字源流浅说》考证,认为“美”字的象形字“象头上戴羽毛装饰物如雉尾之类的舞人之形……饰羽有美观意。”[2]描写为好像头戴羽毛装饰跳舞人的形状。容,容貌、仪容,《孟子•万章章名上》曰:“舜见警嫂,其容有蹙。”[3]“容”字作“美容”解,始见《诗经•卫风》:“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4]意为自从哥哥去征东,无心梳洗发蓬松,岂是没有膏沫及脂化妆品,讨谁欢心去美容?“美容”一词,首见于西汉刘向所辑的《楚辞•九章》:“虽有西施之美容兮,谗妒入以自代。”[5]显然,美容的本义是美好的容貌。以后引申为使容颜美好。如明代朱棣主持编纂的《普济方》中有专治头面屠子的方剂,名为“美容膏”[6]。中医美容一般指在传统中医理论及中国传统审美观的指导下,运用中医特有的方法,如中药、针灸、推拿、气功、食疗等来美化人们自身容貌与体形,防治损美性疾病的医学实践活动。先秦时期中医美容的起源,不仅是人类先民对驻颜美容的生活需要,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针对各种损美性疾病应运而生的。
自人类具有了适应与改造自然的行为,就表现出对美的追求和享受。考古学家在旧石器时代原始人类的遗址上发现用小石子、贝壳和兽牙等制作的串珠用于装饰,可知人类先民已很注重外表之美,还懂得以树叶、兽皮遮羞,并在脸上涂抹各种颜色祭祀神灵,这是我国最初的“美容化妆”的萌芽。新石器时代的洞穴壁画上就出现了美容化妆的痕迹。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们在打制石器时便制造了许多精美的饰物,如代表仰韶文化(公元前4515~2460年)的宝鸡北首岭发掘的原始遗物中有石饰、蚌饰、牙饰、陶饰、骨饰等,从用途上有头饰、发饰、项饰、腕饰等,不但表现在满足感官刺激的色彩方面,而且突出了造型与制作的精美。1972年临潼姜寨遗址发掘时,在一个十六七岁少女死者身上发现了一对玉制品耳坠及一串骨珠链,说明我国先民早在五六千年前,已经产生了自觉的人体审美意识与行为。古代东方、南方地区流行拔齿习俗,先民口中含有小石球使颌骨变形等,可谓是我国早期的矫形美容。镜子与梳子的发明可谓是我国最早的美容工具。被后世尊称“蚕丝娘娘”的黄帝元妃发明养蚕术,教人以丝织衣,可谓是我国服饰美容的先例。洗脸是人类早期的美容行为,在商周时期的甲骨文中,出现了“沐”、“浴”等字。“沐’,《说文解字》云:“沐,灌发也,洗面也。”“沐”字就像是一个人披散着头发在洗脸;“浴”《说文解字》云:“浴,洗身也。”[7]“浴”字从字形上来看,象人在盆中用水洗澡的样子。河南安阳发掘的殷王墓中发现了全套的盥洗用具如壶、盂、芍、盘等,可知古人很早就注意养成美容卫生的习惯。铅粉、米粉、朱砂用于美容,体现了这一时期美容护肤方的产生与使用。铅粉是最早的为人们所使用的人造颜料之一,如商朝有“封烧铅锡作粉”涂面美容,史料中一些关于“禹选粉”、“周文王敷粉以饰面”等记录,都反映了当时人们对拥有白润皮肤的愿望。米粉作为古代常用的化妆品之一,以米粒研碎后加入香料而成,如夏朝大禹时已造粉傅面,这种粉最初是用米研成的,色白,可敷面。将粉染赤,则称“赦粉”,着颊则可使面赤。《韩非子•显学篇》中有“吾面用脂泽粉黛”之句。后来《释名》曰:“粉,分也,研米使分散也,赦粉者,赤也,染粉使赤以着颊也。”朱砂为我国较早使用的矿石类药物和化妆颜料之一,红其色润。殷商时期就用胭脂美容化妆,战国时期发明制作了简单的化妆品,如把燕地所产红蓝花叶捣汁凝脂,时称“燕支”,后世逐渐演化成“燕脂”,用以“涂脂擦粉”,能收到“桃花妆”的美容效果。战国后期出书的《韩非子集•显学》中就有“脂以染唇,泽以染发,粉以敷面,黛以画眉”的生动描述。关于“粉黛”的描述,《韩非子•显学》载:“故善毛嫱、西施之美,无益吾面,用脂泽粉黛,则位其初。”[8]此粉黛,指敷面的白粉和画眉的黛墨。战国时期起还盛行通过气功等养生术,达到防衰驻颜的自然美。周代出现了最早的医学分科,据《周礼•天官》记载,当时的宫廷医生中兽医、疡医、疾医以防病治病为主,而居四科之首的食医则主要研究如何保健与养生。
早在原始社会时期,人类已用动物脂肪来防冻护肤,如《后汉书·东夷列传》载抱娄人“冬以琢膏涂身,厚数分,以御风寒。”[9]春秋战国时期史地类著作《山海经》,记载药物多达353种,其中能“美人色”以及防治疵、座等损美性疾病有11种药用动植物。如《北山经》中有“天婴……可以已座”,《中山经》中有荀草“服之美人色”等描述,还指出缄羊脂“可以已腊”[10],应是现存最早对动物脂肪防治皮肤干燥功效的记载。湖南长沙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是现存最早记载中医美容方剂的医籍,书中论述了面部黑斑、白斑、痤疮(面胞赤)、接触性皮炎、瘢痕疙瘩等的病因病机、诊断方法、治疗方法等,其中记载了治疗这些损美性疾病的方剂13首,均无方名,多为单方或仅几味药物,药物剂量粗略,几乎未经炮制,其剂型仅有膏脂剂、薰剂、粉剂几种,用药途径也较单一,其中内服方剂仅有一首。这些方剂虽然简单原始,但说明当时对损美性疾病的治疗已有了一定认识。除疣消瘢之类的美容药方,记载了6张与美容有关的方剂,还对如何保持人之皮肤白嫩光泽、毛发的乌黑等,提出了一些理论和具体的方法。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其他医书如《养生方》与《杂疗方》中还记载了一些兼具美容功效的养生方剂,《养生方》中有3个长寿方,其中有一条:“取细辛、干姜、菌桂、乌缘,凡四物,各冶之。细辛四,干姜、菌桂、乌缘各二,并之三指撮,以为后饭。益气,又令人面泽。”[11]是书中难得的方药组成、剂量、炮制、服法、功效均完备的方剂。此外,《养生方》中还载有“令人面泽”和“去毛”、“黑发”的方剂。常用的植物有:兰、蕙、荃、芷、江篱、杜衡、芙蓉、椒、桂、鸡舌香等,就是最早使用熏香、沐浴的“悦容”、“香身”中草药。还有《诗经》中记录各种花草药149种,涉及到美容药物数十种,但这些方剂的出发点并不是美容。
美容护肤是以人类的需求为目的的。纵观先秦时期化妆品的发展历程,其诞生源于人类先民对自身形象美的追求。受不同历史时期经济文化的影响,美容有着不同程度的发展,尤其是春秋战国时期,个体意识的觉醒,爱美之风的兴盛,诸子百家对美之真谛的探讨,给美容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社会文化氛围。化妆品不仅种类日益丰富,并且逐渐由宫廷向民间普及。后世化妆品的基本种类在此期均已具备,如修饰护理面、唇、发、眉的“脂”、“泽”、“粉”、“黛”等,以达到改善其颜色、光泽度和形状的目的。人类先民不但对颜面、五官、须发、爪甲、肌质肤色、体形姿态、精神气质等进行化妆美容与简单衣饰,还从传统医学的角度对影响人体容貌美、形体美的各种病证进行了探索。人们在生活与医疗实践中美化面容、皮肤、肢体等,使各类具有美容作用的方药与方法应运而生,美容护肤与中医中药也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可以说中医美容学几乎与中医药学同时产生。当时美容的原料来源于天然动植物或矿物,以妆饰美容为主要目的,兼具保健防病之功。美容手段包括药物、针灸、食膳、气功等方面内容,说明当时对美容护肤的养生与损美性疾病的治疗均有了一定认识。总体上讲美容的手段比较简单,美容的方药比较原始,尚未呈现妆饰美容与中医方药结合的趋势,但已受中医理论和实践的影响,为后世中医美容护肤在用药经验、方法、组方、剂型等方面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与借鉴。
先秦时期中医美容的起源毕竟是“术”的开始,美容的观念也比较淡薄,但毕竟开启了中医美容之源。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对生活的需求正发生着深刻的变化。从追求温饱到注重生活的高品位,从物质需求到精神的追求,从实现共同的社会理想目标到探究个体的生命价值,这种变化是中医美容这门学科产生的基础,存在的依据和发展的条件。医学生物学模式到生物、心理、社会学模式转变,奠定了中医美容的学术地位。在新的医学模式下,出现了心理和适应社会上处于一种“非完满状态”,自觉“不美”而具有强烈改善自身要求状态的人,随着对疾病与健康的认识更加深入,从生了病求医到健康时养生;从内在健康到外形完美的统一,已经形成了广泛的共识。可以说现代中医美容学是社会和医学发展的共同结果,完成了“学”转变,是中医药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植根脱胎于传统中医美容,崇尚自然、回归传统是当今世界美容护肤的发展潮流。回顾先秦时期中医美容的成就,不仅为中医美容学悠久的历史所自豪,也将会启迪目前中医美容护肤的研究思路,使得古老的中医美容护肤知识在新的世纪被赋予新的色彩,使得现代中医美容学更具魅力。
[1] 汉·许慎撰,清•段玉裁注.说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64.
[2] 康殷.文字源流说[M].北京:荣宝斋出版社,1979:235.
[3] 宋•朱熹撰.四书章句集注•孟子•万章章句上[M].济南:齐鲁书社,1988:6.
[4] 黄侃编.手批白文十三经•毛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27.
[5] 西汉•刘向辑.钟雷主编.楚辞[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2004:97.
[6] 明•朱棣等.普济方(第二册)[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2:191.
[7] 汉·许慎撰.宋•徐铱校.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1963:12.
[8] 作者不详.百子全书(第三册)[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4:6.
[9] 范哗.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2007:2812.
[10] 陈成.山海经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28.
[11] 马继兴.马王堆古医书考释[M].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1992:714.
10.3969/j.issn.1672-2779.2012.07.002
1672-2779(2012)-07-0003-03
2012-02-17
(本文校对:王治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