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丽丽,赵丽萍
(1中南大学护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52166617@qq.com;2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护理部,湖南 长沙 410011)
处在医疗卫生事业前沿的医务人员,每天接触各种疾病与死亡,长时间高度集中注意力,身心常不能得到有效放松。[1]随着社会的发展,患者对医疗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而作为高技术、高风险、高付出的从业者,医护人员的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这可能会使他们体会不到自己的劳动价值,从而引发医护人员个人利益和社会利益的伦理学冲突,甚至产生心理健康问题。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精神躯体症状不但会影响他们正常的生活,还可能会影响到对患者的治疗护理。
广州市卫生部门公布的一项对广州医务人员心理健康调查报告显示,37.02%的医护人员有挫败感,近六成医生和护士认为社会地位低。[2]研究者采用症状自评量表SCL-90调查医护人员,发现他们总体心理健康状况低于普通人群,多项因子得分都高于国内常模。[3-5]李婷等[6]调查发现,护士组在身体与症状器官功能、心理症状与负性情绪、认知功能、角色活动与社会适应四个维度得分均低于医生组。这可能与护士与患者接触时间更多、发生摩擦的可能性更大有关。总体来说,我国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水平低于一般人群,存在着较为严重的问题。
医护人员的焦虑和抑郁常来自于压力,这些压力与高风险的工作性质和高负荷的工作量有关。[7]他们常面对疾病与死亡等负性情境,缺乏必要的放松,易产生焦虑抑郁等负面情绪。[8-10]研究表明,无论在健康人群还是轮班人群中,疲劳都通常伴随着焦虑。[11]吴辉等研究发现,医务人员是抑郁的高发人群。[12-13]Ahmed关于医学生抑郁和焦虑发病情况调查显示,28.6%的医学生有抑郁倾向,28.7%的常常有焦虑感。[14]这可能与课业负担繁重、角色转变适应不良和竞争过于激烈有关。
在医护人员的人际沟通中,最难处理的人际关系是医患关系。医学伦理学认为医患关系应是一种相互信任的关系。而在高度信息化的当今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逐渐缺失,个别媒体过度地进行负面报道,患者及其家属的过高期望与医疗水平的局限性之间的矛盾,使得医患纠纷屡有发生,甚至发生暴力事件。[15]有调查显示,全国有73.3%的医院出现过患者及其家属殴打、威胁、辱骂医护人员的情况。[16]
“以人为本”、“人文关怀”是医学伦理学的基本价值取向。以往的人文关怀将重点放在患者身上,而事实上,医务人员也需要社会对其心理状况和生存压力的关心。因为他们不但要完成日常高强度的工作,还要完成教学科研任务,使得他们不得不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然而繁重的任务加上日益紧张的医患关系并不能使他们的价值感和被尊重感得以实现。从伦理学的角度讲,医护人员在心理上并未得到社会各界的足够关心和充分的人文关怀,这是导致他们心理问题日渐突出的一个重要原因。
医护人员处在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第一线,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和工作压力,对心理健康会造成一定的影响。[17]研究证实,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医务人员的情绪变化经历了从有破坏性或不愉快体验的应激,到有建设性或兴奋体验的过程。[18]王发强等[19]研究显示,非典事件中医务人员的心理状况以抑郁为主;高达80%的医护人员为自己不能有效治疗SARS而感到自责。柴洁[20]认为,SARS期间医务人员与家人长期分离并冒着生命危险,常常变得焦虑不安。
不同科室的患者不同,医护人员所要处理的问题也不同。在综合性医院,以精神科和急诊科的患者较为特殊。
3.3.1 精神病患者。
精神病患者有较大的破坏性和危害性,对医务人员常有言语伤害和身体攻击,且时常发生患者自伤、自杀和逃跑的现象,还有可能引起医疗纠纷。胡建军等[21]研究发现,精神科医护人员的精神健康水平低于普通人群。但颜鸿飞等[22]认为,精神科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状况较一般人群好,精神科医生的心理状况较精神科护士好,这与他们能够运用自身掌握的知识和技术及时调整自己的情绪有关。
3.3.2 急诊患者。
急诊科患者具有无规律性、不稳定性等特点,加上急诊科医疗缺乏连贯性,医疗纠纷较多,使得急诊科医务人员经常处于心理紧张状态。严守春等[23]发现,急诊科医护人员SCL-90各因子得分与总分均高于其他临床科室。
夜班打破了人正常的生物节律,使身体机能发生紊乱,对身体健康及心理健康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李蕊[24]研究发现,夜班护士与白班护士在躯体不适、抑郁、恐怖因子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夜班护士的心理健康状况明显低于白班护士。
社会支持是应激过程中个体“可利用的外部资源”,[25]可减轻应激反应。李蕊[24]对护士心理健康水平与社会支持的研究表明,社会支持越多的个体,越容易采取积极的应对方式;而越采用积极的应对方式,其获得的社会支持越多,反之亦然。还有研究显示,[26]已婚医务人员比未婚者心理健康水平稍高,这可能与来自于配偶的支持有关。
随着医学模式的转换,医学的发展目标已经由治愈疾病转向预防疾病和促进健康。因此,在新医学目标的大背景下,健康伦理是医学伦理未来的发展方向,是其的进一步深化和扩展,更是调节人与人、人与自然以及人与社会之间关系并使之适应人类健康的行为规范的要求。[27]
健康伦理是我国古代医学家孙思邈特别提倡的思想,他强调以德健身,要对全民进行健康教育,使他们形成正确的健康认知与健康信念,[28]从而使民众在日常生活中时刻注意预防疾病,形成正确的生活方式,最终促进健康。孔子早在孙思邈之前也提出了“健康伦理”的思想。他认为健康伦理旨在培养人们守礼、以理制欲、中庸等道德规范。[29]孔子与孙思邈都认同并强调“以德健身”。守礼可以使人和谐相处;以理制欲能够使人在利益和欲望面前保持清醒理智;中庸要求人们适度地表达情感,对外界各种刺激能及时调节和控制,保持身心平衡。由此可见,健康伦理学的教育对于促进人的心理健康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4.1.1 医务人员要尊重生命、尊重患者权利。
医务人员应当充分了解患者享有的权利,在医疗护理活动中自觉遵守自主、帮助、无害、正义、知情同意的伦理原则。[30]正确认识生命神圣论、生命质量与生命价值论,要怀揣敬畏生命之心,以提高患者的生命质量为己任,正确认识医学职业的人道性,培养崇高的责任心,端正个人态度,从根本上减少抑郁焦虑等负性情绪发生的几率,提高心理健康水平。
4.1.2 医务工作者要正确认识医学人本论、医学功利论和医学公正论。
医学人本论强调以患者为本,以人的健康为本。即在医院内,医护人员应及时满足患者所提出的合理要求,注重人性化服务,让患者在医院有在“家”的感觉。医学功利论倡导医院应避免过分关注经济效益,应使这种功利性追求不能背离医学人本论,而是把为更多患者的健康着想作为基本原则。医学公正论强调医疗卫生资源的公平分配,只有首先关注社会中最弱势的人群,尤其是使那些尚没有医疗保险的人群收益,即从社会最边缘与薄弱的地带突破,才能达到最为广泛的相对公平。[31]这也正是化解医患关系不协调的关键所在。
4.1.3 医护人员还要正确理解医学美德论、医学义务论和医学和谐论。
医学职业是救死扶伤的神圣职业,因此,人们对从医者提出高于普通人群的人格境界是理所当然的。“医乃仁术”,因而从医者需要具备较高的人文素养和道德素养,要把自己的职业当成一种义务,培养高尚的道德情操、仁爱情操和尊重他人的情操。在与患者发生冲突时,要努力化解冲突,求同存异,以患者健康利益为重,使得医患双方相互理解与配合,减少医患矛盾的发生,从而减少医护人员心理问题的发生。
医患关系是一种以相互信任为核心,充满人文关怀的伦理道德关系。[32]畅通的医患沟通渠道是减少医患矛盾发生的有效措施。医院内部应建立以平等身份参与的互动沟通平台,并经常进行疏导、支持与维护。在与疾病作斗争的过程中,医患之间的目标是高度一致的,因此,他们之间的信息交流和感情沟通对患者的身体康复和人格的尊重是极为重要的。医护人员应尊重患者的隐私,将患者视为完整的“人”,平等对待所有患者,培育良性的沟通情境,人性化地对待患者提出的合理要求,努力建立医患互信、相互尊重的和谐医患关系。
通过心理健康评估及早发现医务人员的心理状况,做到早预防、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负性事件对医务人员的心理健康有一定的影响,但是单从减少负性事件的角度去减少医务人员的应激是不现实的。提高医务人员的心理健康水平,改变个体的认知态度和行为应对非常重要,而心理教育和应激训练是改变认知和应对的重要途径。医院应组织开展素质拓展训练、定期开设心理讲座和健康伦理学讲座,针对不同性格的医护人员开展个性化的心理援助。如运用“积极心理学技巧”进行有效的心理辅导和放松训练,让医护人员多关注生活中的正性事件和自己的优点,构建医务人员的心理防御机制,保持心理平衡和稳定。要培养医护人员积极主动的工作态度和崇高的职业道德,使其认识到道德在促进健康中的重要性;控制和调节不良情绪,逐步提高人际交往的能力,促进心理健康。
应对医护人员开展形式多样的人文关怀与教育,使其心灵得到升华,正确对待自己的职业角色,真正体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健康而奉献的神圣使命感,这对于预防职业倦怠和心理问题的发生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33]医院管理者应充分发挥管理职能,注重对医护人员的人文关怀,为他们创造良好的工作环境,合理安排工作时间,多提供进修学习和深造的机会;关注他们的合理诉求,建立行之有效的考核奖励制度,建立健全各项管理制度,提高对临床医护人员劳动价值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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