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H.劳伦斯小说《菊馨》的蒙太奇叙事

2011-08-15 00:48肖成笑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2011年10期
关键词:蒙太奇劳伦斯伊丽莎白

肖成笑

(哈尔滨师范大学公共英语教研部,哈尔滨150080)

D.H.劳伦斯小说《菊馨》的蒙太奇叙事

肖成笑

(哈尔滨师范大学公共英语教研部,哈尔滨150080)

D.H.劳伦斯的小说通过最常见的题材,巧妙地将传统的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结合起来,并借颜色、味道等形象载体体现其艺术的独特魅力和丰富的象征意味。以劳伦斯小说为研究对象,通过对其叙事模式的考察和分析,阐述劳伦斯小说《菊馨》中蒙太奇叙事的意义。

劳伦斯;蒙太奇叙事;艺术特色;审美价值

作为艺术表达的方式和手法,蒙太奇主要承担的是叙事和写意。据此,我们把蒙太奇分为两大类,即以叙事为主要目的的蒙太奇叙事和以表现为主要目的的蒙太奇叙事。

一、以叙事为主要目的的蒙太奇叙事

叙事蒙太奇是以叙述事件、交代人物、展开情节为目的。它按照情节发展的过程、事件或者事物的内在因果关系来分切镜头、场面和段落,因此具有脉络清晰、逻辑性强、且易懂的特点。叙事蒙太奇包含以下三种形式:线性蒙太奇叙事、平行的蒙太奇叙事和交叉的蒙太奇叙事。

(一)寻觅与求索的线性蒙太奇叙事

线性蒙太奇叙事指的是按照事件发展的逻辑顺序、沿着主要事件线索进行连续叙事的蒙太奇形式。它最大的特点是朴素自然、平实流畅、有利于营造浓郁的生活气息。我们以伊丽莎白的求索过程为例:

场景1:“他会留神的,”母亲怨恨地说,“他会小心,不让你看到他。但你可以相信,他已坐在威尔士亲王那儿了,要不他不会这么晚的。”

场景2:“一个男人连回家吃饭都做不到,真是件丢脸的事。如果炉火烧得只剩一堆煤灰,我看我也不用管了。”

场景3:“听到这声音,她全身的血液似乎突然一下子从心脏里流光了。”

根据以上镜头我们得知,伊丽莎白不但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还执著地相信只要努力奋斗生活条件一定会改善,她们一家人会过上幸福的生活。从最初对丈夫的抱怨到后来的担忧和焦虑,在漫长的等待中她挣扎着。线性蒙太奇的使用不仅使我们更加清晰地掌握故事情节,也使得主人公的情感经历得以生动地展现。线性蒙太奇在给读者提供大量信息的同时,也凸显了清晰的叙事视角,这也正是线性蒙太奇的优势所在。

(二)生活与生产平行的蒙太奇叙事

平行蒙太奇是指将不同空间和不同时间发生的两条相对立的情节线,或两条以上相对立的情节线,置放在对一个人的叙事结构中,实施分头叙述、并列表现的蒙太奇形式。众所周知,劳伦斯的小说虽结构简单,但情节内容及其饱满深邃。劳伦斯痛恨人类社会的丑恶,呼吁人性。通过镜头的并置,我们将镜头折射的内容进行分析比较,即可领悟平行蒙太奇产生的效果。

(场景1)“矿坑坑口在芦苇塘后隐约露出,在下午凝滞的光线里,红疮色的火焰舔着坑口灰色的四周。再往后耸立着布林斯利煤矿的圆锥形烟囱和粗陋的乌黑的头架。两只转轮趁着天空飞快地旋转,卷扬机急促地响着,工人们正在走出来。”

(场景2)“要添火了,”母亲接道,“一会儿你爸回来,他又要唠叨,说人家汗淋淋地从矿井回来,连个火也没有——酒馆里总是很暖和。”

很显然,以上两个场景是有关主人公伊丽莎白的生活片段。似乎伊丽莎白是在不断地抱怨自己的丈夫,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我们可知,这也暗示了沃尔特的活动场所,且这两个片段具有不同的寓意,火车是现代文明的象征,火车的咆哮声揭示了现代社会所谓的文明,现代社会的狂躁与虚伪。平行蒙太奇的使用突出了平行线索之间的比照关系,历史周而复始及人性的顽固丑陋得到了充分、形象的揭示。而且从作品的结构特色来看,平行蒙太奇形成了多重视点的复调结构,在极大地丰富影片内容信息的同时,增强了作品的叙述能力和艺术感染力。

(三)敬畏与内疚交叉的蒙太奇叙事

交叉蒙太奇指的是同一时间不同空间发生的、彼此密切关联的两条或两条以上情节线索频繁交替叙述的蒙太奇形式。我们以伊丽莎白复杂的心理活动为例,阐释交叉蒙太奇的效果和意义。

场景1:伊丽莎白面对着沃尔特死亡的躯体。

场景2:伊丽莎白的灵魂在恐惧中死亡。

场景3:带着恐惧与羞涩,伊丽莎白凝视着丈夫赤裸的躯体。

场景4:伊丽莎白目光呆滞地凝望着,不语。

交叉蒙太奇成功地展现了主人公伊丽莎白矛盾复杂的心理过程,通过不同组镜头的组接,对伊丽莎白的心理刻画细致入微,出神入化。伊丽莎白意识到自己真的、彻彻底底的错了,并陷入了对丈夫无限的悔恨与怜悯之中,最后不得不屈服于现实。读后,我们不禁再次回忆起伊丽莎白的悲剧命运。交叉蒙太奇成功地调动了读者的情绪,使镜头在密切关联的线索间快速交切,把悬念拉得很长,让读者体验这种焦急,产生身临其境的紧张感。因此,交叉蒙太奇称得上是叙事蒙太奇里最富有表现力的一种形式。

二、以表现为主要目的的蒙太奇叙事

如果说叙事蒙太奇是以镜头的组接来达成叙事目的的,那么表现蒙太奇则主要以镜头的并列为基础,通过并列镜头在内容和形式上的关联、对比,来激发群众思考和联想,达到抒发情感、传递思想的目的。

(一)爱恨交织的心理蒙太奇叙事

心理蒙太奇主要用于刻画人物复杂生动的内心世界。心理蒙太奇的形成也成为了人物心理展示的重要手段,具体来说,心理蒙太奇就是将人物心理的视觉形象进行有机地穿插和组接,如,梦幻、现象、回忆等。

场景1:伊丽莎白用尖酸刻薄的语言谩骂沃尔特。

场景2:伊丽莎白的怨恨瞬间消失,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场景3:面对沃尔特的躯体,伊丽莎白心力交瘁。

场景4:伊丽莎白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感觉到,沃尔特永远地离开了。

这四个具有代表性的片段相互作用,相互穿插,在表达效果上富有鲜明的人物主观色彩。心理蒙太奇成功地展示了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有利于我们深层次了解人物角色和文本中折射的人物特征。更为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强烈地感觉到作者的创造力量。

(二)机械文明的隐喻蒙太奇叙事

隐喻的蒙太奇着眼于通过镜头或场面的并列产生类比的效果,从而实现含蓄表达创作者寓意的目的。它要求并列的镜头物象之间必须具有某种相似的特征。创作者正是凭借这种特征来凸现需要表达的寓意,而读者也通过并列来引发联想,捕捉并领会其中蕴涵的情感或思想。

众所周知,第一次工业革命诞生于英国。仅仅100年的时间,机器代替了大量的手工劳动,农田变成了矿区,大量农民失去了家园,甚至许多人沦落为乞丐,在此,以火车为代表的现代化工业成为了邪恶的代名词。工业革命使英格兰变成了人间天堂,传统田园般的恬静生活随着机器的出现都不复存在了。森林消退、水土流失、到处都是煤浸染的黑色,我们不得不称英格兰为名副其实的“失乐园”。劳伦斯感叹道:“生活就介于工业革命和莎士比亚、弥尔顿、艾略特、传统古老的英格兰之间。”[1]劳伦斯称这一切都是丑陋的悲剧,对工业社会带来的文明进行了彻底的、无情的批判。很显然,隐喻蒙太奇的手法简洁,概括力强,表达生动,且具有丰富的写意表现力。

(三)自然景物复现的蒙太奇叙事

复现蒙太奇又称重复蒙太奇,指的是相同或相似的镜头、场面在文艺作品中反复出现的蒙太奇形式。它类似音乐创作中的反复手法,通过重复强化某一细节、动作或场景,达到刻画人物、深化主题等目的。重复的蒙太奇是人物性格心境的某种反映,同时还很大程度上体现了时代氛围、暗示作品主题。

在《菊馨》这部小说中,作为典型自然景物的菊花反复多次出现,且该意象贯穿小说的始终。“菊花开始,我嫁给了他;菊花开始,你出生了;他第一次醉酒回家被送回来时,他扣眼里插着褐色的菊花。”[2]菊花一次次的出现勾起了伊丽莎白的回忆,她曾经美好的少女时代,她初为人母的感慨,她作为妻子的痛苦……复现蒙太奇被广泛使用。

劳伦斯是个环境论者,他说道:“每片土地都有自己伟大的之灵,每个人都被极化在这个特殊的区域——那就是自己的家乡。”[3]劳伦斯就是被极化在舍伍德的产物,由于舍伍德的特殊颜色,也给劳伦斯留下了灰色的记忆。

三、劳伦斯小说《菊馨》的蒙太奇叙事的意义

(一)敢于突破零度写作的文学意识

劳伦斯的一生是与资本主义工业化社会现存秩序充满矛盾的一生。劳伦斯以其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工业革命带给人类的痛苦与无助,他的作品力图表现资本主义机械文明摧残下人性的扭曲以及对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的破坏。劳伦斯在艺术风格和创作技巧上既有传统的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的因素,又有现代的象征成分。其一反零度写作冷漠的文体风格及文本所体现的地方精神,兼具社会和心理双重意义,这恰恰就是劳伦斯小说的魅力所在。

矛盾、困惑一直是劳氏小说创作的一条主线。劳伦斯以工业文明对人的戕害来表达物性对人性的冲突,并以此来展现人在物性的蓬勃发展之下所遭受到的戕害。人与文明、自然与文明的对立冲突贯穿于劳伦斯小说创作的始终。小说完全地暴露了机械文明极端发展后的劣性,在金钱面前,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怪诞、疯狂的气息。而贯穿劳伦斯整个创作的主题,也正是自然与文明的冲突,以及现代人类在这两种冲突中痛苦挣扎的悲剧性生活状况。在劳伦斯小说的展现中,工业文明对矿工的戕害由物质层面深入至精神层面,不仅给人带来了体貌的丑陋,还造就了人类的精神荒原。纵观劳伦斯的整个创作过程,事实上也是对生命意义探索的过程。劳氏小说在艺术风格和创作技巧上既具有社会意义,又有心理意义,其风格技巧和主题凸显出彼此相适应的双重性。

(二)敢于探索理想世界的精神气质

劳伦斯,一个兼具西方传奇色彩与东方情结的歌手以其反零度写作冷漠的妙笔向这个令人绝望的、压抑的世界呼唤着美与正义。迷途中,受美国超验主义思潮及超验主义领袖爱默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劳伦斯又以其诗化的语言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理想的乌托邦王国以寄托自己的情感,试图弥合满是疮痍的脏腑,给心灵找个安稳的居所。

劳伦斯认为资本主义工业的发展同人的自我实现是背道而驰的,它使人的世界发生了全面的异化,既使人类与大自然异化,也使一部分人与另一个部分人异化,还使社会发展同个人心性之间异化。现实世界是异化了的,现实的人生也是病弱苦难的,于是像尼采一样,劳伦斯也勾画出一个美好“乌托邦社会”,并且创造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人物——超人,以拯救社会。他认为他所生活于其中的世界已经变得越来越不人道,人像神话中的凤凰一样,只有在死了以后才能从灰烬中复活,获得新生。他梦想在美洲西海岸建立的乌托邦乐园就用凤凰为徽号,以此寄托他关于世界获得新生的理想。但事实上,他治疗和拯救人类与社会现实的设想却是脱离实际的,是荒唐的、不可能实现的,只是他一相情愿的乌托邦式的幻想。尽管如此他的努力和实践,还是为他的读者留下了广阔的想象以及探索的空间。他的作品在不同程度上警示我们,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在面对金钱、物欲、腐朽、堕落与自然、健康、健全的人生选择上,如何追求到一个合理又完美的答案。

(三)流浪经历与戏剧表演爱好

维多利亚后期,英国的统治者们在忙于应付各种战争,躲在海滨之乡的劳伦斯在愤怒和沉默中等待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本以为在荒僻的乡下总可以摆脱是非,但是这种理想似乎破灭了。因为,所谓的政治家们以尖锐的双眸在肆无忌惮地窥视着桀骜不驯的小说家与学者们。因此他与妻子佛里达不得不侨居他乡,去一个更远、更幽静的、人迹罕至的地方。用劳伦斯的话说,只要有自然的地方就会有家。然而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劳伦斯仿佛看到了人类原始存在的纯真本质,他企图以自己的作品揭露这个时代的人类悲剧。于是,劳伦斯选择了自然,选择了创作。

劳伦斯热爱戏剧,也对莎士比亚的作品兴趣浓厚。在执教阶段,他曾多次组织学生排练戏剧,他说这是学习研究莎翁最好的途径。但1922年底,劳伦斯夫妇踏上了开往东方的,驶向亚洲的海轮。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也不知为何选择东方,而内心里明明被西方吸引。但他作了一个决定,先去东方,然后去西方——即由东方去西方。

历史需要累积,文学也如此,一个作家的作品不仅要经受住时代的考验,也要经受住后来者的考验。劳伦斯塑造了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形象鲜明的人物,这些普通的人、普通的事、普通的情节造就了耐人寻味的劳氏小说。用沉默打破沉默,用普通打破普通,这就是劳伦斯创作的价值所在。劳伦斯,一个时代为之骄傲的名字,一个为了这个时代而作出巨大牺牲的文学战士,将被历史永远铭记。

四、结语

在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如何处理好人类与自然,人类与社会的关系是所有现代人无法回避的严峻课题。我们不可能再退回理想化的自然社会中,然而在人类未来的征途上,对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人类与社会的关系的困惑将始终召唤人们对自己的生存环境进行思考,召唤人们去搏击更广阔、更自由的未知空间。

[1]冯季庆.劳伦斯评传[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

[2]Lu Min.D.H.Lawrence's Works,Review.Wuhan University Press,2003.

[3]D.H.Lawrence.Phoenix London:Heineman Press,1936.

Narrations of Montage in D.H.Lawrence's The Odour of Chrysanthemums

XIAO Cheng-xiao
(Public English Teaching and Research Department,Harbin Normal University,Harbin 150080,China)

D.H.Lawrence's novels usually reflect a common theme by vividly combining the traditional realism and naturalism,as well as those of visual carriers,such as,color and taste.These images embodied in his novels fully reflect the artistic fascination and abundant symbolic meaning.Based on Lawrence's The Odour of Chrysanthemums as the object,this paper talks about the significance of Narrations of Montage by analyzing the features of the narrative pattern.

Lawrence;Narrations of Montage;artistic features;aesthetic value

I106.4

A

1001-7836(2011)10-0126-03

10.3969/j.issn.1001 -7836.2011.10.047

2011-06-20

肖成笑(1985-),女,黑龙江齐齐哈尔人,助教,从事英国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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