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全球城市形成初探

2011-11-14 03:03:42石光宇孙群郎
关键词:生产者全球化服务业

石光宇,孙群郎

(东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4)

城市学研究

美国全球城市形成初探

石光宇,孙群郎

(东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4)

全球城市是在全球化背景下以金融、保险和房地产等生产者服务业为导向的后工业化场所。经济全球化是全球城市产生的一个主要原因,全球化虽然导致了生产分散化,却使得一些影响着全球经济发展的机构不断地集中在全球城市之中,例如跨国公司总部、大型跨国银行、证券交易所和保险公司等。产业分离是全球城市产生的另一个主要原因,由于产业分离和专业细化,致使生产者服务业从工业中分离出来,通过区位选择集聚在全球城市之中,服务于工业生产。美国全球城市的产生由多种因素促成,而全球化和产业分离始终是两条最重要的因素。然而,全球化和产业分离也改变了全球城市中的社会结构,致使城市中的就业和消费趋向两极化。这种现象在美国全球城市中表现得非常明显。

全球化;全球城市;生产者服务业;美国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经济的全球化而出现了一些具有全球影响的城市,即全球城市。通过对全球城市和全球城市理论的研究,能够更加透彻地解读全球城市形成和发展的原因及其过程,也能够了解到全球城市在全球城市体系中的作用和对世界经济的影响。美国是世界经济强国,城市在经济发展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美国的全球城市更是世界经济的中枢。对美国全球城市的研究不仅可以了解美国大都市的发展状况和发展趋势,还可以看到美国全球城市在世界城市体系中的地位,以及全球一体化作用下城市之间的联系。本文运用理论分析和实证研究相结合的方法,在以往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以美国全球城市纽约和洛杉矶等城市为例,初步探析全球城市产生的原因和影响。

一 全球城市概念和全球城市理论

学术界对“全球城市”(Global City)理论的研究,开辟了城市研究的新视角。全球城市理论源于“世界城市”(World City)理论和对国际大都市的研究。世界城市是具有全球性辐射功能的现代化大都市,研究重点侧重于城市本身。全球城市是全球城市网络中的重要节点,研究重点则偏重于其在全球城市网络中的作用。

1915年,城市和区域规划研究的先行者帕特里克·格迪斯(Patrick Geddes)在其著作《进化中的城市》(CitiesinEvolution)中最早提出了世界城市的概念。格迪斯把一些主导着世界上大部分重要商业的城市称作世界城市。[1](P.7) 格迪斯笔下的世界城市是国家政治和商业的中心,是以工商业为导向的区域性城市,是全球城市的雏形。

伦敦大学著名的城市规划师和地理学家彼得·霍尔(Peter Hall)是较早研究世界城市理论的学者之一。霍尔认为:首先,世界城市是国家政治权力的中心,在世界城市中坐落着许多国家和国际政治的权力机构或代理机构。除此之外,世界城市中也集聚着各种商业机构和非政府组织,例如专业性组织、工会、雇主协会和企业总部等。这些城市不仅是国家的政治中心,同时也是国家的商业中心。它们拥有巨大的港口、发达的高速公路和国际性机场。世界城市也是全国银行和金融中心,中央银行、商业银行总部、保险公司总部和一系列金融代理机构坐落在世界城市之中。[1](P.7)由于历史原因,霍尔所描述的世界城市只是工业化进程的产物,而且研究焦点多集中在城市空间结构变化和区域性功能上,并没有对世界城市的全球性功能和城市的等级体系作出系统的阐述。但无法否认,霍尔的研究成果为全球城市理论研究奠定了基础。

英属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约翰·弗里德曼(John Friedman)是对世界城市理论作出详细研究的又一个重要学者。弗里德曼认为世界城市具有以下五点特征:1.世界城市是货币、劳动力、信息和货物等具有流动性资本的中心。2.世界城市是全球资本积累的空间节点。3.世界城市是汇集着经济、社会等多种复杂因素的大都市区。4.依据经济控制力,世界城市处于城市体系的顶端,且拥有吸引国内外投资的能力。5.世界城市中存在着一个特殊阶层——国际资本家阶层,他们致力于全球资本积累体系的正常运转,他们拥有全球性文化和以消费为导向的意识形态。[2](PP.25-26)弗里德曼对世界城市的研究改变了学术界以往的研究方法,从空间结构研究转向抽象概念研究,从区域性研究转向全球性研究。然而,他的研究成果多为理论假说,缺少实证研究。虽然弗里德曼的世界城市理论存在很大的争议,但是该理论仍然具有重大的开创性意义。

对全球城市理论研究最具权威性的学者应属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社会学教授丝奇雅·沙森(Saskia Sassen)。沙森把世界城市称作全球城市,全球城市理论源自世界城市理论,全球城市理论是世界城市理论的完善和发展。沙森认为:首先,全球城市是对全球经济具有中心控制功能的城市。在全球城市中,一家公司在不同国家开展业务,在地域上越是分散,其中心功能越是复杂。其次,在全球城市中集聚着大量的专业性生产者服务业,致使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总部采取了外包的策略。他们经常从高度专业化的服务性企业那里采购一部分具有中心功能的业务,包括会计、法律、公共关系和电信等。第三,全球城市是具有特定类型的信息中心功能的城市,生活在这样的城市中,就等于生活在一个极其强烈的稠密的信息环境中。第四,在全球城市中,构成全球城市独特生产优势的主要部门是高度专业化和网络化的服务部门。第五,在全球城市中,这些专业服务公司必须提供全球性服务,这意味着产生一个全球性的分支机构网络。第六,在全球城市中,高级专业人员和高利润服务公司的数量不断增多,增强了城市的经济实力,与此同时,也加大了城市空间分布不平等的程度。[3](PP.4-5)沙森比较全面地论证和检验了全球城市理论。

卡斯泰尔(Castells)是另一位对全球城市理论具有重要影响的学者。卡斯泰尔认为:“尽管纽约、伦敦、东京在全球系统中是最重要的管理中心,但他们并不是全球城市。全球城市是由不同级别、不同职能的城市枢纽组成的一个网络,它遍布全球,其各种职能就像新经济的神经中心,处于一个内部相互作用关系复杂的系统中,城市与公司必须迅速、灵活地接受与适应这些关系。全球城市系统呈网络结构而非金字塔结构。在很大程度上,这一网络中变动的关系决定城市与市民的命运。”[4](P.16)卡斯泰尔眼中的全球城市应该是一个具有全球性广泛联系和影响区域发展的城市网络。

马克·亚伯拉罕森(Mark Abrahamson)是又一位对全球城市理论作出贡献的学者,他认为:首先,全球城市是在去工业化和全球化过程中发展起来的后工业化城市。其次,全球城市是全球城市网络的一个重要节点。第三,在全球城市中,存在着一种后现代文化。[5](PP.3-6)作者并没有像以往学者一样,单纯地从经济或文化的角度分析全球城市,而是把两者有机结合起来,比较透彻和全面地论证了全球城市的发展过程。

国内也有许多研究全球城市理论的学者。例如上海社会科学院周振华教授认为:“全球城市是全球化和信息化背景下,以全球城市网络化为基础形成与发展起来的那些具有广泛的经济、政治、科技和文化交流联系,在全球经济协调与组织中扮演超越国家界限的关键角色的现代化国际大都市。”[6](P.9)他对处于全球城市网络中的全球城市进行了研究,有力地论证了处于全球城市等级中下段的城市所发挥的作用。

全球城市是由多种因素所促成,它对世界经济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对全球供求关系产生重要的影响。笔者认为,全球城市是在全球化背景下以金融、保险和房地产等服务业为导向的后工业化场所,以科技创新为驱动力的现代化大都市。全球城市处在城市网络的顶端,对世界经济有着重要的影响。

二 美国全球城市形成的因素分析

有多种因素促进了美国全球城市的形成,例如信息技术水平的提高、交通设施的改善和城市中移民人口数量的增长等等。然而,导致美国全球城市产生的两个关键性因素是经济全球化与产业分离。在全球化的影响下,美国的产业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美国的城市从工业化向后工业化转变,城市中的工厂通过区位选择转向了地价低廉的郊区或劳动力廉价的发展中国家,而大都市的中央商务区则变为以商业、服务业和跨国公司总部为主的后工业化场所。产业分离是美国全球城市产生的又一个重要原因,美国进入后工业化时代以后,生产者服务业逐渐与工农业相分离,并且大量地集聚在国际性大都市中,生产者服务业集聚的数量和种类是衡量全球城市等级的一个重要标准。

(一)经济全球化对美国全球城市的影响

全球资本的分散和聚集是经济全球化和市场一体化的一个前提条件,是全球商品链形成的一个基本因素,它增强了世界各城市间的经济联系,是导致全球城市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经济全球化使金融资本在世界范围内快速流动,延长了商品和服务的产业链,增加了不同国家之间的经济活动。[7](P.5)经济全球化还打破了美国以福特制为主导的生产方式,企业的生产方式从福特制向后福特制转变。

在经济全球化的初期阶段,最显著的特征是工业全球化。经济全球化导致了国际分工细化,使工业生产的管理、研发、生产和销售等空间地点相分离,又通过全球交通和信息网络连成一体。在经济全球化的作用下,一个跨国企业的各个部门通过空间区位选择分布到世界各地,例如,跨国企业的生产场所一般都会迁移到资源丰富且劳动力廉价的国家和地区,而企业的研发和管理部门多集中在一个经济发达的后工业化场所,企业的销售多面向全球市场。跨国企业由此实现了资源优化组合和利润最大化。

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由于后工业城市地价昂贵和劳动力紧缺等原因,大量跨国公司的工厂向发展中国家迁移,而具有管理和研发职能的公司总部却保留和集聚在发达国家。“从单个跨国公司的某一类全球商品链来讲,其加工制造环节的全球区位选择也许趋于分散化(分布于全球各地),但对于跨国公司全球商品链的整体而言,其加工制造环节全球区位选择趋于集中化。”[6](P.100)这便促成了全球城市等级体系,加工制造业分流到发展中国家的城市中,致使这些城市成为全球城市等级体系中的一个环节。与此同时,工业全球化也导致了一些发达国家的工业城市产生了去工业化现象,去工业化是全球城市形成的一个前提条件。纽约市1950年制造业提供100万个工作岗位,1960年90万个,1970年80万个,1980年50万个,1987年38.7万个。在1969年和1987年间,纽约的制造业工作岗位减少了一半,制造业总部办公岗位减少了一半以上。[3](P.194)从数据中可以看出,纽约市从1950年到1987年间经历着一个去工业化的过程。

受到经济全球化的影响,世界劳动分工在20世纪70年代发生了重大变化,从传统的国内生产、跨国贸易转为国际分工和市场一体化。“全球化带来的市场一体化并没有把生产集中到某一些地方,反而使生产过程细化到价值链的不同环节,分布到各个地区和不同国家。”[8](P.38)尽管如此,生产过程中的重要环节——管理和从生产过程中分离出来的生产者服务业,却保留和不断地集聚在具有全球性功能的城市中。与此同时,经济全球化虽然导致生产分散化,却使金融资本集中在具有全球性功能的城市之中。随着国家间金融管制的不断放松,投资自由化成为可能,资金不断地流向后工业化场所。大型跨国银行、证券交易所、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不断地集聚在全球城市中。所以,全球城市占据了大量的金融资本,这种现象在美国全球城市中表现得非常明显。表1是1992年美国100个最大的商业银行的资产在美国大都市中分布的状况。从表中可以看出,纽约金融资产的数额占美国大都市的首位,是美国100个商业银行资产总额的28.60%,紧跟其后的是旧金山,占美国100个商业银行总额的10.54%。在经济全球化的作用下,大量金融资本流向了具有全球经济控制功能的城市,导致这些城市成为全球金融中心。全球城市的一个重要属性是对全球金融资本的有力掌控,从经济控制力的角度来考虑,纽约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全球城市。

表11992年美国100个最大的商业银行资产在美国大都市中的分布状况(单位:亿美元) [9](P.182)

城市资产百分比100个商业银行资产总额25003.148纽约7150.64928.60旧金山2635.07710.54芝加哥1097.6094.39洛杉矶581.6312.33以上地区资产总数11464.96645.85

经济全球化使跨国公司的存在成为可能,而跨国公司又进一步促进了全球经济发展。“跨国公司追求的是全球化。他们所指的全球化就是占有世界上一切可以盈利的市场。对于跨国公司来说,国际界线不再具有重要意义。”[10](P.3) 跨国公司利用现代化交通和通讯等便利条件可以在全球各地设立分公司和工厂,与此同时,也减少了经济壁垒和优化了资源配置,加快了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对全球经济起到了掌控作用。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跨国公司子公司的销售额超过了直接出口,1998年此类销售为11万亿美元,而直接出口仅为7万亿美元。[3](P.55) 许多国家间的贸易往来是在跨国公司内部完成的。跨国公司内部贸易占全球贸易的1/3,通过跨国公司内部非股权安排进行的贸易也占了1/3,使企业内部贸易占全球贸易的60%。[3](P.55) 跨国公司的存在弱化了国家间的经济界限,由于跨国公司的产品管理、研发和销售等各个环节都是坐落在全球城市或全球城市周边地区,无疑加强了该城市在全球经济中的作用。从某种角度上看,跨国公司内部的组织结构是全球城市网络的一个缩影。跨国公司中具有控制和管理公司经济的总部不断地集聚在全球城市之中,增强了全球城市掌控全球经济的作用。

美国跨国公司的数量在全世界名列前茅,全球跨国公司总部坐落在美国城市中的数量更是其他国家无法企及的。美国经济的高度全球化是世界跨国公司总部集聚在美国大都市的重要条件,而跨国公司总部在城市中集聚的数量是衡量一个城市在全球城市等级体系中级别高低的重要指标之一。表2是1998年世界500强企业总部在美国城市中的分布情况,根据表中数据计算,世界500强企业总部在美国城市中的总数占世界500强企业总部总数量的51.6%。世界500强企业总部在纽约的数量更是首屈一指,占世界500强企业总部数量的15%,这种优势是其他城市无法相比的。紧跟其后的是芝加哥、旧金山和洛杉矶。

表2 世界500强企业总部在美国城市中的分布情况[5](P.17)

跨国公司总部大量地集聚在美国的大都市中有其历史原因。从全球视角看,公司总部集聚在这些城市的原动力是这些城市集聚了优良的基础设施和控制全球资本的生产者服务业。以纽约为例,“纽约总部区的形成是第三产业的特殊形式。工商业的巨大发展,金融企业的繁荣,刺激城市经济效益集聚。许多大企业、大公司、大厂商把办事机构建在纽约,使纽约成为了美国经济活动的总部区(head-quarters area),纽约的工商业、金融业都领先于全国其他城市。工业领袖们发现,即使到处可做,但是最好把总部建在纽约,这样靠近大银行,又便于和主顾联系。”[11](P.107)这无疑为这些发达的工业化城市迈向后工业化时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如果说经济全球化是美国全球城市产生的原动力,那么,信息全球化便是全球城市得以实现的中介媒体。美国许多大都市拥有发达的信息网络,正如沙森所指出:全球城市是一座具有特定类型的信息中心功能的城市,生活在这样的城市中,就等于生活在一个极其强烈的稠密的信息环境之中。[3](P.4)沙森并以美国大都市主干网从1997年到1999年间异常迅猛的容量增长直观地展现了其信息网络扩张态势。

(二)产业分离对美国全球城市的影响

产业分离和专业细化是全球城市产生的又一个重要原因。由于产业细化和专业化,致使生产者服务业从农业和制造业中分离出来,通过区位选择集聚在全球城市之中,服务于工业生产。生产者服务业是服务业中的一种重要形式,它大量地集聚在全球城市之中,对全球城市的产生和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生产者服务业是为了满足生产者需求而产生的一系列服务,包括金融、法律、货物管理、创新、研发、设计、行政管理、人事管理、生产技术、保管、运输、通信、零售、广告、公司保洁、保险、存储等。其中保险业、银行业、金融业、房地产业、法律咨询业、会计行业、专业组织是生产者服务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与工业企业和消费者市场有着密切的联系。[12](PP.55-56)笔者认为,生产者服务业是产业微观分化的产物。由于技术革新和专业细化,使得企业内部的服务部门难以满足企业日益复杂的生产需求,生产者服务业便从企业内部分离出来,形成专业的和规模的服务行业,独立地为企业提供服务,导致了生产者服务业与工农业的分离。有很多例证可以证明,纽约和伦敦等全球城市中的生产者服务业从工业中分离出来,并且工业的就业岗位不断减少,生产者服务业的就业岗位不断增多。从1969年到1989年,纽约市的制造业工作岗位减少了32%,而全国制造业工作岗位只减少了2%。从1971年到1989年,英国制造业工作岗位减少了32%,而伦敦制造业工作岗位确减少了47%。与此同时,这两个城市的生产者服务业都有着迅猛的增长。但是,由于这两个城市的经济状况不相同,致使其生产者服务业的增长率有所差别。伦敦的生产者服务业的增长率要远远低于纽约生产者服务业的增长率。[2](P.67)

生产者服务业集聚在全球城市中的数量是衡量全球城市等级的重要指标之一。产业分离和公司形式多样化与内部复杂化,导致公司对外部服务的需求量增大。城市是为公司提供生产者服务的最好场所,企业对生产者服务业的需求量影响着城市的经济发展。这种需求度也是衡量城市在全球城市体系中的等级的一个重要标准。跨国公司可以利用这种外部服务行业在世界上任何城市间移动,而最具有吸引力的城市便是那些集聚着大量生产者服务行业的全球城市。同时,从工业企业中分离出来的生产者服务业能够利用现代化的通讯和交通设施为全球各地的企业提供服务。20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中期,是生产者服务业快速增长的时期。美国从1977年至1981年间,总就业水平增长了15%,从1981年至1985年增长了8%,而同期生产者服务业的就业分别上升了26%和20%。1997年纽约的银行、金融和保险行业的就业比重为8.8%,全美为3.4%。1981年纽约的生产者服务业就业份额(包括FIRE群体),其总和占到了纽约的所有私人部门就业人数的1/3。[3](PP.123-125)

全球城市发达的基础设施不仅为生产者服务部门提供便利的工作条件,也为这些部门中的高收入人员提供了后现代化的生活方式;而且生产者服务部门常常协同合作为企业提供服务,能够在城市中产生集聚经济效应。因此,生产者服务业通过区位选择集聚在全球城市之中。与此同时,后工业城市中的经济结构也发生了变化,以工业为导向的经济形式被服务行业所取代。

毋庸置疑,产业分化和专业细化对美国城市产生着重大影响。从表3可以观察到,1970年美国大都市的工业就业人数明显高于服务业就业人数,而到1995年这种情况发生了逆转,服务业的就业人数超过工业的就业人数。服务业在一个城市中就业比例加大是该城市迈向全球城市的一种表现。

表31970年与1995年美国大都市区工业和服务业就业人数比较分析[13](P.24)

行业城市工业19701995服务业19701995亚特兰大20.711.514.629.3巴尔的摩24.88.817.035.5波士顿22.112.424.738.3芝加哥31.816.916.930.0达拉斯24.614.515.228.5丹佛17.59.518.130.5底特律38.121.614.330.1休斯敦18.610.618.229.1堪萨斯城25.112.515.728.0洛杉矶28.916.818.732.2迈阿密15.88.815.832.0明尼阿波利斯27.418.017.728.8纽约城21.18.620.135.1匹斯堡31.515.217.130.2波特兰32.312.918.333.9圣路易斯30.916.217.230.8圣地亚哥17.911.614.831.8旧金山15.98.117.634.8西雅图24.815.715.827.9

以纽约就业结构变化为例,从表4中可以看出纽约市从1950到2001年的就业情况。其中贸易和公共事业就业人数不断地下滑。建造业的就业人数在1980年跌到最低点后开始回升。采矿业在1990年彻底消失。金融、保险、房地产和各级政府部门就业人数平稳上升。其中变化最为显著的行业是制造业和服务业,制造业就业人数在1950年到2001年从103.9万人下降到23万人,而服务业就业人数在1950年到2001年从50.8万人增长到146.5万人。制造业的缩减和服务业的增加是纽约成为全球城市的重要条件。

表41950到2001年纽约市就业结构的变化(单位:万人) [14](P.66)

年份就业人数 1950196019701980199020002001采矿业0.20.20.20.10.00.00.0建筑业12.312.711.27.711.512.212.5制造业103.994.776.649.633.824.323.0服务业50.860.778.689.3114.9145.7146.5贸易业75.574.573.561.360.862.761.9FIRE33.638.445.844.852.049.148.7政府部门37.440.856.351.660.856.757.0总计346.8353.8374.6330.1356.6372.1370.8

从以上数据中可以观察到,美国大都市的产业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许多城市正经历着一个去工业化的过程,工业和建筑业等行业的就业人数持续减少,金融、保险、会计和法律咨询等行业的就业人数在都市中飞速增长。去工业化和生产者服务业的大量聚集是全球城市的一个重要表现。在美国城市中,以纽约为首的国际性大都市,是以服务业为导向的后工业化生产场所,是全球城市的典型代表。

三 美国全球城市中社会结构的变化

制造业数量的缩减和服务业数量的增长,使全球城市中的产业结构和收入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全球城市失去了它们作为制造业中心的地位,服务业在城市就业中占主导地位。莫伦克普夫(Mollenkopf)和卡斯泰尔发现,这种产业结构的变化导致全球城市中出现了社会极化和劳动力市场的二重性(dual nature)。[15](P.207)全球城市对专业性和非专业性的劳动力需求同时增大。去工业化在许多拥有传统加工制造历史的城市中发生。例如,底特律和布法罗自从20世纪70年代初期开始都经历了去工业化进程,在洛杉矶、纽约和芝加哥这样有着深厚工业经济基础的特大都市中,制造业的工作岗位也在不断减少。这种转变致使具有工会传统的、以男性就业为主的技术性和非技术性工作大量减少,这些岗位被妇女、兼职工人和具有鲜明对比的高收入、高技能的管理型员工与低收入、低技能的普通劳动者所占据。[15](PP.207-208)这种现象导致全球城市中的收入和分配趋向两极化。

在工业化时代,中产阶级在城市中占主导地位,而在以服务业为经济驱动力的后工业化时代的城市中出现了就业和收入两极化的现象。全球城市中制造业的缩减,使大量中产阶级迁离城市。金融、保险、房地产部门和跨国公司总部等在全球城市中的集聚,使得城市对服务业的需求量不断增大,既包括对管理、律师、会计、策划和预算等专业性强的高级服务业的需求,也包括对保洁、仓储、运输、零售和家政服务等普通服务业的需求。由此导致了高级服务业和普通服务业同时存在于全球城市之中,居民收入趋向两极化。对服务业就业和收入的研究表明,服务业和制造业相比会产生大量的低工资工作,同时,也会产生大量的高收入职业。[12](P.107)从纽约市的家庭收入状况中可以观察到这种两极化趋势,从1996年到1998年间,纽约市最富有的1/5家庭年均收入,比最贫穷的1/5家庭多20倍。这一差距是70年代的2倍多。纽约的中产阶级,相对于富人来说也处于劣势。最富有的1/5家庭的平均收入,是1/5中等收入家庭的4倍。1980年到2000年,最富有的1/5家庭平均收入增长了18%,而其余4/5家庭的平均收入实际上下降了。1/5中等收入家庭的平均收入下降了12%,最贫穷的1/5家庭下降了13%。在高收入家庭不断增多的同时,无家可归的人数也在不断增长,在1999年的某段时间纽约市有10万人无家可归,其中有2.3万人、包括9000个儿童每天晚上都是在收容所里度过。[3](PP.256-257)

全球城市中的这种分配不均源于劳动力需求的变化。全球城市的劳动力需求都是以全球化为导向,所以每个城市中的就业和收入分配具有相同之处。如果这种分配不均是全球城市劳动力需求的一个组成部分,那么这种现象就会存在于每一个全球城市之中,也许每个城市所拥有的不同文化传统会使这种分配不均的程度在每个城市中有所不同。[5](PP.98-99)当然,还有许多因素会影响城市就业分配,例如政府政策、国家移民情况、地区资源状况和城市文化传统等。低收入工作岗位对高收入工作岗位有很强的依附性。一部分低收入工作为高收入和双职工家庭提供个人和家政服务(例如保姆、厨师等)。另一部分低收入工作是为公司提供服务(包括货物保管员、保安等)。然而,对非专业性劳动力的大量需求并没有致使这部分低收入员工获得高额的工资,因为这部分劳动力的供给远远大于需求。[5](P.100)当然,由于每个全球城市劳动力供给量和来源不同,非专业性服务人员的工资额也有差异。以纽约市为例,服装行业的管理及行政人员平均每小时工资高达44美元,而最低职位的小时工资7.40美元。证券和现货经纪人行业的中位工资是23.20美元,其中最高工资远远超过了50美元,最低工资是8.29美元。在个人服务业中,中位工资是7.81美元,最高工资超过了40美元,最低工资是5.57美元。在商业服务中,中位工资是13.59美元,经理和高级管理人员的工资高达55美元,而缝纫工人的工资不到6美元。[3](P.222)

去工业化和以服务业为导向的城市经济致使全球城市中就业和收入分配呈现两极化分布状态。而城市中高收入阶层与低收入阶层的消费和生活方式也都进一步加剧了这种极化的程度。高收入阶层的消费方式与工业化时代中产阶级的消费方式不同,他们往往喜欢追求商品的独特风格和绅士化享受,而不是依赖于各种家电和自助服务的购物中心。高收入阶层的这种消费方式使得市场对临时工、钟点工和非正规劳动力市场的劳动力需求加大。低收入阶层追求超低消费的生活方式,刺激了血汗工厂和非正规劳动力市场的形成和发展。所以,对低收入工作岗位的需求量不断增大。有很多例证可以证明这一论点,即分配不均在改变消费结构的同时也改变了劳动力市场需求结构。研究表明,有许多豪华出租车服务于华尔街金融区的同时,也有许多无证个体出租车服务于低收入街区,而这两种出租车都有别于大众出租车;绅士阶层街区对高档家具需求量增加的同时,低收入街区对低成本的健身器材的需求量也在增加;家庭作坊和血汗工厂的增加同时满足了对高消费和低成本商品的需求。[12](PP.115-116)所以,高收入阶层和低收入阶层存在着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但是他们之间的收入差距并没有因为这种依存性而消除,恰恰相反这种差距在不断加大,使分配极化陷入一种恶性循环。

以美国首位城市纽约为例,纽约市全年全日制男性从业人员的收入第90百分点/第10百分点的比率,在1979年到1996年之间从3.7 增加到6.8。就是说,位于最高等分组的从业人员在1979年获得了多于最低等分组的从业人员几乎4倍的收入,而到1996年则增加到了将近7倍。与此同时,该地区其他类别的从业人员收入却处于全国平均水平。在纽约市,高学位导致的收入差距主要是由于金融服务业的迅速崛起。它推动了高等分组类别的从业人员(白领)收入的较快增长。1989年到1996年,总体上,最高等分组从业人员的收入增长了8%,而全国从业人员只增长了0.6%。与此同时,纽约地区最低等分组从业人员收入总体上下降了27%,而全国同类从业人员收入只下降7.8%。[3](PP.217-218)纽约作为全球城市的典型代表,居民收入存在着明显的两极化趋势。

四 结 论

通过对美国全球城市的研究发现,许多城市在经济全球化的作用下经历着全新的转型,特别是在那些全球化程度高、经济基础雄厚的城市体现得更加突出,例如纽约、旧金山和洛杉矶等。从以上的统计数据中可以看到,作为世界金融中心的纽约、旧金山和洛杉矶经历着由工业化向后工业化的转型。

全球城市是全球化的产物,世界上大多数城市通过全球化被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城市的经济结构发生了重大改变。市场竞争和生产设备老化等问题导致大量以制造业为主的企业倒闭或被兼并。虽然制造业的转型和倒闭对城市经济造成了不利影响,但是生产者服务业在城市中逐渐崛起,广告业、银行业、金融业以及法律服务业向重要城市高度集中。这些行业并不仅仅为所在城市服务,而是服务于更广泛的全球领域。 通过对美国全球城市的研究可知,大多数美国全球城市都有过工业化过程,都有着雄厚的经济基础,在全球经济秩序重组的浪潮下,这些城市的工厂开始转产和倒闭,城市经济出现了萎靡,许多城市由此一蹶不振,然而也有许多城市转向了以服务业和信息业为导向的后工业经济形式,不仅走出了城市发展的低谷,完成了城市产业转型,还成为了世界经济的领头羊。

全球城市是城市发展的一个全新阶段,是由于经济结构转型等原因而出现的一种新的城市模式,是全球经济网络体系下的节点。全球城市是经济、政治和文化的结合体,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同时也存在着无法回避的弊端。例如,全球城市中的非法移民、社会保障体系弱化和贫富两极分化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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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nalysisoftheFormationofAmericanGlobalCities

SHI Guang-yu, SUN Qun-lang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 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24, China)

Under the circumstances of globalization, global cities are postindustrial places that are guided by producer services, for example, FIRE. Globalization is an important factor for the formation of global cities. Although globalization have caused production decentralization, it has also led to the concentration of some organizations that influence world economy in the global cities, such as multinational headquarters, foreign banks, stock exchange and insurance companies, etc. Industrial separation is another important factor for the formation of global cities. Because of industrial separation and specialization, producer services, which have been separated from manufacture companies, provide service for manufacture production, and gather in global cities through location choice. Many factors are responsible for the formation of American global cities, but the process of globalization and industrial separation are among the most important factors. The formation of American global cities has changed the social structure of global cities and caused polarization for employment and consumption. This phenomenon is very obvious in the American global cities.

globalization; global city; producer service; the United States

2011-03-18

石光宇(1982-),男,吉林双辽人,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孙群郎(1966-),男,河北安新人,历史学博士,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F299.1

A

1674-2338(2011)05-0115-08

(责任编辑:沈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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