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洪成,张 阔
(1.河北大学 教育学院,河北 保定071002;2.河北科技师范学院 教育系,河北 秦皇岛 066004)
元代河北书院述论(上)
吴洪成1,张 阔2
(1.河北大学 教育学院,河北 保定071002;2.河北科技师范学院 教育系,河北 秦皇岛 066004)
由于理学北传以及元朝政府对书院扶持政策等各种因素的促动,元代河北书院处于上升状态,不仅数量骤增,而且涌现了以封龙书院为代表的一些著名书院。此期河北书院不仅传播理学及经史道德,而且也实施科技教育,培养专门人才,由此体现了其与南方书院以程朱理学及科举考试为中心的别样特色。
元代;河北;书院;教育;科举制度
元代(1279-1368年)是蒙古族统治下的封建王朝,中国千余年封建王朝统治中第一个统一全国的少数民族政权。从整体上观察,元朝的文化教育有所发展。在书院嬗变历程中,元朝一大贡献就是将书院和理学推及至北方各地,而此一时期书院教育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书院官学化。清代学者朱彝尊在《日下旧闻》(清康熙二十七年刻本)中说:“书院之设,莫盛于元,设山长以主之,给廪饩以养之,几遍天下。”就自身而言,河北书院的建设正与此契合,元代河北书院的发展达到初盛的状态。全国大部分地区书院的第一次高潮都是在两宋时期,而河北书院同期水平却明显落后。但到了元代,就北方诸省而论,河北书院教育规模及水平处于前列,而除了南方江西、浙江、江苏等省之外,在书院地理分布格局中,也处上游位置。因此,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河北书院此期依然是一种上升现象或进步趋势。摆脱宋代河北只有5所书院这种停滞落后的局面,元代河北书院开始跳跃或攀升。
各种资料显示,元代河北新建书院 16所,重修书院 1所,总数 17所。根据邓洪波先生《中国书院史》中对于元朝全国书院发展的统计,元代共有书院406所,其中新建书院282所,修复旧有书院124所[1]190。根据邓先生《元代书院分省统计表》的统计,元代直隶省新建书院 20所,重建书院 2所,共计 22所。仅就数量而言,在全国排第 7名[1]191。由于朝代及历史的变迁,河北省所辖范围与当时的直隶省所辖区域有所区别,当时的直隶省包括了现在北京和天津等地。这里以现今河北省的行政区域的书院发展作为研究对象,去除元代北京、天津等地域内4所书院之外,河北省拥有 18所书院,在当时的全国各省书院中排在第9位。这一大致的比较优势排名,确实可以直接体现河北书院由宋至元的蓬勃发展。
以下对部分书院的情况作简要介绍:
(1)景贤书院:张家口宣化县。康里人脱脱用皇帝的赐地筑别墅,“延师教其二子,俾有成立……里人化之,无不悦学”,因而“以父老之请,为创精舍,聚其子弟而教育之”。地方官府上报中书省,“畀之额曰景贤书院,立山长为学者师”①。
(2)安仁书院:邯郸邱县。“一名夫子庙堂,在今安仁镇。元大德元年(1297年),广平路总管司千户镇抚耿渊之子耿仁并耆宿刘聚等12人,在国子助教张云林赞襄下,各倾资异地建庙堂三区,延师以教乡村弟子,翰林侍诏王公儒‘夫子庙堂记’叙其事”[2]878。
(3)静修书院:保定安新县。始建于元大德四年(1300年),院址在三台,前身为刘因讲学处。金末元初刘因拒官不出,潜心治学。三台是其主要授徒之地,影响很大。1300年,其挚友梁志刚、弟子刘英等人为纪念他,为其修祠堂一处,并在孔庙西兴建书院。平章何暐、留守不答实里等京官亦捐资。后来知县达鲁花赤普化公、山长王朝佑增修了两个大堂房,绘从祀像。至正十五年(1355年),乡贡进士、山长杜禹请示县尹刘德亨修建神庙,绘先生及弟子梁泰等4人像以供祀奉,并建碑石以记事迹。元末 兵荒,书院、文庙均废[3]860。
表1 元代河北书院统计表
静修书院在元代以后仍延绵不衰,表明其存在的价值以及自身的地位。安新知县周伦、李升、周冕、王德新、胡士栋等曾分别于明弘治十五年(1502年)、正德七年(1512年)、嘉靖二十年(1541年)、隆庆三年(1569年)、崇祯二年(1629年)先后增修。如李升建两廊各三楹,胡士栋重修院门,匾曰:“先贤风教之地”。行世的书院记有元危素《静修书院》、吴宽《建静修书院记》、刘恺《重修静修书院记》。其中以危素的“书院记”最勘笃实谨严,体现其中赏识阐发的用意、邃密深沉的思虑。
(4)益津书院:河北霸县。元至顺三年(1332年)本邑学者宫君祺创建于家乡宫家庄,招收附近韩、谢两村庄子弟肄业其中,设庙祭祀先圣先贤,令学子春秋旦望拜谒。书院以“益津”命名,是因为当时霸县名益津县[4]12。书院坐西向东,有讲堂 5间,门额曰“养根堂”,有南北配房6间,仪门1座,外有东向大门 1间,门额曰“益津书院”,北有门房 1间,南有斋房4间;南院东向街门1间,门南有东房2间,内有南房3间,敞棚2间;北院便门2间,西房2间;讲堂后院西房共6间,南有夹道后门1座。
益津书院在当时县级书院中相比,规模较大,教学秩序及质量均堪为稳定,对区域社会文化颇有影响。由此,其后续力量仍然形成惯性,甚至是加速提升,在近现代成为新式教育资源的有生力量,而到了当代,则又有文化产业的开发价值。
明万历元年(1573年),霸州兵备副使钱藻、知县郝汝松筹资于县城东北隅东岳庙前重修益津书院,合道属 13县学弟子生员中优异者肄业其中。1596年,州参政顾云程、知州钱达道捐俸重修,仍以此名冠之。清道光二十年(1840年)知州许本铨迁建,地48亩,坐落城西曹家庄,岁收租钱33千文余。同治二年(1863年)知州周乃大请于大吏,岁拨赈余生息银170两余,每年经费580千文②。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益津书院改为高等小学堂。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春,在此成立霸县初级中学。最终毁于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2006年初,河北省霸州市投资1 750万元恢复重建书院。该书院占地29.61亩,总面积19 740平方米,由开放式文化广场、书画院和展厅3部分构成。2007年2月20日,被国家旅游局评为AA级景区[5]。
(5)毛公书院:河北沧州河间。元至正年间(1341-1368年)河间路总管王思诚为了纪念汉代诗学博士毛苌,奏请创设于城北毛苌墓前,名“毛公书院”。王思诚聘请山长负责书院的教学。元朝末年,书院毁于兵火。由于毛公书院与毛诗经学流派发生、传播有关,因此其浓厚深刻的文化内涵所发散的蕴味超出了其自身的办学效益,但也会因此而受到文人学者的瞻顾以及自命风雅的地方官员的修复。
据(雍正)《畿辅通志》卷 29“学校志”记载:元代至正年间,河间路总管王思诚在河间县尊福乡崇德里毛精垒奏建书院,设山长,以奉祀。后书院几遭破坏,仅剩“汉博士毛苌公讲经处”石碑一座、石狮一对及“毛公书院”匾额一方。明正德十年(1515年)御史卢雍巡察至河间,询毛公遗址,并嘱河间郡守陆栋重修毛公祠。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知县吕下问又加修葺,并亲自勒记于石,外大门3间,内享堂 3间,以祀毛公,左有庑三楹,围墙四周,以后日久渐坯。
明代李时撰有《毛公书院精垒记》,清代梁志恪有《毛公书院记》传世。据清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刻本《河间县志·毛公书院精垒记》记载:“毛公者,汉儒毛苌也……河间献王嗜儒术,访礼、乐,得鲁人毛亨《诗诂训传》,献王征公为博士,公善为讲说,演释其义号为《毛诗》。卒,葬河间城北三十里,世代既邈,士人俱称为毛精垒,而郡志亦因之。元至正间,总管王思诚即其地建立书院,设山长一人以奉祀……汉兴,言诗者于鲁有申公,于齐有辕固生,燕有韩太傅。然皆词多同异,戾于经旨。维公之学,出于子夏,而其释诗与《论语》《孟子》《国语》《左传》《仪礼》诸书合一。时学《诗》者翕然宗之,而三家之《诗》俱废……东汉毛诗遂盛传焉,迄今数千年,学士大夫犹私淑之。宋之大儒称之曰:毛诗之义最得其精。”据上引明朝大学士李时所写《毛公书院精垒记》,也证明刘德的确在其封国地域的河间县今诗经村、君子馆村等处设立国学,征请毛苌为博士,为国学弟子讲授《毛诗》,创下万世莫灭的功绩[6]127-130。
上述历史素材不仅为该所地方书院添了丰硕的经史质料,同时也为诞生于宋代的书院寻找到汉唐地方私人讲学、传播经史、研讨学理的一方面线索及源头,以消除宋代书院突兀其来的惊讶或颤动之感。
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知县吴山凤以“各县皆有义学,独河间久废,向附于府,顾府书院为合属生徒肄业地,迩来人文蔚兴,愿学者众,未可以私诸河间……因捐资于毛公祠增修书院,添建西庑三间,复捐备修脯,堪为居业之所,延师教授,并亲自评骘诸士课艺,凡邑中俊秀愿学者听③。今河间诗经村西北面3里处的君子馆村,据称就是当年毛苌讲经的地方,其遗址现为三十里铺初级中学。
(6)董子祠书院:衡水景县。元至正年间河间路总管王思诚奉令于广川镇汉代大儒董仲舒乡祠修建书院,设山长,由于是为了纪念董仲舒创办的,故名“董子祠书院”。河北省志编纂委员会编《河北省志·教育志》(中华书局 1995年版)“河北历代书院一览表”名“董子书院”,也是有依据的,据史料记载:“董子书院……即汉董仲舒乡祠。元至正中,总管王思诚奏建,今置学宫东隅[4]15。”但为了与明代沧州泊头县的董子书院发生混淆,此处仍称“董子祠书院”。
元末社会动荡混乱中,书院废弛。明正德年间(1560-1521年),巡按卢雍、知州徐政重建。明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邑监生冯时选,再建董子祠,并置书院膏火田 17亩。明末清初的战争剧变中,又遭毁灭,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知州宋彭寿重修,因经费无着,未能延师讲学④。
董仲舒(前179-前104年),广川人,西汉时著名的哲学家、教育家。年轻时好学不倦,专攻《春秋公羊传》,为今文经学大师。汉代史学家、文学家班固在《汉书》卷 56“列传”第 26《董仲舒传》中称:“盖三年不窥园,其精如此。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学士皆师尊之。武帝即位,举贤良文学之士,前后百数,而仲舒以贤良对策焉……自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为相,而隆儒矣。乃仲舒对策,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学校之官,州郡举茂材孝廉、皆自仲舒发之。所著《闻举》《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属,复数十篇,十余万言”[7]284。汉景帝时任儒学博士官,汉武帝时举贤良文学之士,他的对策取得第一。后任江都相和胶西王相,晚年还乡,专门著述讲学,采取“下帷讲诵”,“弟子传以久次相授业”的教学方法,即在幕后讲诵,由程度高的学生对程度低的学生进行转相传授的方法,以提高教学效率。18世纪之后欧洲惯称为“培尔—兰卡斯特导生制”。董仲舒的哲学理论以及独尊儒术、兴太学、重选举、广教化的教育方案以及道德教育与教学思想,影响了汉武帝的政治调整方略与汉代的学术思想及文化教育,也为后代封建统治者所遵循。
董子祠书院所在地究为何处,《中国书院辞典》和《河北省志·教育志》中的记载不同。前者记为“河北河间”,而后者记为“河北景州”。依照《汉书》中的记载,河间府有广川县,今景县旧属河间府。由此可见两者的记载无大分歧。董仲舒是广川人,无异议,但究竟广川属于哪儿却有不同的说法。一些重要的文献中提到董仲舒都只说他是广川人。如司马迁在《史记·儒林列传》中曰:“董仲舒,广川人也。”班固在《汉书·董仲舒传》曰:“董仲舒广川人也。”当时,由于广川在中国比较繁荣而且有名,所以他们直接称董仲舒为广川人,而未加县或者府,为今人的研究设置了疑问。现行河北省行政区划地名表所列为河北景县广川镇。古今地名辖区变迁之大,可见一斑!
(7)壁里书院:石家庄新乐县。县西四十五里笔头村内有先师孔子庙,邑人赵恕、张愿、董愿创建⑤。(乾隆)《正定府志》卷 8“书院志”及(光绪)《畿辅通志》卷 115“学校志”又称“璧里书院”,明成化二年(1466年),知县张静同邑绅马宗仁重修。壁里书院的创建人不同文献中有不同的说法:《新乐县教育志》记为“赵愿”,(光绪)《新乐县志》为董愿、赵士廉创办[8]61。据元代真定(今河北正定市)籍教育家苏天爵在《滋溪文稿》卷 3《新乐县壁里书院记》所称:新乐县永寿乡赵氏兄弟,“仅有中人之产……延师以教其子,久之乡邻从学者众,簧舍至不能容,始捐家赀修建书院”。至于其它内容无从知晓,只能存此待查。
(8)太行书院:石家庄鹿泉市。元学士高健退隐归田,于鹿泉北 20里设置书院,“以教授来学,不一二年从游者白余人,今废”⑥。
(9)和阳书院:邢台南和县。据方志资料所载:“书院为本县高等学府,始建于元朝。在县治西,前冠当时县名,故称‘和阳书院’[9]448。”
(10)暖泉书院:张家口蔚县暖泉镇。暖泉镇中心有眼泉“其水澄清如鉴,三冬不冻,故云暖泉”。暖泉镇由此得名,书院亦因之而得名。暖泉书院的妙处就在于把书院与泉水有机结合,体现出“为有源头活水来”的深刻寓意。书院内还建有凉亭,下砌八角井,井内泉水流淌,不断向亭内散发着清爽之气,凉亭上嵌一副对联:“五六月中无暑气,二三更里有书声。”惟妙惟肖地写出了凉亭之凉与书声之朗。书院东北角建有魁星楼,楼为三层砖木结构,拾级而上,极目远望,但见南山一带,岚翠欲滴,云霞变换,此情此景更使书院学子增添刻苦学习、发誓夺魁的雄心壮志。这匠心独具的暖泉书院的谛造者是元代工部尚书、建筑专家王敏。王敏,蔚州灵仙(今张家口蔚县)暖泉人氏,字善甫。曾在元朝任甄用监丞,掌管皇室仓库出纳之事。元惠宗至正年间(1341-1370年)升为工部尚书。王敏一生勤敏好学,为培养家乡人才,并希望他们在科举中夺得魁星,特建此书院[10]。
(11)观光书院:保定安新县。又称“正学书院”,始建于元代。安新,时称安州,书院坐落于安州城东北角,由旧葛城县衙改建,元代名流刘因曾在此讲学[3]860。
刘因(1249-1293年) 字梦吉,号静修,初名骃,字梦骥,雄州容城(今保定徐水县)人,元代教育家、诗人。因爱诸葛亮“静以修身”之语,题所居之所为“静修”。《元史·刘因传》称其“天资绝人,三岁识书,日记千百言,过目即成诵。六岁能诗,七岁能属文,落笔惊人,刘因的家业门第世为儒家,攻习程朱之学,设塾教授,弟子造其门者,因其材而教之,皆有成就”。元世祖至元十九年(1282年)应召入朝,为承德郎、右赞善大夫。又命于宫学中教近侍子弟。未几,以母疾辞归。1291年,再受诏徵,未赴,一生主要以传授弟子、从事著作为业,其门人有当时显官郝经之弟郝庸等,死后追赠翰林学士。
通过梳理元代河北书院的演变状况,从整体观之,笔者有如下几点感受:1)书院的创办者都是热心教育、热心学术的人士;2)书院均以招收本地生徒为主,书院创办者的初衷是为本地培养人才;3)书院的选址大多与书院创办者的出生或求学发展经历有渊源关系,有个人的情感因素交织在其中。由于历史久远,文献典籍散落,搜求考证也颇为繁巨,故上述书院设立情形及教育活动的概貌已经很难有清晰完整的全景,但从所述内容中也可以看出河北元代书院历史的大致情况。进一步的挖掘及探讨除了寻觅、蒐集方志点滴史料外,实应亲历考察、访谈,做一番“田野”人或历史人类学学者的工作。而要完成这样的区域书院研究工程,除了研究者方法手段的更新,更重要的是要有研究经费的保证及调查考察时间的投入,期待着下一步工作设计进程的可能性及相应的成效,能天顺人意、得偿所愿。
元代是北方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建立的封建王朝,作为教育体制组成部分的特定形态,书院的组织建置、管理章程、书院功能以及官学化走向,既有宋代书院的基本因素及结构成份,也有元代少数民族政权统治下的某些转向,尤其是社会政治对学术文化的干预及控制更为突出。在对元代书院宏观认识的基础上,此处拟进一步考察元代河北书院嬗变的一些特殊性表现。
1. 元代河北书院的地位在全国范围有明显提升
纵向比较,河北书院在元代有长足发展,横向对比,与发达省份仍然有落差,但已经翘楚北方。按照邓洪波先生的统计,元代全国各省书院的平均值是27.066所,而显然河北在这个平均值之下,属于不发达地区[1]192。但这种结论显然存在着比较对象参照系的混淆及结构单元处理上的偏颇。
在 1956年第二卷第一期的香港《新亚学报》上,何佑森先生发表了《元代书院之地理分布》一文,其中统计出江西有书院73所、浙江62所、福建55所、湖南37所、江苏26所、广东24所、四川23所、山东 22所、河北 20所、湖北 19所、安徽 17所、山西12所、河南10所、陕西7所。湖南大学岳麓书院中国文化研究所的学者,经过近 10年辛勤的工作,依据大量的地方志、书院志和文集等文献,对历史书院的创建情况,按现行行政区做了统计。根据这一统计,元代共有书院296所。其中北京3所、河北12所、河南12所、山东23所、山西10所、安徽15所、江苏6所、上海4所、浙江 49所、福建 11所、江西 94所、湖北 10所、湖南 21所、广东 9所、广西1所、四川5所、贵州3所、云南1所、陕西 7所。数量最多的前 5名依次是江西、浙江、山东、湖南和安徽,分别约占总数的 32%、17%、8%、7%和 5%。而福建排在河北、河南之后,位居第八名,所占比例,不到总数的4%[11]163。
大体江南的江浙、江西、湖广三行省文化发达,又有南宋时期的基础,故书院较多,北方的书院原来几乎是空白,在元代虽不断兴建,仍难与江南相比,而岭北、辽阳、云南等边陲地区,尚未有书院建置的资讯。由上述情况介绍及分析得知,元代河北书院在北方诸省中处于前列,而从宋代向元代的朝代更替在书院史的演变中更能凸显其昌盛及攀升的势头。
2. 河北书院区域内部分布不平衡
依照目前行政区划,河北省共有11个地级市,元代有书院记载的的市共有 8个,但主要集中在河北中南部地区,分布不平衡。兹将书院的区域分布情况列于表2。
表2 元代河北书院区域分布统计表
由表2可见,处于河北北部的4个市除张家口市有 2所书院外,承德、秦皇岛和唐山 3市无书院建制;河北中部的廊坊和保定2市共建有书院4所;河北南部石家庄、沧州、衡水、邢台和邯郸5市建有书院 11所。占河北总面积一半强的北部地区却只有书院2所,元代河北书院分布的不平衡可见一斑。
元代河北 10所书院分布在 8个市,平均每个市2.125所。只有石家庄、保定、邢台在平均值之上。按照 17所书院、11个地级市来计算,平均每个市1.55所,石家庄、张家口、保定和邢台4个市在平均值之上。大体可以把河北的各个地级市书院的发展划分为3个层次:第一层次:书院数量高于平均值的石家庄、张家口、保定、邢台 4市,属于书院发达地区。第二层次:有书院建制但数量低于平均值的廊坊、沧州、衡水、邯郸 4市,属于书院一般发展地区。第三层次:无书院建制的承德、秦皇岛和唐山 3市,属于书院欠发展地区。
3. 河北书院以民办书院居多
书院的官办与民办,决定了办学性质问题,根源在于办学经费源于官方或是民间,或者其间有多大比例、份额的资金是由政府投入,抑或是民众筹集的。由此,就会在管理权限、师生选拔,教学内容以及办学思想上不同。前者更偏于国家控制、官方主流意识的规范引导及制度化;而后者则有更多的自主、差异以及学术性探讨等。根据河北书院官办或民办的情况,可以列出表3:
表3 元代河北书院创办力量统计表
显而易见,元代河北书院建设中,民间力量是主导,元代河北书院以民办书院居多。这与元代政府对书院采取的策略有关:宋元战争时期,发布政令保护书院以使它免于人为破坏,统一全国后,承认既成事实,让宋朝遗民所创建的书院合法化。这些主要出于缓和民族矛盾、稳定统治秩序的动因,对于元初的书院恢复和存续是有利的。在新的封建政权建立,并稳定以后,积极鼓励私人捐助田产钱谷兴修书院,直至政府自动创办书院,促进了元代书院的重新兴盛[11]52-53。
元代封建统治者除了尽量保护、维护原有书院之外,竭力提倡私人捐资办书院,对捐助兴学者予以精神奖励,甚至授予一定官职,尤其是任书院山长。据当时文献记载:“国家混辟区宇,崇植学校,布人文义化天下,兴礼乐而敦经训。凡东南郡县学,向之因陋就简者,无不更新美大。当路省视,推广益勤。间好义向风、创建书院者以闻,恩锡奖重,如诸学规⑦。”只是在现有资料中无法分辨河北民办书院中官方的控制和管理占多大程度,可以肯定的是,较之宋代而言,政府对书院的控制、官方意识形态或封建社会主流思想文化对书院干预或影响加深。
事实上,元朝政府对书院的发展并不是放任自流,不加过问的,而是在积极提倡和扶持的同时,逐步加强控制和管理,使书院按照统治阶级的意志运转。主要措施是由政府掌握书院的领导权,书院的山长由政府委派,都是政府的命官,并授予官衔,领取俸禄。书院的教授、学正、学录、直学等职务的任命,提升也由政府批准。通过这些措施,使书院置于政府的有效管理之下,实际上已为政府所控制。书院官学化趋势出现,从此书院再没有宋代那样超然独立的状态。正如笔者两年前所作的分析:元代的书院已经走向“官学化”。元朝政府在全国安定之后,他们看到,宋朝的书院是官学的重要补充,可以起到与官学相同的作用,甚至超过官学的作用。凡经书院教学培养出来的学生,水平高,有创建,在政治、文化、学术上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掌握了这些人,就基本上掌握了全国最优秀的人才。元朝政府加强对书院的控制,促使书院官学化,主要是出于政治统治的目的。首先,通过书院可以笼络一些高级知识分子,靠他们影响广大学术界和思想界,加强其精神统治。从书院发展的历史来看,书院的官学化固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书院学术思想的活跃,使封建朝廷的一些腐败官吏以及官员的亲属掌握了部分书院的大权,降低了书院的教学质量。但是“官学化”的用词是相对意义的,不能认为书院的绝对官学化。书院教学的传统依然保持了下来,延请名流讲论学术仍是当时的一种风气[12]51。上述元代书院办学思想倾向及书院管理模式转变,自然适用于元代河北书院的办学评议,更可视为古代书院教育制度转型变更的界碑或分水岭。
注释:
① 黄溍《金华集·丞相冀宁文忠王祠堂记》,四部丛刊本。
② 李鸿章等修,黄彭年等纂,《畿辅通志》卷 114“学校志”,光绪十年刻本。
③ 吴山凤修,黄文莲纂,《河间县志》卷 6“学校志”,卷2“署官志”,清乾隆二十五年刻本。
④ 唐执玉等修,陈仪等撰,《畿辅通志》卷 29“学校志”,清雍正十三年刊本。
⑤ 雷鹤鸣等修,赵文濂纂,中国地方志丛书《新乐县志》,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39年出版。
⑥ 于成龙等修,郭棻等纂,《畿辅通志》卷 6“书院志”,清康熙二十二年刻本。
⑦ 刘将孙著《养吾斋集》卷15,四库全书本。
[1] 邓洪波.中国书院史[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4.
[2] 邱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邱县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2001.
[3] 安新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安新县志[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0.
[4] 季啸风.中国书院辞典[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6.
[5] 佚名.益津书院[EB/OL].[2010-09-23]http://www.lftour.net/lynp/yijinshuyuan.html.
[6] 熊明安.古代最早的地方官学辩[J].教育评论,2010(4):127-130.
[7] 孟宪承,陈学恂.中国古代教育史资料[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61.
[8] 新乐县教育志编纂委员会编.新乐教育志[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9] 南和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南和县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1996.
[10] 佚名.蔚州暖泉书院介绍[EB/OL].[2010-09-23]http://www.eu169.com/place/s_9227html.
[11] 徐梓.元代书院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
[12] 吴洪成.重庆的书院[M].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Abstract:Because of the northward spread of neo-confucianism and the policy support of Yuan government, the number of Hebei Academies of Calssical Learning in Yuan Dynasty was greatly rising, and some famous academies represented by Fenglong Academy emerged. During this period, Hebei Academies of Classical Learning not only taught neo-confucianism and the knowledge of classical humanistics and ethics, but also educated student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o as to cultivate their special talents, the education of which had a great difference from that of Southern Academies of Classical Learning that focused on only Cheng-Zhu neo-confucianism and imperial examinations.
Key words:Yuan Dynasty; Hebei; academy of classical learning; education; imperial examination system
(责任编校:卫立冬英文校对:吴秀兰)
A Study of Hebei Academy of Classical Learning in Yuan Dynasty(Ⅰ)
WU Hong-cheng1,ZHANG Kuo2
(1. College of Education,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Hebei 071002, China;
2. The Branch of Hebei Normal University of Science & Technology, Qinhuangdao, Hebei 066004, China)
G40-09
A
1673-2065(2011)02-0097-06
2010-12-20
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HB08BJY009)
吴洪成(1963-),男,浙江金华人,河北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张 阔(1984-),女,河北秦皇岛人,河北科技师范学院教育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