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特点与教育对策研究——从比较分析的视角

李传瑛

（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教育与心理科学系，广西 柳州 545004）

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特点与教育对策研究
——从比较分析的视角

李传瑛

（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教育与心理科学系，广西 柳州 545004）

本文采用行动研究，通过对公办农民工公子弟学校与公办普通中学学生的现状调查，从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的家庭状况、亲子关系、在校表现、对学校和教师的评价以及理想追求等几方面进行比较，找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特点和优势，探究一条农民工子弟如何依靠家长、学校和教师，利用独特优势与城市学生融合互补，将来和谐融入主流社会的教育新路。

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特点；融合

这些年，农民工在我国已日益凸显出对国家和社会无可替代的作用，而农民工子女占城市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比例也越来越大，尤其是经济和教育水平不发达的民族地区，农民工子弟有其自身的特点和问题，为解决农民工子女的教育问题，国家提出了“以流入地政府管理为主、以公办学校就读为主”的政策[1]，民族地区一些教育试点城市也为此设置了公办农民工子弟定点学校，以招收义务教育阶段农民工子弟入学就读。但人们过多地关注大城市民办学校农民工子弟教育公平和学校生存问题，却将公办学校及尤其是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的现状和特点大大忽略了。本文主要以民族地区公办定点农民工子弟中学为调查对象，并将其与普通公办中学进行比较，真实反应近几年我国民族地区农民工子女在城市的教育现状，揭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特点，探讨农民工子女融入城市主流社会的教育新思路。

一 研究对象与方法

（一）对象

本课题组采用配额随机整群抽样方法，于2008年5月对广西柳州市两所公办农民工子弟定点就读初级中学和一所公办普通初级中学在校生共发放问卷350份，回收有效问卷317份，问卷有效率为90.6％。外地农民工子弟居多的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1发放105份，回收有效问卷98份，有效率93.3％，其中男生样本33人，女生65人；本地农民工子弟居多的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2发放130，回收有效问卷122份，有效率93.8％，其中男生样本51人，女生71人；公办普通中学发放105份，回收有效问卷97份，有效率为92.4％，男生样本69人，女生38人。

（二）方法

1.问卷法：根据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具体情况自行设计调查问卷，问卷分为开放式与封闭式两类，其中封闭式问卷内容包括六部分。开放式问卷题主要由建议和想法构成，问卷采用匿名填写。

2.访谈法：根据农民工子弟及其家庭的具体情况自行设计了20个访谈问题，主要是有关家庭住房、家长职业及家庭收入状况、对学校和老师的建议、孩子的爱好及家务劳动情况、孩子的学习成绩、学习和生活习惯、有关户口及借读费和学杂费情况、家长的教育方式和教育观念等问题。

3.比较法：将对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与其他普通公办学校学生教育现状的调查结果进行比较分析，找出这两类学校学生的特点和各自优势，以及两类学校和学生家庭不同的教育特点，从而突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教育特色和学生的优势。

4.因素分析法：对调查获得的公办农民工子弟的教育状况概括分类，从经济、观念、政策及人口构成等方面进行成因分析，挖掘现状背后隐藏的深层原因。

二 调查结果与分析

（一）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的基本情况

1.学生个人基本情况。

（1）不少城市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已免收借读费。如目前柳州市市区义务教育阶段在校学生13.39万人，其中农民工子女2.08万人，占在校学生总数的15.5％。从2004年首批确定18所定点学校至今，柳州市农民工子女就读定点公办学校增加到32所，其中小学22所、初中10所。到定点学校就读的农民工子女可以免收借读费，享受市民子女学区就读的同等待遇[2]。

学生基本情况

（2）少数民族学生占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总数60％以上。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大部分学生来自落后甚至有些原始、偏远、民族组成复杂的少数民族聚居区，学生们原先都说当地民族方言，部分学生以前都没听过或说过普通话，因此到城市读书后他们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很多学生刚到农民工子弟学校读书时，竟听不懂老师讲课！除了基础问题，主要是不大听得懂普通话，这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他们的正常学习和与他人交流；另外，生活和学习习惯也与城市汉族学生有很大差别，这些对教师的教学和班级管理是很大的挑战。

（3）部分少数民族农民工子弟也是留守儿童，转学频繁。因为民族地区的城市经济发展水平不高，不少农民工经常变换工作地点到其他地区谋生。而他们的子女就被留在本地区某个城市由其他人照看成为留守儿童。农民工子女转过两次学以上的有22％，其他公办学校学生这一比例只为8％。这也是民族地区农民工子女学习基础弱的一个重要原因。既是流动儿童又是留守儿童的少数民族农民工子弟在适应性、心理需求和性格等方面与其汉族他学生有很大不同，因而这对民族地区的政府、教育部门和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来说需要作出许多有针对性的调整与改变，也逼迫学校创出自己的特色。

（4）男生比女生少，且多为非独生子女。从上表可知，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男生比女生要少20％左右，相反公办普通中学男生倒比女生多20％左右，这项调查与过去大多数有关农民工子弟进城读书的调查结果大相径庭，即使现在一些相关调查也认为“无论如何女童在获得流动机会中处于明显劣势”[3]。结合访谈可以解释为，进城后眼界拓宽的农民工对女儿的正面评价和期望都高了不少。另外，因为政府计划生育政策对少数民族较其他地区宽松，民族地区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大多不是独生子女，很多学生才上小学就抱着弟妹尽父母照料孩子的责任了，这可能是农民工子弟比城市儿童更成熟也更有责任感的主要因素。

2.学生家庭基本情况。

（1）父母文化程度低。从调查问卷的结果来看,民族地区的普通学校学生父母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占62％，外地农民工子弟为主的中学学生家长这一层次比例为20.4％，本地农民工子弟为主的中学学生父母这一比例则只占到9％；两所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一半左右的学生父母文化程度基本处于初中文化这一层次，普通公办中学这一比例只是19.5％。

（2）父母大多从事重体力、收入低的临时性职业。即使是在民族地区，普通公办学校学生的家长当老板的数量也远高于农民工子弟学校，并且是自己开公司或办企业做大老板；而另两类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家长当老板的几乎都是小摊小贩，只能维持基本生活；其次，两所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父母合起来平均有33％的人在工厂及工地干重体力的临时工，每天工作时间超过11个小时。这也是很多少数民族农民工没有时间关心和辅导孩子的一个重要原因，另一方面也造就了农民工孩子非常强的自理能力和独立性。除了学习，大部分农民工子女必须大量的家务，还要照顾弟弟妹妹。调查显示，普通公办学校学生父母为正式职工的比例是农民工学校学生的两到三倍。

（3）家庭贫困，卫生习惯差。样本中，公办普通学校有79％的学生从不为学习用品发愁，另两所农民工这一比例为41％和42％。认为“父母给的零花钱多得用不了”的城市户口学生占22％，农民工子女这一比例只为1％和3％。两所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家里没电脑的比例分别达到86％与88％，这相当于公办普通学校家里有电脑的学生比例。而少数民族农民工家庭几乎都在脏、乱、差、租金便宜的城郊或城中村租住。加上农民工几乎未对孩子进行仪表和卫生知识的教育，农民工子弟在仪表和卫生习惯方面素质较差。

（二）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在家表现、爱好及社交情况

1.近一半学生做家务。从问卷和访谈来看，因为父母不在家或工作时间长，两所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回家后要干家务活的人各占总样本42％和51％，而公办普通学校学生干家务的比例只占10％；回家后可以学习的农民工子弟分别为32％和18％，公办普通学校学生此项比例则占了64.5％。但并不能断定普通公办学校学生学习时间一定比农民工子弟多，学习成绩也更好。

2.较少上网和看课外书。农民工子弟经常上网的分别只占6％和12％，而其他公办中学这一比例占到了31％。从上网内容看，城市学生排在首位的是聊天，这已成为城市儿童与同伴交流的主要方式，然后依次是“玩游戏”、“看电影”和“上网学习”。城市儿童染上网瘾和网恋的也比农民工子弟要多。与之不同的是，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上网内容排第一的是学习，排在后面的依次为“聊天”、“看电影”和“玩游戏”。一方面贫困导致农民工子女有被现代信息技术边缘化的危险，另一方面，他们的交往方式更倾向于面对面的交流。因为民族地区农民工子女大多来自异常偏远的山区或边疆的农村地区，获得信息的渠道非常单一闭塞，因此觉得自己知识面比城市学生窄的农民工子弟高达86％和82％，除了上网少，家里由于拮据课外书比城市学生少是另一重要原因。

3.交友更看重感情。从交友情况看，公办普通学校学生把“学习好”看成交友的第一要素，人数约占样本量的55.9％,而“对我好”、“住得近”和“老乡”分列第二、三、四位。而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则把“对我好”作为交友第一条件，其次才是“学习好”，最后是住得近。从“同学对你的态度”这一问卷结果看，农民工子弟认为城市同学对自己态度友善的比例分别占64％和57％，比城市学生要高出6％左右，这说明城市的孩子并没歧视农村来的孩子。其实在教育系统内部，教育工作者对农民工子女与城市学生真正做到了一视同仁，甚至会对农民工子女倾注更多的关爱。但系统外，很多人不了解农民工子女的特点和需要，把这些孩子看得太过弱势。有意无意忽视了他们的优点。

（三）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的家庭关系和教育方式

1.沟通不够。两所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认为自己父母感情很好的分别占55％和44％，而另一所公办普通学校这一比例达66％；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父母亲经常吵闹”这一项所占比例高于另一公办普通学校6个百分点。普通学校学生父母能与孩子经常交流的比例高出农民工子弟学校30％。而农民工子弟选择“父母与我几乎不交流”比普通学校高出6％和10％。在对这一问题进行调查时发现，这三所学校学生选择“父母没时间”这项所占百分比相近，但选择“不知如何交流”这一答案的定点农民工学校比例高出普通学校的25％。普通学校学生父母经常与老师联系的比例达到50％，而两所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家长这一比例只为14％和19％。

2.父母期望值不如城市家长高，暴力手段教育孩子易致心理问题。让人有些意外的是，两所定点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父母经常责骂孩子的比例只是5％和9％，而公办普通学校学生父母时常这样做的比例为17％，可能这与城市家长对孩子的期望值过高有关。两所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父母期望自己孩子大学毕业的占69％和55％，而普通学校家长盼望子女大学毕业的比例为83％。与之相应的是，城市学生家长比农民工对子女学习的支持度要高23％。但运用暴力手段教育孩子的父母在农民工子弟学校比公办普通学校高约10％左右，这可能与贫困、文化程度、父母与子女间缺乏交流有较大关系。通过对柳州市农民工子弟学校调查以及对学生的家访，发现运用此种教育方式的农民工家庭的子女有较严重的心理问题、暴力倾向甚至人格障碍等精神问题。

（四）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的在校表现

1.自我评价不足与强大的学习动力。从问卷统计结果来看，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学校觉得自己成绩优秀的学生百分比分别为4％与1％，低于公办普通学校为13％的比例。可看大部分农民工子弟对自己的学习成绩缺乏自信。在回答成绩好的原因时，两所定点农民工学校学生都把“自身努力”放在第一位，“父母的关心”放第二位，“渴望通过知识改变命运”排在第三位，然后依次是“父母的辅导和督促”、“家庭环境好”、“请了家教”。但公办普通学校学生认为自己成绩好的首要原因是“父母的关心”，然后才是“自己的努力”、“父母的辅导与督促”、“请了家教”、“家庭环境好”，“渴望通过知识改变命运”排在最末位。由此可看出，农民工子女学习的主要动力在于想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2.普通话和学习基础较差，依靠自身努力。在回答成绩不好的原因时，民族地区农民工子弟与城市学生一样把“自身不努力”作为首要因素，但有多于城市孩子13％的人把“基础差”作为次要原因。经调查发现，民族地区农民工子弟很大部分人没上过幼儿园，一些学生甚至没上过小学。即使读过，民族地区的农村学校无论课程设置、设施、师资水平和环境等各方面都比城市学校相差太远，很多教师上课时用的是当地少数民族方言。因此，与城市学生相比，他们无论在学习基础或理解力上都比城市学生要差许多。由于家庭原因，农民工子女的外部资源也比城市孩子少许多，学习主要依靠个人努力。大部分城市孩子学习是为了父母高兴和自己的兴趣，他们学习显得比较被动，对外部环境的依赖明显比农村来的孩子大得多。如其他公办学校学生认为“父母能辅导自己学习”的比例高达70％，比农民工子弟学校高出48％，“对学习不感兴趣”的学生比例高出农民工子弟7个百分点。

（五）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对老师的评价

让人深思的是，样本中两所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中高达81％和75％的人喜欢自己的老师，其他公办学校这一比例只有56％。讨厌老师的学生在普通学校比例较之农民工子弟学校要高7％。这应与普通学校的教师对学生学习成绩的关注度过高，反之对学生情感和生活的关心度不如农民工子弟学校的教师有关，如公办普通学校选择“课后作业很多”的学生百分比为16％，而两所定点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的这一比例同为7％。认为“老师很关心学生”的在农民工子弟学校所占比例分别为87％和80％，公办普通学校这一比例为74％。

三 建议与对策

首先，在观念上逐渐淡化并取消“农民工子弟”这一特定称呼。以上调查结果表明，民族地区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的学生并不像外界所认为的那样，被歧视，成绩很差，非常自卑；教师也不安心工作，教育教学水平低下，实际情况是农村来的儿童有着城市儿童没有的优点。从长远来看，农村来的孩子与城市儿童之间相互融合、取长补短，促进城乡差距的缩短，最终有利于民族团结、社会和谐与公民素质的提高。为此，在民族地区今后应淡化“农民工子弟”这一称呼，定点农民工子弟学校可逐步取消，公办学校都应无条件接收农民工的子弟。为此，社会、媒体和公众不要过度渲染农民工及其子弟的不幸和劣势，应看到他们身上的潜力和优势。

其次，实施特色教育。这两年在民族地区，一些城市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根据农民工子弟的特点，提出了独特的教育理念，采取了有针对性的教育措施。如广西一些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大胆地把教育重点由抓升学率转向突出农村孩子的优势，完善他们的品质和丰富他们的心灵。柳州市教委批准个别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挂牌为民族传统体育特色学校；一些学校以传统的礼乐教育为主，利用课间广播古乐，教学生做自创的交谊舞体操；还有的学校通过家长学校、邀请名师做学术讲座、班会课、语文课、音乐课和公民课等多种渠道潜移默化影响这些孩子。另外，根据学生基础差，普通话不好的特点，教师在教学时要补小学的课程，课也要上得慢些、详细些；最好在语文课中专门留出部分课时训练学生的普通话。

再次，普及心理健康教育。民族地区的农民工子弟比较内向、不够自信，一些学生不同程度地存在一定的心理障碍。此类现象开始引起地方政府和学校的重视。事实上，某些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尝试邀请高校帮助建立心理咨询室，进行团体心理辅导和培训心理咨询师。现在不少农民工子弟和家长已开始接受并认同心理辅导和咨询，问卷中还有学生把咨询师当做自己的理想职业。一些市的教委陆续组织了心理专家团队到各个学校巡讲或菜单式点名师讲座，心灵的沟通已在这些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之间架起了一座沟通之桥。

最后，重视并充分利用计算机和图书馆的作用，为农民工子女融入主流社会做准备。在以信息为主导的现代社会，很多少数民族的农民工子弟家里缺乏电脑和课外书等信息资源，导致他们对外界缺乏相应的了解，长此以往，民族地区农民工子弟未来将很难适应主流社会。为此，政府和学校都应把应在农民工子弟学校大力建设互联网，建立数字化图书馆，把计算机课程作为必修课，要让农民工的孩子成为现代科技的掌握者，最终真正融入主流社会。

[1]陈利鲜.卓杰先.伍新德.公办农民工子弟学校教师专业发展的调查研究[J].社科纵横，2008，（23）：321.

[2]陈熠.赖柱武.(两会聚焦)农民工子弟入学：给孩子们一条同等起跑线[EB/OL].http://liuzhou.gov.cn/ztlm/lzlh/qt/200801/t20080116.

[3]卢德平.中国弱势儿童群体：问题与对策[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84.

[责任编辑：雪 豹]

Characteristics of Farmers’Children in Public Schools in Minority Areas and the Educational Countermeasures—From the Comparative Perspective

LI Chuan－ying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and Psychology,Liuzhou Teachers College,Liuzhou,Guangxi 545004,China)

Using action research method,this article makes a comparative investigation of the students of public schools for farmer workers’children and those of ordinary middle schools in terms of their family,parent-child relationship,student performance in school and the evaluation of teachers. The article aims at discovering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advantages of the students of public schools for farmer workers’children so as to find a new way for these students to mingle with their urban counterpart with the help of their parents,schools and teacher as well as their own unique advantages,so that they can integrate themselves into the mainstream society in the future.

minority area;public school for children of farmer workers;students;characteristics;mingling

G627

A

1674-3652（2011）02-0143-05

2010-11-25

2008年度广西教育厅科研项目：广西进城务工农民子女的社会生存状态研究（200804MS097）；广西教育科学“十一五”规划2008年度重点课题：广西进城务工农民子女教育问题的研究（2008A32）。

李传瑛（1970- ），女，江西赣州人，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教育与心理科学系讲师，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基础教育和比较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