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保存
五星红旗背后的那些故事
○ 董保存
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国旗的图案谁都熟悉。“五星红旗,我们爱你,向你敬礼……”幼儿园的孩子,都会唱这样的歌谣。但有关国旗的知识,国旗背后的故事,就鲜为人知了。
我有幸参加解放军总政治部办公厅编研室的一个活动后,才知道编研室的同志们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深入调查研究,为我们揭开了一个又一个关于国旗的谜团。特别是编研室的老主任邢华琪,近二十年来矢志不渝,被誉为“研究国旗第一人”。虽然他现在已经退出现役,但说起国旗背后的那些故事,依然神采飞扬。
新中国成立前夕,全国政协筹备会议开始向社会各界征集国旗图案。这个消息,传到了刚解放不久的上海。上海市供销合作总社调研科副科长、时年31岁的曾联松从《解放日报》上看到征集国旗的启事之后,就想,自己是新中国的一名青年,应该为国旗设计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
曾联松是浙江瑞安人,写得一手好字,少年时代酷爱书画。当时,上海还是炎热的夏季。曾联松为了设计国旗,每天晚上都把自己关在家里的阁楼上画草图。他琢磨国旗征集的要求,在不到10平方米的斗室里一待就是一个晚上,草图画了一幅又一幅,就是希望能创作出一幅满意的国旗图案。曾联松做事踏实,不喜欢张扬,所以就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他当时在做什么。
在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曾联松独自出门散步。仰头看那一望无际的夜空,只见群星闪耀,众星都围绕着最亮的北斗星。曾联松的内心灵光一闪,灵感出现了。人们都说“盼星星,盼月亮”,中国共产党不就是人民的大救星,全国人民不就像群星一样围绕在她的身边吗?根据这个想法,曾联松终于设计出了一幅国旗图案:一颗大星代表中国共产党,四颗小星代表四个阶级,四颗小星围绕着大星,在大星中嵌有镰刀和斧头交叉的图案。应该说,这幅图案就是五星红旗的最初原型。
1949年8月中旬,曾联松将设计好的五星红旗图案稿装进信封,贴上邮票,寄给了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
经过民主的遴选,1949年9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通过了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的决议。这幅图案只是把曾联松设计的大五角星中间的镰刀和斧头去掉了——当时苏联国旗上也有这样的图案。
1949年10月1日,鲜艳的五星红旗被毛泽东在天安门广场升起。曾联松在报纸上看到了国旗的图案,但是他并不能确定它就是自己设计的作品。报纸上的五星红旗,大的五角星中并没有他设计的镰刀和斧头的图案。曾联松心想,这也许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1950年9月,曾联松因公到北京出差,刚刚在饭店住下,就有人敲响了房门。“是曾联松同志吗?”进来的是两个陌生人,他们说是全国政协的工作人员。他们详细询问了曾联松参加设计国旗的过程,最初国旗图案的样子以及投稿的经过。曾联松认真地回答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这两个人说,他们就是奉命来了解情况的。
曾联松隐隐感到,这两个人的到来跟他的设计有关,难道国旗图案就是从自己的设计方案中脱胎而来?
曾联松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上海。不久,他收到了一封来自中央人民政府办公厅的公函。
曾联松先生:
你所设计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业已采用,兹赠送人民政协纪念刊一册,人民币五百万元,分别交邮局及人民银行寄上,作为酬谢你对国家的贡献,并致深切的谢意,收到后即希见复。
同时,曾联松还收到了一份红色的观礼请柬,一份绸质的观礼证——中央人民政府邀请曾联松参加国庆一周年的庆祝活动。
直到此时,曾联松才明确知道自己就是国旗的设计者。这迟到的喜悦和荣誉,在他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作为一个普通公民,能为伟大的祖国设计国旗,能参与到新中国成立的伟大事业里,这真是无上的光荣。
当晚,曾联松心潮澎湃,挥笔写了一首《入选吟》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和璧混沌璞未开,幸有玉人琢剖才。推敲图案三千幅,五星红旗入选来。”
在《国旗法》颁布20周年前夕,我在国家博物馆里看到了1949年10月1日毛泽东升起的“新中国第一面五星红旗”。
邢华琪告诉我:“一面五星红旗,有三个制作者,且都在新中国成立前夕制作了一面五星红旗。”那么,到底谁才是第一面五星红旗的制作者呢?
1992年,报纸刊登了一篇文章,介绍第一面五星红旗的缝制者赵文瑞。在新中国成立前的一个月,上级安排赵文瑞和几个女工到怀仁堂,布置全国政协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的会场。在开国大典的前几天,赵文瑞又接到了一项光荣的任务,为新中国缝制一面五星红旗。
接到这个任务,赵文瑞非常激动,她立刻借来了缝纫机,在北池子一个宽敞的四合院里铺上草席,开始了缝制国旗的工作。经过赵文瑞细心的缝制,一面长5米、宽3.33米的国旗完成了。她在9月30日把这面国旗送到了正在召开政协会议的怀仁堂。赵文瑞一直记得,在开国大典的当天,她就走在华北大学的游行队伍里,看着自己缝制的国旗在天安门升起,激动得热泪盈眶。
第二个国旗制作者叫彭光涵。彭光涵当时任全国政协筹备会第六小组的秘书,专门负责制定新中国的国旗、国徽、国歌、纪年等具体工作。一天,彭光涵在向周恩来汇报完工作之后,周恩来让他画一张大一点的国旗图样,并且要他做一面大旗,用绸料做,第二天下午上交。
彭光涵接到任务之后,马上设计了一幅比国旗资料印刷本大一倍的图案,涂上了颜色,用了将近两个小时。他把这幅图案交给周恩来的秘书之后,一大早就跑到大栅栏找到了一间制旗社,让师傅做一面大的五星红旗。老板一听说是做新中国的第一面国旗非常兴奋,决定要用最好的绸料,用最好的工艺完成任务。下午4点,国旗缝制完成,彭光涵回到中南海,把国旗交到了周恩来手中。新中国成立那天,彭光涵站在天安门城楼前东侧靠中路的观礼台上,看见毛泽东升起了那面鲜艳的五星红旗。
第三个制作国旗的人叫宋树信。他在北平市国营永茂公司业务科工作。1949年9月29日上午,宋树信一上班就被经理告知,市委指示要他赶制一面长5米、宽3.33米的国旗。组织上要求,国旗必须用红绸,五角星要用黄缎,而且要做两面。那个时候,北平和平解放不久,黄缎子很不容易找到。宋树信骑着自行车跑了一整天,终于在北京最大的绸布店瑞蚨祥找到了一卷3米多长且不到2尺宽的黄缎子。宋树信不敢耽搁,马上骑车直奔西单附近的新华缝纫社赶制国旗。
在制作国旗的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国旗做到一半时,工人们发现黄缎子不够,做不了最大的五角星,不管怎么测算,总是有一个角需要拼接。面对这样的情况,宋树信不敢擅自做主。他马上向公司汇报,经过一系列的请示,终于同意拼接的方案:在大五角星的一个角上接一个尖。后来宋树信回忆说,两面五星红旗中,有一面是接过尖的,另一面则是大五角星有一个角稍微往旁边挪了一点儿。10月1日凌晨,两面五星红旗终于缝制成功,宋树信拿着两面国旗赶到了开国典礼的筹备处。
邢华琪说,三个制作者的故事都真实可信。在一定意义上说,他们都是第一面国旗的制作者。但在开国大典上,毛泽东升起的那一面国旗到底是谁制作的呢?
经过国家博物馆的专家确认,馆中珍藏的五星红旗跟宋树信的描述完全符合。赵文瑞和彭光涵制作的国旗,一面用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表决国旗、国歌决议案时,另一面用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可惜的是,这两面国旗都没有能够保存下来。
虽然开国大典上使用的国旗只有宋树信制作的那一面,但是,赵文瑞、彭光涵以及为制作国旗付出劳动的所有人,都将被祖国和人民所铭记。
邢华琪编写 《五星红旗》一书时,准备写一篇关于雷锋和天安门、国旗情结的文章。邢华琪先找雷锋当年所在团团长吴海山,一打听,吴海山已经病故了。他又想找雷锋入伍时的参谋戴明章,一打听,戴明章因宣传雷锋精神永远地倒在了讲台上……最后,邢华琪想到了十多年前采访过一位女性,她手里就有一幅雷锋在天安门前的照片。
这位叫易秀珍的女同志,曾经给邢华琪讲过自己和雷锋的一段特殊交往的经历。
1958年国庆节刚过,雷锋与几个同时被鞍钢招收为工人的同伴从长沙千里迢迢赶赴鞍山。途经北京站转车时,他们有一段难得的逗留时间。到了首都,怎么也要游览一下名胜古迹。同伴有的说去看故宫,有的说去看长城。雷锋说要先去天安门广场,他认为即使踏遍再多景点,不到天安门广场,不看到五星红旗,就等于没有到过北京。
和雷锋一起到天安门广场的,还有一位年轻姑娘。她长着一双大眼睛,梳着两根粗黑的大辫子。这位姑娘就是易秀珍,当时只有17岁。雷锋在天安门广场国旗旁拍摄的两张照片,其中有一张就送给了她。这张照片,易秀珍整整珍藏了50年。
易秀珍出生在湖南省长沙县一个贫苦家庭。1954年考入长沙县二中。1958年,鞍钢到湖南农村招工,她与雷锋一起被录用。易秀珍被分配到三炼焦车间学调温,而雷锋被分配在洗轧车间学开推土机。第二年,鞍钢在弓长岭铁矿要建一个焦化厂,雷锋踊跃报名,易秀珍也一同前往。
1960年1月8日,雷锋应征入伍。出发前,他给易秀珍赠言:“生长在毛泽东时代,生活多么幸福,前途是何等广阔,望你努力去追求它。”临行前,易秀珍为雷锋戴上光荣的大红花。雷锋入伍后,还曾专程回到弓长岭铁矿看过她。
易秀珍此后一直在鞍山工作了40多年,结婚、生子,直到上世纪90年代退休,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只是每年3月5日前夕,她都会一个人去抚顺给雷锋扫墓。他们的故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也没有被人提起。只是雷锋送给她的那张在天安门的照片,易秀珍永久地珍藏着。
1984年冬天,18岁的陶维革离开大别山,来到北京武警总队服役。他从7000多名新战士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国旗护卫队的新队员,成为了骄傲的“国旗之子”。
陶维革站岗认真负责,兢兢业业。1985年冬天的一个傍晚,刚降下国旗的陶维革正在站岗。忽然,他觉得腹部一阵剧烈的绞痛,疼得他两眼直发黑。可是,陶维革知道,天安门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正在注视着他,他必须站直了,不能倒下去!就这样,他硬是坚持了两个小时,正步走回营区后才一头栽倒在地上。到医院才知道,他患的是十二指肠溃疡急性穿孔。医生震惊地说,要是再晚半个小时他就没命了。陶维革在这一年入了党,荣立了三等功。
退伍以后,陶维革在黄冈地区交通局机关食堂工作。1994年8月,陶维革患上了重症慢性再生障碍性贫血,病情一天天恶化。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一想起鲜艳的五星红旗,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静。他多想再去国旗下站一班岗,再向国旗敬一个军礼。陶维革把亲人叫到面前,对哥哥说出了自己的心愿。陶维革让哥哥帮他给《人民日报》的记者写封信,请记者替他向国旗敬个礼。
几经周折,信终于到了《人民日报》记者傅昌波的手上。傅昌波被深深地感动了。他想把陶维革接过来,让他给国旗敬个礼,却被陶维革的医生拒绝了。于是,傅昌波决定帮助陶维革完成这个心愿。1995年3月17日5点40分,傅昌波站在国旗下,代替陶维革向国旗行了注目礼。3月24日,“国旗之子”给记者的两封信在《人民日报》上一经发表,就在全国引起了强烈反响,很多人都被陶维革的事迹所感动,纷纷给他写信、汇款、提供医疗信息,而冬冬就是其中的一位。
那时冬冬还在读高三,她知道了陶维革的事迹,就绣了一面小国旗,写了一封信,拿出了自己攒下的50元钱,寄给了陶维革。从此以后,冬冬每四天就写一封信给陶维革,希望他能早日康复。1995年国庆节前夕,陶维革的病情出现好转,他再也等不及,来到北京参加了升旗仪式。那天,冬冬终于见到了盼望已久的陶维革,和他在国旗下面一起看着五星红旗飘扬在祖国的天空。
可是,陶维革还是没有能最终战胜病魔,1996年6月6日,年仅29岁的陶维革离开了人间。当冬冬正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封“陶维革”的来信。信的内容,冬冬一直记忆犹新。
冬冬小朋友:
我是陶维革叔叔,你好吗?我站在天堂的阳台上,能看见天安门升旗仪式,也能看见世界上每一个人,当然也有你……天使穿着白色的衣服,牵着我的手在天堂里溜达,我的身体很轻很轻,每一步都像在飞。我很好,你还为我伤心吗?善良的人们,我永远爱你们,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为你祝福。愿你像个孩子,无忧无虑,永远快乐!
……
冬冬知道,这封信一定不是陶维革写给她的,因为他从来不叫自己“小朋友”。但是冬冬知道,这封来自“天堂”的信,是善良的人给她编织的一个美丽的童话。冬冬知道,陶维革虽然走了,但是他对祖国对他人伟大的爱却永驻人间。
2005年10月23日,吉林省九台市卢家小学学生欣月在排练舞蹈的时候,突然摔倒在操场上。经过医生诊断,小欣月的脑中长了一种髓母细胞瘤,这是脑瘤中最严重的一种。这个消息对于小欣月的父母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为了给她治病,小欣月全家搬到了长春。但小欣月病情不断恶化,导致双目失明。
像很多孩子一样,小欣月有一个心愿,就是到北京天安门看升旗仪式。父亲朱德春跟妻子商量,就算眼睛看不见,也要带着小欣月去一趟天安门。可是医生却告诉他,小欣月的病情十分严重,在路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为了这件事,朱德春夫妇彻夜难眠……
一天,长春市的《城市晚报》报道了小欣月的故事,把她的心愿告诉了大家,希望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帮助。为此,报社还开通了专门的热线。很快,长春市民为了完成一个小女孩的心愿,迅速地行动了起来。有的捐钱捐物,有的为孩子治病出主意,更多的是想办法为她圆这个看升旗的梦。
一个童话般的构想很快形成了——就在长春给小欣月安排一场特殊的升旗仪式。有的单位主动提供场地,有的人自告奋勇扮演仪仗队员。就在人们为了小欣月忙碌准备的时候,她的病情进一步恶化。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决定赶紧实施行动。
2006年3月23日,许多热心人、志愿者开始带小欣月离开家坐上车,一路上的人声车声以及报站、售票等都被安排得非常逼真。可是到了11点30分的时候,小欣月开始感觉累了,为了她的身体,必须临时改变升旗地点,原本安排好的某军区大院,被改在了长春公共关系学校。
临时接受任务的长春公共关系学校,在10分钟内就集合了全校2000多名学生,他们身着统一的服装,在操场上站成了一支“国旗护卫队”。学校和天安门国旗护卫队是联建单位,升旗仪式是经过专门指导的。因为小欣月的眼睛看不到,所以校长要求学生们走正步的时候,踢得越响越好。
正当“国旗护卫队”准备就绪的时候,小欣月坐上了“北京1路公交车”。为了向小欣月展示首都的风貌,志愿者安排了“车长”和“乘客”的对话,还有很多志愿者操着外地的口音说话问路,把整个场景演绎得惟妙惟肖。
下午1点30分,盼望已久的升旗仪式终于开始了。小欣月的精神也振作了起来。她仔细地听着每一个声音,每一个细节,兴奋的小脸红润起来。当国歌响起,人们向国旗行注目礼的时候,小欣月也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在上千人的配合下,升旗仪式完满地结束了。小欣月的父母哭了,在场的很多人也都流下了感动的热泪。
因为对国旗的爱,小欣月感动了千千万万的人,而千千万万的人也用他们对小欣月的爱,对同胞的爱,感动了所有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