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像炭一样黑,可炭会燃烧。
说你像农药一样毒,可农药为人所用。
说你像泥沼一样贪婪,泥沼不只是一味地吞噬。
说你是狗是狼是狐狸是长嘴兽,受辱的是动物。动物只要填饱它的饥饿,你要填塞的却是贪婪。
说你是人,你有着人的全部罪恶,独独缺少人性,缺少人的理智与羞耻。
你披着一身红色,其实只是一层铁锈,锈蚀,使钢铁背上易朽的恶名。
你打着一星火光,想叫人相信那就是燃烧。其实只是要让尼古丁谋杀天空。
你是大地上走动的癌细胞,你的存在只是为了毁灭。毁灭,养育你的肌体。
想想你的祖辈和父辈,你喝下一小口,就是他们一生一世的粮食。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福分,一口吞下几代人的东西!
想想那些在贫困中挣扎的人们,他们要的只是一口饭一块遮身的布。而你只需要好好地泻上一回,把太多的宿食呕个干净。
想想那高悬的利剑,看上去像是生了点锈,你以为它就是你的表亲?
光是剑把的重量,就可以把你击倒!
想想你那些吃得太多的同类,你以为只要有足够的脂肪,就可以度过严冬?
太多的油水不仅烧坏心肠,也烧坏你的智力,心和血都已交黑,等待你的不是医院就是坟墓。
不要因为一次次得手而庆幸,每一次伸手都需要新的成本来维护。
贪腐的轮子一旦转动,就再难停下。
因为吃得太多,原先漏过的网洞,再也漏不下你的膨胀。
因为吃得太多,你将被你的膨胀打翻,供你膨胀的座椅反过来压到你身上。
欲壑难填,你最终把自己填了进去!
你自己成了自己的坟墓,亲手把自己埋进自己的膨胀。
发绿的纸钞是最好的墓碑。
或许真有人侥幸逃脱,那么,就让你坐在一只独轮上。
连吃饭。连睡觉……轮子一直在转,轮子不能停下。
轮子,一直在转。
你有那么多东西,每一件都是你的刑罚。
每一条朝你打来的影子每一道闪光,都是刀光剑影,转动的轮子是你无穷无尽的煎熬。
你不敢快步向前,因为不知道在前头等着你的是什么。你也不能慢慢地走,因为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在追。更不能停下不动,那等于坐以待毙。
你害怕空旷,空旷让你无处躲藏;
你害怕墙壁,担心它们四面合围将你埋葬:
你害怕热闹,担心热闹中有什么疏漏:
你害怕安静,担心安静的背后有一支猎枪。
人问西比尔要什么?
她说:我要死!
小人是大地上的皮肤病
蚊子在唱歌,好像它什么也不想干,蚊子叮你一口。
蚊子在唱歌,好像它什么也没干,被你打死的蚊子,在手下流着你的血。
水在荡,蚂蝗跟着水一起荡。
软绵绵的身子,没有骨头没有刺。
一张魔鬼的嘴,不知不觉吸走你的血。
穿着迷人的睡衣,蛇在睡觉。
蛇信子一直醒着,咬不了过往的路,就咬路上的人。
它咬谁一口,谁就得躺下来长眠。
发臭的苍蝇,唱着蜜蜂一样的歌。
苍蝇落到王冠上,蛆虫平地起波浪。
小人就像污浊的空气,你痛恨他,却不得不把他和氧气一起咽下。
小人就像饭中沙粒,你把他当粮吃下,直到他硌痛你的牙床,钻穿你的盲肠。
小人就像阴影,打不倒踩不烂扫不掉。
日影西斜,他的地盘越来越大。
小人就像藤萝,绕着贴着唱你的颂歌,一旦做大,就把树身绞杀。
从屈原到司马迁再到李太白,遭遇小人是我们世世代代的厄运。
恐龙没有了。老虎成了濒危动物。
攘攘鼠族事业兴旺,只要偷到一点猪油,就可以舒舒服服过上一辈子。
(也有灭鼠药,多半是假的,不嫌口味差,可以拿来作饮料。)
高大者自然高大。高大者住进博物馆,以铮铮白骨,成化石,成标本。
小人住在阴暗处,世代繁衍,小人是大地上的皮肤病。
老鼠说:恐龙的骨头,一点味道也没有,磨磨牙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