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 彬
2011年10月16日新华社播发的长篇通讯《守望精神家园的太行人——红旗渠精神当代传奇》(李从军、刘思扬、朱玉、赵承),是一篇气象万千、气势峥嵘的佳作,也是一曲中华民族精神家园的诗意咏叹,读罢心中不由腾起盛唐诗人张说《邺都引》的恢弘意境:
君不见魏武草创争天禄,群雄睚眦相驰逐。
昼携壮士破坚阵,夜接词人赋华屋。
都邑缭绕西山阳,桑榆汗漫漳河曲。
……
这篇以新华社社长李从军领衔采写的万言报道,在全国新闻界“走基层、转作风、改文风”活动中新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同时在鼓荡“精神”风帆的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召开之际,提供了一篇立意高远的新闻力作。据统计,截至2011年10月18日,这篇报道及其配发的图片已被239家国内媒体采用,产生了积极的社会反响。中宣部部长刘云山为此批示:我们“需要朴实鲜活的精悍之作,也需要像‘守望’这样大气磅礴的鸿篇力作。”
古有都江堰,今有红旗渠。20世纪60年代,河南省林县(今林州)人民在抗日英雄、县委书记杨贵同志带领下,以愚公移山的民族精神和自力更生的时代精神,历时十年,艰苦奋斗,仅凭铁锤与钢钎,硬是在太行山的崇山峻岭、悬崖峭壁上开凿了一条人造天河——红旗渠,千里外引来滚滚漳河水,彻底改变了“水贵如油,十年九旱”的恶劣环境,创造了闻名天下的“世界第八大奇迹”。改革开放以来,当地人民发扬红旗渠精神,进一步开拓进取,又使林州进入河南省108个县市的综合实力八强之列。
红旗渠开凿期间,《人民日报》、新华社等主流媒体都进行了跟踪报道。《人民日报》两次发表社论,称赞“林县县委是全县人民的马克思列宁主义领导核心”。新华社名记者华山采写的《劈山太行侧》更是传为美谈,并引起穆青的兴致。1966年年初,穆青来到红旗渠工地,听说了红旗渠劳模任羊成的故事。当时,任羊成整天腰部捆着一根粗绳子,让人从山顶把自己送到悬崖中间打炮眼,腰部被绳子磨出了血泡。穆青采访时,请他脱下衣服,看到了他腰部的一圈老茧。穆青后来说道,“我怎么也忘不了那腰部的一圈老茧”。
如今,新一代新华社记者秉承穆青“勿忘人民”的精神衣钵,重新探访红旗渠,全景式报道今天的新故事、新传奇,令人感奋,让人浮想联翩。同时更上一层楼,细致入微地挖掘了新闻人物的精神品质与中华民族“精神家园”的丰富内涵,谱就了一曲民族精神的新闻咏叹。通讯的五个小标题及其内容板块仿佛五个乐章,步步为营,浑然一体,构成一部急管繁弦的交响曲,酣畅淋漓地抒发了报道主旨:
太行之梦——一个永不坠落的理想
太行之气——一派正大沛然的气概
太行之力——一种滴水穿石的坚韧
太行之爱——一首奉献当代的颂歌
太行之魂——一曲民族精神的咏叹
每个小标题下面,分别附有一段远古传奇:精卫填海、盘古开天、夸父逐日、女娲补天、愚公移山,既使作品的精神意味更加突出,又使今天的新闻彰显了深远的时空价值。
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守望”一文立意高,境界大,内容宏富,思想深刻,而落笔为文却从头到尾,点点滴滴,大多是可感可触的人物、故事、细节,读来生趣盎然,引人入胜:
那时候,林州有些人家会有这样一口水井:井口非圆非方——为的是只有自家自制的水桶,才能伸进水井。
从来没用过电的山里人,把烟袋架到灯泡上——老汉们抱怨说,灯什么都好,就是点不着袋烟。
这个之前在城里穿高跟鞋的女人,从此只穿解放鞋。一年穿破十几双,只为爬山。
林州辖于安阳,是中国最早的甲骨文发现地,16万片甲骨在历史的土壤中深藏不露,整整等了现代的人们120万个日夜。
抗战最艰苦的1940年,徐悲鸿用他的画笔,画出了愚公移山;
解放战争的前夜,毛泽东用他的思想,讲起了愚公移山;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林州人用铁锤敲出了愚公移山;
今天,我们又在中国前进道路上的一座座有形和无形的大山前,想起了愚公移山……
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如果说活灵活现的一串串新闻故事犹如这篇通讯的“画龙”,那么自始至终不时跳荡着的哲思则如全文的点睛之笔,灵气飞扬,启人心智:
人类不能没有理想,就像不能没有太阳。一旦胸怀理想,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太阳。
在林州市委书记郑中华心里,红旗渠就是一条理想在淙淙流淌的渠。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以弱小之身撼博大之物、抗冥冥之天,中国古人的想象力是多么充沛,理想又是多么高远!
一个国家真正的财富,不仅在于拥有有形的物质力量,还在于、某种意义上说更在于是否拥有无形的精神力量。经济的发达,可以为一个国家贴上强大的标签;而唯有精神的力量,可以让一个国家扛得起伟大的字眼。
中国的道路,是走出来的;中国的江山,是打出来的;中国的富强,是干出来的;中国的精神,是几千年来的日月,积攒出来的!
……
自民国初年“进士记者”黄远生首创新闻通讯,100年来通讯佳作联翩不断,在极大地影响社会历史之际,也形成中国新闻界的独好风景:《女兵日记》(谢冰莹)、《包身工》(夏衍)、《塞上行》(范长江)、《血肉筑成的滇缅路》(萧乾)、《延安一月》(赵超构)、《英雄的十月》(华山)、《谁是最可爱的人》(魏巍)、《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穆青等)、《鱼水新篇——沂蒙山纪事》(南振中)、《生命的支柱——张海迪之歌》(郭梅尼等)、《来自长征路上的报告》(罗开富)、《索玛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记优秀共产党员、木里县马班邮路乡邮员王顺友》(张严平等)……
这些作品一方面洋为中用地吸纳了近代新闻文化元素,包括欧美的专业主义理念与技巧、苏联的理想主义精神与基因等,一方面推陈出新地融会了源远流长的中国叙事传统,包括《左传》《战国策》《吕氏春秋》《史记》《汉书》《资治通鉴》以及《水浒》《红楼梦》《三国演义》等文本和激浊扬清、扬善抑恶等意识,从而开辟了别具一格的报道模式和新闻文体。“守望”就是这脉传统中又一颗耀眼夺目的明珠,无论思想内涵,还是采写水平,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如今,随着“文化自觉”意识日渐苏醒,新闻界也面临大发展、大繁荣的时代命题与挑战。如何进一步明确中国新闻人的历史使命,进一步召唤中国新闻人的主体意识,进一步培育中国新闻人的专业素养,从而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也为人类文明与天下太平提供源源不竭的源头活水与精神动力,“守望”一文都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