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 oise Thébaud 著 苑莉莉 译
本文是Francoise Thébaud教授于2004年参加巴黎第一大学历史学研讨会的发言稿。早在2002年5月她参加法国政治科学协会举办的“性别与政治”的学术会议时,已经作过一个相关报告,并有论文发表。②作者Francoise Thébaud(法国亚维农Avignon大学的教授),论文《性别与历史》收录于C.Baudelot,J.Mossuz-Lavau等主编的《当妇女参与进来:性别和权力》,巴黎La Martinière出版社2004年版第44-63页。为了避免重复,本文将集中分析“性别”作为一个术语和概念范畴在法国历史领域的运用。③译者注:此处介绍系法文原刊所注。Francoise Thébaud于1992年负责主编了《西方妇女史》第5卷(20世纪部分),1998年著成《论妇女史的编撰学》,综合概括、比较、评析了欧洲妇女史研究的历程、转向及其探因。在此书基础上完善再版了《再论妇女史和性别史的编撰》,于2007年由里昂高师出版社刊发,该书被米歇尔·佩罗女士誉为是法国妇女与性别史学史领域最前沿、深刻的研究成果。
Furent在2002年曾强调了一些术语在法国的使用(尤其是在历史领域)。“性别”在法国历史研究中的运用始于上个世纪90年代末,并在2000年初彰显。因此,这个术语在很多著作或研讨会中尚未被使用。如,1982年12月在图卢兹举办的关于妇女、女权主义研究的学术会议,很少谈及英美学界关于“性别”的研究成果;在米歇尔·佩罗(Michelle Perrot)女士上个世纪80年代大量研究妇女史的文章中也未涉及,以致“性别”一词在《西方妇女史》这样一部巨著合集中缺失,尤其是该书中述及两性关系重要性的部分。而创刊于1989年大不列颠的杂志《性别和历史》①这好像是人文科学领域内继创建于1987年的美国社会学杂志《性别与社会(Gender and Society)》,以及1988年的跨学科杂志《复数的性别 (涵盖艺术和文学领域)(Genders)》之后第三份以“Gender”(性别)命名的杂志。,已将其作为一个术语,并在首刊社论中定义了“性别”。②这些杂志的目标在于:历史性地提出女性(人)和男性(人)的问题,考察过去的男女角色、地位问题,探索不同社会构建男女权力关系的依据等问题。1995年由法国女历史学者们成立的期刊《克里奥女神:历史、妇女与社会》(CLIO),因担心读者的误解,未在标题中使用“性别”一词,仅选用副标题略作明晰解释;而当时研究女性工作的社会学家已经越出藩篱,组建研究团队和专刊《就业市场与性别》(MAGE)。1985年琼·斯科特(Joan Scott)出席美国历史学家协会时发表了一篇著名的文章《性别:一个历史分析的有效范畴》③参见J.Scott《性别:一个有效的历史分析范畴》,载《美国历史评论》1986年第5期。后被收入文集《性别与政治史》,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该文的法文版刊登于1988年《GRIF手册》中第37—38期第125—153页,篇名为《历史的性别》。该文将“性别”定义为两性差异中的社会关系的组成因素,并首次提出了两性关系中的权力关系。,即便被质疑在妇女史和通史(Histoire Générale)编撰中的运用,还是迅即被翻译成法语和其他多国语言,并在各国引起不同反响。
在法国,除了一些特例(如“性别意识”的先驱者Eleni Varikas)外,“性别”这个术语在上世纪90年代末之前,在妇女史研究专家中尚未普及,其使用仅流行于一些年轻的研究者中。在一些法语区的国家,如瑞士、比利时的历史学家以性别史学家自称,法国的《克里奥女神:历史、妇女与社会》(CLIO)杂志于1999年刊登《扭曲的妇女——一个“劣等的性别”》,一年之后又在《民族的性别》④这些标题都是各自分立的:《克里奥女神:历史、妇女与社会》杂志第10期(由Christine Bard和 Nicole Pellegrin于1999年秋主编),第12期(由Leora Auslander和Michelle Zancarini-Fournel于2000年秋主编)。一文中更明确地解释。像其他很多学科一样,新世纪的一个转折点是强调术语的使用,历史学者们开始更愿意使用“妇女史和性别史”的表述。因此,为发展妇女史和性别史研究于2000年创建了Mnémosyne协会。之后索邦的研讨会上,年轻的研究员和组织者们,致力于“男人、女人,男性、女性:在性别史研究中的使用”这一主题的探讨和研究;雷恩第二大学(Université Rennes 2)的历史研究院(CHRISCO)在 2002年9月新学期第一次历史学研讨会上,才开始明确使用这个术语:《从中世纪到现今:“性别”所面临的转变》;同时《20世纪历史》杂志出版了特刊《妇女史与性别史》,而当时的《社会运动》期刊(Le Mouvement Social)则更倾向于使用“女性和男性”。⑤参见《女性和男性》,载Anne-Marie Sohn主编的《社会运动》2000年第198期;《妇女史,复数性别史》,Rapha lle Branche和 Danièle Voldman主编的《21世纪历史杂志》,2002年第75期。
近两年,随着一些跨学科研讨会相关研究成果的出版⑥L.Capdevila,S.Cassagnes,M.Cocaud等合著《从中世纪到现今:“性别”所面临/经历(face au)的转变》,雷恩(Rennes)2003年历史类研讨会;D.Fougeyrollas-Schwebel,C.Plante,M.Riot-Sarcey,C.Zaidman合著《作为分析范畴的性别:社会学、历史学、文学》,2003年由RING在巴黎组织的研讨会:大学与各学科网络中的性别;J.Laufer,C.Marry,M.Maruani主编《工作的性别:防止性别差异的工作社会学》,巴黎La Découverte出版社2003年版;2002年5月由法国政治科学协会举办的“性别与政治”的学术会议。,这一趋势日益受到广泛的肯定。如一些期刊《性别手册》⑦参见I.Lowi,H.Rouch coord.《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的区分:在生物史与文化史之间》,载《性别手册》2003年第34期。(Les Cahiers du Genre),或一些受“性别”启示的思想史(知识分子史)(L’histoire des intellectuels)的论著合集等。⑧参见N.Racine et M.Trebitsch主编:《智识:性别视域中的思想史》,布鲁塞尔Editions complexe出版社2004年版。“性别”作为一个术语的传播,使法国原有一些经典表述黯然失色,如:“(生理)性别差异”、“男女关系”、“性别的社会关系”,从而形成一种关键词间内涵寓意相替代的知识现象。尽管也意识到从生理层面区分的重要性,“性别”方法仍显示出其无可争辩的知识(智识)合法性。此外,“性别”这个术语的传播也暗合一种从政治领域到知识(智识)领域的影响方式:国际政治和欧洲人(通过将Gender翻译成法语Genre的使用,并“思考性别的影响”)事实上推动并形成了“性别研究的主流趋势”。与其他术语一样,“性别”很抽象,但不像妇女史那样激进,与女权主义相差甚远,更积极,也更易于让人接受,却也常被误用为“妇女”或“性(生理性别)”的同义词。
近年来,美国“性别”研究先驱琼·斯科特(Joan Scott)批判一些墨守成规的“词(术语)”的使用,她也宣称美国语境重新回到生物学观点的统治下,对(社会)性别和生理性别的区分产生了一些事与愿违的结果:证实了生理性别的历史真实性和它的双范畴化。①参见 J.Scott《千年畅想:“性别”在 21世纪的未来》,载 C.Honegger et C.Arni主编:《Gender.Die Tücken einer Kategorie.Beitr ge zum Symposion anl sslich der Verleihung des Hans-Sigrist-Preises 1999 der Universit t Bern an Joan W.Scott》, 苏 黎 世Zürich出版社2001年版。然而这些批评在法国并不能导致对“性别”这个术语的弃用,却开始被进一步应用。因为历史学科(学科的历史性)需要去自然化的考据学依据和差异化的方法,单一形式的女人(La Femme)并不存在,除非是存在于一些男人的想象中。复数的女人(Les Femmes)与复数的男人(Les Hommes)也不一样,并不是由一种同质的群体组成。这种区分是必要的,一方面是为了明确我们赋予“性别”这个词的含义,及其使用中的引申意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梳理术语及其使用的历史线索。如Sylvie Chaperon通过分析1945—1970年间女性组织和机构来研究“女权主义”,并对此时间段前后的时期也进行了精心的区分。②参见S.Chaperon的博士论文 《女权运动和女权主义浪潮中的低潮:1945—1970年》,导师米歇尔·佩罗女士(Michelle Perrot),写于1996年佛罗伦萨Florence研究院;后取名《波伏娃的时代,1945—1970年》,巴黎Fayard出版社2000年版。事实上,法语中这个术语比当代对性别(Gender)的翻译更古老久远,就如现代主义者的一些作品(最明显的如Sylvie Steinberg③参见Sylvie Steinberg《两性的混淆(或混乱的性别):重生到乔装反串的革命》,巴黎Fayard出版社2001年版第406页。),一些16和17世纪的学者们区别了“性(生理性别)”、生殖器官(Organe de la Reproduction)和(社会)性别(包括肉体和道德、精神层面等的差异),不过这种对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的区分并不能覆盖或替代当代对二者的区分。经过先驱的探索,在18世纪出现了转折点:由ThomasLaqueur④参见 T.Laqueur《性别塑造:西方关于身体和性别研究文集》,巴黎Gallimard出版社1992年版。作者指出在18世纪的医学理论中,有一种男女等级体系模式(女人没有男人完美,在按生理性别区分之前已经有了一种文化建构和社会建构的性别)存在于性解剖里的男女差异,可以说是一种自然化的等级。提出证据,和Pierre-Henri Castel⑤《难以想象的变化:超越生理性别主义和个人身份文集》(巴黎Gallimard出版社2003年版)的作者。生物学性别与社会文化性别的区分——性别的发明——1950—1960年精神病医学和美国的精神分析学证实,在一些病人的身体和身份认同(I-dentité)上存在衍射现象(Diffraction)。1968年 Robert Stoller(1924—1991)的《性和性别》(伦敦霍加斯 Hogarth出版社 1968年版)一书在心理学和人文科学的研究者中普及了“性别”(Genre)这个观念。一起通过研究Rober Stoller对性和性别(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的历史区分,写就《在自然史和文化史之间》,载于最近一期的《性别手册》⑥参见I.Lowi,H.Rouch coord.《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的区分:在生物史与文化史之间》,载《性别手册》2003年第34期,其通过引进新科技史(科学史)的方法,非常有革新性地区分了性和性别。具体参见I.Lowy《性别(Intersexe)之间和超越性别(Transsexualités):医学技术和生物性别与社会性别的区分》第 81—104页。,尽管可能冒着重新解释或使分析范畴的实际使用相对化的风险,仍有很多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
政治史专家Michèle Riot-Sarcey指出,在2000年前法国史学史(历史编撰学)对“性别”这个术语的使用还是避而不谈的⑦参见M.Riot-Sarcey《法国历史编撰学和“性别”概念》,载《现当代历史》2000年第47期。,尤其是对于琼·斯科特(Joan Scott)使用的后结构主义的方法。一些妇女史专家对于“Gender”在成为一个法国化(法语化)的术语之前对其概念、内涵的敏感态度,在今天看来也未必正确。就如与会者讨论的一样,有将近一半的标题都在用很多不同的方法来回避对这个术语的使用。确实,对于一个学科来说,有很多与“性别”相关的多样化的使用方法、争论话题等。针对这种多样性,笔者将“性别”在妇女史和通史研究中的运用归结为下述六种使用方法,或引发六种转变。
第一种是当今最常用的方法,已经引起了广泛关注。在妇女史研究的语境中,“性别”这个术语最初使用得并不多,仅是致力于重现妇女(或可视化过去的妇女形象)的历史,用英语来说“她的历史”(Herstory),及与之相关的研究和创新。而对“性别”的使用引发了从妇女史到性别史研究的转变,从社会群体妇女史到男女双性比较史的转变;也为研究男女之间事实上和象征性关系打开了一扇门,将历史上的妇女重归于她们时代的历史语境中,分析在这种语境中男性、女性各自的角色、地位和性别身份的建构。妇女境遇的历史叙述也不再只关注与之前或之后时段的比较,开始关注意识形态的变化、对妇女愿望和意志理解、划分妇女解放的时段等,以便更好地认识真实的过去:司法等法律系统的权力分割,现实物质世界和周围文化环境,以及个体或群体的改变等。法国学者的相关研究也进一步质疑了美国学者们对性别系统的相关表述:性别系统是如何演变的,(社会)性别角色在性别系统建构中的作用,以及这种性别系统对男性、女性气质界定的表现形式等(Systèmes De Repésentation Défunissant le Masculin et le Féminin)。
第二种使用方式,引起了在通史和各类历史写作中从“中性的”到有“性别”的转变,重新审视性别问题和社会史、政治史、文化史领域内一些历史现象的经典解释。如用性、性别方法研究19世纪的英法工业革命时代的工作、职业观念差异,强调了一些连续性,并细化原工业的观点,质疑工作中的性别分工和一些职业形象。也有研究指出工作的社会立法权,不仅仅是一种出于军事和人口统计目的要保护弱势群体的主导意识的结果,而是社会斗争的成果;还有一些研究认为女人走出家庭、参加工作所导致的社会体制问题,也是一些人支持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原因之一。①大量的法语著作和外国的一些著作中都发展了这些观点,有些本文中尚未引用。其中一种较易接受的观点是:L.Auslander和M.Zancarini-Fournel主编的 《性别差异及其社会保护 (19—20世纪)》Différence des sexes et protection sociale(XIX-XX siècles),圣丹尼斯 Vincennes大学出版社 1995年版。
我们常说的最有争议的第三种使用方法:关于“性别的……”②译者注:可以理解为作为形容词定语的使用。,如性别的社会保护,公民权的性别、民族的性别③如《民族的性别》,载Leora Auslander和Michelle Zancarini-Fournel 2000年秋主编的《克里奥女神:历史、妇女与社会》2000年第12期。、移民的性别或性别的民族化等④参见Linda Guerry正在写的关于马赛状况的博士论文,亚维农大学,指导教授Fran oise Thébaud。,通过区分男、女的性别差异来分析一些隐含意义,以便更好地理解社会等级关系的建构。如一些关于性别史的作品指出:在19世纪,史学家的职业化与专业化进程中逐步取消了女史学爱好者参与研究的资格,并以此探究男性认同,……从性别研究的停滞来进一步解释为什么这门学科在法国到今天依然如此。⑤关于这个观点,请参见Bonnie Smith的作品(尤其是《性别史:男人、女人和历史实践》,哈佛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和前两次的相关研讨《专业化:女历史学家?》,发表于2002年第1期,由Mnémosyne组织的促进妇女史、性别史研究的协会创办。B.Smith的《19世纪的性别史:欧洲与美国的比较研究》第13—26页;I.Ernot《法国的女历史学家和妇女史:从19世纪到20世纪》第27—36页;Isabelle Ernot在2004年答辩的博士论文《女历史学家与妇女史编撰的意义(1791—1948)》,德尼·狄德罗-巴黎第七大学,指导教授Fran oise Thébaud。后来琼·斯科特(Joan Scott)从后现代主义和文化史中汲取灵感,强调男女区分的主要依据及其内涵意义,历史的叙述应该考虑政治中权力分配的不平等,政治是如何建构社会性别关系的?社会性别关系又是如何建构政治的?琼·斯科特(Joan Scott)也强调界定男性和女性谁“更优先或更优越(A priori)”是不可能的,因为两性关系不仅具有多变的历史性,且在作为争论、冲突的对象中,也压制了其他定义的可能性,话语权关系中的产物都是变化多样的。因此性别概念更具政治性、文化性,而非社会性和历史性。她明显借鉴福柯(Michel Foucault)的批判话语分析法和雅克·德里达(Jacques Derride)的文本解构分析法,寻找理解不同社会如何使男女差异化的方法,怎样建构两性差异的文化知识,以及这种知识的权力影响,这样通过话语的历史化明显地革新了对史料的考证和批判。但一些社会史学家(老前辈Louise Tilly⑥参见L.Tilly《性别,妇女史和社会史》,载Genèses1990年第2期。)责备她忘了妇女社会政治的现实性,而离开了历史学科的阵营。Fran oise Thébaud女士在此为琼·斯科特(Joan Scott)辩护,认为这是一种社会语言学的方法,与前两种使用方法比,这仅是一个补充而已。
在法国接受从争论中产生的“从中立的——到男性的——到社会性别的——再到复数的社会性别”这第四种使用方法步履维艰。起初性别的概念导致人们认为只有女人有性别,后来意识到作为性别个体也应该关注男人,这与Alain Corbin①A.Corbin《“丧期中的性(Sexe)”和19世纪的妇女史》,载M.Perrot主编:《妇女史是可能的吗? 》,马赛Rivages出版社1984年版第142—154页。很早就提出的妇女史研究中存在的不对称性恰恰相反——但我们也可以说没有妇女史,这样的男人(人类)也是无法想象的,“性别”研究使男性史和男性气质史产生,也研究了男子特征的建构,并评论了男人统治地位中隐藏的痛苦(如男人承受更多的工作量,在战争中死亡)等。如近几年产生了一个跨学科的杂志《男人与男性气质》,在英语世界里有很大的影响力。在德国和法国也有男人史与男性气质史的早期作品出现,通过研究一些极度痛苦的状况:军役、战争中的暴力,或通过分析身份的认同危机或冲突,来进一步推进女权主义。这种男人史或男性气质史也开始对社团学院、体育运动、军事主义、一些关系的缔结等进行研究,并发表了一些有代表意义的早期评论。②引文出自最近的一些法文作品:U.Frevert《19世纪德国的军事服务和社会性别史》,载A.M.Sohn和 F.Thelamon主编的文集《没有妇女的历史是可能的吗?》,巴黎Perrin出版社1998年版第251—263页。可同时参见另一些文章《历史的男性气质化》等;O.Roynette《为了更好的服务:19世纪末期法国兵营的体验》,巴黎 Belin出版社2000年版;A.Davisse和C.Louveau《体育、学院和社会:男性与女性的体育运动》,巴黎 Harmattan出版社1998年版;M.-V.Gauthier《心和身:60年代的男性》,巴黎Imago出版社1999年版;G.L.Mosse《男人形象:现代男子气概的产生》,纽约Abbeville出版社1997年版;A.Rauch《第一性:男性身份的变化和危机》,巴黎Hachette Littérature出版社2000年版;《男性身份对女人的阴影:从大战到男同性恋的自尊》,巴黎Hachette出版社2004年版。有两份杂志的专刊证实了这种对男性气质研究的重视:由Anne-Marie Sohn主编的《女性与男性》,《社会运动》杂志2002年第198期;由Rapha ll Branche和Danièle Voldman主编的《妇女史,复数性别史》,《21世纪历史》杂志2002年第75期。
像妇女史研究一样,从一开始起就伴随着相关争议。③参见C.Dauphin和Alii《文化和妇女的权力,历史编撰学文集》,载于《年鉴ESC》,1986年第2期第271—293页。A.Fine主编《妇女史与性别的人类学方法:承启1986年的公开论争》,《克里奥女神:历史、性别与社会》2001年第16期。人类学④参见Y.Verdier《说与做的方式:洗衣女工、裁缝和厨师》,巴黎Gallimard出版社1979年版;Agnès Fine其他一些作品,如《嫁妆,鲜明的亲属关系,女性的写作》。、权力史、男人史的研究方法,也都关注男性的社会建构和文化建构,并提出身份的性别(或性别的身份)问题。这些观点如今慢慢汇成一个复杂、令人兴奋的关于社会身份史和性别身份史的设想,透过身份的历史化,分析在主导身份模式中个体较量的形式,或研究不同时期的身份断裂危机问题。⑤引文出自Luc Capdevila之前的一些关于20世纪战争的作品《男性身份和战争的疲惫(1914—1945年)》,《21世纪历史杂志》第75期;L.Capdevila,F.Rouquet,F.Virgili和D.Voldman《1914—1945战争中法国的男人和女人》,巴黎Payot出版社2003年版。就像一些专为了男人或女人的研究,“性别史”(此处使用的性别是复数形式)研究的新方法使内部刊、自传等私人(隐秘)资料的研究被重视起来,历史编撰学的实际发展趋势重归于质疑旧有的对过去真实的表述模式。
第五种使用方法,有时候是一种借用(引用)而非现实应用,引起从群体研究到其内在组成部分和差异研究的转变。如致力于将“性别”与其他一些分析范畴和经典阐释进行对照、比较研究(如因关注“阶级”问题,而忽略了史学中“性别”问题的研究),或致力于在特定情势中测定妇女群体,和男人群体的异质性,并评估其直接相关性或合理性。在此需强调历史编撰法的重要性,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美国最近出的一部合集《姐妹间的不平等》⑥V.L.Ruiz和E.C.Du Bois主编《姐妹间的不平等:对美国妇女史的多元解读》,纽约牛津大学出版社1990和1994年版。更好地采用了文化多元性的方法。至于法国的研究,我们可以引用1992年Claude Mossé出席《西方妇女史》⑦G.Duby et M.Perrot主著《西方妇女史》,巴黎Plon出版社1990—1992年版;《妇女与历史》(和一些历史学家合著的5卷本合集),巴黎Plon出版社1993年版。第5卷出版的研讨会时提出的问题:我们应该弄清楚古代女奴的体验,并试图弄清楚妇女最初的状态,以及她们是如何变成奴隶的。如今的性别史比以往更强调性别、阶级、阶层的范畴,以及民族、宗教、年龄、种族或性取向等附属范畴。①如由EfiGiES(女权、社会性别及其特征的青年研究者协会)组织的一些研讨会;RING(关于性别研究的大学机构)组织的“性别与权力关系”研讨会;IRESCO(Institut pour la Recherche,le Développement Socio-économique et la Communication)社会经济研究、发展、交流协会于2005年5月12—13日组织的研讨会。正如当前的社会史研究反思不同个体、群体的身份多样性,通过在一系列社会、历史情势中界定、探寻、描述出这种身份建构的变化和冲突。
最后一种使用方式目前在法国使用得最少,以性别为线索研究文化或社会的建构,涉及一些性解剖学、社会性别和生理性别等在建构过程中的歪曲可能性。与西方文化追求完整的倾向性,生理性别和性别的生物特征等解释观点的建构被忽略了。在历史领域或一些主要学科如心理学,却例外地将女性和男性分级化了。关于着异性装扮或反串的问题②参见Christine Bard和 Nicole Pellegrin主编《克里奥女神:历史、性别与社会》1999年第10期;Sylvie Steinberg《两性的混淆(或混乱的性别):重生到乔装反串的革命》,巴黎Fayard出版社2001年版。、同性恋问题③参见Marie-Jo Bonnet或Florence Tamagne的研究。、男子女性化、超越性别的实践、性别内部的多样化,近年来都有相关作品,身份认同问题如今通过同性恋(Queer)潮流坚持“性别”的捉摸不定而被提出来。④参见J.Butler的早期作品《性别困境:女权主义和性别的颠覆》,牛津 Routledge出版社 1990和1999年版(法文翻译版由La Découvert出版社于2005年刊发)。
此为六种使用方法或一种方法的不同层面,这些区分使我们重新关注在妇女史和一般通史编撰学中存在的争论和演变问题,并使“性别”的使用真正成为有效的史学分析范畴。⑤参见2004年10月18—30日里昂第一大学(Université Lyon 1,)组织的学术研讨会“19—20世纪的体育与性别”,该协会名为“性别研究和体育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