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湖畔，清华学子对话杭州——美国硅谷清华学子杭州创新创业座谈会实录

本刊记者

西子湖畔，清华学子对话杭州
——美国硅谷清华学子杭州创新创业座谈会实录

本刊记者

4月26日下午，作为“美国硅谷清华学子杭州行”活动的一项重要内容，海外清华学子杭州创新创业座谈会在西子湖畔举行。50多位海外学子，带着各自的创新技术和创业项目，与杭州市有关部门、企业负责人面对面，畅谈创新创业。中共杭州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于跃敏，浙江清华长三角研究院常务副院长陈强，清华大学科技开发部常务副主任易难，市科技局局长楼健人，市人事局副局长郑建波，杭州高新区、经开区、临安青山湖科技城以及浙江余杭海创园等方面负责人出席。

拥有八千年文明史的杭州，有着深厚的人文积淀，更有着浓郁的创业氛围。致力于打造“天堂硅谷”的杭州，先后出台了《全球引才“521”计划》和《留学回国人员创业三年行动计划》，大力引进海外人才和项目。目前，杭州已建有9个海外留学人员创业园，吸引了5000多名“海归”来杭创业，创办企业600多家。

座谈会上，市科技局、市人事局分别介绍了杭州市的科技发展、创业扶持政策等有关情况，余杭区、临安市分别介绍了浙江海外高层次人才创新园、浙江青山湖科创城的建设情况。杭州浙大生物基因工程有限公司等4家海外人才创业企业负责人“现身说法”，介绍了在杭创业的切身体会。这些，都引起了众多清华校友的浓厚兴趣，一场“人才”问“政策”、“政策”邀“人才”的对话热烈地展开了。

焦点：杭州的吸引力在哪？

市科技局党组书记、局长楼健人：

杭州不仅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旅游城市，更是一个创新创业环境十分优良的城市。这个优良主要体现在各级政府部门的服务好，创业的成功率很高。杭州在国务院对长三角的定位中，是“一基地四中心”，即高技术产业基地和全国文化创意中心、电子商务中心、区域性金融服务中心和旅游休闲中心。

在“十一五”期间，杭州的科技进步综合实力已连续占据浙江省的第一位，先后被国家科技部、发改委、国家知识产权局批准为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国家知识产权工作示范城市，国家生物产业、信息产业两个高技术产业化基地，和国家半导体照明、新能源汽车两个试点城市，以及国家现代服务业、数字卫生服务业两个产业化基地和国家半导体照明工程、新能源两个高新技术产业化基地。

在政策方面，杭州颁布了《专利管理条例》、《科技进步条例》，修订了对科技优秀人才的特殊奖励政策，在杭州的创新创业人才将给予每人50万元的特殊奖励，支持人才创业。

到目前为止，杭州有经过认定的国家重点扶持的高新技术企业1361家，在全国同类城市中居首位。杭州市政府拿出10亿元创业投资引导基金，已经有13家阶段参股的合作单位，还学习美国硅谷银行经验，成立了杭州银行科技支行，为科技型中小企业进行融资。

市人事局副局长郑健波：

这些年，杭州对海外人才的吸引和集聚能力不断增大。在吸引留学生创业中，杭州的优势有五点。第一，生活人居环境在国内城市占优势。第二，浙江省是中国最早开始市场化改革的地区，市场发育程度高。第三，杭州的创业文化深厚。创业者在社会中受到尊敬，当创业过程中遇到挫折时，也更能获得大家的理解和帮助。第四，杭州的创业政策较为完善，通俗地说，就是“其他地方有的，杭州都有”。而且杭州市政府更加注重对企业持续的扶持，而不仅仅给予企业一个看上去金额很大、但只能“一次性”使用的政策。第五，政府服务优秀。许多“500强”企业，都是从草根、小企业发展而来的，杭州市政府对中小企业、初创型企业的服务更有经验，服务态度更好，服务内容更贴心。

杭州中肽生化科技公司总经理李琪：

公司在杭州已经落户十年了。1989年，公司创始人李湘博士在美国硅谷创建了一个多肽方面的公司。2001年初春，时任杭州市市长的仇保兴率领杭州市科技代表团访问美国硅谷，对李博士的公司表示了极大的重视，这给了企业家归国创业很大的安全感，因此，李博士选择了来杭州。

杭州中肽生化科技公司能够平稳地从最初12个人的规模发展到现在的250多人，创业环境的支撑作用是很重要的。在创新创业扶持方面，杭州市政府很有诚信，最初招商时，不会为了吸引企业而大拍胸脯地吹牛，在培养过程中，又能对之前许下的承诺言出必行。企业能获得一个相对公平透明的环境，不用为办事“走关系”困扰。杭州市政府经济实力强，有足够的能力给予企业持续的帮助。相比一些地方的政府，一次性扶持力度很大，但后续政策跟不上，有计划有后劲的扶持更有益于企业的成长。

杭州广电移动电视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巩雪松：

国内正处于一个变革的时代，可以给海外归国人员提供一个很宽广的舞台。2006年，趁着国家发展地面数字电视的机遇，我决定回国发展。杭州的自然风光很美，龙井茶很香，生活氛围悠闲，很宜居。杭州市的领导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有好几位也是清华大学毕业的，对知识和人才的重要性有很深刻的认识。国内其他地方也能为归国人才提供优惠的政策，但杭州有两个优势：一是杭州市领导很亲民、亲商，每一个领导都愿意与创业人员坐下来详谈政策，而且往往能看到一个产业链的前景，有远见。二是对于符合要求的行业，杭州市都能拿出十分的诚意来帮助创业。这份来自政府的认可，是企业发展最大的保障。

硅谷清华联网前会长刘敏：

全国这么多城市，为什么要选择杭州？每个城市都有创业方面的政府支持，有的多一点，有的少一点。但创业是需要激情、理想的。在创业之外，生活环境也很重要，杭州的生活环境远远好于北京、上海，可以让人静下心来钻研。杭州土地富饶，政府开明，政府的服务性很突出，环境很好。

焦点：杭州答清华学子问

海外留学人员马晏：

为什么“清华学子杭州行”活动，能吸引这么多人的兴趣呢？从西湖就可以看出来。西湖边的景区几乎都是免费的，不要门票，也没有围墙，反映出杭州这个城市秉持着一种非常开放的心态，很吸引人才。云计算的项目将在华东区域有很大的市场需求，相关中小企业也很多，杭州是一个很好的据点。阿里巴巴、微软已经在这里开展了很好的项目。杭州的环境和政策非常能够吸引创业型企业，政府能给企业强力的支持，这种支持不一定是指钱，更多的是指政策和人才方面的。杭州的各级政府领导也很愿意听取广大意见，抱着一种解决问题的态度与各方交流。

海外留学人员黄泽民：

企业到杭州来落户，人才成本是多少？即，在杭州多少钱可以雇到什么样的人？杭州地区的名牌大学很多，这些学校毕业的学生留在杭州本地的多还是流向外地的多？去外地的话，去了什么地方？留在本地的学生，又会选择什么性质的企业？是上市公司，是国有企业，还是创业企业？

对于携带了核心技术归国的人才，如果使用技术跟杭州的本地企业合作，一旦知识产权方面出了问题，政府部门如何处理？

市人事局副局长郑健波：

杭州的一般企业支付给本科毕业生的工资平均为2000-3000元，但个体差异比较大。如果是高科技公司的骨干技术人才，就远远不止3000元这个数了。硕士、博士毕业生也要高于本科生的工资。杭州每年有10万人左右从高校毕业，杭州接收的毕业生有将近8万人，这8万人既包括杭州本地的毕业生，也包括外地来杭的本科毕业生。90%以上是去民营企业，进党政机关的不到1%，进事业单位的不超过5%。

市科技局党组书记、局长楼健人：

杭州设立了市知识产权工作协调小组，除了知识产权局、工商、版权、质检方面相关职能部门以外，还包括了公安局。杭州在知识产权侵权处理方面既有维权热线，也有维权法律，杭州市是全国首个制定政府规章的城市。最近，杭州市正准备出台知识产权维权实施办法。微软云计算研发中心经过对杭州知识产权的行政维权、司法保护、案件处理、政府意识等方面的暗访考核，最终落户杭州，就是对杭州市知识产权工作的肯定。杭州同样也在努力成为中国知识产权保护最好的城市。

海外留学人员张亚军：

浙江很多创业文化都是草根文化，这是否意味着很多民营企业家在投资的时候比较注重短期利益，希望创业公司几个月就能给出回报？

市人事局副局长郑健波：

从浙江的市场来看，民营资本投资是比较多的。作为创业方，不能期望民营资本一看到这是归国创业的项目，就马上掏出钱。中国的资本市场不如美国发达，退出机制不够完善，所以中国的民资反而更慎重，不会轻易投入。双方要相互了解，包括项目是否可行，是否有市场，团队实力如何等，是一个很长的过程，前后需要几年的功夫。资本方立刻兑现投资，创业方立刻取得盈利是不现实的，作为政府来说也不期望这样。海外人才归国创业之前要关注国内的情势，多加考察，充分论证团队和项目，再和投资方慢慢磨合。民营资本进入基金，通过基金来运作，是现在越来越多的运营模式。

焦点：创业者需要什么

龙焱能源科技（杭州）有限公司总经理吴奔：

创业者心里最想要的不应该是“第一桶金”，如果需要融资，还是应该去寻求风险投资。创业者应该向政府“要”核心团队的建设方面的支持。杭州的房价非常高，比美国大部分地区的房价都高，没有房子住的人才就容易流失。怎么来挽留这些核心人员？这时，就应该把目光转向政府，可以向政府要人才房。

浙大生物基因工程公司总经理吴善东：

有三点建议：首先，既然杭州是科技升级、产业转型的城市，希望能对产学研相关项目加大支持力度，同时建立更加科学的考核机制。比如，在生物医药行业，资金投入是非常大的，政府的扶持额度也很大，甚至能达到1000万元。与其一次性给企业这么大一笔钱，不如分阶段给予支持，立项的时候给20%、临床阶段再支持40%、拿到批准文号后再支持30%，真正做到产学研结合。其次，希望政府在加强职能的同时，建立更加专业的服务。比如很多海归人员对国内的政策不熟，不知道怎么获得科技服务、金融服务等，政府就应该琢磨如何帮助他们申请政策，如何帮助他们保护知识产权，真正帮企业发展得更迅速。再次，杭州市政府现在正在建设全国第一个专业生物医药产业科技园。希望这个园区能为企业提供高端的科技服务。在中国，占比1.3%的服务业支撑了9.7%的制造业，高端服务业的比例落后发达国家太多，专业的科技企业孵化器资源奇缺。很多海外学子除了关心政策支持的力度，也十分关注服务平台的水平。

海外留学人员方向明：

政府的政策大多是锦上添花的类型，从给出的金额上看，一家企业能达到300万、500万甚至600万，但取得政府扶持资金的前提是项目团队本身必须先带来一笔启动资金，再予以兑现。对许多团队来说，这一笔启动资金的筹集却是有困难的，起码上百万，自己腰包或者找投资人都比较难。浙江有很多民营企业和投资基金，希望能够将各个园区的资源集聚起来，与创业团队进行接洽，减轻团队创业启动资金的压力。

焦点：抛砖引玉谈创业

龙焱能源科技（杭州）有限公司总经理吴奔：

2004年，龙焱能源创办时，杭州市的政策还远比不上现在那么完善。然而作为一个创业者，在管政府要政策的时候，也必须衡量一下，你能给这个城市带来什么。企业在选择城市的时候，政府也在选择企业，因为政府的资源是有限的。上缴税收、创造就业、进行创新，这就是一个公司能带给一个政府的。最重要的是，只要企业的发展踏上了轨道，各方面的政策就都会“找上门”的。

杭州广电移动电视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巩雪花：

有一个值得分享的教训。1999年，我和我的团队花了十个月时间研制了第一款MP3的芯片，转让给了松下公司，获得了3000万美元。两年后，当我回到国内时，却发现MP3是一个如此大的市场，不要说3000万的市场，就是300亿也不在话下。同样是清华大学毕业的人才，有一个人在MP3产业上做出了很大成绩，他叫冯军，是爱国者的创办人。他是土木工程系毕业、做计算机外壳出身的，不懂技术，也不会开发芯片，却靠着一个强大的营销团队，创造了一个成功的神话。我成了一个反面的例子：处在核心领域搞研发的人，没有抓住产业化的机会。

海外人才归国创业，第一就是要选好平台，第二是要看准方向。只有先选好平台，才能平稳落地。为了享受优惠政策，“一跺脚”就贸然回国，不但会由“海龟（海外归国人员）”变成“海带（海外归国待业人员）”，甚至还会晾久了变成“海带干”。创业时要把眼光放长远，充满勇气，不执着于眼前的利益。

市科技局党组书记、局长楼健人：

杭州有一个平台——“创投中国网”，这是一个政府公益性的、为项目找资本、为资本找项目的平台。杭州市科技局还成立了市创业投资服务中心，每周都让“有项目没有钱”的人在这里发布项目，几乎每月都有一到两批留学生来这个平台“找钱”。创投中心有几十家专业投资机构，每季度都举办一个大型的项目对接会，还和浙江经视频道组织了“资本相亲会”，请来深圳、香港的投资人，让本地人才带着项目报名参加。

焦点：“海龟”们的经验和建议

浙大生物基因工程总经理吴善东：

住房对企业的困扰，很多创业者都深有体会，对每一个创业人才来说，只要真的做出成绩来，各级政府就会给予更大的支持。实际上杭州的“人才房”很多，但都是为真正的骨干准备的。

苏州纳米生物医药科技园是一个很值得借鉴的例子。凡是引进的紧缺硕士人才，在保障方面将给予特殊的优惠，政府给予人才一些工资上的补贴，长达三年。如果是博士人才，在这个“三年的补贴”之外，支持力度更大。当他们做出不同层次的贡献时，政府给予相应的人才房奖励。这样既为政府引进人才，又为企业留住人才。杭州如果能借鉴类似的经验，在住房问题上有所改善，相信能引进更多项目，成为更有活力的城市。

海外留学人员徐长亮：

在英国，有类似“牛津技术转化中心”、“剑桥技术转化中心”的机构，运作的方式主要是这样的：技术转化中心通过扶持学者、教授的方法来扶持科研成果的转化。比如帮助申请专利、帮助向律师事务所申请免费服务等，在最终取得利益的时候占有一定的股权。对于学校来说，方针是最大化综合效益，而不是牢牢握住教授的科研成果，成为成果转化的障碍。

海外留学人员黄泽民：

在日本，人们习惯租房。即使买不起房，员工的工资也负担得起租金，租房在国外很流行。日本政府的做法是，由政府出资经营管理一些房子，出租的成本很低。政府根据租者的税收金额来判断他的收入，来取得相应规格的房子。另有一部分房子可以较为自由地租用，只要住着人，政府就不会驱赶，否则是要赔钱给租客的。

海外留学人员邹大庆：

底特律拥有世界最先进的汽车工业技术，是全美的制造业中心，每年工业研发投入多达150亿美元，拥有300多家汽车研发技术公司，科研技术人员多达65000多名。底特律也是世界上航空零部件的生产重镇，有5000多名华人工程师。

希望领导和企业家能到底特律，把世界汽车工业中心的管理经验和技术带回来，招揽人才，也把浙江介绍给底特律。使浙江、杭州的汽车配件企业能够转型升级、走向世界。在底特律，有许多华人组织，洽谈、培训、人才招聘、参观考察等方面能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

市人事局副局长郑健波：

杭州万向集团公司在美国收购了一家汽车零部件公司，可能就在底特律。杭州市政府每年都去美国硅谷考察，也率领企业的负责人一起去。

这几年，杭州市委市政府对海外招聘非常重视，除了在美国硅谷，在日本和欧美国家也设立了办事处、联络处。政府也加强与留学生组织、行业组织的联系，特别是校友会，仅美国就有几十个华人高科技组织和留学生组织是经常保持联系的。还设立了留学生服务中心、人才服务中心等公益性人才服务机构。

硅谷清华联网组织工作负责人邓庆文：

2010年，清华大学百年校庆的预祝活动在硅谷举办，硅谷清华联网萌生了组织百名清华校友回母校的念头。继而想到，可以和各个地方政府合作，组织校友们参观考察。通过校友会，这件事落实很快，江苏省第一个响应，上海、深圳、浙江也接连发出邀请。2011年，清华学子是第二次来杭州考察了。硅谷清华联网是清华大学认可的规模最大的一个海外校友会，很早就获得了美国联邦政府的认可。杭州市政府可以多与这类海外校友组织接触，让它们与杭州的一些机构与平台取得联系，介绍海外人才，取得对接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