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K街:美国版的“驻京办”

　　K街是一条云集了代表大企业利益的律师事务所和游说集团的商务街。这些就是美国版的“驻京办”，代表各大企业利益，一向被认为是企业利益影响政治的象征。
　　
　　“占领华尔街”蔓延至美国首都华盛顿后，上千示威游行者喊出“占领华尔街、占领K街”的口号。在一张运动中的传单上说，人们的目标不仅是华尔街，而是其在“K街、五角大楼和政府中的仆人”。
　　K街随着“占领”事件的持续而成为广泛关注的一个焦点。什么是K街？这个地方又有哪些不为人知的一面？
　　揭开“K街”的面纱
　　美国“京城”华盛顿的街道，南北走向按数字排列，东西走向按英文字母排列。经常见诸报端的“华盛顿Ｋ街”，指的是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西北区的Ｋ街”。这条街的西头连接着乔治城，东头则直通国会山。
　　由于这一地区环境优美，不少美国政要在这里购置房产居住。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使得K街上政治说客公司林立，连带着豪华餐馆、休闲服务俱乐部也扎堆云集。这些就是美国版的“驻京办”，代表各大企业利益，一向被认为是企业利益影响政治的象征。
　　西方世界的说客系统，可以说是其政治体制的一部分。美国开展大规模游说的时间是在1869年到1877年间格兰特总统执政期间，当时主要关注的是铁路管理和羊毛征税问题。因为游说活动能最快地引起议员注意，效果也最好，所以各地区政府，特别是大的企业和团体便纷纷派出长驻华盛顿的人员，游说国会。比如美国通用电气公司、IBM公司、美国犹太人公共事务委员会等都设有办事机构，很像中国的“驻京办”。
　　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华盛顿的职业游说人士加起来不过寥寥百人，主要业务是参与选举后的分官和政治分肥。20世纪30年代，罗斯福“新政”导致联邦政府管制能力和范围的扩张，相应地吸引了各大产业集团、公司对政府政策的注意力。
　　到了20世纪60年代，随着美国联邦政府机构和职能的大规模扩张，华盛顿的院外游说也迎来了大发展的时期。到80年代初，从事院外游说的人数从数千人迅速扩大到3.5万，号称美国首都华盛顿的“第一产业”。名列《财富》榜前500名的美国大公司悉数设立了自己在华盛顿的代表处。其中，与美国国防事业密切相关的军工企业，如波音、洛克希德－马丁等公司在华盛顿代表处的工作人员有数百人之多。而其他小型公司如果没有财力保证长期供给，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临时聘用说客服务。由此，华盛顿的各种游说公司应运而生，现在在联邦政府登记的说客大约5万人。
　　另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尽管Ｋ街已成为游说集团的代名词，但现在各大游说集团大都不在Ｋ街办公，而是搬到离联邦议员更近的地方。
　　截至目前，在华盛顿呼风唤雨的最著名的20家大型游说公司中，只有“Ｋ&Ｌ盖茨集团”仍在Ｋ街办公。很多其他的大公司，包括著名公关公司波德斯塔集团等办公地方更靠东一些，云集在华盛顿市的潘恩区或国会山附近，因为那里离联邦议员更近。如著名的波德斯塔集团原本就没打算在Ｋ街办公，其创始人托尼·波德斯塔曾担任奥巴马过渡团队的主管，是民主党的“重磅人士”。他在接受采访时说：“有70uOWR24biXJAzR8RwjEWQ==多少大银行的总部在华尔街？这些街道只是具有政治意义罢了，而不是真的就都在这里。”
　　用法律来管理
　　“驻京办”
　　众所周知，在美国，游说集团炙手可热，院外游说集团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云集美国“京城”的说客，能量之大不可低估。
　　在美国现行政治体制下，说客可以明目张胆地推动或阻止立法，左右美国的内外政策为己服务。《华盛顿邮报》曾载文指出，美国公司坐拥2万亿美元现金，而近1500万同胞却失去工作，政府对此没有作为，很大原因就是华盛顿“为大公司所操控”。
　　这些说客中不乏有专业知识的学术和工业界人士，更多还是在华盛顿混迹多年的政客，包括前议员、前政府官员和他们的前助手们。他们凭借熟悉的政府网络和人脉关系，很容易一箭中的，所以特别受到大型财团的青睐。
　　据美国反腐组织“立法风暴”的调查显示，过去十年间，大约5400名美国会职员曾加入游说活动，605名现任国会职员曾做过说客。而美国研究金钱对政治影响的“响应政治中心”调查显示，现政府团队的328名官员“曾穿过政府和企业之间的旋转门”，在120名2009年离职的国会议员中，39人现在操起游说职业。
　　各大游说集团的高手凭借各种人脉，为愿掏钱的公司摇动三寸不烂之舌，改变了美国的许多内外政策。美国有种说法是，最了解国家运作的，不是美国总统，不是国会，而是“说客”们。这话并不过分，他们的影响力能够到达从议员提出议案，到总统最终签署法律的每一个环节和步骤。
　　曾在克林顿政府时期担任“超级说客”的帕特里克·格里芬直言不讳地说：“公司的人之所以愿在这方面投钱，是因为他们看到有很多机会。他们认为这些说客能办成事，这样他们就有的赚。”而大公司的管理人员和决策者却说，他们除了雇用说客，别无他法，因为这些说客深谙华盛顿政治及其复杂性。
　　美国设有对说客的管理制度。要在华盛顿当说客，首先必须向联邦政府登记注册。注册内容包括客户名称、所游说项目、合同规定、薪酬条件等。而游说公司必须遵守法律，要依法每半年公布一次工作报告，说明曾在哪些议题上进行了游说活动、游说的对象、收费数量、所用经费开支，包括餐饮、娱乐、旅行等明细账目。如果这些赢利比例太大，很快就会受到司法部门的注意和审查。另一方面，早在1946年，美国国会就出台了第一部规范游说活动的法律，对政治游说的范围、形式和手段进行了限制。
　　而且，美国法律也明文规定，说客请议会成员和政府官员的吃饭费用每次不能超过50美元，送礼也是50美元上限，邀请议员及其助理出去打高尔夫球的门票不能超过99美元。但是这些说客也有他们的钻营之道。请吃饭送礼不成，就大量购买议员所写的书，或者在他们举行活动的时候，特别是在竞选的时候为他们出力“募捐”，效果照样不错。
　　这些充当大型利益集团说客的人，工作重点不是放在对本企业上层人物的迎来送往上，而是在议员中“交朋友”，用各种手法说服议员同意某个企业和利益集团的牟利方向和投资项目。不能全盘否认，有些说客也为慈善事业工作，但是更多的游说活动，最终还是以向“钱”看为重点。
　　无论在华盛顿开设“驻京办”，还是雇佣临时说客，其费用都是相当可观的。比如2005年，美国通用电气公司用在游说国会上的经费高达24亿美元，此后两年有所下降，2009年再次攀升为21亿美元。
　　美国的大公司愿意付出如此高昂的游说费用，实际上物有所值。据《华盛顿邮报》2009年4月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大公司密集的游说活动，能够给他们带来非常丰厚的利益。仅2004年美国国会通过的一项免税法案，就为投资进行游说的公司带来了22000%的回报率。
　　两名新老说客
　　的不同故事
　　先说一名新手的奋斗史。斯科特·史密斯毕业于伊利诺依大学的法学院，他在上学的时候就非常想到华盛顿去当一名政治说客。毕业后，他先是在芝加哥开设了一个咨询公司，专为企业撰写项目申请书，到华盛顿的各大部申请项目经费，帮助这些公司与政府签署合作协议。
　　经过几年的历练，斯科特进军K街，在其中一个说客公司当上了执行助理。斯科特目前还不是注册说客，他的主要工作是为“主任”整理所需资料。斯科特很快就学会了“主任”那套从慷慨陈词到委婉请求的说话方式。此外，他还学会了联系议员要先打通议员助理。所以斯科特的重要活动就包括和议员助理们吃“工作餐”、陪打高尔夫球、去健身房和泡吧等。
　　
　　干了一年后，史密斯产生了新想法。他看到政府换届后，都有大量前官员和他们的助手进入游说业，这些人靠在政府中工作的资历，比其他说客更容易摸清现任官员的思路，游说成功效率高，收入也高。所以史密斯为自己订定立了新目标——投身政界。史密斯说，他打算先为名，后为利。
　　与这位新手不同，超级“驻京办主任”被查办，则更能说明背后的本质。
　　2006年1月，美国《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和美联社等主流媒体以大篇幅报道，披露了华盛顿“游说大鳄”杰克·阿布拉莫夫认罪的消息，在美国政坛尤其是国会山上引起了一场大地震。阿布拉莫夫靠经营共和党选举起家，与布什政府以及国会共和党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关系网一度使他成为华盛顿游说圈里人人都想巴结的炙手可热的红人。
　　“超级说客”阿布拉莫夫在法庭上认罪，承认他犯有共谋、欺诈和逃税三项重罪，曾为美国西部印第安人部游说开办赌场，获取了数额巨大的政治捐款，他用这些金钱招待一些议员在高档餐厅挥霍，并向他们提供豪华高尔夫球游乐、体育比赛门票等。而免税赌场开办后，印第安人为了保持在该地区的垄断地位，继续长期向阿布拉莫夫提供经费，根据美国政府B25a/7uzTQuIIGWm+ntboaq/i4YVSzQvtX56tJgMI4c=的起诉文件，阿布拉莫夫收取的游说费不下8000万美元。
　　阿布拉莫夫曾参与为布什总统竞选募捐，并因为助选有功，在布什入主白宫不到一年里，阿布拉莫夫频繁与政府接触达200次，甚至能“买通”布什在白宫接见某位外国首脑。
　　根据美国司法部调查，共有20多名议员与阿布拉莫夫有牵连，其中众议院前领袖汤姆·迪莱曾受“邀”到俄国度假和到苏格兰打高尔夫球，全程由阿布拉莫夫买单。
　　阿布拉莫夫认罪后，成为检方证人，以配合调查政府内部收受贿赂人员为交换条件，获得了减刑处理，只被判处了5年零10个月监禁。这一案件被认为是美国游说行业近几十年来最大的丑闻。
　　奥巴马整顿K街难奏效
　　奥巴马一上任就签署了一项名为“行政部门人员操守承诺”的行政法令。法令规定，禁止行政部门工作人员接受注册说客的礼物；曾担任说客的人必须离开说客集团两年后，才能进入政府工作；在政府工作的人员，在离职后两年内不得为与其在政府工作有关的私人企业进行游说。
　　奥巴马尽管可以管住自己，却未必能够管住手下。在奥巴马宣布新规定之后，美国共和党全国委员会立即指责其政府带头违规。奥巴马提名的国防部副部长林恩曾任军火商说客，卫生部副部长科尔曾为反吸烟组织当说客。
　　不难推测，奥巴马团队中的成员与利益集团的复杂联系肯定要比揭露出来的多。一旦他们离开华府另谋高就，奥巴马实在没有更多的办法限制他们加入游说大军。
　　实际上，在美国政治中，院外游说活动一直是一个备受非议的领域。但游说文化已然盘根错节，深深嵌入了美国的政治肌体。即便国会参众两院和驴象两党在过去几十年中不断推出各种针对院外活动的改革议案，K街仍繁荣依旧。法理难胜人情，这也是美国政治背后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