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春,关海宽
(兰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兰州 730000)
意识形态批判与中国社会现代性成长
刘先春,关海宽
(兰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兰州 730000)
发轫于欧洲启蒙运动时期的现代性指引人类创造了伟大的现代文明。当今世界多数国家将现代化建设作为自己的战略任务和目标,追求现代性成长,表明现代性仍是人类未完成的谋划。现代性已成为一种重要的意识形态,具有强大的话语权势,为当前社会发展指引着方向。然而,社会现代性成长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和困境,警示我们不可盲目地对待现代性问题,对其进行正确的意识形态批判应是必然的思维选择,只有这样,才能使现代性成长符合社会发展规律和时代要求。
意识形态批判;现代性成长;思维选择;中国特色
现代性始于欧洲启蒙运动时期,但在当今时代其已具有世界性意义。我国也是在探索中国特色现代化道路和反思社会转型与发展中出现的问题的过程中遭遇现代性问题的,因此,思考现代性问题,对我国学界来说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在当前哲学、政治、经济和文化等研究中,现代性一词出现频率甚高,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焦点性话题之一,塑造着我们对国家、社会和未来的想象。历史发展到现在,社会现代性成长为人类社会带来的辉煌毋庸讳言,但此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和困境更不容小觑,需要进行总结和反思,认清其本质,这既是现代性自身不断成长的要求,也是作为理性和自觉的人类应该具有的品质。
1.现代性的内涵:现代、现代化和现代性。如何把握现代性的内涵,国内外学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特别是用其来指不同本质的政治、经济等制度体制和社会生活方式时,常常令人困惑不已,不知所从。但纵观学者、专家们的观点,我们可以发现,对现代性内涵的把握一般无法绕开现代(或现在)、现代化这两个相关概念,甚至出现将三者混淆或等同的情况。因此,理解现代性,关键是将其与现代、现代化相区别,在比较中认知现代性的本质内涵,这是应该采取的思维视角和路径。“现代”是一个表示具有持续特征的时间状态的概念,意思是“现在、当前、今天”等,它不是短暂的、瞬间的,而是以现在为中心向过去和未来两侧有限延伸的时间跨度,是边际相对确定的时间域。英国历史学家布莱克在《现代化的动力》一书中指出作为历史分期的现代,他说:“在较客观的用法上,17、18世纪的史学家开始放弃基督教的历史分期法,而使用古代、中世纪和现代的历史分期法,现代被认为‘大约始于1500年’。”[1]5现代意味着在时间上与以往历史的分割和断裂,“它就是通过与过去的对立和分离来确定自身的”。[2]7人类社会在时间上进入现代,必然追求社会存在状态和价值观念与过去的不同,要有与过去、与传统相区别的“现代性”,即作为时间域的现代需要有自己的内容。不过,社会现代性的成长很早就开始了,但“现代性”一词直到19世纪才出现,据说是法国文学评论家波德莱尔首先使用的,他曾有过这样一段描述:“就这样,他出发了,奔跑着,寻觅着。他在寻觅什么呢?可以肯定,这个我所描绘的人,这个秉有奔放的想象、一直在茫茫人海里穿行的人,有着一个比纯粹闲逛者更高的目标,一个更普遍的目标,而不是事物飘忽的快感。他所寻觅的,就是那个我们必须称之为现代性的东西。”[3]在这里,现代性蕴指人或事物所具有的一种性质或品质。我国学者对现代性的理解基本遵循了马克思主义的抽象普遍性原则,把“现代性”一词的“性”确指为社会的属性、社会和人的时代特性、各种符合社会发展规律的特性等等。例如:李秀林等主编的《中国现代化之哲学探讨》一书中指出:“现代性贯穿于现代社会和现代人的各个向度、各种活动中,是在经济、政治、科学、技术、思想文化诸方面与传统社会和传统人不同的各种特性的总和。举凡表征现代社会或现代人特征的属性,如商品性、竞争性、民主性、科学性、世俗性、开放性等等,都包含在现代性的涵义之中。”[4]3现代性内涵在这里是一个总的一般性的概括,其载体是现代人的社会和现代社会的人两个方面。另外,现代性在现代这个时间域里不同的阶段其内容是处在动态变化之中的,需要随着时代变化不断地进行提炼、总结和预测;在现时代中,并非每个社会组织以及生活在现代的每个人都十足具有现代性,所以对现代性的把握要树立发展性思维。现代性内容的更新变化和社会组织及个体的人等存在的现代性成长是由社会实践推动的,这个实践就是现代化实践。现代化是在“现代”社会实现“现代性”的一种过程和实践活动。正是现代化的实践推动了社会现代性的发生、发展,现代性是对现代化成果的凝聚和总结。反过来,现代性指引着现代化过程的方向,预示着社会变迁的未来理想状态。总之,与现代、现代化相比,“现代性”是一个哲学范畴,本质在于从哲学的高度去审视、把握人类社会文明变迁和时代的本质与精神。在当前,它已经成为一种重要的意识形态,表现为一套制度结构体系和一种社会心理态度、价值观念和社会生活方式,作为整体被大多数民众所认同和接受,深刻地影响着社会的变革和进步。
2.现代性成长过程中的危机和困境。现代性本身是在应对和解决传统社会发展危机和困境过程中引发的,直至现在仍决定着社会发展趋势和方向,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然而,现代性的成长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充满着危机和困境,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作为主体的人的危机和困境。理性是现代性的首要含义,被认为是人的最高本性。理性化赋予人充分自由和创造的空间,但却导致了主体的自我无限膨胀。丹尼尔·贝尔说:“在现代人的(理性王国)千年盛世说(chiliasm)的背后,隐藏着自我无限精神的狂妄自大。因此,现代人的傲慢就表现在拒不承认有限性,坚持不断的扩张;现代世界也就为自己规定了一种永远超越的命运——超越道德,超越悲剧,超越文化。”[5]96主体性的这种无限发展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人与自身相分离,关系变得异化和对立。于是就有了人类利用理性解放发展起来的先进科学技术对自然资源的无限制开发和肆意掠夺,从而产生了资源匮乏、环境恶化、生态危机等一系列问题,而自然界面对人类带来的重压,不断以越来越强烈的方式警示和报复人类;于是就有了社会领域里极端个人主义、拜金主义、消费主义等现代病大行其道,将个人利益和物质享受放在至高的地位,“人与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别的联系了”。[6]而贫富差距的不断拉大更使整个社会离心离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淡漠,哈贝马斯说:“现代性的话语,虽自18世纪以来名称一直不断翻新,但却有一个主题,即社会整合力量的衰退、个体化和断裂”;[7]221-222于是就有了现代社会里个体信仰的分裂和价值追求的缺失,人生意义和价值标准被置于变化无常、难以捉摸和转瞬即逝的事物之上,当下即是,瞬间即永恒,这使得一些人生命迷失,出现精神上的空虚、寂寞、困惑和浮躁,甚至通过不健康、不正常的方式去释放这种心理情绪,在社会上造成极坏的影响,不利于社会和谐稳定。
第二,社会结构与运行机制的危机和困境。现代性在社会结构上表现为科学理性化的制度安排和管理模式构成的社会运行秩序内在机理和图式。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吉登斯强调“我们必须从制度层面来理解现代性”。[8]1但是,与传统社会运行秩序相区别,现代社会运行秩序不仅仅在于其制度化、规范化,更重要地在于制度、规范本身的标准化、形式化和程序化,离开了这些制度和规范,现代社会结构形态的存在和运行不可想象。人被置于现代性的社会结构中,只能在既定的严格范围内活动;另外,客观上导引人们不必再自己去寻求和探索达到目的的最佳方式和路径,似乎只要按照相关法律、制度和管理规定办就行了。崇尚人的自由解放的现代性在实践中却束缚了人的自由,抑制了人的主动性和创造空间。彼得·布劳和马歇尔·梅耶在谈科层制时认为:“在当今社会,科层制已成为主导性的组织制度,并在事实上成了现代性的缩影。”[9]8而“科层制是管理的强有力工具,科层制一旦建立,便总是运用其权力维护其地位,而不是促进变迁和革新。”[9]149令人担忧的是,越来越细化的法律、制度和规则、规定正逐渐渗透到社会的各领域各层次,人将自己置于自己精心设计和制造的牢笼,人性正被否定和蚕食。
第三,现代性本身的尚未完成。无论作为现代性先驱的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还是后发展中国家和地区都在全力追求社会现代性成长。现代性是什么?前面我们对其内涵作了分析,可是却无法界定现代性应包含的具体内容,因为现代性仍是一项正在进行中的谋划,具有在场性。虽然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社会现代性成长已经历了几百年,其所走的道路和取得的经验值得学习和借鉴,他们也通过在全球范围内宣扬其社会现代性成就希望其他后起发展中国家效仿,但各国历史、传统、地理环境和现实国情等方面的不同以及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存在的无法根治的社会危机,使得其他大多数国家不得不或主要立足于本国本民族的实际探索具有本土和民族特色的社会现代性成长之路,结果是在当今世界,现代性不是一元的而是多样的。然而,正因为现代性本身的尚未完成和表现的多样性,使其没有权威的模式可以照搬、参照,也没有太多确定的经验和教训可以汲取,在推动社会现代性成长的道路上必然充满曲折、坎坷,给社会发展带来危机和困境。
这里需要明确的是,危机和困境只是追求社会现代性成长过程中出现的,并不属于现代性本身,要避免危机意识泛滥而导致对现代性本身的彻底反对和抛弃。
古往今来,意识形态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力量深刻地影响着人类历史进程。随着思维和实践的发展,人们必然冲破和超越旧意识形态,形成符合时代要求和群众需要的新意识形态。坚持意识形态批判正是促进旧意识形态走向新意识形态的必然思维选择,体现了主体的自觉、主动。“现代性”的发生本就是以对宗教和神学等传统意识形态进行批判为前提的,而在推动社会走向现代性的过程中出现的危机和困境告诉我们,现代性远未完美,现代性的不断成长同样离不开意识形态批判。
如今,人们对现代性的强烈认同无与伦比,作为一种重要的意识形态其在全球范围内取得话语霸权,从国家到个体的人,是否承认和追求现代性成为衡量落后还是先进的基本标准。然而,人们对现代性的推崇和共识主要是停留在抽象层面,现代性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方面有哪些具体本质内容和特征却无法确定并形成统一认知,因为多元化的表现是其存在状态。在国际上,意识形态领域对于现代性问题,有对话、交流、学习和借鉴,但对立、争论、抵制和敌视的氛围越来越浓。作为现代性发源地和核心地带的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立足于其取得的巨大成就,在意识形态话语系统中具有权威性或优势地位,他们通过一些御用学者、专家或者在其他国家和地区以各种手段招募来的人将本国的现代化道路、表现出来的现代性内容和特征在各个领域和层面描述出来,赋予其普世性意义和价值,以提供援助为诱惑四处兜售。可是,上个世纪初,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明确地选择了一条与资本主义本质不同的现代性成长之路,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仅仅用40多年的时间发展成为世界上第二经济大国,树立起共产主义之作为欠发达地区现代性成长的最有效方法、作为一种能迅速赶超懒惰的现代性先行者的体系的形象,也是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现代性的有力批判。这引起了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的警惕和恐惧,“苏联的增长速度越快,它造成的心理影响就越大。这种影响可以被我国人民和苏联人民感受到,而也许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被全世界欠发达国家的亿万人民感受到”。[10]巨大的现代性成就本来充当着资本主义的辩护士,是资本主义在国际国内最有效地进行意识形态渗透和控制的促进力,但世界局势的变化使现代性问题成为一场以在发展中国家树立形象和争取认同为目标的意识形态话语权之争。为了维护所谓的国家安全和核心利益,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实行武力和强制为基础的战略在别国和地区推行自己的现代性发展模式,而不允许有新的可能走向共产主义的独特的现代性发展路线存在。例如,美国20世纪50年代在危地马拉和巴西导演的政变,就是因为两个国家经济和政治主张中体现出的独立路线对美国造成了挑战。而为了对抗和消除古巴卡斯特罗政权倒向社会主义、走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产生的威胁和影响,美国除了长期对古巴实行封锁禁运政策外,还在整个拉美地区扩大援助的规模和目标,启动了大规模、长期性的举措,将政治改革、经济繁荣甚至建立新的文化价值观和信仰等目标都包括进来,也就是要将拉美国家建成在政治、经济和文化等方面上像美国一样的或美国想象中的现代性国家,防止出现第二个古巴。现代性被戴上了沉重的枷锁,成了死般的教条和俯首顺从的代名词。即使如此,上个世纪仍然诞生了众多的社会主义国家,冲破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对现代性成长道路选择的控制,为人类社会现代性成长注入了活力。后来,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使在社会主义体系内探索现代性成长之路的伟大事业遭受重创,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现代性就可以独霸世界,以前不行,现在也不可行。中国作为当前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奋斗,业已走出了简单模仿原苏联和西方现代性的成长模式阶段,总结了一条符合国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道路,指引着我国社会现代性健康成长。另外,近些年来,以委内瑞拉为代表的部分拉美国家,如巴西、阿根廷、乌拉圭等对美国对外政策的批评、谴责和反对,探索符合本国特色的现代性成长之路,表明了美国希望将其“现代性”一统天下的政策的失败和各国在现代性成长问题上的自立自强。
当然,应该承认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探索现代性成长道路上所占据的优势,但这种优势绝不能成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强行让世界各国按照其思路和计划及设计的具体轨道增强现代性的理由,后发展中国家也不能在优势面前无自主地屈服和被奴役,因为这种优势并不能掩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现代性成长过程中出现的社会危机和困境。在开放的世界里,我们主张现代性成长的多元化,而不是现代性成长的西方化,各国之间要加强对话和交流,立足本国本地区实际相互学习和借鉴,这个过程中,意识形态批判是必要的,而且这种对各国现代性的意识形态批判是相互的,只有这样,才能在特殊性的基础上,使现代性的成长和成长起来的现代性更加接近现代性本身应该具有的普遍性本质。
作为意识形态的现代性,无论是在思想理论层面还是在实践活动层面都充满着重重矛盾和问题,这些矛盾和问题在现代性自身成长和完善过程中是难以避免的,因此,不断地对已存现代性进行质疑、调节、反思和批判是必然的思维选择,可以说,一部现代性的发生和发展史,就是一部现代性的沉思和批判史,现代性正是在自我纠错与更新的过程中一步一步地臻于成熟。特别是20世纪下半叶以来,国际领域比较引人注意的倾向是:随着对现代性问题认识的复杂化、多元化和深入化,在社会理论和实践中对现代性的意识形态批判的激进化成为不可阻挡之潮流和趋势。其中,“后现代性”、“后现代主义”或“后现代思潮”等术语被提出并在社会中得到广泛传播,成为对现代性进行意识形态批判的“标帜”。与“后现代”有关的意识形态的出现,并不意味着现代性的终结,相反,是在对原有现代性进行意识形态批判的基础上提出的一种新的现代性,是现代性的继续和新阶段。“可能终有一天,现代性会走到生命的尽头,成为人类社会发展的传统;也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现代性会被新的更高级的文明载体所取代”。[11]坚持意识形态批判,必将把社会现代性的成长推向深入和广远;意识形态批判贯穿于现代性的发生、成长直至被取代过程的始终,推动着人类社会不断进步,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吉登斯断言,全球化在某种意义上是现代性的全球化,“现代性正内在地经历着全球化的进程”。[12]现代性可以说是人类社会发展史上的一次强刺激,任何脱离现代性的社会发展方案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国自晚清以来,为了寻求民族独立自由和国家繁荣富强,现代性成为最终的选择。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群众努力探索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理论和道路,但直到改革开放之前,基于当时的国际国内形势和社会体制形态原因,我国社会现代性的成长基本是在封闭和半封闭的状态下进行的,受苏联影响很大,对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现代性主要采取否定和鄙夷的态度,不能全面而深刻地学习和汲取资本主义现代性发展过程中的经验和教训。在现代性问题上的视野狭窄和思想局限使我们无法拥有充足的现代性资源,这种情况下,要开创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理论和道路、规划出中国社会现代性的未来显得举步维艰。“中国特色”只有在与国际上存在的现代性特别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现代性交流、对比、互动中才能体现出来,否则无从谈起或不具备较高的可信性和权威性,闭门追求社会现代性的成长没有前途。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国最鲜明的特点是改革开放,中国社会现代性的成长处在一个新环境中,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从此,融入国际社会成为中国社会现代性成长过程的必然要求,“中国特色”也真正开始起步,上世纪80年末90年代初的苏东巨变更是让中国承担起社会主义制度下社会现代性成长之理论和实践探索的领导之责,现代性成为中国社会的主导性文化精神和社会运行机理,“中国特色”越来越名副其实,提升到新的水平。目前的中国,对各种各样的现代性思潮不再绝对排斥,呈现出开放性和包容性特点,但却造成了应接不暇甚至鱼龙混杂的复杂局面,要促进中国社会现代性的健康成长,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在“中国特色”的指引下,坚持正确的意识形态批判。
1.坚定中国社会现代性成长的社会主义性质和方向。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话语权之争自产生以来从未停止过,在现代性问题上同样如此,由此出现了资本主义现代性和社会主义现代性的划分和界定。与不同社会制度形态相结合的现代性在开放社会状态下的对话和斗争能使我们深刻感受到社会现代性成长过程中意识形态批判的氛围和品格。
从现代性的起源和发展过程看,现代性是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携手走上人类社会历史舞台的,在人类历史的很长时期内它们相伴相随,是一个“重合”的过程,或者说,以往的资本主义与现代性是相等同的。在马克思主义的传统认识中,共产主义是必然代替资本主义的高级社会形态,而作为与资本主义“重合”的现代性,共产主义自然意味着对现代性的扬弃、终结和超越。然而,共产主义的实现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社会主义社会是共产主义社会的第一个阶段,何况现存的社会主义还处在这个阶段的初级发展时期,在这个阶段社会现代性的成长仍在进行中,这样在人类历史进程中就出现了与资本主义现代性不同的社会主义现代性。
中国近代历史上,选择资本主义道路来挽救中华民族命运的失败昭示我们,我国已经丧失了通过走资本主义促进社会现代性的成长进入强国行列的机遇,如果搞资本主义现代性则只能成为他国的附庸。毛泽东早就指出:“资本主义道路,也可增产,但时间要长,而且是痛苦的道路。我们不搞资本主义,这是定了的。”[13]299新中国成立60多年来,尽管其间经历了很多曲折,但仍然在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等各个领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现代性成就,综合国力显著增强,在国际事务中的地位和影响越来越大,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和整体素质明显提高。历史和事实雄辩地证明,中国社会现代性成长过程中必须坚持社会主义性质和方向不动摇,离开了社会主义,中国的现代性就无法真正实现。当前一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意识形态领域企图以推动世界现代性的成长为借口将社会主义国家的现代性纳入到资本主义,以实现对社会主义的颠覆,对此,邓小平曾告诫:“要顶住这股逆流,旗帜要鲜明。因为如果我们不坚持社会主义,最终发展起来也不过成为一个附庸国,而且就连想要发展起来也不容易。”[14]311资本主义现代性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内容,但决不能因此而失去自我。在现代性问题上,面对资本主义的冲击,社会主义国家要敢于应战,对资本主义的现代性进行批判,而不是全盘接受。特别是在现代性成长道路上遇到短时间难以解决的困境时,要冷静面对,避免倒向资本主义的发展模式,这一点原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的崩溃使这些国家的现代性成长遭受重大劫难给我们提供了前车之鉴。总之,“只有沿着十月革命的方向,中国才有可能拥有自己独立自主的现代化,这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社会条件本身塑造的历史进步的唯一可能性。”[15]82
2.对西方现代性进行批判和扬弃,走立足中国现实国情的社会现代性成长之路。中国社会现代性的成长属于后发外生型,把西方现代性作为参照是基本的思维取向,由此可以通过了解西方世界所做的错事,尽量避免追求现代性成长过程中带来的破坏性影响。但是参照并不代表西方现代性可以普遍适用,由于各国现实国情不同,现代性的成长之路也必然不同,不可能有固定不变的模式,即使是西方社会内部,现代性也是多元的。因此,西方现代性虽然作为人类社会最早的探索,发展到现在,已成为后发展中国家的典范,但却不能认为其他国家现代性的成长都必须走西方国家的老路。“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长期实践充分证明,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坚定不移地走适合中国国情的发展道路,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是我们的立足点”。[16]647中国社会现代性的成长一方面需要对西方现代性进行全方位多领域多层次研究和鉴别,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形成中国社会现代性成长的外在动力源泉,有效利用西方现代性成就,并将其成功经验在中国大地上尝试,不断总结和升华;另一方面,要立足我国现实国情,坚持群众路线,充分发挥群众的主动性和创造性,挖掘社会现代性成长的内生力量。
3.正确对待中华民族传统。中国社会现代性的成长需要正确对待民族传统,那种将现代性与传统完全决裂的观点应当纠正。对人类历史的纵向考察可以发现,中国在历史上很长一个时期内处于世界文明的领先地位,应当承认传统文化的历史价值和作用。但任何传统都只是代表过去,不能代表未来,传统在现实中的作用只是过去的积淀在现实中的作用,要切忌站在传统的立场上发展现代性,走所谓传统的现代性的成长道路,而应以现代性的价值标准去衡量、批判和变革传统,即使是仍然具有强大生命力、符合社会发展需求的优秀传统,也要顺应时代注入现代性。
传统具有历史性、具体性和变动性。中华民族的传统印记,既有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农业文明积淀的传统,又有近代以来中国反帝反封的民主革命特别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所形成的传统,还有新中国成立以来社会主义实践所产生的传统。这些不同时代的传统被现实的生活实践锻铸为一体,构成了中华民族现实的传统,融汇、渗透于人的主体属性和社会结构与运行机理之中,使得当前中国社会现代性的成长无法也不可能摆脱传统的烙印。[4]324既然如此,我们就应正视传统,而不是绝对地抛弃,要从现代性的成长需要出发,对其进行深入研究,将传统中陈腐消极的不可为事物剔除,保留那些进步的优秀的东西,使中国社会现代性的成长拥有丰厚的资源和土壤。这里有两个要求,首先,全面认识和把握传统的内容和形式。由于传统包容量很大,表现很多,这是一项全面而复杂的艰苦工作;其次,要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指导下树立起经得起历史考验的基本标准和具体标准,避免对传统评价和批判的混乱现象。
4.重视对现代性进行意识形态批判的时空性。任何事物的存在都具有时空属性,现代性同样如此。自人类社会现代性产生以来,从纵向的时间角度讲,现代性随着时代的推移而不断地成长和完善,在每个时期都出现许多新的内容和特征对原有的现代性更新和补充;从横向空间角度讲,世界上不同民族国家和地区塑造了各种不同的现代性,现代性大家都有一份,没有统一的标准模式,相互之间在意识形态领域是共生和斗争的局面。促进社会现代性的成长必须对其时空属性深刻领悟,只有这样才能将社会现代性的成长与对现代性的意识形态批判统一起来。实际上,中国学界是从上个世纪末才开始更多地使用“现代性”概念而不是用“现代化”概念来谈论现代社会演进问题的,这体现了世界现代性发展的特点与形势和中国对现代化道路和模式的反思和批判,现代性在我国的提出和使用蕴涵着中国人的理性和自觉。正是现代性的未完成和多元现代性的存在,告诉我们,对现代性的意识形态批判在时间上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在空间上要具有广阔的视野,坚持特色的同时在全球范围内批判地寻求本国现代性成长的资源,只有如此,才能最终赢得现代性问题上的话语权优势地位。
总之,中国社会现代性成长不能离开对现代性的意识形态批判,否则现代性就会失去它的魂魄——中国特色,乃至失去前进的动力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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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2-7408(2011)01-0021-05
刘先春(1963-),男,山东定陶人,兰州大学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所教授,法学博士,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意识形态问题;关海宽(1980-),男,河南淇县人,兰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所博士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意识形态问题。
[责任编辑: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