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停摆中那些被忽略与被损害的人

文｜冯 薇

NBA停摆中那些被忽略与被损害的人

文｜冯 薇

NBA停摆，这场“亿万富翁球队”和“千万富翁球星”的利益博弈中，那些赚着最普通、最平民薪水的普通雇员, 却最先“被裁员”、“被放假”。NBA改变财政，是靠裁掉每小时薪水2美元的人？

你是否可以设想这样的情境：你和你的工作伙伴在某一天，同时出现的某一地点。你们平时关系融洽并无芥蒂，没准还算得上好哥们。但你们偏偏得在瞥见对方时，装作没看见。至少，你们不能交谈，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声：Hi!

请不要轻易下结论——这是特工们活动时的画面。要知道，从7月1日起，过得如此“神秘”的，除了特工，恐怕还有NBA球员。

7月1日，NBA联盟给各支球队下发了一份长长的名单，禁止他们与名单上的人发生联系，比如球员经纪人、球员家属、个人团队成员、私人训练师等。所谓“不准联系”是指：联盟和球队官员不能给球员发短信、打电话、发电子邮件，甚至不能通过微博与球员发生互动。不仅是球队和球员之间不能联系，即使是球员和球员之间也不能有任何联系。就像两名球员倘若在同一家餐馆偶遇，后来的球员发现已经有球员在该餐馆后，必须立即离开。

以上这些规定，其实只源于——NBA因劳资问题陷入停摆。

“吃”定篮球 6月2日，NBA活宝“大鲨鱼”奥尼尔在自己的twitter上宣布退役。但他此后的生活一点也不会寂寞，除了电视解说员这条出路外，娱乐圈对他的邀约也不少。而这所有的一切，全靠他在NBA积攒的粉丝与人气。如此看，当NBA因劳资纠纷陷入停摆时，每个球员都没有哭穷的理由。篮球，已经给了他们太多。

NBA与停摆的第五次“邂逅”

2011年7月1日这一天，NBA官网发布了这样一条消息——因各方分歧导致NBA停摆。这里的“各方分歧”用更明了的语言表达，或许可称作“劳资大战”。NBA也因而成为美国今年继NFL（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曾在今年3月11日宣布停摆）后第二个因劳资分歧而停摆的专业联赛。

停摆，源于新劳资协议难以达成。NBA联盟球员与球队间原有的劳资合约CBA（collective bargaining agreement）在今年6月30日正式到期。在此前，停摆的乌云，便已在NBA上空堆积——联盟作为资方代表想削减球员工资维护自己利益最大化，而这从去年开始就遭到作为劳方代表的球员工会的抵制。因为球员工会需要维护球员们的最大利益。

就像《华盛顿邮报》网站所报道的：在原有薪酬体系下，球队每年用于支付球员薪酬的花费占球队年收益的57%；联盟提出由于球员高昂的年薪，再加上其他开销，目前NBA30支球队中有22支亏损经营。而球队老板为应对可能的倒闭，提出在新赛季执行新的劳资合约。包括把球员工资总额降低至球队年收益的40%、建立6200万美元“弹性工资帽”（实际被球员工会认为是“硬性工资帽”）、取消部分特殊条款等。

很显然，在7月前，“劳资大战”并未有个完满结局。于是，也才有了7月1日NBA官网上的停摆声明：球员和联盟间“在工资和工资帽（salary cap，指对球队在球员工资上的花费总额的限制）、收益和收益分配，几乎所有问题上，均针锋相对”。故NBA于7月1日宣布停摆。这也成了NBA与停摆的第五次“邂逅”。

劳方比资方更从容

本次停摆其实并不突然，也绝非毫无前兆。劳资双方的分歧，其实很早前就已或明或暗闪现。

联盟曾在2010年提出了以“建立硬性工资帽体系、缩短球员合约期限、消除合约担保、球员工资总额每年递减7亿5000万美元”的四条强硬提案，立即引起球员工会极度不满。而作为劳方，球员工会也以“不公平劳资关系”为由向美国国家劳工关系委员会申诉作为“回敬”。

而这一来一回的“斗争”虽气势汹汹，但联盟、球队老板和工会对此，看上去却均无意外。毕竟球员和球队老板的巨大分歧由来已久，联盟夹在中间也无计可施，于是2011年6月只是堆积的矛盾的最终爆发。大黄蜂队后卫与球员执委会成员克里斯·保罗就曾明确表示对此早有准备，并在多年前已告诫队友甚至年轻新队员要为停摆的到来做好心理准备。

球队老板的强势加上球员们充分准备的“长期抗战”的态度，一度使得NBA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各方的担忧也逐步加剧。2009-2010赛季得分王、雷霆队球员凯文·杜兰特曾对美联社记者说：“我们必须坚持到底，无论停摆持续多久”；湖人后卫与工会主席德里克·费舍尔更是发挥球星效应，亲自发话号召广大粉丝们跟他们站在一起、坚持下去……

6月30日，《华盛顿邮报》专栏作者艾米·雪莉援引芝加哥体育咨询公司SportCorp主席马克·甘尼斯的话说“估计今年底前我们很难看到任何进展”，他预测此次停摆将持续半个赛季甚至一整个赛季。

一切的一切都预示了此次停摆，只是NBA劳资拉锯战的开始。而这其中，被认为理应处于强势的资方，却因下个赛季可能出现的赛事减少、转播和广告等收入的大幅缩水而表现出些许急躁；而球员工会却显得镇定很多。

究其原因，SportCorp主席马克认为：NBA球员高薪已久，他们比其他任何联赛的运动员更有本钱在停摆的状态下“撑下去”。 NBA球员们没有类似困扰NFL球员们的“个人财政问题”，相比较，NFL球员们则更急切于尽快回到比赛场，以便可以按时领到工钱。

相比球员的从容，联盟虽然财大气粗，但背负着庞大组织运作和30支球队22支赔钱的压力，多少表现出一些不安，但这完全不足以使联盟迅速妥协，或者说迫使联盟更不能轻易妥协。各个球队看上去要“破釜沉舟”，彻底改革NBA现有的收入分配体制。

夹心饼干 这一次，并不是NBA总裁大卫·斯特恩在任职期内遇到的第一次停摆。但13年前他饱受指责，仅限于球员工会，而这一次，他面临双重压力——劳方气愤，认为他不为球员着想；资方同样不满，认为他对球员不够强硬。斯特恩成了本次停摆中，最先遭遇信任危机的人。

全球粉丝，伤不起的旁观者

对于联盟的不妥协、球队的“破釜沉舟”，“受伤”的，则是全球的NBA粉丝。

对很多粉丝来说，NBA是像信仰一样的存在，是生活的一部分。他们追随自己热爱的球员、球队，追随NBA，追随篮球运动。NBA给无数年轻人描绘了一个梦想实现的可能。随着NBA国际化脚步的加快，在亚洲、欧洲和非洲也积累了大量粉丝，形成了数以亿计的全球粉丝队伍。它的国际影响力是任何一个美国联赛无法企及的。

ESPN体育网网友“Andrew88318”认为，“建立NBA帝国的是粉丝，能改变NBA的也会是粉丝”。1998-1999赛季的停摆，使得原本82场次比赛减少为50场，粉丝在对NBA失望透顶后选择离开，转向其他联赛。而这对联盟、球队、球员乃至NBA形象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损失。体育记者道格·史密斯提到：在刚刚过去的赛季，NBA全部场次平均上座率为90.3%，共吸引2130万观众到场观战。赚着普通百姓工资的粉丝们每赛季花费数千美元购买比赛门票和周边商品以“应援”自己支持的球队，而球队和年薪千万的球员们却为了“分钱不均”不惜多次停摆。

体育通讯员瑞安·黛玛雷作为凯尔特人的粉丝，在专业体育博客网站SBNATION上愤怒地表示：“我不同情他们中的任何一方！我为什么要同情他们。在粉丝们将篮球当作吃饭、睡觉一样重要的事情，百万富翁和亿万富翁却抛弃粉丝，为钱而争。而他们所争的钱不是从树上长出来，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正是从我们这些被他们抛弃的粉丝口袋里掏出来的。”

洛杉矶湖人队的粉丝，住在加州十余年的罗斯一家表示：NBA停摆给他们一家四口带来了些许无措。本应该是准备下一赛季观战安排和筹划购票的时间，但他们现在除了等待，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是他们乐观地认为僵持终会在下个赛季开始前被打破，并希望各方能够本着诚恳的态度商讨出令各方满意的对策。希望未来两个月，NBA劳资形势的发展不会让他们和像他们一样的人们失望。

中产球员，等待中多些无奈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不同于汽车制造、公共交通、公务员等任何一个发生过劳资纠纷的美国行业，NBA联盟和球队与球员工会的这场博弈，是一场没有弱势一方、没有“穷人”的博弈。

然而这个结论似乎忽略了一些人。据不完全统计，NBA现役球员共约450名，球员平均年薪约500万美元。但是6月25日在专业体育博客网站SBNATION上有文章却称“500万”为“带有欺骗性的数字”，原因是根据专业篮球媒体《HoopsHype》去年公布的数据，2010-2011赛季拔得年薪头筹的洛杉矶湖人队球星科比·布莱恩特年薪高达2480万美元，在四大联赛最高年薪球员中名列前茅。但请继续往下看：本赛季最低薪球员的年薪为44万2000美元。于是不难发现凯文·加内特、克里斯·保罗等多位公开表示 “为捍卫全体球员利益而坚持抗争下去”的领头羊们赫然出现在年薪前20榜单上，年薪均超过1400万美元。

NBA球星有钱，耗得起；联盟和球队“家底厚”，也耗得起。而耗不起的，却是NBA的中产球员。所谓中产球员，指的是年薪在NBA平均年薪左右或以下的球员，也就是NBA中低收入球员的代名词。他们同样需要支付作为NBA球员参加训练和比赛所产生的高额日常开支、房贷车贷、家庭开销等。而一天不能获得确切的回到比赛场的消息，下个赛季不能按时领到工资的风险就加剧一分。而这些球员，又因本身名气和影响力有限，在这场博弈中没有太多话语权，处于等待的煎熬中。

但也有不同的声音存在。6月25日SBNATION上的文章就指出：最低薪球员44万2000美元的年薪，相比2009年美国中产阶级4万1000美元平均年收入的悬殊，决定着任何一名NBA球员都没有哭穷的借口。

改变财政，靠裁掉每小时薪水2美元的人？

但NBA停摆中，的确有一些被忽略与被损害的人。

ESPN体育网NBA专题7月12日援引美联社文章称：停摆两周后，至少两支NBA球队 为缩减开支而裁员。需要明确的是：此“裁员”指的是裁撤非球员的常规雇员。首当其冲的就是著名球星迈克尔·乔丹做老板的山猫队。作为NBA官方发布的22支亏损球队之一，其炒掉的7名员工中包括队中的比赛解说员、公共关系总监、社会关系经理，以及销售和商业运作部门若干员工。“被裁”的解说员对美联社记者说，他得到的裁员理由是“机构重组”，他相信停摆一旦结束他还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但谁都没办法为此担保。同时他自嘲道：“我感到羞愧，作为一个每天为NBA工作的员工，最终我却只关心个人家庭的福祉和家人们如何度过经济难关。我不想他们受任何罪。”

为东家工作了7个赛季的老员工用这样的话表达了内心的无奈。而作为球队老板的乔丹，因参加内华达一场名流高尔夫锦标赛，而“没空”对此发表任何评论。但ESPN体育网上的文章也提到今年6月份才刚刚被证实就任山猫队新任总经理的Rich Cho，作为“新进员工”却未受裁员影响。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关系人士称底特律活塞队也在7月初裁掉15名雇员。ESPN网友“Potato_VII”反问道：“裁掉每小时薪水2美元的人真的能改变财政状况吗？”并调侃乔丹应该裁掉他自己以便为球队省钱。

有关裁减普通雇员的更确切的消息发布于7月14日。《纽约时报》网站名为《NBA裁员17%》的文章指出：停摆两周后，有114位NBA职工被裁员，主要分布于纽约和新泽西，部门涉及市场、公关、信息技术和广播等几乎所有领域。NBA发言人Mike Bass一再强调裁员并非由停摆直接导致，而是长期以来球队“入不敷出”下以求节省开支的做法。而在下赛季薪酬体系还不明朗的当下，裁员似乎成为球队老板们能想到的省钱的唯一途径。

于是在ESPN上有网友一针见血地指出：像山猫队这样上赛季处于赔钱状态的球队，应该乐意于整个赛季停摆，直到联盟和球员工会达成一致，那表示他们将可以从球员工资中省一大笔钱；那么现阶段，为什么“山猫之流”突然一下全都养不起雇员了？于是，网友“baudkarma2”总结：球队一向找各种理由裁员，而这次正好把责任推给了停摆。

于是，许多网友呼吁在此次停摆事件中，应把目光更多聚焦在NBA联盟和各球队的那些面临 “被裁员”或“被放假”的普通雇员身上。在网友们看来，这些为了NBA赛事而辛勤工作的人们，是NBA不可或缺的力量。他们赚着最普通、最平民的薪水，“危难”之时，却是第一个被“舍弃”的。

“劳工关系委员和工会在保护球员利益的同时，是不是也应该关注一下平凡普通的他们？”有网友这样说道。或许，在同样平凡普通的众多网友心里，NBA正是一面镜子，折射出大企业集团对商业利益“恶性追求”的同时，也透露了一点冰冷寒意：那些每小时薪水2美元的NBA普通雇员,在这场“亿万富翁球队”和“千万富翁球星”的博弈中，最终成了不起眼的“陪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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