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北民居照 /影壁的形式功能与装饰寓意

□郑绍江,徐写秋

(1.西南林业大学木质科学与装饰工程学院,云南昆明 650024;2.西南林业大学国家湿地研究中心,云南昆明 650024)

滇西北民居照 /影壁的形式功能与装饰寓意

Form function and decorative implication of screen wall of building in the northwest of Yunnan

□郑绍江,徐写秋

(1.西南林业大学木质科学与装饰工程学院,云南昆明 650024;2.西南林业大学国家湿地研究中心,云南昆明 650024)

滇西北民居中的照 /影壁具有遮挡视线、收纳与围合空间、反光与照明、装饰美化的实用功能,也具有标志地位、承载意志、安抚心理的精神功能。其装饰和色彩与当地的居住习俗、建筑形式、周围环境相对应,体现了当地居民的文化情操和生活态度,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

云南乡土民居;照壁;影壁;建筑文化

照 /影壁 ,又称照墙、屏、树、萧墙、罘思、隐避等,早在我国西周时就已出现。在滇西北乡土民居中,大多存在照/影壁这种建筑形式。这些照/影壁在民居建筑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具有实用功能和精神功能,作为滇西北地区居住文化的载体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

一、照壁与影壁之区别

照壁和影壁是中国古代庭院的一种墙壁式附属建筑,一般设在门外正对大门处,或是院内正对大门、堂屋处。因为它们的形式大体一样,只有造型和装饰上的区别,所以很多人将二者混为一谈,认为照壁就是影壁,或者简单地认为南方称“照壁”、北方称“影壁”。其实二者是有明显区别的。笔者根据大量的调查研究发现:之所以名称不同,是因为该墙壁在建筑中的作用不同。如古时的罘思 (亦作浮思、桴思、复思、隐避)为古代设在宫门外的屏,上面有孔,形似网,用以守卫和防范不测,并刻有云、气、虫、兽等图案。汉时屏被称为桴思,是天子的外屏,人臣至屏则反复慎重俯思对应天子之事。[1]它主要起阻挡从外向内的视线的作用,目的是将建筑隐在该墙背后,故称为隐墙,后又称影壁。相反,起阻挡从内向外的视线作用的墙,目的是将建筑罩在该墙里面,故称为罩墙,后又称为照壁。另外,如果该墙是双面的,那么对内可称为照壁,对外便是影壁。

在北方,这种墙一般处于建筑庭院外正对入口处,主要起阻挡从外向内的视线的作用,故称为影壁。但这种墙大多是独立式的,而且双面起作用,故也可称为照壁。在南方特别是以农业生产为主的滇西北,居民的住房虽然是合院式建筑,但其庭院的规模并不大,这种墙壁一般处于建筑庭院内部,并且是单面的,起阻挡从内向外的视线的作用,故称为照壁。另外云南民居大门前的占地面积也比较有限,并不适宜设置独立式的照 /影壁,即使要建独立的照 /影壁,也只能紧贴着对面建筑的墙面来建,最终只好失去影壁一面、保存照壁一面,所以也称为照壁 (见图 1)。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没有了影壁,滇西北民居多利用入口的转折来阻挡外来视线。

图1 大门对面的照壁

总之,照壁与影壁是有区别的,它们的区别不能从形式、地域上简单界定,而要从建筑文化层面上进行分析,从空间功能上予以界定。

二、滇西北民居中照 /影壁的形式与种类

在传统的合院式建筑中,一般都会有照 /影壁,即使没有,门屋内也会有一木制的屏门或屏风。而与其他地方的照/影壁相比,滇西北乡土民居中的照壁形式更丰富、功能更新奇、装饰更复杂、寓意更深远。

1.按平面形式分

按照平面形式,照/影壁可分为一字照 /影壁、座山照 /影壁、八字照 /影壁 (又称雁翅影壁)和撇山照 /影壁 4种基本类型。影壁立面分为上部的壁顶、中部的壁身和下部的基座 3个部分。壁顶有硬山式、悬山式、卷棚式和庑殿式几种形式,中部为仿梁柱体系,下部为砖石的下碱或须弥座。照/影壁的形式基本上是木结构建筑的缩小和模仿。[2]

2.按所处位置分

(1)大门对面照壁:在滇西北地区,一般民居的前面就是公共用地,大多为巷道,并不属于该户私有。为了不影响、不占用公共用地,人们就在巷道另一边紧贴其他建筑的墙面建一照壁 (见图 1)。这样既不影响路人行走,也起到了照壁的作用。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这一方式可以巧妙地把大门与照壁之间的公共空间在心理上纳为己有。

(2)大门两侧的影壁:在规模较大的建筑中,大门两侧常设置撇山影壁或一封书撇山影壁,它们围合了入口处的区域,在形式空间上产生迎合感,看起来也非常气派。

(3)庭院入口转折影壁:滇西北民居庭院入口空间一般都以转折处理实现遮挡视线的作用。为了装饰和辟邪,当地居民直接把正对外面的转折墙建成影壁形式,以节省空间。

(4)三坊一照壁式照壁:这是滇西北民居的特有形式,主要用在三坊一照壁的庭院中,也就是四合院中的一面被照壁墙所代替,一般设在正厅 /堂对面。

(5)院心照 /影壁:在东北地区满族合院式民居中,庭院多设院心照 /影壁,它对于保持庭院私密性作用不大,而是以影壁为标志,将庭院分为内与外两部分。在云南石屏“四马推车”民居的院心有院心照 /影壁 (见图 2),这种形式意在将“棺材”型 (纵向 )天井变成“一 ”字型 (横向 )天井,以此来调整“风水”[3],同时也起到“隐”和“罩”的作用,所以这种特殊的墙壁既可称为照壁也可称为影壁。

(6)村外巷口对面照壁:在云南腾冲,还有一种照壁设在村外巷口对面,人们为了使其能“罩”得住巷子里的多户民居而将其建成很大的弧形(见图 3)。

三、滇西北民居中照 /影壁的功能

1.实用功能

图2 巍山民居中的院心照 /影壁

(1)遮挡视线:中国传统建筑具有一种含蓄美。中国传统住宅多成院落式,所有的门窗都开向内部天井,不想把家中的一切展露给外人,具有很明显的内向特征。滇西北民居的门总要通过入口空间的转折、屏门、影壁等形式来避免外面的人直接看到里面,让人从大门和影壁的装饰上猜测这家人的地位财富,呈现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美。

(2)收纳与围合空间:滇西北一带的合院式民居的入口正前方的公共用地中有一照壁,或在大门两侧有撇山影壁,形成一个“外八字”形 (如云南建水的“八字门楼”和丽江束河一带的门楼),这样就在入口处形成了一个亦内亦外、亦虚亦实、亦公亦私的模糊空间 (见图 4)。这使得这一空间布局更加合理,并使之向外延伸,从而既把街道公共空间的一部分囊括在私人空间中,又不影响公共空间的领域和功能。[4]

图4 八字影壁的空间围合

(3)反光、照明:滇西北民居的天井比较小,院内的光线比较暗,而照壁就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照壁都正对厅堂且大部分为白色,可将光线聚集后反射到厅堂,使整个庭院显得明亮。

图3 和顺村外巷口照壁

(4)装饰美化:滇西北合院式民居中正厅前的照壁是民居装饰的主要部位之一,民居主人每天都要面对它,所以总要费尽心思将其装饰一番,使之能起到美化院内环境的作用,有条件的人家多将照壁装饰得美观大方、奢华精致。

2.精神功能

(1)标志地位:与大门一样,照 /影壁建筑代表着户主的社会地位和财力。

(2)承载意志:在云南,照壁是民居主人思想意志的重要载体,主人会在自家的照壁上书写几个大字或绘上几幅壁画,以寄托主人的情思。如“岁寒三友”体现了对高尚人格的追求,“紫气东来”抒发了祈求吉祥的心愿,“渔樵耕读”表达了对自由生活的向往,“龙凤呈祥”则表示希望夫妻和美……几百年来,这些照壁默默诠释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5]

(3)安抚心理:当地居民都很注重“风水”,认为照 /影壁设在正厅和大门对面,一来可以阻碍邪气,以防邪气直冲大门或厅堂;二来可以挡住室内财气,以防家财外流。在旧时,人们认为自己宅中不断有鬼来访,修上一堵墙可阻断鬼的来路,并保持气畅,从而起到心理安抚作用。

四、滇西北民居照 /影壁的造型与装饰

在滇西北一带,各地民居的照/影壁还是有区别的。下面就几个典型的例子稍作分析。

大理民居的照/影壁装修最为精致华丽,工艺最为复杂。此类照 /影壁多墙面抹灰,将砖面全部覆盖,基本色为白色 (见图 5(1));照 /影壁上有彩绘、泥塑 (见图 5(2))、浮雕,一般在壁心镶有一圆形大理石。整块照/影壁装修层次丰富,几何分割复杂多变,色彩亮丽。具体说来,檐口装饰下面通常是一条框带——由突出壁面的线条构成,并按长、方相间的规则组成若干个小框,框内根据情况设置各种造型、彩画和镶嵌石或瓷。大理民居的照/影壁把这一框带发展到照 /影壁的左右两边 (若是三滴水的照 /影壁,这一做法只在中间的主壁上施作)。如此一来,就形成了照/影壁檐下和左右两边装饰异常华丽的格局。此外,在照 /影壁上、左、右三个框带之处,还要用两根突出壁面的线条勾勒两个切角的方形 (或矩形)框,两根线条相距约 150 mm,并在线条上、线条间和切出的三角处附以彩画,在照 /影壁的中央做一个精彩的镶石。

相对于大理民居,丽江民居的照 /影壁要古朴、粗犷得多,除壁心作白色抹灰外,其他部位砖面外露,照 /影壁上基本没有泥塑雕花,家境较好的人家会在照/影壁上层的小海棠池里作水墨画,其色彩淡雅、清朴,而大池内不作任何装饰。

石屏民居的照 /影壁 (见图 6)比较有特色。在这种称做“四马推车”的民居里,其照 /影壁在天井的中央而不是一侧。由于处于天井中央,为了不阻碍交通,人们特意在照 /影壁两端各开一个门洞,而且在照/影壁两侧设置花坛。比起其他地方的照 /影壁,石屏民居的照 /影壁可能是最不注重装饰的了。当地大多数照/影壁不作装饰,也不抹灰,整块照 /影壁青砖裸露,虽然少了些彩画浮雕的张扬气势,但多了些砖缝清晰线条带来的韵律感。

腾冲和顺民居中的照 /影壁 (见图 7)呈现出清新典雅、秀丽委婉的艺术特色,没有太多繁杂的装饰,也没有浓彩的绘画,更没有奢华的泥雕花饰,一般只是在檐下用少量的淡墨作一些山水画和几何分割,在照 /影壁正中写一个经过变形处理的“福”字。紧贴照 /影壁安放一口水缸,平时浇花草,紧急时防火汲水。

五、滇西北民居照 /影壁的文化内涵

照/影壁是滇西北合院式民居建筑的形式延伸,更是一种文化载体。整个家庭对生活的乐观态度、对幸福的积极追求、对和睦的精心营造、对敬孝之德的代代延续等,都寄予照/影壁之中。照 /影壁上绘的是枝蔓叶茂、鸟语花香,书的是豪言壮志、和气福兴。如果把民居的大门比做“脸”,就可将照 /影壁比做“心”了。“脸”是给别人看的,是显示自家财力地位的,而“心”是内在的,是显示自家修养、家居和睦的。照 /影壁同时也是一面镜子,能照出自家的不足,以激励后代兴家耀祖。

云南乡土民居中照/影壁的构造与装饰体现了当地居民的文化情操和生活态度,更是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高度体现,这一点可以从照/影壁中的书、绘、塑、雕中体现出来。照 /影壁的造型、材料、装饰、色彩等,与当地的居住习俗、建筑形式、周围环境相对应,在平淡的乡土气息中凸显出一种低调的张扬,在秀美的大自然面前又表现出一种和谐的内敛。例如,大理民居照 /影壁的精致华丽与大理民居建筑的富丽豪气相匹配,与大理白族勤劳爱美的生活观相契合;腾冲民居照 /影壁的清新典雅、秀丽委婉,与腾冲秀美的山川河流、丰硕的庄稼田地相映衬,与含蓄内敛的腾越文化相呼应。

滇西北地区的民居建筑形式异彩纷呈,这些民居中的照 /影壁在形式、功能、装饰、寓意上都展现出自己的独特性,并且不同区域、不同村落中的照 /影壁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格,表现出当地人民对美好幸福生活的追求,有着独特的艺术魅力。

[1] 王振宏,陈芊宇.影壁在民居中的意义 [J].山西建筑,2007(11):42.

[2]荣斌.屏障与传统建筑 [J].建筑师,1989(12):92.

[3] 蒋高宸.云南民族住屋文化 [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1997:357-359.

[4] 郑绍江.乡土民居室内外过渡空间探析 [D].昆明:昆明理工大学,2005.

[5] 刘艳华.王家大院影壁艺术浅谈 [M].文物世界,2009(3):37.

[作者已有相关成果 ]

[1] 郑绍江.滇西北乡土民居的门文化 [J].南京艺术学院学报:美术与设计,2010(3):105.

[2] 郑绍江.论中国传统家具与传统建筑的关系[M].包装工程,2010(6):122.

[3] 郑绍江.浅析云南旅游度假酒店室内设计策略[M].家具与室内装饰,2009(11):25.

[本文创新点 ]阐述了照壁与影壁的区别,并从形式、功能、装饰、寓意等方面分析了滇西北民居的照/影壁艺术特色及其文化内涵。

TU241.5

A

1009-3729(2011)02-0072-05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09YJC ZH105)

郑绍江 (1979—),男,云南省曲靖市人,西南林业大学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民族建筑与民族环境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