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桂平
(南昌工程学院,南昌330099)
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世界:主体意识及其培养
卞桂平
(南昌工程学院,南昌330099)
作为当今社会涌现的特殊群体,新生代农民工已然成为推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不可或缺的生力军。由多种因素引发的主体意识的消极样态难免影响到这一特殊群体内在潜能的有效生长。积极探索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世界,培育他们健全的主体精神,对新农村建设与和谐社会的实现具有重大意义。
新生代农民工;主体意识;困惑;培养
主体意识是指人对自身的主体地位、主体能力和主体价值的自觉意识,以及在此基础上对外部世界和人自身自觉认识和改造的意识。[1]它表征着主体对自己生命活动的自觉认识和自由支配的能力,是实践主体活力的源泉,是实现人与自然、社会的和谐,推动社会向前发展的重要保证。据统计,我国有1.5亿外出农民工,其中“新生代农民工”——80后、90后的农民工有近1亿人,约占农民工总数60%。[2]由于特殊的生存境遇,新生代农民工主体意识的生成与扩张受到制约,势必成为抑制他们健全人格生长及社会和谐发展的因素。2010年中央一号文件曾明确提出,要“着力解决新生代农民工问题”,[3]传递出中央对新生代农民工的高度关切。当前,高扬新生代农民工的主体意识,塑造他们健全的精神世界,必然成为新农村建设及和谐社会实现的动力保证。
相比老一代农民工而言,新生代农民工具有乡土记忆淡薄、城市情结浓厚、人生阅历单纯及整体素质较高等复合特征,居住空间、生存环境、生活方式及思想观念等正逐步趋于城市化,权利意识、发展意识及进取意识等比较突出。然而,在“扎根”城市的“奋争”中,由于特殊的生存境遇,使得他们的主体精神的困惑日渐凸显,思想观念与价值取向的偏失势必导致他们主体意识的式微,个体生存与发展及所处社会的既有秩序也将随之面临深刻挑战。
一是物化意识凸显。随着物质财富的增长,新生代农民工对金钱的渴望和追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在他们眼中,个人能力的大小不再在于知识、智慧和能动性、创造性,而在于能否赚取大量的金钱。金钱占有量成为他们人生价值、人生意义和人在社会上是否成功的主要标尺,有钱人被视为社会中的成功者而备受羡慕与尊重,成为他们心中理想人格的典范。因此,“看看世界,享受生活”成为大多数新生代农民工务工的动机,“下馆子、光顾网吧、迪厅、酒吧、溜冰场、K歌、看电影及聊QQ”等成为他们“引以为豪”的身份标识,尤其是尚未结婚的新生代农民工,更是把所谓的传统责任与美德抛到脑后,不少人还是“月光族”,他们手机的拥有比例高达72.9%,[4]绝大多数人的通信方式都很现代化,部分人还染上了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不良习惯,他们会在穿着打扮、交通工具、“红白”喜事、彩礼、酒席等方面大肆攀比,一旦囊中羞涩,物质欲望与虚荣心得不到满足甚至会以身试法,走上不归路。
二是自卑思想较浓。与全国农村人口的平均受教育水平相比,新生代农民工受教育程度较高,属于“草根精英”,但与城市同龄人相比,他们所受的教育程度及受教育的水平则相对偏低,进入城市后,他们的这种优势消失了,渐渐产生了自卑心态。在就业方面,由于文化程度普遍偏低,他们只能找到一些不稳定、经济收入低、劳动强度大,条件相对较脏、乱、差的工作环境,工作的等级性和经济条件的制约使他们总觉得低人一等。在户籍和社会福利方面,新生代农民工与其父辈一样也难以取得城市居民所享受的待遇。最后,必要的人际交往经验和知识的缺失导致许多新生代农民工产生不适应感,他们的交往圈子也比较闭塞与狭隘,大多局限在亲戚、过去的同学、朋友和现在工作的同事,与邻居、传统城市居民的交往都非常少。正常交往的缺乏,使得他们与城市居民的误会、隔阂与日俱增,形成恶性循环。一方面是羡慕城市的繁荣,向往城市生活;另一方面却是因难以融入主流的城市生活从而逐渐产生的回避意识,“城市过客”的消极心态便潜在滋长。
三是务实精神不足。新生代农民工一般而言对工作岗位比较挑剔,对大量缺工的家政、餐饮等服务业兴趣都不大;工作缺乏持久性,不能踏实工作,不是因为待遇低,就是觉得没面子,受不了一些客户的脸色等;遇到不顺心的事就闹情绪、提要求,甚至辞职,对企业的计划执行不认真,不能按时、按质、按量完成本职工作,经常让企业蒙受损失等。一项调查表明,新生代农民工敬业精神差,且职业流动率高,平均每人每年换工作0.45次,而50年代出生的老一代农民工仅为0.08次,其跳槽频率是其父兄辈的近6倍,即使能够做到“敬业”,也很难做到真心“爱岗”。这其中,近一半的人是因为“生活、生产环境和闲暇时间不足”而跳槽,17%的人提出“自己不喜欢那个工作”或者只是“想换个环境。”[4]新生代农民工在获得工作的同时,对得到尊重,在文化、娱乐、健身等精神方面的需求也不断增强。技能学习时,只愿意学电脑、开车、外语等看似轻松时髦,实际却是普及性、缺乏特色专长的本领,而不愿意学焊工、厨师等真正需要的专业本领,缺乏踏实做事的务实品格。
除此以外,新生代农民工主体意识不足还表现在一定程度的上进心不强、依赖思想残存、忧患意识不足、得过且过以及功利性与保守性等一系列的消极心理特征,使得他们在面对急剧变化的社会环境时缺乏足够的信心和勇气,进而呈现精神上的乏力感而对未来不敢抱太多、太高的奢望与想法。主体精神的式微势必会使他们疏离社会正常秩序与制度,甚至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潜在阻力。
“精神生活本质上是现实的个人从内心对客观现实在认知基础上形成的体验、反思和诠释。人的社会实践活动的不同,必然会形成不同的精神生活。”[5]成长于农村的新生代农民工受传统小农思想影响深,加之后天教育不足及城乡二元体制束缚下自身权益的相对缺失等多重因素的存在使其主体意识的生成与扩张受到一定程度的制约,从而造成主体精神的式微。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成长环境的变迁。新生代农民工与传统农业是疏远的,多数人出了学校门就进了城市、工厂,有的还是与务工父母在城里长大,就业观念、生活方式及消费理念基本上与城市人趋同,对城市的认同意识远远高于农村,渴望融入现代都市社会、成为真正的市民是他们的基本价值诉求;老一代农民工虽然对城乡二元体制造成的客观歧视不满,但由于在城里务工会直接带来生活的改善,最终还是认同了自己的农民身份,逐渐容忍和习惯了二元体制带来的困难乃至痛苦。而新生代农民工大多没有经历生活环境变迁的感性经历,他们注重现实与横向的比较,认为自己和城里从学校毕业参加工作的新生代没有什么不同,不应该受到不公正待遇,这种深层意识下的公正渴望与现实存留的城乡客观差异使得他们倍感彷徨与无奈。由于大多数人直接从学校跨入到社会,艰苦创业的意识与吃苦耐劳的精神远不及他们的父辈,又由于缺乏必要的专业技能和进入正规就业市场的本领,在城市难以实现真正立足,但也不愿甚至没有能力回到农村务农,因此,逐渐成为城市和农村之间真正的“摇摆人”,过高的期望与现实的境遇形成巨大落差,不免产生消极自卑意识。
二是教育状况的不良。对教育状况现实关切的诸多要素中,最主要的是受教育对象在何种条件下接受了什么样的教育。由于受客观条件不同的影响,新生代农民工与新生代的城市市民在教育方面存在明显差异,这种不同不仅仅在于公众舆论所普遍关切的局部教育资源的分配不公,更是城乡、区域间经济发展状况的差异所导致的“根源性”不公。与城市相比,农村教育因物质条件的限制而相对落后,存在着硬件设施跟不上、教师水平素质普遍偏低以及教育观念相对滞后等诸多问题,倡导“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素质教育”的“阳光”始终无法在落后的农村地区得以“普照”,“应试教育”的指挥棒依然是“我行我素”,许多人更是经不住外部环境的诱惑而中途辍学。农村教育中客观存在的“人学空场”必然导致学生素质无法得到“质”的提升,因此,大多数人在成为新生代农民工以后便在“物质需求”与“精神提高”这两种与个体发展密切相关的取向上“失衡”,成为物质“奴役”的对象而失去了自我。也因为所受教育的不同,那些农村新生代“草根精英”们在“人才林立”的都市必然黯然失色,城市新生代市民的综合素质、就业机会、举止谈吐等许多方面无不让他们“望尘莫及”,同一个生存背景下的“无情较量”无时无刻不在催生他们本来就脆弱的自卑心理。应试教育背景下成长起来的新生代农民工普遍存在着综合素质的偏失与实践能力的低下问题,这也必然诱发他们在城市务工过程中逐渐形成“高不成低不就”、“这山还看那山高”的浮躁心态,缺乏踏实奋进的主体精神。
三是消极文化的影响。中国封建文化向来标榜“钱”与“权”的交互作用,宣扬“权”与“钱”的“互通”功能。几千年的历史积淀已然转化为难以消磨的“钱”与“权”的交互意识,内化为国人的内在性格特征,日常生活中的表征就是人们向往“权”,更向往“钱”,相信有了二者之一即可拥有一切。封建旧意识的盘驻地主要是农村,新生代农民工虽已具备一定的文化素养,而内化于深层意识中的那些消极思想一时之间难以消除,再加上在现代“物化”都市的耳濡目染,由此滋生出对“物”的刻意追求,出现“高消费”、“炫耀、攀比”等不良心态。另外,传统文化提倡与践行“学而优则仕”等观念,作为“跳龙门”的手段之一,农村社会对“读书”给予厚望,对于学历高的人既“崇拜”却又自愧不如,在人才汇聚的现代都市,新生代农民工相对偏低的文化程度及相关的附带效应必然使他们在激烈的竞争中相形见绌,产生自卑心态。同时,由于传统文化中“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文化思想一直深深影响着中国的农民,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农民身份成为他们的理想。作为农村社会走出来的“草根精英”,具有一定的文化素养一直是他们内在的信心与骄傲,在与“城市市民”的“平等”竞争中屡遭挫折之后,从自卑与沮丧便可想而知,而内心所固守的“读书人”的“清高”也使他们不愿再回到农业社会,更不愿意去重归祖辈“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田园”生活模式,“高不成低不就”的心态使他们难以认同现状而踏实工作。
四是现存体制的局限。长期存在的城乡分割体制已然转化为人们习惯性的思维意识。面对新的环境与生存机遇,新生代农民工大多是“胸怀大志”与“满腔热情”,换来的却是那些城市人不愿意做的最苦、最累、最脏、挣钱最少的工作。而对于许多城市市民而言,农民工对城市所做的贡献在他们眼中却是“理所当然”,对于他们所造成的一些不便却“颇有微词”,无论在日常交往或内心认同方面都显露出对农民工的“拒斥意识”。尤其是在各方面的待遇上,农民工总是被认定为与城市居民不一样的“二等工人”,同工不同酬、不同权、不同福利保障等现象普遍存在,部分就业单位的管理人员还把他们当作另类工人管理,甚至有的城市规定限制他们进入某些行业就业,有个别城市还想着法子,拆迁“城中村”,让流动人群无容身之地。诸如此类现象,不仅违反了劳动者享有的相关权利,而且背离了现代社会通行的文明准则,伤害了农民工的尊严,固化了城乡二元结构,妨碍了城市的正常化发展。正是因为在城市始终不能找到“家”的感觉,无法获取融入城市的“钥匙”,那些“看得见”与“看不见”的屏障使满怀希望的新生代农民工们无所适从,城市的“冷漠”也在一定程度上催生了他们的消极心态。
新农村与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离不开“农业、农村与农民”。作为现代化进程中的生力军,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样态将是决定未来农村经济社会发展的关键因素。当前,需要在政府的主导下,综合各方面力量,充分挖掘深藏于新生代农民工内在的潜能,培养他们与时代发展相契合的主体精神品格,使其在现代化的进程中发挥应有的价值。
第一,创设教育环境、提高农民素质。一是要不断改善新生代农民工的学习环境。应该创造条件,让农民工接受各方面的培训,有条件的用人单位还可以选送优秀农民工到各级培训部门深造。与此同时,条件允许的地方还可以把农民工教育培训纳入市、镇(区)成人学校规划。尽量安排好农民工的教育经费,把镇区成人学校和有关企业作为农民工培训基地,采取多种办学模式,如集中办班与分散办班结合,送教上门和个别辅导相结合,在不影响他们经济收入的前提下,为他们业余学习创造机会。二是要丰富农民工业余文化生活,充实农民工的精神世界。用工单位应当拨出一些资金建立诸如阅览室、阅报栏、休闲影视室、乒乓球场、文艺演出舞台,或组建业余文艺演出队及体育队等,定期组织举办与农民工生活相关的文艺晚会、田径比赛、征文比赛、演讲比赛及书画比赛等;还可以在农民工中开展评选“爱岗敬业优秀员工”活动;也可以定期与有关部门一起,在农民工中开展法制、交通、卫生知识讲座,经常举办各种知识竞赛活动,创建和倡导积极向上的企业文化,使农民工在学习、娱乐、健身强体中增长知识,陶冶性情,净化灵魂,变得积极进取、乐观向上。
第二,注重人文关怀、拓展归属意识。一是要积极引导新生代农民工走出心理误区,帮助他们树立自强自立的信心和正确的人生理念,让他们正视差别,努力提高自身素质,积极地参与社会,实现自我。二是要运用情感关怀激活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动力。要注重感情上的传递与感应,通过政策引导、文化互动、社会舆论等,让人与人之间多一点鼓励、多一点关怀帮助、多一点换位思考、多一点相互信任,在全社会形成关心新生代农民工的良好氛围,内化为社会成员的应有修养,从而拨动新生代农民工的心弦,拉近他们的心理距离;要不断完善社会心理救济体系,使农民工在遇到心理问题时可以找到倾诉和帮助的对象,从而缓解心理压力,看到生活的希望。三是要想办法解决他们的困难,帮助其树立生活的信心,从而从源头上消除他们的种种不满和怨恨情绪;要对那些在新生代农民工队伍中涌现的先进人物和先进事迹大力宣传和表彰,使他们能感受到社会对他们的认同,摆脱物质与精神的“贫困”,形成积极的人生态度。
第三,消除制度壁垒、确保农民权益。化解新生代农民工的消极心态,政府必须清除这种心态所产生的“制度性”根源,适时地制定并落实一系列有利于改善或改变他们弱势境遇的政策,使他们能切实感受到党、国家和社会对他们的关怀和爱护,树立生活的信心:一是要改革现有的户籍制度。当前,应放宽对农民工获得城市户籍的限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逐步废除户籍制度,使农民工获得正式的市民身份。二是要消除对农民工的就业限制,促进城市劳动力市场的整合,保护农民工的平等竞争权。用社会的公平公正原则去确保新生代农民工免受经济利益或是心理上的伤害。三是要逐步将农民工纳入城市社会保障体系的覆盖范围,为农民工提供失业、养老、医疗、住房等社会保障,消除对他们的社会保障障碍。四是要加大劳动监察力度,维护农民工的合法权益。五是要将农民工子女纳入城市义务教育体系,对其实行与城市学生一视同仁的政策,保护其义务教育权利等等。唯有如此,新生代农民工在社会生活中才能够以不同形式和途径充分享有并行使“当家做主”的权利,在经济生活中才能够享有广泛、可靠保障的自由平等权利,新生代农民工的现代公民意识才能得以型塑和提高。
“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故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6]新生代农民工主体精神的式微,究其根源,并非一种或者几种因素使然,而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既有一般的因素,也有特殊因素,既有现实因素,更有历史因素,……。因此必须把问题放在包括政治、经济、文化、历史等多重视域下进行“总体性”的理性考量,也唯有如此,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世界的健全发展也才有可能获得解决的现实基础。
[1]张建云.主体意识与人的全面发展[J].中共四川省委省级机关党校学报,2002,(4):24.
[2]新生代农民工调查:人数近亿占6成爱吃麦当劳[EB/OL].2010-02-02http://wwwdzwww.com/rollnews/finance/201002/t20100202-5573890.htm.
[3]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大统筹城乡农村发展力度进一步夯实农业发展基础的若干意见[EB/OL].2010-01-31.http://newxinhuanet.com/politics/2010-01/31/con tent_12907829.htm.
[4]新生代农民工面临城市困境想当城市人门槛多多[EB/OL].新华网.2010-01-12.http://news.sohu.com/20100112/n269512925.shtml.
[5]王秀敏,张梅.现代人精神生活质量内涵的理性阐释[J].理论与改革,2008,(3).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8.
D422.62
A
1002-7408(2011)06-0070-03
江西省教改项目“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大学生就业能力培养研究”(JXJG-10-18-20);南昌工程学院教改项目“332: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实践教学模式新探索”阶段性成果。
卞桂平(1976-),男,安徽安庆人,南昌工程学院思政部讲师,哲学硕士,研究方向:现代化视域下人的精神构建。
[责任编辑: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