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得要死

2011-12-29 00:00:00谈诚
当代小说 2011年10期


  一
  安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等吐完了烟圈才对徐长青说,你的烟很冲,不适合我们女人抽。徐长青点点头说,澳门赌场里的东西外面没有,我看人家都买,也跟着买了,好不好无所谓,知道什么味就行了。安安问你没赌吗?我可知道大陆游客是澳门赌场的常客啊。徐长青说还赌?这一路憋了不少气,恨不能把赌场砸了,以后再也不去那个鬼地方了。安安笑了,说男人不赌,世界少有,我也喜欢来一把呢。徐长青说那不一样,你能来多大的?朋友在一起玩也就是图个乐子。赌场不一样,上了瘾,和吸毒差不多,想戒都戒不了。安安问你老婆没去吗?是她不让你赌的吧?徐长青说,她不管我,主要是我不想赌。安安又笑了,说好男人,新好男人,快回家吧,被你老婆看见了,大吵大闹的影响我的生意。徐长青说,她不到这里来,明天晚上请你吃饭,有时间吗?安安说,我当然有时间,你敢陪我到十二点吗?徐长青说,到时候再说。安安说我明天去我妈家看女儿,要陪她吃饭,我们晚上去蓝梦酒吧喝酒,九点以后给你电话。徐长青说好,然后拿出一张卡,说给女儿买些她喜欢吃的东西,密码是你的生日。安安笑了说,我不缺钱,还是给你老婆买化妆品吧。徐长青说你有是你的,我们明天晚上见。
  下午这个时间茶楼的客人不多,安安送走徐长青,独自坐在靠窗的荡椅上向外张望。离婚半年多来发生的一切,没让她孤独和寂寞,甚至连一点伤心痛苦的感觉都没有。她和刘宏离婚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就是因为刘宏想要儿子,刘宏家三代单传,他父母想孙子想疯了,求了很多次安安,而安安说什么也不愿生。刘宏选择了离婚,为了儿子离婚。留给安安这个茶楼,一套房子,一辆捷达汽车和给女儿的五十万抚养费。安安原来认为刘宏说离婚是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办了真事。要知道他们谈了八年的恋爱,结婚也是八年。八这个数字很吉利,却给他们的婚姻带来灾难。刘宏离婚后很快就结婚了,他有钱,他的家产那么大,要有个儿子继承香火和家业,想找一个给他生儿子的女人不困难。这样的女人如果排队,可以从市政府排到高速公路入口处。说起来他们是协议离婚,没有像其他夫妻那样大吵大闹,就是在车的事情上安安有些不满意。家里原来有两辆车,一辆黑色帕萨特,一辆白色捷达。安安不想要也要不了帕萨特,但是,这辆捷达开了快三年了。刘宏看出来安安的心思,答应一年后给她换车。要说刘宏挺够意思,在经济上没有难为安安,那次父亲住院,刘宏送去一万块钱,去年圣诞节前的平安夜,刘宏专门给安安和女儿在酒店订了桌,虽然期间匆匆地来了又走,安安理解他,听说他的妻子已经怀孕,如果再生个女儿,她该怎么办啊!刘宏走的时候安安说,还是找熟人做个B超吧,不然又害人家了。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徐长青也是女儿,可他疼女儿疼得没边。徐长青比安安大九岁,现在是六中的副校长,按理说他是安安的老师,安安高中毕业那年徐长青来六中当的老师。虽然没有带过她的课,但叫老师也是应该的。自从和徐长青做了朋友,他们之间就不存在师生关系了。徐长青看上去很年轻,平时话不多,做事很稳当,安安就喜欢这样模样年轻、思想成熟的男人。如果刘宏别那么急,过些日子也许自己会给他生儿子,有儿有女多好!再说了,女人会生女儿就会生儿子,有什么难的。唉,不想了,想起这些她就郁闷得要死。
  到了四点多钟,安安去做美容,让吧台里的小美照看着生意,说有什么事情给她打电话。小美是亲戚的孩子,人长得漂亮,脑子也聪明,安安对她很放心,别人把小美当成二老板,安安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到了门口,看见两个巡警经过,安安忙打招呼说,大哥,进来喝杯热茶吧。巡警开始没理她,走过去高个子巡警才回头说,你叫我们大哥?没搞错吧?安安臊得脸通红,赶快开车走了。
  躺在美容椅上无聊,安安给卫咏打了电话,问他晚上如果有时间一起吃饭。卫咏说,姐,我八点接班,不耽误上班就行。安安问,你想吃什么?卫咏说,随便,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安安笑了说,有出息了啊,嘴甜得抹了蜜,那好,咱们去吃巴西烤肉。安安让美容师快些做,人家说需要时间,急不得,要不然效果不好,你又投诉我们。安安说,没关系,下次补。美容师说,你和朋友约会,一定要认真地做好,这样也是对朋友的尊重。安安想想有道理,不再说什么了。
  卫咏是蓝梦酒吧的调酒师,半年前从上海回来,听说是因为和老板的小姨子失恋。安安很喜欢他甩酒瓶的动作,除了有节奏,还有舞蹈的成分,看上去很美。
  在去约会的路上路过一家银行,安安想到柜员机上看看徐长青给的卡上有多少钱?停下车却没下,她估计不会少了一万。卫咏已经等在烤肉店门口,安安停好车,他们牵着手走进店堂。
  吃饭的时候,安安问,最近怎么样?卫咏说,还好,已经习惯这里的环境了。安安说,不行,你还是应该去北京发展,我知道北京的三里屯有酒吧一条街,是外国人经常去的地方,生意很好。卫咏说,姐,我是想去,过一些日子再说吧。安安拿出徐长青给的卡,说学手艺,创事业都需要钱,上面钱不多,你先用着。卫咏不要,说,姐,我怎么能要你的钱?我是男人。安安说,姐的钱是干净的,我的茶楼生意不比你们差。卫咏笑了说,姐真会开玩笑。安安说,算我借你的,以后你发财了再还我。卫咏没办法,只好收了。卫咏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看着安安,安安一抬头,见他注视着自己,说,看什么看,我有什么好看的?不认识我啊?卫咏说,姐,然后用手指了指她右边。安安扭头看看,没有认识的人,眼光收回的时候看见白色的胸罩吊带已经滑到肩头,便赶快用手往里抿了抿,笑着说,好小子,占你姐姐的便宜啊。卫咏说,你借我八个胆,我也不敢。姐,我快到时间了,该走了。安安说,别急,我开车送你,这些东西还没吃呢,要不打包带走,晚上有时间吃。卫咏说好。拾掇好饭菜,安安说,我明天晚上和朋友去你那里喝酒,你忙你的,不要招呼我们,不然老板炒你鱿鱼。卫咏说,我有姐怕什么,老板对我不好,我炒了他。安安说,你有出息了,好好混啊,以后姐姐吃不上饭就上你门,到时候别装作不认识姐姐了。卫咏的脸红了,说,看姐说的,有我一口,就有姐吃的,为了姐,让我干什么都行。安安忙说,好了好了,我和你开玩笑,有你这句话我就高兴了。快走吧,不然真来不及了。安安把卫咏送到酒吧,然后回到茶楼,小美说,今天晚上生意不错,包间都满了,大厅里也有几对男女,安安说,让大家注意点,别耽误客人用茶水,包间的客人不喊你们,就不要进去。小美说是。安安把事情安排好,就回妈家了。
  二
  做了几年茶楼生意,安安对时间没有了感觉,什么大礼拜,星期几,早饭晚饭几点吃,全都稀里糊涂的。到了妈妈家,见姐姐和外甥也在,才想起来明天应该是星期六。星期六是刘宏看女儿的时间,他说好要带女儿吃麦当劳,可是怎么没接到刘宏的电话呢?女儿飞飞今年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平时就住在姥姥家,安安有时间也来住,但是忙起来打个电话说不来就不来了。安安本来答应明天上午带女儿去广场溜冰,这样就和刘宏看女儿发生了时间冲突。她掏出手机给刘宏打电话,接通后没人说话,却有电视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安静了,才听刘宏问:这么晚了,什么事情?安安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休息了,明天你几点来带飞飞?刘宏说,明天上午约好了医生,我要带她去医院检查,明天下午好吗?到时候我给你电话。安安说,不必了,你忙你的,我是随便问问。放下电话,安安想起来自己怀孕的时候刘宏也是这样对她,不让她做家务,也哄着不让她生气,天天让她吃苹果,还是带皮吃,说这样对孩子的皮肤有好处。虽然妊娠反应很难受,但是她感觉到被关心的温暖和幸福。有一个问题安安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明明B超检查自己怀的是儿子,怎么生出来就变成女儿?会不会医院的护士抱错了?是不是应该给女儿做一个DNA鉴定?可要看女儿的脸,和刘宏分明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不可能错。唉,想起这些事情,就让她郁闷死了。
  
  安安洗完澡,女儿已经在姥姥身边睡着了。安安让妈回房休息,小心翼翼地躺在女儿旁边,看着女儿粉嫩的皮肤,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她觉得自己很伟大,很幸福。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让飞飞上好学校,找好工作,过好生活。
  第二天女儿玩得很开心,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女儿说,不是我爸爸带我吃麦当劳吗?安安说,他有事,我带你去。女儿说,我给我爸打电话。安安无奈的把手机给女儿,电话通了以后女儿声音很大地说,不是我妈,是我。原来刘宏以为是安安打的。女儿又说,爸,你下星期再不带我玩,以后就别见我了。刘宏在那头唯唯诺诺的。安安听女儿这样说很吃惊,这个小家伙怎么这样想?自己手机里的信息千万不能被她看见。上午女儿在玩的时候,安安接了好几个电话,徐长青打了三个,是确定晚上吃饭的事情。卫咏打了一个,问她几点去酒吧?小美打了一个,说环卫处来收垃圾清运费,并从这个月开始每月增加二十块钱。还有几个电话都是熟人。处理这些电话也需要精力,有时候接电话很高兴,接完了却很疲惫。有事没事还老想看手机,生怕漏接电话和短信。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吃完饭,安安把女儿送回妈家,说,你下午睡醒觉和哥哥一起学画画,妈去接你。晚上想吃什么?女儿说,你就知道吃,我现在不饿,什么也不想吃。安安说,那等你饿了再说。
  安安回到家倒头就睡,起来一看手机,五点十分了。她忙给妈妈电话问飞飞回家没有?妈说早就接回来了。安安想让女儿接电话,又怕她发脾气,索性就不问了。安安冲完澡,慵懒地坐在沙发里,给小美打电话问问生意,然后冲了杯咖啡,打开电视,就这样一直到七点多徐长青的电话来。徐长青问,我去接你吧?安安说,不用,我们九点在蓝梦酒吧门口见面。徐长青问,怎么那么长时间?现在还不到七点半。安安说,你不知道女人事多吗?你怕回家晚了?请好假没有?徐长青说,见面再说,你不用急。安安说,我已经定好位子了,A区九号,谁先到谁就在位子上等。安安喜欢徐长青这点,不说没用的话,什么事情都能通过眼神表达出来,当他的眼睛盯住自己的时候,仿佛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一丝不挂地展示在他面前。徐长青的脾气也好,安安经常对他使性子,可是从来不见他生气。就是少了些激情,感觉有些老气横秋。
  九点钟安安准时来到蓝梦酒吧,见徐长青的车停在右边,她就把车开到左边。安安的装束很性感,低领的晚装,亮色的口红,过膝的裙子,白色的皮拖鞋走起路来“咔哒咔哒”的,很是拿人。徐长青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短袖衬衫,头发梳得很齐整。他就是这样,很注意仪表,极少穿休闲的衣服,皮鞋都是系带的。女人喜欢这样的男人很正常,安安也不例外,徐长青表示喜欢安安,安安接受了,但是没有对他表达同样的感情。徐长青认为只要她不拒绝,不反对,而且能和自己在一起交流感情和思想,就是喜欢自己。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安安不知道徐长青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做异性朋友还是想和她结婚?按照徐长青的条件,找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不是难事,因此,她对徐长青的真实想法还不清楚。如果这一男一女走在大街上,一定会招来无数的目光,但是,在酒吧里,大家都差不多,所以也没人看他们一眼。
  A区九号在酒吧的拐角,从这里可以看见吧台里的一切,而吧台却看不清楚他们。安安每次来都订这个位子,她选择了面对吧台的座位,让徐长青坐在她右手边。徐长青问,你喝什么酒?安安说,我来一杯杜松子酒。徐长青对服务生说,两杯杜松子酒。安安的眼睛向吧台一扫,就看见卫咏在工作。卫咏也知道安安已经来了,虽然看不见她,但是,在调酒的时候,动作做得特别大,就是想让安安知道。
  徐长青说,安,你今天晚上真漂亮。安安说,我昨天晚上不漂亮了?徐长青笑了说,你呀,就会气我,你永远都漂亮。安安说,那不可能,除非我现在死了才能永远漂亮。徐长青说,女人的美存在于男人的心里,美是一个过程,是一个经历,是一个感觉。安安说,你又酸开了,我知道你有文化,有知识,可我不明白,你喜欢我什么?就是喜欢我年轻漂亮?当然,年轻是对你来说的。徐长青说,我喜欢的女人要有品位,除了外表美丽还要有气质美。当然了,不是所有这样的女人我都能喜欢,还要看有没有认识的缘分。安安说,我还是不明白,你的工作和个人条件都很好,你们夫妻的感情怎么会不好?她是工商局的,单位也很好啊。徐长青说,你知道我弟弟吧,徐长华,比我小三岁,现在是市文化局局长。安安说,我认识,徐局长。徐长青说,我老婆经常拿我和我弟弟比,问我为什么没有他混得好?他现在是正处,我还是副科。安安问,她看不起你?徐长青说,我不敢确定,但这话说多了就有这个意思了。安安不以为然地说,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混的更好,有什么错?徐长青说,可以比,但是我就是做不到怎么办?安安又问,没有其他原因?比如你在外面找女人。徐长青说,如果我想找那很容易,不要说本单位了,就是我的学生,我的同学,很多人就喜欢我。但是,在生活作风方面,她说不出我什么不是。真的,要说我们感情不好,很多人都不理解,双方老人都健在,经济没困难,孩子聪明,学习很好。虽然我是副校长,行政职务不高,但是,和我的同学比,很多还在一线教学,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如我,她怎么就不知足呢?
  徐长青说这些话的时候,安安一直在看卫咏,射灯下的卫咏英俊帅气,他工作很投入,舞动的手上下翻飞,很像架子鼓的鼓手在击打鼓乐,虽然听不见击打的声音,但是,能让人感觉到旋律的进行。自从他到了蓝梦酒吧,酒吧的生意就好很多,安安就是一个月前在这里认识他的。安安喜欢卫咏,好几次单独约他去玩他都没去。卫咏对安安很尊重,把她当姐姐看,虽然也是本地人,离开久了也就生疏了,包括对环境、对人和社会关系的生疏。安安很想多帮助他,又怕他顾面子不肯接受,就要看机会了。之所以经常来蓝梦酒吧喝酒,也和她的这些想法有关。
  徐长青轻轻地用手弹了几下酒杯,酒杯立刻发出了悦耳的颤音。安安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走神了,你说什么?徐长青笑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安安想了想说,要有自己的事业,有责任心,顾家,身体要健康,脾气要好,不要有不良的嗜好。差不多了吧!徐长青又笑了说,这些条件我基本具备。安安脱口而出,你看谁接受你的条件就找谁去吧!听完这话,徐长青的脸一下红到脖子根,安安意识到伤害了他,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说你的条件那么好,一定会找到接受你的女人。徐长青说,没什么,我知道我不够你的条件,你是自由的,我还有家室。安安说,不说这些了,你觉得这个酒味道怎么样?徐长青说,外国酒我喝不惯,喝了呛鼻子。安安笑了说,好啊,我抽不惯你的烟,你喝不惯我的酒,我们扯平了。徐长青恢复了常态,说,我星期一去青岛开会,你去吗?安安说我走不开啊。安安知道他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徐长青在自己身上花了不少精力,也用了感情,他既不是吝啬的人,又不是花心的人,他们做不成夫妻,做情人也是能接受的。安安说,我家有几张很好听的CD,你去听吗?徐长青点点头,跟着安安走了。
  三
  徐长青几乎是按照夫妻生活的程序完成了和安安的做爱过程,然后喘着粗气倒在她身边。这让安安感到性的索然,她四肢无力地躺着,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该回家了,今天晚上还能应付你老婆吗?徐长青说,不管她,我们分床睡了。安安说,不要假正经,我就不相信你能憋住。徐长青穿好衣服,说我走了,你也早休息,晚安。安安说,你也真是的,不就是做爱吗?还用跑到青岛去?怕你老婆跟着到我家来啊!徐长青没回话,关上门走了。
  
  安安平躺在床上,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但是很舒服,而且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她和刘宏在一起没有这样过。男人经常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大概就是这个感觉。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起来洗了个澡,把房间整理好才去睡。
  早上醒来已经是八点多,安安打开手机,第一个短信是刘宏发的,上面写道:
  你还在睡吗?昨天晚上忙到几点?我有事情找你,开机后速给我电话。
  安安把手机丢在茶几上,洗漱完,冲了杯麦片,然后给刘宏打电话。刘宏问,你怎么才回?急死我了。安安不紧不慢地说,急什么?你老婆怀的又是女儿啊?刘宏说,我上午有时间,我带飞飞出去玩吧?安安问,今天是星期几?是星期天啊,不行,她今天要学琴。刘宏说,那我中午接她吃饭,你也一起。安安说,不了,到时候再说,你还有什么事吗?刘宏说,我看标致306很漂亮,红色的,自动档,特别适合你开。怎么样?给你换车吧?安安说,还不到一年,我不急,你急什么?刘宏说,她弟弟是个痞子,本事不大,架子不小,天天缠着我的车,有时候耽误我的生意。把你的捷达给他,赶快打发了他。安安说,那你不如给他买新车了,这样你老婆也高兴。刘宏说,你不要拉倒,就算我给女儿准备的生日礼物吧,反正她快过生日了。安安有些心动,刘宏又说,我不会让你吃亏,如果没意见,中午见面交车。安安说,你已经买了啊,买了还问我干什么?是不是我不要,你就给他?刘宏说,没意思,你累不累?十一点半我在巴黎西餐厅门口等你和飞飞。说完把电话挂了,安安是第一次被他抢白,谁让自己要他的车呢?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唉!
  安安赶快到了妈妈家,接飞飞和外甥去少年宫,准时到了西餐厅。刘宏也刚到,见安安带着外甥,说,这样不方便吧。安安说,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行我带外甥吃饭,你带飞飞吃。飞飞说,我要和哥哥一起吃饭。刘宏拿着一个塑料袋说,车钥匙和挂牌的所有手续都在里面,发票上是你的名字,挂牌的钱有吧?安安没接,她看看车说,我就是喜欢法国车,你看看人家的设计,多浪漫,多时尚,那么漂亮。刘宏说,没什么,喜欢就好,钱扔到水里水花都没有,那才可惜。安安瞪着眼说,什么意思?不是我张嘴向你要的,不给拉倒,我自己买得起。刘宏小声说,你看你,急什么?我们说好见面不吵嘴,算我错了,行吗?走,吃饭去,座位已经订好了。安安看他诚心的样子,这才接过塑料袋。
  两个孩子很高兴,乱七八糟地点了好几个菜,刘宏和安安又加了几个。吃完饭,安安把捷达车的钥匙给刘宏,笑着说,刘宏,你很阴啊,车给我了,却没有给我过户,你是怕我用你的车做什么坏事啊?刘宏说,你又多想了,你能做什么坏事?最多也就是交通违章。你放心,新车旧车一样,你违章了,交警我有熟人,我去给你交罚款。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去用我的名字挂牌,什么你也不要管,怎么样?安安把钥匙丢给刘宏,说谢了。
  安安把孩子们送回妈妈家,自己去了游泳馆,在水里泡了四十多分钟,准备去更衣室冲洗,遇见了同学冷梅。冷梅说,哈哈,大美人,你最近忙什么?总也见不到你。发财了吧?安安说,我忙什么,天天吃饭睡觉喝茶,你怎么样?冷梅说,我和你一样也离婚了,自由的感觉真好,真幸福。早知道今天,我就不该结婚。安安说,得了吧你,用不了几天你就守不住了。冷梅说,你是说男人?老公和男人是两回事,你看看他怎么样?说完用手指指远处穿一身浅色休闲服的男人。安安没看清楚,说,气质不错嘛,比你大多少?冷梅说,没多少,还可以接受,他在等我,我先走了啊。安安进了更衣室,刚才站在太阳地里感觉皮肤有些灼热,便打开淋浴头。本来她是想调好水温再冲,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就站到水幕里,而水龙头出来的是冷水,激得她打了一个冷颤。安安赶快闪到旁边,重新调好温度才开始冲洗。到了车里,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然后回到茶楼。
  茶楼大厅里的空调都开起来,冷风直往人身上扑,安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说,小美,客人不多的时候把空调开的小一点,这样浪费。小美说是。安安问昨天晚上生意怎么样?小美说,还可以,三桌通宵,四桌到两点,大厅里除了三位客人喝黄山毛尖,其他都喝冻顶乌龙。安安查看了一下楼上的情况,对小美说,很好,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回到家,安安有些害冷,可能是在游泳馆用冷水冲的,怕是要感冒。她摸摸额头,没什么感觉,为了预防起见,安安喝了一包感冒冲剂。喝完冲剂,肚子开始咕咕噜噜的,她又吃了两片PPA,然后躺在床上。
  当安安醒来时,已是下半夜。头重脚轻,全身无力,鼻塞,她确定自己是感冒了,立刻翻出小药箱,吃了两片扑热息痛,蒙上毛巾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四
  安安的身体一向很好,结婚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是身体不舒服。感冒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还是让她非常难受。出了一身汗,做了一串噩梦,醒来感觉好些了。安安拿起手机,看见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其中卫咏昨天晚上打了一个,今天早上一个,徐长青一个,小美一个,妈妈家一个,其他的电话想不起来是谁的。这么多电话居然一个没接,可见昨天晚上睡得多死。安安先给卫咏打回去,卫咏问,姐,你很忙吗?现在在哪里?我有急事找你。安安说,我在家啊,什么事情?卫咏说,我认命了,酒吧的老板给我介绍女朋友,是他小姨子,你说巧吧!我在上海的女朋友也是老板的小姨子。姐,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能陪我去和她见面吗?安安心里“咯噔”一下,半天没反应。卫咏问,姐,你怎么了?安安说,没,我身体不舒服,有些感冒。卫咏忙说,怎么样了?吃药没有?我去看你,你家住哪里?安安后悔不应该告诉他自己病了,卫咏又说,姐,快告诉我啊,需要去医院吗?我陪你。刚才安安心里还一阵酸楚,现在却涌出一股暖流,她说,景华小区7幢206室,你没时间就不要来了。电话挂上了,安安却想了很多。自从见到卫咏,安安就喜欢上这个年轻人,但不知道这种喜欢是不是爱?不知道这样的爱会不会有结果?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怎么样?如果卫咏见了老板的小姨子,如果他们互相都满意,自己一点机会都没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脑子里轰轰的,赶快去卫生间简单地梳洗,然后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等着。
  过了一刻钟,卫咏捧着一束鲜花来了。安安笑了,说,你看你在上海呆了几天洋气的,还送花给我。卫咏没理,问,姐,我看你脸色不好,怎么样了?还发烧吗?安安说,没事,就是感冒。卫咏问,家里有体温计吗?安安说在床头柜里,卫咏刚要起身,安安说,我去拿。找出体温计,卫咏接过,用力甩了几下,夹在安安的胳肢窝里。两个人这样干坐着,生怕说话会影响体温的变化。过了5分钟,卫咏把体温计取出一看,说,姐,没事了,这几天不要去店里了,在家好好休息。我感冒什么药也不吃,就是喝水,使劲地喝,两三天就好了。说完倒了一杯开水递给安安。安安笑了说,你年轻啊。卫咏说,姐,你也年轻啊,要不是那天你带着飞飞,我还以为你没结婚呢,想不到你女儿都那么大了。安安高兴地说,没结婚就好了,没结婚我也去上海北京闯闯。卫咏问说,姐,我想认识他。安安问,他?谁?卫咏说,你、你、你、前、前夫啊。安安说,你紧张什么?认识他干嘛?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卫咏说,我看他是什么人?像你这么好的女人,他怎么舍得和你离婚。安安说,缘分尽了,家就散了,没什么。衣柜里有给你的东西,你拿出来看看。卫咏打开衣柜,在中间层里放着一件彩条衬衣和一个精美的盒子,盒子里是一条很漂亮的皮带。安安说,你看颜色和样式还喜欢吗?是他放家里没拿走的。其实这些东西是安安早就买好的,她想给卫咏的印象是送给他东西是随意的,这样以后不至于尴尬。卫咏看看衬衣说,四十三号的,我就穿这么大的衣服。姐,他有我这么高吗?安安说,没有,但是他肩宽,四十三号的衣服可以撑起来。安安说这些话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卫咏没注意,兴奋地说,姐,楼下一辆红色的标致车,很漂亮,以后我有钱就给你买一辆。安安说,你有这个心我很高兴,弟弟,我喜欢你,如果你年龄大些就好了。卫咏听了突然手足无措,姐,我、我是打工的,我知道你对我好,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安安笑了,说,看你吓的,姐姐和你开玩笑。什么时候和女朋友见面?我和你一块儿去,帮你长长眼。卫咏说,不知道,老板让我等着,姐,你没事那我走了。安安说,嗯,有信儿给我电话。卫咏说,好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告诉我啊,姐我走了。安安说,把东西带走啊,怎么?衣服还咬你啊?卫咏笑了,说,我姐就是疼我。
  
  送走卫咏,安安赶快在梳妆台前照镜子,看看没有化妆的自己是什么样?人过三十日过午,尤其是女人,不用化妆品堆着,就不能看了。安安左右晃动着脸,还好,虽然皮肤有些干涩,但是皱纹不很明显。她安心地笑了,忽然,眼角和嘴角的皱纹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挂在脸上,安安忙收敛起笑容。刚才卫咏一定看见了自己脸上的一切,他是不是怕了?所以才用一种委婉的方法拒绝自己。但不怪他,女大三,抱金砖。可毕竟大他七岁,结过婚,又生过孩子。卫咏怎么能要自己?三十多岁的男人娶二十多岁的女人很正常,当然也有三十多岁男人娶六十岁女人,那是奇闻,她的视野中永远不可能发生。相比之下,还是徐长青比较牢靠,也比较主动。只要一发力,徐长青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感情。然后她给妈妈打电话,说生意忙,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又给徐长青发条短信,祝他开会开得轻松愉快。
  安安感到了身体的虚弱,也感到肚子饿了。进了厨房,准备煮方便面吃。拧开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是黄色的,过了一会儿才是清水,花生油还剩半桶,她闻了闻,一股哈喇味直冲脑门儿,只好用方便面的油料包。很久没有在厨房做饭,也没有家庭生活的感觉。现在病了,才觉得身边真的需要一个伴儿,特别以后年龄大了,互相有个依靠心里才塌实。外国经常有鳏寡孤独的老年人死在家中,到了尸体腐烂,发出恶臭,才被邻居报警的事情,想起来让人害怕。唉,不想了,不想了,还是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整个下午安安都在休息,小美又有电话来,说茶楼的霓虹灯有两个字不亮了,城管的通知他们要尽快修好,不要影响市容市貌。安安说,不管他们,过几天再说。小美又说,刚才有个女的找她,说是她的朋友,问她怎么不在店里?去哪里了?安安问,谁?没留名字吗?小美说,没。安安说,以后有找我的让他们留名字或者电话,要不让他们给我打电话,不要告诉他们我干什么。记住了?小美说是。这个茶楼的生意时好时坏,有些是正常的茶客,有些是朋友,还有些是生意人接待客户、谈合同。对谁都要赔笑脸,没办法。依安安的性格,她才不是伺候人的主儿。现在干了这行,只有作践自己了。安安想再做几年,积累一些本钱,找个男人嫁了,在家做全职太太,过舒坦的日子。唉,现在的好男人太少了,有好男人都结婚了,徐长青应该算是好男人,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是想玩玩,气气老婆,还是真的想和她结婚?对这一切她心里没底,走一步看一步吧!
  五
  卫咏真的是把安安当成姐姐看,安安对他的好,让他感觉很幸福。这个大女人对男人知冷知热所做的一切,不是年轻女人能做到的。还有就是安安的社会关系,几乎没有事情摆不平的。卫咏凭手艺吃饭,根本没想靠女人帮助,那天收了安安的银行卡,他去查询一看,吓了一跳,里面居然是一万块钱。不知道该怎么用这笔钱,所以他一分也没动。蓝梦的老板给他介绍女朋友,他不想谈,因为不知道自己将来去哪里?留在这个小城市又不甘心。卫咏虽然人回来了,但是他的心还在上海,觉得只有在大城市自己的事业才能有好的发展,比如北京、上海、广州、青岛等地。他想让安安陪他去见面的意思就是以后好有解脱的借口。可是,想不到安安说喜欢自己,这让他很为难。安安虽然结过婚,但还是很年轻,又有钱,如果和她好,谁都会把自己往图财方面想。未来的女朋友看见他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即使不吃醋也会不高兴的。
  安安休息了一天,精神好多了,到店里看看。小美正和一个男青年靠在吧台说话,见安安进来,小美示意让男青年走了。安安问,谁呀?你上班怎么和朋友聊天?是你新的男朋友吧?小美说是,他说要做生意,想找我借钱,我说还没发工资呢。安安斜了小美一眼,这个小姑娘,不知道换多少男朋友了,她知道的就七、八个了,两个人好起来一个头,为一点小事就吵,说分手连眼皮
  也不眨。安安说,怎么找你借钱?吃软饭的男人不能要,他应该给你钱才对。小美说,我也这样想呢,所以才让他走。安安心里说,我不来,你们还不知道聊到什么时候。
  一个女人从外面进来,和安安打了个照面。这个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十五、六岁,径直到了吧台,问小美,你们老板来了吗?小美指着安安说,她就是我们的老板。安安看她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是谁,就礼貌地说,您好!您几位?这个女人显然很局促,说,楼上有单间吗?我们七个人晚上过来喝茶。安安问小美,养心斋有预订吗?小美说没有,安安对这个女人说,我们给您留着,您晚上几点来?女人说,我们来时给你电话。说完匆匆走了。小美说,老板,这个女人就是昨天来过的,她说认识你,我怎么看你不认识她呀。安安说,她说认识我?小美说是啊。安安说也许她认错人了,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和他们单位的谁谁谁一样,有的人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人家。小美说,老板,我觉得她很奇怪,会不会是徐校长的老婆啊?小美一句话提醒了她,刚才确实看她表情的不自然。如果是的话,她一定以为我也去了青岛,和她男人一起厮混。如果不是,又有什么理由紧张呢?
  安安回头看见小美在笑,心想,这个丫头鬼精灵,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太多,要不她的舌头里说不定会跑出什么东西来。安安决定敲打她一下,说,以后所有人员不准在工作时间会见朋友,发现一次扣工资一百块,发现两次就走人。小美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朋友带客人来喝茶、打牌呢?安安说,那当然可以,但是不能影响工作。小美把上半身缩进吧台里,不再吭声。
  安安上楼到了办公室,坐在椅子里,涌起了对徐长青的好感。和他上床的时候也需要好感,但是,此好感和彼好感不一样。前者和异性的身体有关,后者才和感情有关。安安拨通了徐长青的手机,响了几下就按死了。过了一小会儿,徐长青打回来,说,安安,我刚才在开会,现在出来了,这些天你好吗?安安说,不好,我病了,你也不来看我。一个人跑青岛逍遥去了,有青岛妹妹陪你开心吧?徐长青问,什么病?现在怎么样?安安说,没事,小感冒,已经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徐长青哈哈大笑说,想我了吧?让你来你不来,假酸。安安想告诉他你老婆来找过我了,但说出来的却是,你老婆长得怎么样?徐长青说,你知道有个电影演员叫张延的吗?她很像张延。安安想想,是挺像的,如果她的鼻梁再高些就更像了。徐长青问,你生气了啊?她可没你漂亮。安安说,没有,我生哪门子气。你什么时候回来?徐长青说,明天下午才散会,本来会后安排去崂山玩,我就不去了,后天上午就回去。安安说,后天是星期几?徐长青说,星期四啊,你过糊涂了啊?安安说,嗯,我是糊涂了,那快开会去,回来告诉我。挂了电话,安安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好半天才跳一分钟,太慢了。
  安安想起好几天没见女儿了,赶快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说,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让我和你爸担心你,飞飞也想你。安安说,我晚上回家吃饭,到家再和你们说。妈说,你没事吧?安安说,我能有什么事?你们放心就是。
  回到妈家,飞飞冲过来抱住安安,久久不肯撒手。等飞飞抱够了,安安才说,宝贝,想妈妈了吧?飞飞说,嗯,妈妈,我想死你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那我就和姥姥长大。安安听了心里一阵酸楚,说,你是妈的心肝宝贝,妈怎么能不要你?傻瓜。今天晚上妈搂你睡,明天早上我送你上学。妈问,你这些天去哪里了?安安说,前几天感冒,怕你们担心,就没告诉你们,现在好了。妈说,自己一个人要注意身体,以后身体不舒服就回家,我和你爸还能伺候你几年。有合适的人就结婚,我们不能跟你一辈子。安安说,知道了,我不用你们担心,你们照顾好自己。晚上吃完饭,安安开车拉着女儿到广场转了一圈,回家给她洗了澡,等女儿做完作业,陪她一起睡觉。女儿的脸很像刘宏,特别是眼睛和鼻子。怀孕的时候刘宏天天陪她散步,生产的时候,刘宏在产房门口守着,2天2夜没睡觉。整个月子刘宏伺候她比妈妈伺候得还周到,想起这些安安就郁闷得要死。这也是为什么离婚了,而且是他提出来的,她却不恨刘宏的原因之一。
  
  六
  徐长青开会回来以后,安安说晚上我给你接风,徐长青说,今天不行,我要去岳父家,她家姑表弟今年高考,让我给拿主意。安安生气地说,你是她家的狗啊,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徐长青说,对不起,明天我请你,明天我请你,安,我给你带小礼物了,韩国生产的,很漂亮。安安说,我不稀罕,你看谁好给谁。徐长青说,要不晚上我们去蓝梦酒吧喝酒,怎么样?安安没听完就把电话挂了。
  卫咏打电话说,姐。你在哪儿?我有事情找你。安安忙问,今天和女朋友见面吗?卫咏说不是,其他事情,很重要的事情。安安说,你在哪里?要不你到银华购物中心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几分钟后,卫咏上了她的车,说,姐,这车是你的啊?安安问,什么事情那么急?卫咏说,姐,我想去北京发展。安安吃惊地问,怎么这样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卫咏说,昨天晚上我和同事打架了。安安生气地说,我跟你说了,出来不要惹事,现在社会很复杂,你打人和被打都不好。为什么打架?卫咏说,那小子骂我,说男人有钱和女人好不是本事,没有钱和女人好才是本事,他说我有本事。这不是拐着弯骂人吗?安安“哦”了一声,说,不理他就是了,你还能挡住人家说你啊,当你面不说,背地里照样说。卫咏说,让我听见了就不行,姐,他也是在骂你。安安说,这样的话我听多了,你别往心里去。卫咏突然说,姐,你跟我去北京吧,我能养活你。安安很欣赏卫咏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只是太突然了。如果说卫咏接受她的感情,自己还有思想准备,但是说去北京,从来没想过这样。安安冷静了片刻说,你这么年轻,我怎么能拖累你?如果你真的想去,我支持你,什么时间走?我给你准备准备。卫咏沉下脸说,我知道姐嫌我穷,你在这里有那么大的生意,怎么能离开。但是我年轻,如果有机会我不比别人差,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给他们看。姐,你等我一年,如果一年后你还没结婚,我来娶你。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今天晚上就要你,向老天证明我爱你。安安心里非常清楚,可以同时喜欢两个男人,但绝不会同时和两个男人做爱,因为这样的后果很可能是一个也得不到。安安笑着说,傻弟弟,别让我为难好吗?我比你大这么多,别说娶我,只要不忘记我这个姐姐就行。卫咏说,忘不了,走到天涯海角也忘不了姐姐。那我下了,等把酒吧的帐结清楚了我就走。安安说,快去忙你的,走的时候一定告诉我啊。
  卫咏走了,安安的心里空荡荡的。她不知道这样拒绝卫咏对不对?也许失去了一个机会,也许和幸福擦肩而过,也许是对的。安安准备给卫咏带上五万块钱,即使上次给他的卡里没钱,这些钱也可以支持一个人在北京一年的费用。说到银行卡,安安又想起徐长青,如果把徐长青和卫咏优点长处捏在一起,那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了,有这样的男人,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现在安安又恨徐长青,恨他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好几天没见了,居然说不来就不来。现在他一定在他岳父家里热乎着,一大家子人围着他,风光得很。安安拨通了徐长青的手机,响了两下就关了,看看徐长青会不会打回来。结果等了一晚上也没回电话,安安很郁闷。等徐长青再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好好拿他一把。
  挨到第二天早上,安安憋不住了,给徐长青打电话。徐长青说,我在向校长汇报工作,等会儿我给你打回去。等了一个小时,徐长青才回电话,问什么事?安安很生气,说没事。徐长青说,生气了啊?你没看我忙的,头不是头,腚不是腚的,身体恨不能劈开几半用。安安说,是啊,一半给你老婆,一半给青岛妹妹,一半给其他女人,轮不到我。徐长青笑了说,安啊安,你就是这样尖刻,温柔一点好吗?安安说,晚上七点半老地方见。
  安安被这两个男人闹的心猿意马,茶饭无思,茶楼的生意也不问了。好不容易盼到天黑,还是蓝梦酒吧,还是A区九号桌,但是卫咏离开了这个酒吧,安安可以更坦率、更直接地和徐长青谈感情方面的事情。一向守时的徐长青今天晚上过了十分钟才来,而且来得急匆匆。他很拘谨地坐下,把一只精美的手袋放在安安面前,问,安安,想喝什么酒?安安把手袋推到一边说,怎么叫我安安?不叫我安了?随便你啊。徐长青说,我最近很忙,教育局来检查我负责的这一块。其实你也知道,纯粹是应付,没办法,工作逼的。安安决定向他摊牌,问道,你能和你老婆离婚吗?如果离婚,我们就继续交往,如果不能,以后各走各的路。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安安原以为徐长青会哀求自己,给他时间解决家庭问题。没想到徐长青说,我也想好好和你谈谈我们的关系,我老婆昨天向我认错了,以后不再伤害挖苦我,我决定给她一次机会。其实她对我不错,就是脾气急躁,有些虚荣心。我不能对不起她啊。安安,我们做不了夫妻,就做朋友吧!安安坚定地说,不行。徐长青说,好吧,我不勉强你。安安,祝你幸福。我们喝完这杯酒再走,好吗?安安说,你老婆要谢谢我。徐长青问,她为什么要谢谢你?她知道你和我好不生气才怪。安安不想解释,抿了一小口酒,说,再见吧!
  离开酒吧,安安好像又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心里反而塌实了。虽然是摊牌,但没想要和徐长青绝情,或许是他这么干脆地拒绝,自己才脱口说不行。安安感觉是自己把自己逼得没有了退路,可是,追求一个完美的、幸福的结局,这难道错了吗?夜色里的城市车水马龙,流光溢彩,她很想把车停住,融入悠闲的人潮中。回到家,安安淋浴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水有些冷了,她才关上水龙头。躺在床上感觉头有些疼,便拉开床头柜,找出风油精抹在太阳穴两边,然后给卫咏发了这样一条短信:
  弟弟,我在家,你过来吧!
  
  责任编辑:段玉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