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句•星空的社会学
一抬眼 你看到了满天星斗
璀璨的苦难 由此理解了和谐的本义
它们一颗不少 都宁静地倒映在
世人未闭的双眼之中
短歌行
这是我自曝其短的方式
我无由长恨 你看 我这样沉迷于蚯蚓
身体上灰色的细节 和有局限的口吃
一节节 张开嘴唇镣铐似的圆圈
这终究不是一个哑口不言的人
他张开着全身的发声器官在大地中写诗
他的努力 成就了一行蚯蚓的短
你如果斩断它 它的疼痛也能弯曲
卧床听鸟
在我梦中溅起的水花
原来是这些有穿墙术的鸟鸣
我能听到的 有麻雀 白头鹎 乌鸫
还有喜鹊 鹊鸲和斑鸠
我会想起它们中的某一只
侧身在树的新叶间 或站在树杪
对今春持续的吟诵
在大雪中写下一个愛字
在大雪中写下一个愛字
繁体的 多出那一颗心
就像这场大雪 多出了我们的生活
不是在心里想写 而是用手指去写
食指或拇指
写下这个繁体字的
愛
写下来 就足够了
一笔一划写下来
手指冰凉 心中感动
和汉口夏宏《即席朗诵》
只要开口 即席朗诵
艺术立刻就超越了阶级性的偏见
立刻超越了月亮似小妾 那张复杂的脸
超越了流水线上的产品的实用性
和束缚在流水线上具体的仇恨和可疑的道德
我一直拥有在羊群中做一只简单的羊的幸福感
我爱教堂的牧师在冬天口中呼出的白汽
像女人体那样丰腴 并且能感觉到
在唱诗中实在的美 至于眼泪是纸 还是水
我都不大关心 在我看来
广场和牧场或许一样 都是陷阱
我的信条是 批判他人不如反思自我
每一处草木中都有一个具体的禅师
江山从来都不是自然
天下也从来不是你我
我喜欢的是即席 进而更喜欢朗诵
即席的意思 只是我们在一起
朗诵的意思 或许是有什么东西要超越我们
像我给你点燃的第一口被抽出的烟
当然还有酒 它超越了具体的粮食
也超越了修辞的美好 和
换气一样的日常——不外饮食男女
我因此尊重鱼在水中和鸟在空中
从来不关心这到底是游泳还是飞翔
仅属于自语的抒情
美的影像何尝不是幻像
但只要你有 它就是一个固定有效的
戒疤 很敏感 很痛 足可证实人心之小
如一朵春花之枯萎 有浓缩的老去
再老去 而成泥土 老去成无望的明年
老去为天上明月的喻体
有圆和缺的修辞 但遥远
也不着边际 只有表像的统一性
绝望之必要 在于不可弥合
只有如许轻微隐约的映照
那刚刚离开的五指 立刻遗忘了触觉
有如怀念的发生 就此开始
只是它爱过的曾经 消逝为无差别之烟尘
它在欠缺中 期待一朵花重新开放的五指
和它不可重复的触及
过去
你说那是我描绘过的
其实未必 我惯于撒谎
我有宫廷画师的手和眼睛
知道过滤和删除的必要
其实我心中的山水 也是假的
不必真 和春风一样仿佛
仿佛昨夜细雨 你听到过
但那是有所欠缺的听觉
人性必将是很多性 不是那一个
男女 或者抽象的阴阳
我一直好奇 不知是大江送水
还是水流大江
但我会认同水流的合法性
诸多让人着迷的事物
或在于此 并且在流动中
固有不失
它们春色无边地拱一下背脊
然后又重复地再拱一下
你乐于接受这样的障眼法
这流动 你未及分辨
它已然过去 在一种沉默的欢乐中
不用道别的过去
或许只有诗歌才能捍卫生命的光荣
在一个狼性社会
无边的欲望被反复放大的社会
或许只有诗歌才能捍卫生命的光荣
除了美 诗歌强调的是牺牲
和一些没有利害的小细节
去做一个诗人
意味着去把身体架成一堆柴火
那就是汉字 人
忍受 习惯于被剥夺
但心跳的火苗从不停止燃烧
疼痛是一个句子
爱 是另一个
诗歌 因此会回到它的本相
燃烧得彻底 干净
看上去 就是一根根汉字漆黑的油墨
责任编辑 胡 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