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学翻译中的“第三类语言”
——以《围城》英译本为例

2012-01-21 18:55戴淑云靖安典
中州大学学报 2012年4期
关键词:译语源语英译本

戴淑云,靖安典

(南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河南南阳473061)

1.引言

关于“第三类语言”,英国学者Alan Duff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在其出版的一本名为《第三类语言》(The Third Language)的专著中,就列举了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所碰到的“第三类语言”的例子,但这些例子都是那些不是以英语为母语的作家们经常容易犯的错误。他们首先是用自己母语思维,然后在使用中转换为英语,于是Alan Duff就将这种不流畅、不地道的语言称之为“第三类语言”,由此可见,对于这种“第三类语言”,Alan Duff是持批判态度的,尤其反对在翻译中出现这种“第三类语言”。而我国著名作家梁晓声在其《译之美》一文中提出了“第三类语言”观,并对其持肯定态度。在他看来,所谓的“第三类语言”其实就是一种“翻译文体”,而这种翻译文体是“有水平而严肃认真的翻译家们之精神劳动”,是“一种人类文学语言的再创造”。这种语言“既有别于原著的母语文字,也有别于译者所运用的客体文字”,是两者的结合。它一方面“必不至于忽略母语文字风格的优长”,另一方面又“须着意于发挥客体文字表述的特点”。而我国现代知名的翻译学者吴南松在其专著《“第三类语言”面面观》中,将“第三类语言”定义为:一种独特的翻译语言,它以译入语的语言要素为建筑材料,但又不同于规范地道的译入语;它力图在译语读者可以接受的基础上,尽可能多地传达原作中所体现的语言文化差异性,以达到促进文化交流,特别是推动译语文化发展繁荣的目的。

在微观层面上,“第三类语言”可以体现在词汇、句法、篇章等各个方面。比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碰到“词汇空缺”现象时,通常就会采取对外来词汇的引进和借用,这无疑有助于丰富译入语词汇,对译入语革新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而“第三类语言”的一个主要特征就是借用外来词汇,使得英语有大量的汉语外来语,比如“Long time no see”(好久不见),“lose face”(丢脸)、“mahjong”(麻将),“oolong”(乌龙茶)等。汉语中的一些表达也是明显受到英语的影响,比如“遭遇滑铁卢”(to meet one’s waterloo),“鳄鱼的眼泪”(crocodile tear),“含着银勺出生”(to born with a silver spoon in one’s mouth)等表达方式。译作语言中的“第三类语言”对译入语句法方面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如李霁野先生在翻译《简·爱》中的一些表达,他将 “… the cold winter wind had brought with it clouds so somber,and rain so penetrating…”译为 “… 寒冷的冬风刮来这样阴沉的云,和这样侵人的雨…”;将“…and a heart saddened by the chidings of Bessie,the nurse…”译为“怀着被保姆毕西骂得忧伤的心…”。这两处更为地道流畅的汉语表达应该为“…刮起冬天的寒风,满天都是乌云还下着雨…”和“…被保姆毕西责骂而伤心…”。但这样颇具欧化色彩的语言对读者理解上也不会带来困难,在意思的表达上更为准确而且更好地传达了英语的一些句法特征。在汉语中,我们传统的叙述方式是先因后果、先条件后推论,但由于在英译汉的翻译中存在大量保留英语差异性的例子,使得我们对那些先果后因,先推论后条件的结构都已不再陌生了。可见在翻译中保留原文的差异性是促使语言发展、赋予语言新的生命力的一种重要途径。

2.《围城》及其英译本

《围城》是钱钟书先生一部最具有代表性的著作,是一部在国内外享有盛誉的小说。它生动地刻画了以方鸿渐和赵辛楣为首的中国知识分子形象。该小说自1947年出版以来,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被誉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小说之一,也是钱钟书先生个人文学创作的一个高峰,因此有着很高的文学和文化研究价值。《围城》曾被译为英、法、意、俄、日等多国文字。其英译本于1979年由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出版社出版。译者是美国著名女作家珍妮·凯利女士和美籍华人文学家茅国权先生。其中,珍妮·凯利女士翻译初稿,茅国权先生对译文做了修正工作,并且为译文写了导言,加了注释。其英译本一经问世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引起了翻译界和文学界的广泛关注。耶鲁大学教授乔纳森·斯宾塞评论说:“这是本极有才华、技艺精湛、非常引人入胜的小说,文笔高雅,结局带有含意深刻的悲观主义色彩。”他还指出《围城》将会迅速改变西方人对中国现代文学的看法。

3.《围城》英译本中的“第三类语言”

“第三类语言”是一种介于源语规范系统和译语规范系统之间,融合了异化和归化因素在内的语言,这种语言一方面力求传达原作的语言文化差异性,另一方面又力求这种差异性同译语语言文化的和谐融合。在《围城》英译本中,译者通过尽可能保留原语差异性的翻译策略,使译入语读者通过一种新颖的、基于译入语同时又携带许多异质成分的“第三类语言”来更好地了解异域文化。

3.1 保留源语中的物质文化

例1:“…不知哪里忽然来了两幅麻将牌。”

译文:“… Then suddenly from heaven knows where appeared two sets of mahjong.”

例2:“…你气的要掼纱帽不干呢?”

译文:“…why did you get so mad you wanted to throw away your cone-shaped hat?”

一个民族的物质文化是通过该民族在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具体实物所表现出来的,在上面两个例句的翻译中,译者将体现中华民族物质文化的“麻将”一词音译为“mahjong”,将“纱帽”译为“coneshaped hat”,这不仅丰富了英语的词汇,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传播了中国特有的物质文化,有助于两个民族间文化的交流。

3.2 保留源语中的习俗文化

例3:“对人家干脆不说年龄,不讲生肖…”

译文:“…and would simply not tell anyone his age nor give the animal sign of the year of his birth…”

例4:“…有一年乘清明节回去祭祀扫墓…”

译文:“…he chose the Ch’ing Ming Festivals to return to his district to offer obeisance at the family temple…”

中国人从其出生年份还可以判断出其“生肖”,而在西方却没有“生肖”一说。不同国家的历史传统、风俗习惯及宗教信仰不同,这便得源语文化中所特有的习俗文化在目的语中并不存在。对于“the animal sign”,译语读者肯定会感到疑惑不解,但译者在译文中保留了“生肖”一词的源语形象,并加以注释,不但可以帮助译语读者了解中国文化,借此机会将中国的十二生肖文化介绍到西方,而且还有助于丰富译语文化。“清明”是中国独有的一个节日,译者将其译为“the Ch’ing Ming Festivals”,并在注释中解释其是一个什么样的节日,使得译语读者较容易理解为什么那一天会去墓地。

3.3 保留源语中的生态文化

例5:“…天气是秋老虎,热得厉害。”

译文: “…turned out to be‘an autumn tiger’,a real scorcher.”

例6:“这东西跟蚊子臭虫算得小饭店的岁寒三友…”

译文:“These,along with mosquitoes and bedbugs,are considered the‘three companions of winter’…”

例:7:“…依然拖着空车子吃西风…”

译文:“…to drag along his empty rickshaw,feeding on the west wind…”

生态文化包括一个民族的地理环境、气候特点、地名等。生态环境的差异会造成中西方民族认知上的不同,从而形成中西方文化差异。“岁寒三友”在中国文化意境中与美好或积极的事物有着极大的关联,在源语中,作者将苍蝇、蚊子和臭虫比喻成“岁寒三友”,可谓是一个极大的讽刺。而在译文当中,译者将其译为“three companions of winter”,并且以添加注释的方式解释了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体的“岁寒三友”指的是“松、竹、梅”。这样的翻译策略不仅将中国这一传统文化体现出来,使译语读者了解中国的“three companions of winter”,而且也将源语中所表达的幽默感展现得淋漓尽致。在中国民间二十四节气的立秋过后,由于受副热带高压的影响,部分地区天气仍然十分炎热,丝毫没有秋天应有的凉爽,于是便有了“秋老虎”之说。虽然译语读者不一定熟悉源语中的节气和这种特有的天气现象,但译者仍采用带有异质特征的“第三类语言”将其译为“an autumn tiger”,这样不但向译语读者输入了这一新的意象,而且其后的a real scorcher也作了很好的解释说明,从而扫清了译语读者的理解障碍。将“吃西风”译为“feeding on the west wind”则有助于使译语读者了解“西风”在源语文化的具体内涵。

4.结论

“文学翻译的一个首要功能是促进不同文化间的交流,为此,文学译作的语言必须担负起传递差异性的任务。在文学翻译中采用一种融合源语特征的“第三类语言”,不仅符合文学翻译的本质要求,也符合译语社会读者的阅读期待。并且,这样一种译作语言对于译入语社会语言文化的发展也能够起到有力的推动作用,故其存在是十分必要的。”翻译作为一种文化接触他种文化的主要途径之一,自然肩负着如实介绍“彼者”、促进“彼此”交流和了解的任务。对于“他文化”所体现出的差异性,译者不能视而不见,认为“他者”难以理解和接受,并试着用本土文化将其普遍、同化,而是要尽可能地在翻译中将其保留,这对于两种文化的发展都有莫大的益处。

[1]王蒙,王安忆,等.“译之美”:作家谈译文[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275-276.

[2]吴南松.“第三类语言”面面观[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30,38,141.

[3]戴淑云.论赛珍珠英译《水浒传》中的“第三类语言”[J].海外英语,2010(10):194.

[4]祖林,石继业.《围城》英译本中的几点商榷[J].作家,2008(6):198.

[5]陈福康.中国译学理论史稿[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173.

[6]钱钟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

[7]Jeanne Kelly,Nathan K.Fortress Besieged[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3: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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