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大居民消费：结构调整的战略基点——基于浙江城乡居民消费函数方程估计的分析

□文/王义伟 艾冬玉

城乡居民消费函数估计结果以及对“十二五”规划目标的评估结论在居民收入、城市化、社会保障、扩大内需等方面有丰富的政策含意

内需不足一直制约着国民经济走向新的平衡，内需不足突出表现在消费需求不足，消费需求不足突出表现在城乡居民消费需求不足。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推进经济结构调整，亟需把重心移向扩大内需特别是扩大城乡居民消费。本文根据消费函数理论，利用时间序列数据估计浙江省居民消费函数方程，测算了“十二五”期末的居民消费率并作了评估，讨论了影响居民消费的主要因素，为制定扩大消费的政策提供参考基准。

理论与模型

1957年，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在《消费函数理论（A Theory of the Consumption Function）》一书中，提出了一个持久收入假说：总消费与预期收入或持久收入成正比。决定预期收入有两种假说。（1）部分调整预期假说。根据这种假说，消费者每年按当年收入与预期收入之差乘以系数（百分比）来调整他们的预期收入，消费由上年消费与当年收入两个变量决定。（2）理性预期假说。根据理性预期假说，经济变量的预期是由计量经济模型本身决定的，当年收入不影响当年消费，与用部分调整的预期假说决定持久收入的不同。

自上世纪70年代末期以来，人们已经放弃了部分调整预期假说而完全支持理性预期假说。但是，在某些条件下，部分调整预期假设可能是正确的。当经济模型不能预期某些经济变量的时候，部分调整预期假设可能是正确的，理性预期假说可能是错误的。（邹至庄，2011）

根据两种不同的预期假说，利用1980年-2010年城乡居民消费和收入数据，分别估计浙江城乡居民消费函数方程如下：

——浙江省农村居民消费函数方程估计。从表1可见，基于部分调整预期假说的农村居民消费函数方程中，“当年收入”变量的系数没有通过t检验，部分调整预期假说不成立。按照按理性预期假说，得到农村居民消费函数方程。

C_rural=1.091·C_rural（－1）

C_rural表示农村居民当年实际消费，C_rural（－1）表示农村居民上年实际消费。

——浙江省城镇居民消费函数方程估计。据部分调整预期假说估计的城镇居民消费函数方程为：

C_urban表示城镇居民当年实际消费，C_urban（－1）表示城镇居民上年实际消费，I_urban表示城镇居民当年实际可支配收入。系数下方（）内为相应的t值。

按部分调整预期假说估计城镇居民消费函数方程的各个系数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部分调整预期假说成立，即持久收入以部分调整的预期为基础，当年收入对当年消费有显著影响。部分预期调整假说得以成立可能与两个因素有关，一是与近年来城镇居民社会保障水平不断提高有关，二是与房价持续上涨带来的财富效应有关。这两个因素均增加了城镇居民的永久收入，前者与政府决策有关，而政府决策是计量模型不能预期的，后者则大大超出了正常预期。

预测与评估

根据浙江省城乡居民消费函数方程，可以预测2015年城乡居民消费水平，并对浙江省“十二五”规划纲要提出的居民消费率指标进行评估。

——2015年浙江省农村居民消费水平预测。根据浙江省农村居民消费函数方程，2015年农村居民消费水平15280元/人（按2010年价格水平计），比2010年实际增长54.7%。

表1 浙江省农村居民消费函数部分调整预期假说方程系数估计与检验

表2 各种情景下的居民消费率（按2010年价格计算） 单位：%

——2015年浙江省城镇居民消费水平预测。根据浙江省城镇居民消费函数方程，当年收入影响当年消费，因此需要模拟“十二五”时期全省城镇居民收入增长情景，然后预测不同情景下2015年城镇居民消费水平。

在设定“十二五”时期居民收入增长情景时，需要考虑以下因素：（1）“九五”、“十五”、“十一五”时期，全省城镇居民收入实际增幅分别低于同期年均经济增长率5.9、1.8、3.6个百分点。长期以来形成的在国民收入分配格局中不利于居民收入比重提高的制度因素，由于惯性作用，在“十二五”时期仍可能发挥作用。（2）浙江省“十二五”规划纲要提出，要努力实现居民收入增长与经济发展同步，在指标安排上，地区生产总总值年均增长8%，城镇居民收入年均增长8.5%。（3）2011年浙江省GDP增长9%，城镇居民收入实际增长 7.5%；（4）2012年全省 GDP 增长、居民收入增长目标均为8.5%；（5）随着劳动年龄人口增长速度趋缓，以及就业扩大对农村劳动力的吸收，劳动力无限供给的特征正在消失（蔡昉，2008）。从2013年开始人口抚养比将止跌反升，2015年前后劳动年龄人口增量将变为负数（蔡昉，2011）。在这种形势下，沿海地区率先感觉到了成本上升的压力。

根据这些情况和要求，分别对2012－2015年城镇居民收入实际增长率设定7.5%、8.5%、9.5%三种情景，相应的2015年城镇居民消费水平预测数分别为35135、35439、35751 元 /人，分别比 2010年实际增长48.7%、50%、51.3%。

——“十二五”规划《纲要》居民消费率指标评估。“十二五”规划纲要提出，到2015年居民消费率要达到38%。居民消费由农村居民消费和城镇居民消费构成。根据《浙江省城镇体系规划（2011—2020）》，到2020年浙江总人口预计为5800万，城市化水平72%左右。据此假定到2015年末浙江省总人口达到5620万人，城市化水平67%。根据城乡居民消费水平和城乡居民人数，可以计算得到2015年居民消费总量为16064亿元（对应居民收入增长7.5%）、16178亿元（对应居民收入增长8.5%）、16296亿元（对应居民收入增长9.5%）。

从表2可得到以下结论：（1）按照浙江省“十二五”规划纲要提出的GDP增长8%、城镇居民收入实际增长8.5%目标组合，2015年居民消费率将达到39.4%，能够实现“十二五”规划提出的居民消费率达到38%的目标。

（2）按照2012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GDP增长8.5%、城镇居民收入增长8.5%目标组合，并且今后几年也保持这种发展态势，2015年居民消费率将达到38.6%，能够实现“十二五”规划提出的居民消费率达到38%的目标。

（3）按照2011年全省GDP增长9%、城镇居民收入实际增长7.5%，并且今后几年也保持这种发展态势，2015年居民消费率将达到37.7%，不能实现“十二五”规划提出的居民消费率达到38%的目标。

讨论与建议

城乡居民消费函数估计结果以及对“十二五”规划目标的评估结论在居民收入、城市化、社会保障、扩大内需等方面有丰富的政策含意，有必要作进一步讨论。

统筹提高城乡居民收入。收入决定消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决定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是城乡统筹、城乡一体化的题中之义。首先，应调整城市化所带来的巨额土地增值收益分配格局。确保进城务工人员劳动报酬增长与劳动生产率提高同步。

统筹推进新型城市化进程。据测算，全省城市化水平提高1个百分点，居民消费率将提高0.27个百分点。城市化要统筹推进人口城市化和土地城市化。推进人口城市化既要解决好移民在城市的应有权益，推进公共服务均等化，又要保护好移民在农村的各项权益，如农村集体经济股权、土地承包经营权、林地使用权、集体建设用地使用权、宅基地使用权和村民住房产权。人口从农村到城市，从分散到集聚，城市空间扩大是必然的，然而农村空间规模却未必会缩小。因此，要创造机制促进农村集体建设用地收缩，这正是增减挂钩政策的实质内容。

统筹提高城乡居民社会保障水平。城乡居民消费函数方程的差异，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城乡居民社会保障水平的差距。农村居民的社会保障水平还没有提高到足以对农村居民消费产生正面影响的程度。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首先应缩小城乡居民社会保障方面的差距。要稳步扩大社会保险覆盖面，逐步推进城乡社会保障并轨。

统筹扩大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不同情景下居民消费率的测算表明，“GDP增长8%”情景下的居民消费率比“GDP增长9%”情景下高1.4个百分点，经济平稳增长更有利于需求结构调整。这是由投资需求对经济增长的弹性较大，而消费需求对经济增长的弹性较小决定的。在经济保持平稳增长情景下，居民消费率将逐步提高，需求结构从以投资需求为主向以消费需求为主转变。这种转变将带动服务业加速发展，产业结构从以工业为主向以服务业为主转变调整。近年来浙江投资增幅较低，全省经济从较快增长变为平稳增长，也许标志着浙江经济转型已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