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 刘晓蓝 王祎
于娟,上海复旦大学青年教师,海归,博士,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乳腺癌晚期患者。与癌症勇敢抗争一年多,用生命写下抗癌日记的勇敢母亲,终于2011年4月19日凌晨3时许走完了短短32年的人生旅程。
这不是一个老套的励志故事。一个年轻生命,在生死的边缘,用生命反思积劳成疾的生活细节,写下的 “买车买房买不来健康” 临终慨叹,足以给同样背负生活压力的我们敲响警钟。
就在于娟去世前后半年时间,记者在新浪微博上看到了一连串令人扼腕叹息的微博讣告——
2010年12月27日凌晨,《江西日报》某副刊编辑回家后猝死,才28岁,未婚,独子;2011年5月18日,央视财经频道资深编辑马云涛当天中午去世,年仅36岁,此前被诊出胃癌晚期;5月22日凌晨,《深圳晚报》出色的文艺记者黄蕾因病医治无效去世,年仅30岁;5月29日,上海著名广播主持人,无数人记忆中的“上海之声”张培凌晨去世,半年前因骨头疼就诊时被查出患有肺癌的张培,今年不过55岁。6月6日凌晨,《西安日报》执行总编辑宋若虹突发心脏病辞世,年仅58岁……
6月25日,某知名媒体负责人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上海政经部主任,该单位近日组织体检,查出5名癌症晚期,10名疑似癌症!医生结论是过于劳累所致。《羊城晚报》上海站负责人当晚回忆,比自己早一年毕业的师兄早早离开报社,前一阵约前同事吃饭,发现同一批进《深圳商报》的同事,有俩已经得癌症死了 。
7月3日,搜狐公司副总裁、搜狐视频首席运营官、原凤凰卫视执行台长刘春发布微博:今天最悲痛的消息是:我多年的兄弟,原凤凰网总编辑、现百视通首席运营官吴征昨晚因心脏病发作(后博主证实为过度疲劳)不幸去世,享年39岁。人生苦短,大家珍重。
有人感叹,加班,高强度,媒体同行伤不起啊!可是,伤不起的又岂止媒体同行。
工作机器
在于娟名为“活着就是王道”的博客中,于娟反思着自己当时的生活方式:“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晚睡,身体都不错,但是晚睡的确非常不好,回想10年来,基本没有12点之前睡过,学习、考GT之类现在看来毫无价值的证书、考研是堂而皇之的理由,与此同时,聊天、网聊、BBS灌水、蹦迪、吃饭、K歌、保龄球、吃饭、一个人发呆填充了没有堂而皇之理由的每个夜晚,厉害的时候通宵熬夜。”
“我想我之所以患上癌症,肯定是很多因素共同作用累积的结果,但是健康真的很重要,在生死临界点的时候,你会发现,任何的加班,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买房买车的需求,这些都是浮云,如果有时间,好好陪陪你的孩子,把买车的钱给父母亲买双鞋子,不要拼命去换什么大房子,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蜗居也温暖。”
网友留言评论于娟的《生命日记》,“早睡早起,规律的作息时间有益健康,这句话所有的人都会承认,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呢?工作的压力需要我们去承受,各种交际活动需要我们去应酬,数不尽的生活欲求需要我们去争取,日新月异的知识需要我们去掌握,应接不暇的网络资源诱惑我们去点击……使我们不得不将白天延长进夜晚,由不得自己。在这个高速运转的时代,早睡早起已经离我们远去。看了于娟《生命日记》,相信每个人都会很震撼,但是看过之后,恐怕没有几个人会改变自己原有的生活习惯,坚持健康的作息规律。”
华东师范大学中国现代城市研究中心暨社会学系教授文军说得一针见血,西方工业社会遇到的问题——劳动的异化近年来才开始被国人关注。“在社会转型的巨大压力下,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人们越来越焦虑,但相应的劳动保障却并不健全,缓解压力的渠道非常有限。从公司或企业角度来讲,更多关心的是利润,而不是员工的身心。虽然从理论上讲,有许多企业关注员工的减压方式,但因为整个工作量在那里,今天减压,明天压力更大。整个社会机器在高速运转,停下来是很难的,某个部分停下来,其他部分不停下来是没用的。有些公司说为什么焦虑那么大?也放假啊,也遵守了国家法律啊。但是一个人做2、3、4个人的活,压力照样很大,人被工作绑架了。”
谁来拯救?
上海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癌症监测数据显示,上海市区女性的癌症发病率比20年前上升近一倍,每100名上海女性中就有一人是癌症患者。“城市越发达,环境污染就越严重,生活越不规律,压力也越大,癌症发病率愈高。”上海已经成为全国癌症发病率最高的城市。
7月4日,北京发布健康白皮书,癌症连续四年成为北京人第一杀手。每千人就有近三人患癌,比上年上升百分之五点九。男性恶性肿瘤发病中,肺癌居首位,其次是结肠癌和肝癌、胃癌;女性中乳腺癌居首位,其次是肺癌、结肠癌、子宫体癌和卵巢癌。
来自肿瘤医生的观察,“最近收的几个恶性肿瘤病人,入院后无论完善检查还是剖腹探查,都发现是晚期,无法根治。总结起来,现在恶性肿瘤发病的确比较隐匿,一些患者还每年都有体检,也就是说,病情进展还比较迅速。恶性肿瘤发病率的逐年增高和低龄化趋势,让我不得不想到食品安全、环境恶化、压力巨大、生活焦虑等高危因素。
而疾控中心精神卫生中心两年前的保守数据是,中国各类精神疾病患者人数在1亿人以上。另有数据显示,重症精神病患人数已逾1600万。精神疾患在我国疾病总负担的排名中居首位,已超过了心脑血管、呼吸系统及恶性肿瘤等疾患。
有关专家指出,目前,内地精神疾患呈失业、无固定职业、非技术工人和高社会阶层者发病率高的“U”字形特点。在经济发达、竞争激烈和知识分子集聚的市区,更是精神疾患高发的地区,精神疾病呈现城市化、白领化的趋势。
在社会转型期,诱发精神疾病的因素增多。生活节奏的加快导致社会普遍的心理紧张,价值观念混乱甚至解体造成普遍的无所适从感,社会严重分化造成的心理失衡,以及人的期望与实际的落差增加等,种种因素造成当前中国精神疾病患者人数不断攀升。有报告称,中国的精神疾患时代已经到来。
对于现代人焦躁而又不安的生活,有人调侃说是:前三十年拿命换钱,后三十年拿钱换命。
膀胱癌患者老布死里逃生之后,深刻感悟,“我们的生命不是数学题,做错了,还可以修改,我们的生命说没了,就没了。没有谁替我们负责,只有自己解救自己。”他放弃西医治疗手段,通过素食、经络、著书、旅行完成了一次生命的救赎。
潘肖珏教授,五年里先后患上乳腺癌、股骨头坏死、冠心病三大顽症,她和老布一样,积极采取自我疗法,凭着顽强乐观的精神与死神开战,书写了五年抗癌传奇。她的两本著作《女人可以不得病》和《我们该把自己交给谁》影响甚大,受益良多的读者尊称潘肖珏为“养生教母”。
当潘肖珏得知于娟患病的消息之后,曾经和于娟取得过联系,在发现于娟和自己所患的均为Her-2强阳性乳腺癌,潘肖珏一方面将治疗Her-2强阳性乳腺癌的利器——“月见草油”拿给于娟,一方面建议她放弃化疗。
“Her-2强阳性乳腺癌复发概率大,死亡率高。而且它还有个特点,就是对化疗并不敏感、不感冒,也就是说,这种癌细胞不怕化疗,而且我体内的正常细胞倒要因为化疗而丧命,到头来很多Her-2强阳性乳腺癌的患者,很可能不是死于癌症,而是死于化疗……”
遗憾的是,于娟当时正在接受靶向性化疗,且效果不错。当潘肖珏再次和于娟通电话,听于娟说骨头疼时,心里马上咯噔了一下,她知道,这下完了。
生命没有如果。现在我们很难设想年轻的于娟是否可以因为听从潘肖珏教授的建议而延长生命。“早知道会这样”,这已经成了我们痛悔时最常用的句式,可于娟式的悲剧仍然不断上演。人生的悖论正在于此——如不亲身经历,大多数人还是不会“悔改”,“毫无必要”地压榨或消耗自己的生命总被当作理所当然,等身体垮掉时,又才幡然醒悟自己亲手毁掉自己的幸福。
拿什么拯救我们的身体?等到发现问题时,采取西医的“老三样”手术、放疗、化疗,还是笃信中医,防范于未然,开始食疗、药补、修生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