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对我国改革开放后汉英语文词典编纂和出版进行考察和研究。总结这一阶段汉英词典编纂和出版的总体情况,包括词典出版的数量、词典编纂的特色等。重点分析汉英词典在提供学习型信息方面的特点及存在的问题和不足,提出改进我国汉英词典编纂和出版的建议。
[关键词]汉英词典 词典编纂和出版 词典学
[中图分类号]G2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853(2011)02-0023-05
曾东京曾用“二、二、三”这三个数字对我国汉英词典的编纂和出版情况做了概括。第一个“二”表示我国已有二百年的汉英词典编纂历史。第二个“二”表示在此期间共出版了二百多部汉英语文词典。“三”表示我国汉英词典编纂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815—1911年,第二阶段是1912--1977年,第三阶段是1978—2000年。
亦有学者认为,由惠宇主编的《新世纪汉英大词典》(2004)广泛吸取了第三代汉英词典的长处,“可望成为我国首册‘第四代’汉英词典,标志着我国汉英词典的编纂进入一个全新的时期。”但是,在对2000年之后出版的汉英词典进行研究后,笔者认为,它们在编纂理念、编纂方法和结构体例上与第三阶段的汉英词典并无本质区别,难以构成新的一代。因此,本文将改革开放后至2011年出版的汉英词典都归属于第三代,并对这一时期国内所出版的词典进行综合考察和研究,重点探讨汉英词典在提供学习型信息方面的特点及存在的问题和不足,为我国汉英词典的编纂和出版提供参考。
1 第三代汉英词典编纂和出版的总体情况
由吴景荣主编的《汉英词典》是第三代汉英词典的开篇之作,该词典于1978年问世,受到广大英语工作者和学习者的欢迎,对后来的汉英词典编纂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姚小平指出:“在国人的汉英词典编纂史上,这第一步极为重要,以后无论哪本汉英词典,无论续编、新编、另编,或多或少都受惠于1978年的第一本。”
这一阶段汉英词典在编纂宗旨、编纂方法等方面逐渐成熟,并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词典大都采用音序排列、双重宏观结构、收词立目以《现代汉语词典》为蓝本,并注意收录新词新义,词典例证较为丰富。许多词典除了在收词立目上体现中国特色外,还尝试采用语词辨析、提供词语搭配等方式来解释对等词的用法。
据不完全统计,这一阶段国内出版的汉英语文词典有三十余部,本文选取其中一些进行考察,见表1。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词典除了《汉英词典》及其修订版外,还有《新时代汉英大词典》《新世纪汉英大词典》《汉英大辞典》等。这些汉英词典各有特色。例如,吴光华编著的《汉英大辞典》和《汉英综合大辞典》以收词量大、科技词目多而著称。《新世纪汉英大词典》以注重词典的实用性、以读者为中心备受推崇,特别是该词典中提供的词语搭配数量和质量是以往汉英词典无法比拟的。《新时代汉英大词典》以“求新、求确、求实”受到词典界的好评和读者的欢迎。
2 第三代汉英词典的学习特征及不足
表1列出了本研究所涉及的部分汉英词典,按照这些词典前言中的说明,它们都是“学习型”词典。对这些词典进行考察可以发现这些“学习型”词典中学习成分究竟有多少,同时也能发现它们在这方面的不足。
2.1 汉英词典的学习型特征
汉英学习词典的主要目的是帮助词典使用者学习英语语言知识和进行跨文化交际,因此,汉英学习词典不能满足于提供单纯的对等词,而要围绕译义这根轴线,揭示词目词对应译语的意义信息,包括形态、语义、句法和语用等信息。此外,译语语词的意义还取决于其分布特征,因此,译语语词的选择限制规则是汉英词典的译义组成成分。
为此,本文从译义形态、译义表述、分布结构、选择限制和系统关系五个方面考察了表1中的汉英词典。
(1)译义形态
译义形态信息包括发音、曲折变化、词缀派生等。在所调研的词典中,《现代汉英小词典》和《精编英汉汉英大词典》提供了译义的发音信息,除了一些非常简单的英语语词外,所有对应译语和英语例证都标注了国际音标。
(2)译义表述
译义表述主要指译语附加意义成分的呈现。词义辨析是现有汉英词典用来揭示细微语义特征的最常用手段,如《新汉英辞典》设置辨析4000组,《汉英综合大辞典》设置辨析6000组。其他词典没有设置辨析栏。但有些词典使用例证来说明同一义项多个译义的语义差别。
(3)分布结构
分布结构主要指句法模式和搭配结构,其中,后者包括语法搭配和限制性词汇搭配。部分汉英词典提供了译义的语法搭配或限制性词汇搭配,如《新世纪汉英大词典》在释义中给出英语对等词的语法搭配形式。
例1[谙练]<动><书>knowwell:beconversant(with):be expenenced/proficient/skllled(in)。
其次,该词典还在例证中大量提供语词的限制性词汇搭配。
例2[测试]…do/take/Slt a test;sit for/take anexamination;giVe a test/a quiz,0n examination;pass/fail a test…
(4)选择限制
限制选择指译义的语义搭配和语用意义。《汉英词典》(修订版)、《新世纪汉英大词典》、《新时代汉英大词典》和《新汉英辞典》等词典都提供一些这方面的信息。总的来说,词典提供的语用信息多一些,语义搭配方面的比较少。
例3[传授]…pass 0n(knowledge,sk…,etc.):lmpart:teach…
例4[串讲](of a teacher)explain a text sen—tence by sentenceg‘ive a summenng-up 0f a textafter gOing over it paragraph after paragraph
例3和例4皆摘自《汉英词典》(修订版),它们标示了作为动词主语(例4)和宾语(例3)的名词的性质特征。
汉英词典译义的语用信息一般都采用语体、语域和专业标签来标注。基本上中型以上的汉英词典都提供这方面的信息,如《汉英词典》(修订版)、《新世纪汉英大词典》、《汉英综合大辞典》、《汉英大辞典》、《新时代汉英大词典》、《新汉英辞典》、《精编英汉汉英大词典》、《现代汉英词典》和《实用汉英翻译词典》等。
例5[穿山甲]…zool.pangollnChin.me d_pongolIn scales
例6[传檄]…formaI(In former times)send outa war proclamatlon.setting forfh the purpose 0f theexpedition and exposi’ng the evil done by the enemy
例5和例6皆摘自《汉英词典》(修订版),例5为专业标注,例6为语体标注。
(5)系统关系
系统关系主要指译义和概念范畴中其他语词的意义联想和联系、同族词之间的形态、语义派生与聚合、同形异义和同音异义之间的联系等[4]。在汉英词典中主要通过译义网络体系将它们联系起来。
现有的汉英词典一般只提供简单的参见形式,将词目词在形态和语义上有联系的语词联系起来。如
例7[无动于中]…=无动于衷…
例8[程序]…<名><…[计算机]program:…=>包;~控制;~库
例7和例8摘自《新世纪汉英大词典》,例7是词头的异形形式,此处不作解释,用等号“一”的方式将词典用户引导到主词目“无动于衷”处求解。例8将词典用户引导到相关的词头处,以进一步了解词头意义。
2.2 现有汉英词典在提供学习型信息方面的不足之处
(1)汉英词典缺少对等词形态方面的重要信息
现有汉英词典基本上不提供任何曲折变化和词缀派生等方面的译义形态信息,例如“媒体”在《新世纪汉英大词典》中处理如下:
例9[媒体]m6ItT<名>medium:~报道medium report 1~巨头mediamogull大众-mossmediaI 1交互~Interactive media印刷-print media新闻~news media=>多~
词典使用者可能对该词条感到很迷惑,为什么给出的对等词是medium,但是在例证中更多用media,这时如果给出medium的曲折变化形式,不仅能解决使用者的疑惑,而且能帮助使用者更好地掌握词目词的译义。
此外,除了上文所说的两部小型汉英词典外,表1中的其他词典都不提供译义的发音。
(2)汉英词典对等词缺乏句法信息
现有汉英词典一般都不提供译义的句法信息,在笔者调查的十几本词典中,没有一本提供句法方面的信息。词典使用者在查询后往往不知道如何使用所查到的译义,如“传播媒介”在《新世纪汉英大词典》中的处理如下:
侈4 10[~媒介]chu6nb6 m6…6<名>media:大众mossmedia
如果词典使用者在产出时需要用media作主语,又不知道主谓如何搭配,就只能再去查英汉词典或英语单语词典才能知道该词应该如何使用。如果汉英词典给出适当的句法信息,就可以帮助词典使用者正确地使用,并省去二次查询其他词典的烦恼。
(3)对等词的辨析对象不明,辨析方式不够明晰
现有汉英词典在词义辨析上存在两个问题。一是词义辨析的对象不明,例如上文提到的《新汉英辞典》和《汉英综合大辞典》专门设置了辨析栏,但辨析的对象是汉语词目词的语义差异。例如:
例11对照[-zh60](对比;参照)contrast;compare:cross-reference:collation…
[辨析]对照[auizhao],对比[duib]:它们都有“相互比较”的意思,“对照”侧重“使二者的矛盾性质更加鲜明突出”,此外,还有“互相对比参照”的意思,……“对比”通过比较,“突出事物之间的区别、差距”……
该辨析栏花费了大量篇幅来解释汉语“对照”和“对比”两者之间的区别,而对这两个词目词的译语,如contrast、compare、cross-reference等则不加任何辨析。该词典的所有辨析都是按此处理,也许编者的意图是给学习汉语的外国用户提供汉语语词的细微语义差异。但这些信息对中国英语学习者来说作用很小,中国学习者最需要的英语译语的语义区别反而没有。而这类所谓的“双向”词典的主要读者还是中国英语工作者,因此,这种词典词义辨析的对象应该是英语译语,而不是汉语词头。
现有汉英词典词义辨析的另一问题是辨析方式不够明晰。如上文所述,近年来出版的汉英词典已经意识到对英语译语进行语义辨析的重要性,所以,部分词典采用例证的形式来区别同一义项多个译语的语义和用法差异。但是,这种处理方法不够明晰,普通读者仅凭一两个例证可能难以归纳总结出语词问的细微差异,因此,不利于学习者习得这些词汇。
(4)语用标注对象不明,标注不系统,体例不一致
现有汉英词典一般都标注语体、语域等语用信息,但是这种标注存在很多问题。
首先,现有汉英词典所标注的对象是汉语词头,其英语译语尽量用相应语体和语域的语词。这种编纂惯例的最大问题是:由于汉英两种语言之间的不同构性,许多有标记的汉语语词在英语中并没有对等的语词,因此,在很多情况下,只好用无标记的普通语词作为对等词,也就是汉语词头是有标记性(markedness)的语词,而英语对等词是无标记的语词。
例12[串秧儿]…inf crossbreed:interbreed
例12摘自《汉英词典》(修订版),其语体标签lnf表示汉语词头“串秧儿”是非正式语词,但其英语译语并不是非正式语体。而词典又没有把二者之间的差异告诉词典用户。这样,词典用户可能会认为二者在语体意义上完全对等,从而导致误用。如果词典编纂者都无法寻找语体风格相同的对等词,那么,普通词典使用者就更加无法使用合适的语词来产出。
第二个问题是,汉语词头是普通用语,但所提供的英语对等词却有语用标记。同样,现有的汉英词典也没有把二者的语用差异在词典中反映出来。
例13[电梯]di6m<名>lift:elevator;escalator:moving staircase…
例13是“电梯”在《新世纪汉英大词典》中的处理方式,其英语译语lift和eIevator在使用地域上的差异就没有反映出来。
第三个问题是标注不系统。通过调查发现,现有汉英词典的语用标注比较少,随意性比较大,标注不全面。如《汉英词典》(修订版)中有“贬义derog”标签,但没有“褒义approv”标签。另外,在词典正文中,很多应该标注语体风格的词目并没有标注。如,串通一气…gang up;collaborate;work hand inglove:collude…
第四个问题是体例不一致。由于缺乏系统的理论研究和支撑,汉英词典的语用标注在体例上比较混乱,在同一部词典中对同一类型的标注经常出现不同格式的标签。例如,在《汉英词典》(修订版)中,“传票”词条的义项1的学科名称用简写leg,义项2的学科名称用全称accounting。又如,语体标签“formal”用全称,“informal”用简写“inf”。
(5)译义网络系统严重缺乏,参见形式过于简单
现有汉英词典在译义系统关系的搭建上存在两个问题。首先,译义网络系统不全。译义网络体系在汉英词典中一般可以通过形态关联、概念关联、语法关联和语用关联把译义与其他在形态结构、概念意义、分布结构和选择限制方面有关的语词联系起来,以便于英语学习者学习。但现有汉英词典仅用简单的参见形式将少量词形和语义有关的语词联系起来。
其次,现有汉英词典一般只注重源语的语义网络系统,通常用参见的形式将词形或语义有关的语词联系起来。而对目的语的语义网络系统几乎完全忽视。如《新世纪汉英大词典》在“麦芒”的词条用参见的形式把词典用户引导到“针尖对麦芒”的词条:
例14麦芒m6im~ng<名>awn/beard ofwheat:=>针尖对~
例15[~对麦芒]zhenjian dul m6imeng<熟>aDin against an awl-diamond cut diamond…
在上述词条中,所参见的词条在汉语的语义上有联系,但在译语方面,两者看不到任何联系,甚至连译语中的用词也完全不相关。上述参见系统仅照顾到汉语,而完全忽视英语,不利于用户对译义进行认知联想,实现新旧知识的映射,从而影响积极型汉英词典学习功能的发挥。
3 结束语
综上所述,尽管现有的汉英词典都声称自己是学习型词典,但学习的成分还很不够,学习者急需的大量信息在这些词典中都竟告阙如。而在所提供的少量积极型信息中,还存在很多问题,特别是很多信息都是关于汉语词头方面的,对中国英语学习者用处不大,导致所提供的信息的使用率很低。
因此,汉英词典应多角度、多层面地描述目的语对应的认知语义结构,包括其形态结构、概念结构、句法结构和语用结构。也就是说,词典编者应该通过各种手段,如注音、拼写、词义辨析、例证、语法标注、搭配标注、语用标注、用法说明、参见、插图等来揭示目的语的认知语义结构,以便帮助中国英语学习者更好地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