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西医的3次论争浅论中西医学的难融性及对中医发展的若干思考

2012-01-25 02:35方学杰邓奕辉
中国中医急症 2012年9期
关键词:现代科技西医中医药

方学杰 谢 桓 邓奕辉△

(1.湖南中医药大学,湖南 长沙 410208;2.山东省淄博市张店区中医院,山东 淄博 255000)

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列强入侵,西学东渐,形成了中医与西医并存、混处、碰撞及冲突的复杂局面。百余年来,中医与以西医为代表的现代科技进行了3次大的交锋。笔者对这3次大论争从历史、政治的角度进行再思考,从全新的视野,重新审视这关乎中医生死存亡、使中医发展一次次陷入困境的大事件,以正本清源,并对中医的今后发展做若干思考。

1 对中西医3次论争的再思考

纵观3次论争,分别发生于1912年、1929年和1950年[1-4],均发生于新旧政权交替、社会出现大变革的时期。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1912年北洋政府导演了“教育系统漏列中医案”[2-4]。深入思考、挖掘当时的根源和责任,不难看出,此事的渊源是北洋政府未经科学论证、未作民意调查、未作冷静思考,加之西方文化、科学夹杂着政治、军事的因素一并涌入中国,知识界、文化界在张惶失措、难以积极面对、对传统文化自我贬抑之时,就粗暴地把中医当做旧传统、旧文化一并否定。这一对中医的肤浅认识,使中医遭受了无妄之灾,像“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运动之下的无罪的头发一样,成为了社会变革的无辜牺牲品,直接导致人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诋毁甚至谩骂中医,使中医这一民族瑰宝斯文扫地,为日后中医遭受打压埋下了祸根。直到2006年,仍有学者以“告别中医中药”[5]来炒作自己以哗众取宠,可见其遗毒之深。

1929年2月,在国民政府召开的第1届中央卫生委员会上,“废止旧医以扫除医事卫生之障碍案”获得通过。缘由是留日医学生余岩(余云岫)认为:“(1)中医理论(阴阳、五行、六气、脏腑、经络)皆为凭空结撰。(2)中医脉法出于谶纬之学,自欺欺人。(3)中医无能预防疫疠。(4)中医病原学说阻碍科学化”[2-4]。现在看来理由是多么的荒谬。在这里稍加研究不难发现,此事的发生不是中医不科学、疗效差所导致,也不是当时的民意使然,而是由于中医与传统文化过于密切,当传统文化遭受质疑和否定时,中医作为替罪羔羊的命运也就不可避免。同时,“中医不科学”的无端指责也始于此期[3],这一诽谤数十年来屡屡令中医如芒在背。

中西医的第3次大碰撞发生在1950年召开的第1次全国卫生大会上,卫生部主张并提出“对旧医与限地医采取改造”,“停止其今后招收学徒”。甚至干脆将中医称为“封建医”,认为其应随封建社会的消灭而消灭[1]。党中央在1953年召开了政治局会议,批评并及时纠正了卫生部的错误[1]。

通观这3次大的碰撞及中医所遭受的无端打压,可见没有一次是在科学认识、调查与论证和听取民意基础之上,每一次都是在政权更迭之时,以强权政治加霸王条款将中医当做前一社会历史形态的糟粕抛弃掉。每一次的迫害中医都是无奈的承受,奋力抗争也是几近无济于事,“中医不科学”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借口。一次次的打压使得中医偏离了正常发展的轨道。无奈之下,一批优秀的中医精英为寻求中医的发展和生存空间走上了中西汇通之路,又有大批的中医才俊投入大量的精力与物力用西方科技的试验方法来证明中医的科学性以展示世人。更有大批的中医志士在这种碰撞与打压中履行着自己的职能,彰显着自身的顽强,寻找着升华的契机。回望历史,无不为百年来中医无辜遭遇的坎坷、磨难、无助与任人诋毁、攻击而扼腕叹息。

2 对中西医学难融性的探析

“中医本是一种与西方文化中的科学及其衍生的西医学具有本质不同的医疗知识体系,正是其与西医和现代科技具有本质的不同,才为人类提供了另外一种解决自身健康的有效途径”[6]。

中医理论不符合西方的“科学性”要求,但并不能因此否认中医的地位和作用。中医作为传统科学技术的代表和传统文化的结晶已毋庸置疑。而近代的西医早已同古代的西医断裂,紧紧跟随现代科技身后不间断地应用着西方科技的最新科研成果,纵观西医近百年来的每一次辉煌,不论是X光透视、CT、磁共振、彩超、腹腔镜、介入疗法等等无一不是现代科技在声、光、电学领域的研究成果引入到医学中的具体应用,西医已不能脱离现代科技而独立存在,并随着现代科技的兴与衰而出现自身的荣与损。随着西学东渐,中国的传统科学先后被近代科学所取代而成为历史,唯有中医一枝独秀,这足以证明在中医身上所体现的是完全迥异于现代科技的另外一种有着强大生命力的科学体系,站在现代科技的角度指责中医不科学只能说明“可能是当前科学本身的高度尚不足以理解中医的内涵”[7]。

通观中西医汇通结合的百余年历史,不论是中西医汇通派,还是当今的中西医结合家们,虽然他们都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但至今也没有达到目的。中医应该沿着自身的发展轨迹倔强地走下去,不必要一看到漫天挥舞的“科学”利剑就赶紧用西医的标准来规范自己的临床治疗、用西医的科研标准来规范中医的科学研究,长此以往,中医势必会在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的解体。笔者认为,由于中、西医源于不同的科学体系,中医学根植于悠久的华夏文明,其思维方式和理论体系与中华文明一脉相承。当西方痴迷于对“物质”世界进行万物本源的研究以及西医进行解剖、细菌等还原论的研究时,中医却是在做形而上的研究,像“阴阳、经络、气、神”等等。另外,中医研究是从天、地、人整体入手,把人作为天地之间大的自然中的一分子来看待,人体作为活的生命体无时不在与周围环境进行着信息的交流,中医就是把握这些表现于外的信息以司外揣内,试图了解人的生理和病理进行“治已病”和“治未病”。中医认为,人一旦死亡,信息交流不复存在,中医的一切行为戛然而止。而此时正是西医研究的起点,将尸体“大卸八块”、越分越细以寻找疾病之所在和解剖、生理、病理的研究。中医始终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以活人作为研究与治疗对象;而西医是以尸体、动物来研究然后再移植到活人的身上。二者的不同可见一斑。所以,中医应当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与古代科技的一部分被重新认识而不能拿西方科技标准来衡量,作为被解释、被验证、被改造的对象,中医与以西医为代表的西方科技在目前实在难以融合。

3 对中医未来发展的若干思考

由于党和政府对中医的大力支持,中医药事业焕发了勃勃生机。但中医后继乏人、乏术的弊端也凸现出来。国医大师邓铁涛曾说现在的中医是 “泡沫中医”,“在五颜六色的表现下面已经没有中医的内涵”[8]。更有人尖锐地指出,“中医药教育现代化的结果就是:很多中医药大学的学生不愿背汤头,读经典,毕业后开处方有错别字,诊病依靠现代检测手段,而对中医的望、闻、问、切没有真正掌握”[9]。

对于上述种种,确实是中医当前所面临的顽疾,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而解决之法亦非一蹴而就,需从多方面、多层次入手。笔者认为应从中医的教育方面、中医的精英培养以及当前中医工作3方面加以探讨,寻求解决之法。(1)中医教育方面。由于中医发展的特殊原因,在中医药院校之外的民间确有一些中医师继承了一些传统的非常有效的中医医疗方法甚至说是绝技,我们应该打破框框让他们走进大学校园,让中医学子多层次、多方位、多角度去学习、领略、领悟一些鲜为人知的中医的独特疗效与治疗方法,为现有的院校中医教育做一有益补充。同时,在中医教育过程中,让中医学子紧紧依靠中医临床,用现代人的思维去深入领悟中医经典,并密切联系临床,让学生多看、多见、多思考,对中医的优势和神奇疗效从感性认识到逐渐掌握,并从中发现一些中医的闪光点作为学习中医或者研究中医的切入点。在考试方式上不妨借鉴香港地区的大学中“说课”的考试方法,让考生站在讲台面对考官(老师),在规定的时间内综述该课程,对这门课的重点、难点以及自己的学习体会和收获一一讲出,由考官 (老师)当场打分,既无作弊之嫌又无不公之虑。同时,这样的考试方法可以引导学生学习方法尤其是中医经典的学习方法的改变,使学生不得不去深入地领会、消化这门课并转化为自己的知识再用自己的语言讲出来,如此无疑会学得更加扎实、牢固。在研究生教育中,临床专业学位研究生应紧密结合临床,科研课题的选择也以临床为主,不必过多地作动物实验,毕业后应从事中医临床工作;而学术型研究生以科研为主,课题选择以前瞻性的动物实验为主,毕业后应从事科研工作。二者千万不要混淆。而现在大量的学术型研究生在校是按“科研师”的方向培养,作的是动物实验,思维方面培养的是“科研”思维,3年的时间除了1年理论学习,剩下的就是查阅相关资料,作动物实验,收集数据,撰写论文,再有点时间就去临床转转和疲于找工作,大量的时间用于科研实验,但毕业却从事中医临床,使得大量的有着高学历、高职称的中医专家诊疗水平与其职称、学历相去甚远,中医诊病水平的大打折扣与此不能说不无干系。如果对此熟视无睹,中医临床人才水平将严重下降,中医在社会上的口碑也将难以改观。(2)精英培养。要想振兴中医,必须将精英教育补充现有中医高等教育的不足。众所周知,学好中医需要有强的领悟力、记忆力和灵活运用的能力,而古代的大医家屈指数来无一不是学识、见识与智商在当时都属一流。回顾历史,中医的衰退始于清朝的中晚期,当时的“学而优则仕”使得优秀的人才不齿于业医,这样的社会风气使得从事中医者大部分是一些二三流的人才,这就使得中医的理论与临床水平都大打折扣、不断下降,引来世人的指责与不满。应该承认,这也是自西学东渐以来中医遭受打压的原因之一,这样的恶性循环虽有所扭转,但仍在延续,要真正振兴中医,必须从人才培养入手,从“精英中医”的培养入手,像清华大学医学院、北京大学医学部那样从优秀学子中培养中医医学生。(3)目前中医工作的思考。一提到中医复兴或振兴,人们总会不自觉地想到将会出现“扁鹊重生、华佗再世”的局面,这种对中医神奇疗效的渴求与盼望之心也无可非议,但我们中医工作者应该保持清醒的思想与认识。现在毕竟是21世纪,一个风起云涌、科技飞速发展、与以往任何历史时期都有着本质不同的是时代,现代中医应该在继承好中医传统经典、精华与精髓的基础上,在以中医医疗方法为主导和主体、把握住中医特色的前提下,以一种更加开放与包容的姿态,把西医的现代检查疾病的手段拿来作为中医四诊合参的补充,把西医的一些治疗手段拿来补充中医治疗方法的不足,这不论对中医的进步还是对患者的治疗都是十分有益的。绝不应闭门自守以“传统中医”自居,这既对患者不利,也是对中医发展的不负责任。

4 结 语

百年来,中医业者一直在指责、诽谤、取缔与“告别”声中艰难前行,这既有百年前国人在国家积弱、列强环伺的时代为救国图强而急不可待、饥不择食地顶礼膜拜、全方位引进西方科技与文化、盲目指责传统文化不科学的惯性有关,也有中医自身的诸多不足,更与某些所谓“高级知识分子”别有用心的恣意诽谤、对历史无知者的随声附和与推波助澜不无干系。现在,国家对中医的大力扶持,使中医发展迎来了从未有过的最好形势,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中医药的研究还没有实质性的突破,中医的临床能力在退化也是不争的事实,稍有懈怠,就会陷入临床阵地萎缩、“告别”之声再起的深渊,应当积极振作,乘势而上,早日实现中医学术的大飞跃。

[1]傅景华.中医药:乱象中的重生/中医的百年孤独[J].科技潮,2007,(9):10-11.

[2]徐建云.民国时期中医药学界的两次抗争[J].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2006,7(2):82-84.

[3]郑国华,胡臻.两次中医存废之争的比较研究[J].中华中医药学刊,2008,26(2):354-356.

[4]奚霞.民国时期中医废立之争[J].炎黄春秋,2004,14(8):66-69.

[5]张功耀.告别中医中药[J].医学与哲学·人文社会医学版,2006,27(4):14-17.

[6]王昆文.中医学的本质决不是科学[J].国医论坛,2010,25(4):41.

[7]王惠颖.中医科学性及其哲学内涵的思考[J].国医论坛,2010,(4):43.

[8]祁芳.名老中医的忧思[N].健康报,2001-11-28.

[9]曹东义.捍卫中医[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7: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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