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制造业振兴的支持政策

□ 文/傅允生

（作者为浙江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教授）

浙江是制造业大省，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发达，这既是浙江30年经济发展的主要特点，也是浙江产业转型升级的现实基础。值得关注的是，2000年以来随着房地产业快速发展，浙江制造业发展受到较大冲击。2010年浙江房地产投资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比重24.4%，杭州、宁波与温州三大城市房地产投资规模超过第二产业投资规模。2011年浙江房地产开发投资占固定资产投资比重进一步提升至31.5%，占第三产业投资50%以上。随着中央政府对房地产调控的加强以及房地产业增长趋缓，制造业在浙江经济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将得到进一步提升。“十二五”时期浙江经济能否平稳较快增长，能否保持省区经济发展第一方阵的地位，以及GDP与财政收入第四的位置，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浙江制造业的振兴发展。浙江有必要通过政策创新，优化市场环境，形成制造业新的发展动力与竞争优势。

（一）加大财政支持力度，提高制造业企业技术与产品创新能力

改革开放以来，浙江制造业主要生产日常生活用品，总体上产业层次低，产品技术含量与附加值不高。尤其是普通日常生活用品，市场竞争激烈，产品市场需求常常取决于低劳动力成本基础上的低价格。经过30年发展，中国东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生产成本有较大幅度上涨。浙江作为国内高生产成本地区，在制造业发展中已难以通过低劳动力成本获取产业竞争优势，必须通过加强技术创新与产品创新，优化产品结构，提高产品技术含量与产品附加值，提高制造业产业与产品市场竞争力。

地方政府需要出台相关政策，鼓励制造业企业根据市场需求变化特点与消费需求升级趋势，加快产品结构调整，加强新兴产品、精细产品和特色产品开发。应该认识到在产品整体供过于求的市场环境中，决定企业经营的不是生产能力与产品数量，而是市场需求与产品品质。新兴产品、精细产品和特色产品具有市场需求大与产品附加值高的特点，加强新兴产品、精细产品和特色产品开发与生产，既能有效开拓市场，又能消化上涨的生产成本，对于提高企业生产经营效益是十分有利的。同时，要把新兴产品、精细产品和特色产品开发与产品品牌及市场销售网络建设相结合，进一步提高产品附加值与产品市场影响力，提升浙江制造业产业与产品市场竞争力。

浙江制造业企业总体上技术创新与产品创新能力不强，水平不高。从浙江制造业企业技术创新与产品创新所面临的困难分析，投入不足是主要问题。从实践看，浙江制造业企业规模相对偏小，企业负债率偏高。近年来由于信贷偏紧大部分中小制造业企业普遍面临着资金紧张，产品利润率下降，生产经营较为困难的局面，因此难以投入相应资金进行技术创新与产品创新。浙江是制造业大省，提高制造业企业技术创新能力与水平，对于提高浙江产业发展水平与经济竞争力和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地方政府需要加大对制造业企业技术创新的财政资金支持力度，包括通过设立制造业技术创新基金，为制造业企业技术创新提供专项资金、配套资金与奖励资金，鼓励制造业企业加大技术创新投入，加快技术创新步伐。

（二）加快信贷制度改革，增强对制造业企业信贷支持力度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由于国内外经济发展环境变化，浙江制造业企业普遍面临着资金紧张、生产成本持续上升、产品利润率下降、经营较为困难的局面。2010年以来为了抑制物价上涨，中央政府加强了通货膨胀预期管理，大幅度提高商业银行存款准备金率。偏紧的信贷环境使浙江制造业企业资金供给难以为继，融资难、融资贵成为不少浙江民营制造业中小企业生存与发展难以跨越的坎。从实践看，这种局面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源于国内金融体制与信贷制度改革滞后。

由于金融管制，目前商业银行对制造业中小企业高息放贷更多的是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的短期政策博弈行为。因此，商业银行能否减轻对制造业中小企业的高额贷款利率负担，将主要取决于政府金融监管机构能否根据制造业中小企业面临的实际困难，以及中国经济发展的需要，在增加融资渠道的同时，需要出台强制性措施，规范商业银行借贷行为，减轻企业融资成本，为制造业中小企业松绑。同时，加快金融体制与信贷制度改革，拓宽融资渠道，降低信贷成本，增强金融为实体经济服务的力度。

目前浙江民间资金充裕，制造业中小企业融资困难，需要通过区域金融创新，在政策引导下适度放松民间资金进入金融服务领域限制，形成与民营经济发达，中小企业众多相联系的多层次金融服务体系与多渠道资金供给体系。一个需要加以讨论的问题是，近年来为了利用民间资金支持中小企业融资需求，浙江批准成立了不少地方小额贷款公司。根据政府金融监管部门的规定，小额贷款公司的利率水平不得超过商业银行贷款利率的四倍。以目前商业银行的贷款年利率水平计算，这意味着小额贷款公司的合法年贷款利率达到25%，这大大超过了目前国内制造业中小企业5%至10%的赢利水平。事实上，小额贷款公司贷款利率水平与民间高利贷相差无几，只不过其经营得到政府金融监管部门的许可而已。

这说明制造业中小企业如果因为正常生产经营需要而向小额贷款公司贷款，其结果只能是大幅度亏损。对于制造业中小企业来说，目前小额贷款公司的高息贷款只能用于应急性的短期资金调度。这也表明，浙江目前的小额贷款公司并不具备向制造业中小企业提供正常生产经营所需要的信贷资金的功能，只是为中小企业应急性短期资金调度提供方便，其功能类似于中小企业贷款担保公司。基于国内制造业中小企业目前总体赢利水平偏低，且企业负债水平较高的现实，浙江更需要通过金融创新，利用民间资金设立地方产业发展银行与制造业产业发展基金，为制造业中小企业提供贷款利率相对合理，贷款期限较长的生产经营资金。并且，允许大企业设立具有金融服务功能的财务公司为大企业的兼并收购和产业扩张创造条件等。同时，要规范民间借贷行为，民间高利贷是诱发地方金融风险的主要因素，必须严格监管。显然，如何解决制造业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关系到浙江制造业发展前景，也是温州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需要积极探索的主要问题。

（三）优化税费结构，减轻制造业企业不合理税费负担

制造业是竞争性行业，近年来随着国际市场需求增长趋缓与生产经营成本持续上升，国内制造业企业赢利水平不断下降。降低成本、减轻负担成为制造业企业提高赢利水平，提升市场竞争力的重要途径。从国内制造业企业目前的税费负担分析，总体上税收负担不轻，杂费负担加重。与制造业企业相关的主要税收负担包括增值税、营业税与企业所得税，在制造业企业赢利水平不断下降的状况下，企业税收负担并没有得到相应下降。从实践看，由于增值税与营业税负担主要与企业营业额相关联，因此在企业营业额不断扩大与赢利水平不断下降的情况下，企业税收负担整体上在不断增加，这也是近年来国家税收收入持续增长的原因之一。

杂费负担是国内企业的一大包袱，由于事权与财权不统一，在现行分税制框架下地方社会、文化与教育事业发展缺乏相应的收入来源，需要地方政府通过向企业收取各种杂费来筹措所需要的资金。近年来地方加大社会、文化与教育事业建设力度，向企业征收的杂费种类与数额都在持续增加，企业的杂费负担也相应加重。值得重视的是，随着房价调整所带来的地方政府土地出让金收入下降，以及地方政府融资平台清理，地方政府向企业征收杂费将有增无减，企业的杂费负担有可能进一步加重。这对于生产经营成本持续上升，赢利水平不断下降的制造业企业来说是难以承受的。

显然，在制造业企业生产经营相对困难的状况下，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应该采取有力措施，优化税费结构，减轻制造业企业不合理税费负担。毕竟制造业是中国的基础产业，制造业企业是国家主要税费收入来源。如果制造业企业不堪承受沉重税费负担，那么国家税费收入也就成为无源之水。基于近年来国家税收收入大幅增长，中央政府财力相对充裕，有条件通过优化税收结构，减轻制造业企业税收负担。包括加大对制造业企业技术、工艺与设备改造的税收优惠力度，适当扩大制造业企业出口产品退税范围，对制造业企业增值税与营业税进行适度减免等。从国际经验看，税收负担下降有利于提高企业生产经营积极性，提升产业市场竞争力与产品赢利水平，进而促进经济发展与税收增长。目前，国内企业界与学术界都在呼吁中央政府对制造业企业减税，促进实体经济发展。这对加快浙江制造业发展来说，是有利的，也是必要的。

企业杂费负担主要由地方政府征收，因此减轻制造业企业杂费负担的主要责任在地方政府。浙江地方经济发达，地方政府财力相对充裕，近年来浙江加强地方社会、文化与教育事业建设力度，在一定程度上也加重了企业的杂费负担。浙江目前面临的主要困难在于制造业中小企业普遍经营困难，需要地方政府减轻税费负担。同时，地方政府由于土地出让金收入下降，地方社会、文化与教育事业建设资金来源减少，减轻企业税费负担可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于地方政府来说，破解两难选择需要树立放水养鱼观念，在地方制造业企业面临经营困难的情况下，必须优先考虑通过减轻税费负担，增强制造业企业生存与发展能力。着眼于放水养鱼，各级地方政府需要对制造业企业杂费负担进行必要的清理，对于违反规定的收费项目和收费金额要及时加以清除。在制造业企业杂费征收中地方政府要做到规范有序，减轻负担，使浙江制造业企业能够将减负资金用于生产经营，从而提高企业的生产能力与经营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