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金融危机对欧洲一体化及欧盟国际地位的影响

石晨霞

（武汉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2）

·国际政治与经济·

论金融危机对欧洲一体化及欧盟国际地位的影响

石晨霞

（武汉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2）

始于美国的次贷危机，在全球化的推波助澜之下，迅速演变为全球性的金融危机。客观地讲，由于欧盟本身的经济状况和发展潜力，使得它在危机中遭受巨大损失，其恢复的过程也显得艰难。这些因素势必会影响欧洲一体化的进一步发展，也会影响欧盟在未来国际格局中的地位。具体而言，金融危机对欧洲一体化的动力基础、内部团结、外部环境以及欧盟作为世界一极的国际地位及影响力等都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使欧盟本不顺利的一体化道路更显荆棘，也为欧洲一体化的前景增添了许多变数。

金融危机；欧盟；欧洲一体化

2007年，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逐渐蔓延到全球的金融危机使全球经济遭遇自1929-1933年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衰退。据估计，全球经济完全摆脱危机，走向复苏大约要到2012年。如此严重的危机对每个卷入其中的经济体都是一种严峻的考验。对于欧盟而言，一方面，经历了50多年区域一体化发展的欧盟在危机中的表现如何？其一体化成果能否经受住危机的考验。另一方面，金融危机对欧洲经济一体化、政治一体化造成多大程度的冲击？甚至欧洲国家能否在危机中维护欧盟整体利益和国际地位？深入分析这些问题，对于认识欧洲一体化进程、把握其未来发展方向具有重要意义。

一、金融危机对欧洲经济一体化的影响

1.金融危机重创欧盟经济

2008年9月，始于美国的金融危机强烈冲击了欧洲，首先遭到危机侵蚀的是银行系统和金融体系。2009年，随着危机的进一步蔓延，实体经济也遭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进入2010年，在世界经济逐渐走出金融危机阴影之际，新的主权债务危机却又成为欧盟国家经济复苏的拦路虎。欧盟及欧元区近三年经济增长速度很低，甚至出现负增长。重重危机使原本增长乏力的欧盟经济雪上加霜，也使得欧洲一体化进程陷入困境。

首先，从具体的经济指标来看，受金融危机影响，欧盟投资、消费和出口三项指标全面下滑：2009年全年，欧盟和欧元区经济增速降至0.2%和0.1%，2009年欧盟和欧元区的投资分别下滑1.9%和2.6%，而过去三年的增速均保持在3%以上[1]。另外，根据欧盟委员会5月初发布的预测报告显示，欧盟和欧元区2011年的经济增长率将仅为1%和0.9%[2]，复苏步伐明显落后于美国等其他发达经济体，更无法与中国等新兴经济体相比。其次，受债务危机影响，欧洲金融市场再度陷入剧烈动荡，欧元信心遭遇沉重打击。自希腊债务危机爆发以来的半年多时间里，欧元对美元汇率已累计下挫约20%，并一度探至4年多来的新低，债务危机对于欧洲经济的杀伤力由此可见一斑[3]。金融危机以及债务危机不仅使欧盟当前的经济状况恶化，而且可能影响欧盟未来两年的经济增长形势。

经济发展始终是欧洲一体化的根本动力和前提基础，也是促进成员国之间顺利协商合作的重要因素。经济发展良好，一体化的进展就相对顺利；经济发展受阻，也必然会影响一体化的顺利推进[4](P145)。另外，从国家利益的角度来讲，只有欧盟整体的经济实力不断上升，才能给欧盟各成员国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进而更好地协调成员国之间的利益，也才能从根本上促进一体化的发展；相反，则会阻碍一体化的推进。金融危机对欧盟经济的重创在一定程度上必然会影响欧洲一体化的顺利发展。而且，欧盟未来一体化的发展速度和水平，将取决于欧盟的经济发展水平。

2.金融危机冲击了欧元的地位

欧元的诞生是欧盟货币一体化进程中迈出的最具里程碑意义的一步，也是欧洲一体化在经济货币领域取得的最高成就，尽管目前欧元并未被所有欧盟成员国所接受，但是作为一体化程度最高象征的欧元对欧盟的意义非同一般。在诞生的十多年里，欧元对欧元区国家的经济货币政策协调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也在国际货币体系的格局中占据一席之地，但这一次欧元债务危机对于欧元本身、以及市场投资者的信心造成比较严重的影响，使得学者们对欧元的前景也持有了不同的观点。有的认为，虽然欧元受到了危机的冲击，但在此次危机中欧元对区内经济起到了强大的保护盾作用，统一货币的出现阻止了欧元区发生类似20世纪90年代经济危机时的汇率危机，有欧元区成员国甚至提出应该设置欧元区统一的经济对外代表。但另一些学者对此持相对悲观的态度，认为欧洲引入统一货币的同时，受到分散财政政策的约束，导致刺激经济力度不佳，而且由于没有统一的债务管理机制，成员国都担心别的国家会从债务增加中获利，因此都不愿意救助危机较重的国家[4](P146)。中国国际经济关系学会常务理事谭雅玲女士在针对全球外汇市场的演讲中甚至表示：“本轮金融危机将会使一种货币消亡，那就是欧元。”尽管学者们对欧元在危机中的表现和发展前景上观点不一，但是有一点是相对统一的，即欧元在金融危机中受到了比较严重的冲击，在后危机时代，欧元在全球金融市场上的地位必将面临更大的压力和挑战。笔者认为：

第一，在金融危机爆发后，欧盟并没有及时对欧元区国家实施全面有效的救助，使得欧元区国家与人民对欧元产生怀疑和埋怨。许多欧洲人都在质疑，这个欧盟究竟给他们带来了什么？他们质疑，是否值得面临这些麻烦[5]。甚至在欧元区，许多人希望换回自己本国货币，而不愿意持有欧元。当然这样的想法未必完全可行，但是这种想法对欧元区的向心力是一种很大的损耗，也对欧元未来的发展蒙上一层阴影。

第二，在应对债务危机的过程中，欧盟的整个援助框架邀请了欧元区和欧盟以外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参与，其对希腊的援助就像对其他没有能力处理自身问题的第三世界国家的援助一样[6]，从一个侧面表明欧盟和欧元区都不完全可靠，对欧元的声誉造成不利影响。

第三，欧元自诞生以来，对美元形成强有力的竞争，虽然美元在此次金融危机中也受到冲击，但是美国为了保住其在全球金融领域的霸主地位，定会对疲软之际的欧元进行打击。欧元是否有足够能力去面对挑战，也是一个未知数。

因此可以说，欧元在危机的冲击下，暴露出许多问题，也面临很多挑战，未来发展充满不确定性。鉴于欧元是欧盟经济一体化的重要成果和标志，欧元一旦受到危机的影响而岌岌可危，那么欧盟的经济一体化必将陷入困境，欧盟经济一体化对外围国家的吸引力将不再那么强烈，将会从整体上影响欧盟的经济一体化发展。

3.金融危机加剧欧盟内部经济发展的不平衡

欧盟是拥有27个成员国的区域一体化组织。在欧盟成员国中，既包括德国、法国、英国等经济比较发达的国家，也包括希腊、葡萄牙、西班牙等经济相对落后的国家，更包括中东欧那些比较落后的新入盟国家。欧盟内部各国经济发展不平衡，是其不断扩大所必然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尤其是新世纪以来，欧盟新近实现的一次大规模东扩，给欧盟内部经济的平衡发展造成极大困难。显然，这个问题对于欧盟的一体化进程是非常不利的。

当然，欧洲一体化进程也试图不断缩小欧盟内部的不平衡发展，缩小贫富差距，实现共同繁荣，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金融危机以及随后爆发的主权债务危机，使希腊、葡萄牙、西班牙等实力较弱的国家遭受沉重的打击，经济恢复乏力。据欧盟统计局2010年第二季度数据显示，葡萄牙、爱尔兰、意大利、希腊、西班牙5国经济极为疲软，表现最弱的希腊经济萎缩接近1.5%。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作为欧盟实力最雄厚、最大的经济体德国虽然也受到危机的冲击，由于其自身经济结构的特点，经济恢复能力较强，所受损失相对较小。欧盟统计局数据显示，2010年欧盟第二季度GDP同比增长1.7%，创四年来最大增幅，这其中2/3的增长来自于德国的贡献；同时，德国二季度GDP上涨3.7%，是自1990年东、西德统一以来的最高水平[7]。这样一强一弱的对比，显然是强者更强，弱者更弱，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

另外，由于成员国经济两极分化明显，欧洲经济一体化陷入更尴尬境地。一方面，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会影响欧盟内部统一大市场的建设与发展，而统一大市场是欧盟经济一体化最根本的因素。另一方面，德国的“一枝独秀”必然使欧盟的其他国家有所顾虑，担心德国一国独大，操纵一体化的发展，因此经济的不平衡将会间接损害欧盟的团结。再者，欧盟内部的不平衡发展也会造成人口从穷国向富国的流动，从而造成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加剧欧洲的动荡。

综上所述，金融危机使欧盟内部经济的不平衡发展加剧，进而影响经济一体化的顺利推进。从长远来看，如果欧盟内部经济发展不平衡和宏观经济政策协调问题不能得到有效解决，这个全球最大的经济货币联盟就难有更光明的未来[8]。

二、金融危机对欧洲政治一体化的影响

1.金融危机加剧了欧盟内部成员国之间的分化

一般来说，经济繁荣可以部分掩盖组织内部的分歧和矛盾，但在经济不景气或恶化的情况下，原有的分歧和矛盾就会凸显，欧盟当前的情况就是如此。在金融危机的“放大”作用下，不仅成员国之间的关系受到损害，而且对共同利益和团结一致的理念造成很大挑战[9]。

首先，欧盟各主要大国由于自身经济结构、发展状况不一，受到危机的冲击程度也有所不同，因此在应对危机的态度上也有所差别。作为欧洲最大经济体的德国，在危机初期，其金融领域遭受的损失相对较小，实体经济的危机又没有立即显现，所以并没有出台大规模的应对措施[10](P7)。尽管随着危机的进一步深入，欧盟确定了协同应对危机的方案，但是德国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仍然担心自己的资金援助会成为为欧盟穷国的危机买单的“出纳员”，迟迟不愿采取积极的救市措施，进而引起法国等希望通过欧盟的救助而减小损失的国家十分不满。法国政府曾提出，由欧盟成员国共同出资，设立一个总额为3000亿欧元的基金，用于对陷入困境的欧盟金融机构施行统一救助，但由于其他成员国强烈反对，这项计划已经夭折[11](P51)。与此同时，在加强金融监管的计划上，英国一直与法国和德国意见不一；而对于欧盟体制改革，法德轴心也出现巨大分歧。法国的改革建议遭到德国的明确反对，瑞典首相赖因费尔特甚至公开表示反对法国提出的改革方案，认为这是在“选择错误的道路”，而英国同瑞典持相同立场[12]。另外，主权债务危机爆发后，德国不愿向希腊伸出援手，表明德国对国家利益的追求使得其对欧盟的热情退居其次[5]，因此援助框架迟迟达不成共识。欧盟几个实力最强的成员国在国家利益优先的考虑下，无法形成合力，必然会使欧盟在出台应对政策时阻力重重，只能依靠不断妥协来平衡各方势力，这严重影响了欧盟应对危机的效率[10](P7)，也突出了欧盟主要大国在危机中的矛盾与分化。这无疑对欧盟的一体化进程造成巨大障碍。

其次，金融危机以及随后的主权债务危机也加剧了欧盟穷国与富国之间的矛盾，导致欧盟核心－外围分野加速。具体表现是，希腊、葡萄牙、西班牙等“边缘国家”与法国、德国以及英国等核心大国之间的差距难以弥和，“边缘国家”更加边缘化。欧洲各国，特别是边缘国家渴望加入欧盟和欧元区的重要原因，除了政治上的安全考虑外，在经济上享受“大树底下好乘凉”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但是，希腊和南欧四国，以及那些有潜在债务危机的国家，在这次危机前后遭遇的教训表明，德国等富国在危机爆发后，迟迟不愿给予它们援助，使它们认识到加入欧盟或欧元区并不意味着完全能避免所有的问题[13]。这一方面削弱了欧盟的团结，另一方面也加深了穷国与富国之间的隔阂。

再次，金融危机加剧了新老欧洲之间的分化。东欧国家陷入债务危机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西欧金融机构为缓解自身流动性短缺的问题，从东欧国家大量撤资。法国总统萨科齐曾公开要求法国汽车制造商不得将本国政府救助金用于其海外企业，甚至要求法国公司撤出中东欧。德国出资救助欧宝汽车公司，条件也是确保德国工人的就业[14]。危机爆发后，西欧国家自顾不暇，难以向东欧国家提供必要的援助。与此同时，西欧国家对中东欧新成员国劳工抢夺本国就业机会的指责也开始增多，所有这些做法使中东欧国家不仅在经济上遭受较大损失，也对欧盟老成员国的行为心生怨气，从而使本不平静的欧盟新老成员国的关系增加更多矛盾。再加上新成员国多数经济水平较低，又受到危机的冲击，从而在欧盟整体中的地位更加边缘，另外，受到经济衰退的影响，东欧国家的政治稳定以及难以驾驭的东欧民众也是对欧盟的考验[15]，这对于一直致力于弥合东扩后两者之间差异的努力工作是一种损害。

从总体上看，在金融危机中，欧盟固有的南北矛盾、东西矛盾等也有新的发展。金融危机使欧盟内部新老成员国、小国与大国、穷国与富国之间的贫富差距拉大，也使成员国之间的分歧与矛盾有所增多，这一切显然给欧盟的一体化进程增添了困难。欧盟的一体化进程，尤其是政治一体化的不断推进，除了共同利益的因素外，最主要的前提就是成员国之间不断强化的同质性，欧盟在国际舞台上用一个声音说话的前提是欧盟内部的和谐共存。但是目前受金融危机的影响，欧盟内部的争吵相对增多，这显然无益于政治一体化的进一步发展。

2.金融危机使欧洲政治一体化进程暂时搁置

欧洲政治一体化自启动以来，历经坎坷，政治一体化推进的难度远大于经济一体化，因此政治一体化的发展程度也远远滞后于经济一体化。当然这一方面是由于政治一体化自身的特点所限，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政治一体化的发展有赖于欧盟整体经济发展环境，更有赖于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水平。简而言之，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是政治一体化发展的前提基础，也是政治一体化顺利推进的重要条件；同时政治一体化为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提供制度保障[16](P234)。因此，经济一体化发展顺利与否直接影响政治一体化的推进。经济一体化发展顺利，政治一体化的发展也相对顺利；经济一体化发展受挫，政治一体化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发展滞后。由于上述两者之间的相互制约、相互影响的关系，再加上欧盟经济遭到重创，欧元受到冲击，欧盟当前把主要精力用于解决内部的经济问题以及如何减小危机对经济一体化的不良影响，对于继续推进政治一体化已是无暇顾及，所以当金融危机对欧盟经济一体化造成冲击的时候，必然间接影响政治一体化的推进。

另外，从欧洲政治一体化目前的发展状态来看，自2004年欧盟实现新一轮大规模东扩以来，由东扩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始终牵绊着欧盟的发展。贫富不均、非匀质化、新老欧洲的分化、欧盟机制、体制的改革等成为欧盟扩大不得不面临的问题，而且短时间内难以解决。2005年法国、荷兰等欧盟老成员国民众否决了欧盟历史上第一部宪法草案，使欧盟的政治一体化陷入困境。随后的布鲁塞尔则一直忙于修改欧盟宪法草案，弥合欧洲精英与民众日益扩大的疏离感，力图挽救欧盟宪法条约，使政治一体化进程不至于搁浅。终于在德、法两国联手推动下，经过近两年的努力，最终以“简化版”形式在夭折的《欧盟宪法条约》基础上制订了《里斯本条约》。尽管这次吸取了上次宪法草案的教训，欧盟决定不再通过全民投票的方式通过草案，而采取成员国议会表决来获得通过，不幸的是又因爱尔兰的反对而使其批准程序受挫。2009年欧盟再次经过艰苦谈判协商，终于使《里斯本条约》获得通过。由此看出，欧盟自进入新世纪以来，政治一体化的发展道路并不平坦，障碍重重，欧盟需要解决的问题越来越多，面临的挑战也越来越大。

不幸的是，欧盟既有的政治一体化问题尚未完全消化，金融危机又突然袭来，使原本坎坷的政治一体化道路更显荆棘，同时也增添了更多变数，直接影响了政治一体化的进程。一方面，危机使欧盟不得不把主要精力、财力、物力投注到挽救经济的救助活动中去，没有足够的精力去进一步考虑政治一体化的发展进程。虽然《里斯本条约》勉强通过，但从它的批准进程中也仍然体现出成员国的保留、犹豫，条约的落实也是悬而未决的问题。另一方面，危机也暴露了欧洲政治一体化自身存在的问题，如对内很难在短期内使成员国协调一致，共同应对面临的危险；对外也很难达成一致的立场，共同应对外部的挑战等等。因此，在金融危机尚未完全结束的情况下，欧盟的政治一体化进程难以继续向前推进，基本陷于停滞。

三、金融危机对欧盟国际地位的影响

1.冷战后国际格局中的欧盟

冷战结束后，“一超多强”的国际格局始终处于动态的发展中：一方面，美国的“一超”地位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另一方面，所谓的动态发展主要体现在“多强”与“一超”的差距逐渐趋于缩小、国际体系的整体发展趋向平衡、国际社会的多极化趋势也更加明显。可以说，金融危机背后展现的是各国的真实实力，金融危机的爆发加速了这种发展趋势的演进。拥有27个成员国的欧盟作为一个整体在国际格局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一极，也是推动国际社会民主化的一支重要力量。

作为当今世界的一极，欧盟有其自身的优势，如经济实力、科技创新能力等都居于世界前列，更重要的是欧盟的一体化发展程度是当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在一体化领域起到了示范的作用，欧盟也凭借二战后50多年的一体化发展提升了整个欧洲在国际上的地位并不断扩大其影响。但是，欧盟的发展也存在许多问题，如欧洲国家长期奉行的社会发展模式就不时遭到诟病，欧盟的经济发展缺乏活力等问题也使欧盟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未能占得先机。而欧盟军事方面的软弱至今尚未有根本性的改变，加之一体化频频受挫，使整个欧盟的未来看起来并不乐观。在大国实力对比中，从综合实力来看，欧盟与美国的差距还很大，发展的潜力也不如美国，双方在国际格局中的地位显而易见。从发展速度来看，欧盟的发展速度也远远落后于中国、印度等这些新兴大国。事实上，自欧盟统一大市场建立以来，其总体的经济表现就差强人意，最好的年份经济平均增速2%多一点，多数年份增速在2%以下[17]。而中国经济每年的平均增速都在8%左右，印度也在6%以上。因此，在国际舞台上的实力角逐中欧盟有相对衰落的迹象。

2.金融危机加速了欧盟国际地位的相对下降

金融危机的爆发使欧盟衰落的迹象更加明显，从而影响欧盟在国际社会的地位和国际影响力。首先，就欧盟内部来看，金融危机对欧盟经济的冲击是巨大的，欧盟受金融危机冲击的深度、广度均超出预期，西欧大国陷入二战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5月22日说，“经济和金融危机已经将欧洲十年来的经济增长和进步一扫而空”[18]。其次，从国际上来看，金融危机使所有卷入国际市场的国家和地区均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但性质不同。美国和欧洲等西方发达国家和地区成为此次危机的重灾区，关系到经济是继续增长还是衰退的问题，而对中国、印度、巴西等国家影响则有限，更多是经济增长的压力加大、经济增速有所放慢的问题。因此金融危机使这些新兴大国在世界市场的份额会加速上升，在国际事务中的发言权也会有所增强[19]。最后，美国和欧盟的境况毕竟还有所不同，尽管危机肇始于美国，但是美国的特殊地位以及许多国家与美国无法摆脱的经济联系使其无法完全将美国抛弃，只能共同合作，积极应对，这无疑使美国免受更多的损失。而欧盟进入21世纪以来，经济发展缓慢，竞争力呈下滑趋势，尤其是传统产业丧失成本优势，饱受新兴国家的冲击，危机的爆发无疑是雪上加霜，更加速了欧盟在整个国际体系中的地位与影响力的下降，以至于欧盟官员悲观地认为在新的全球力量平衡中，欧盟越来越被边缘化了，重要性越来越低。

另外，金融危机爆发后，应对金融危机和调整发展模式成为欧盟面临的首要政治难题。在政治资源总量保持不变的情况下，欧盟对其他问题的解决将在关注程度和力度上有所减轻，尤其是国际对外事务，金融危机使欧盟政策的“内向化”倾向加剧。其次，欧盟在国际上影响力的塑造与提升主要通过自由贸易、对外援助等手段来进行的[20](P19)。金融危机的爆发使欧盟自顾不暇，根本无力、甚至开始削减对外发展援助；在贸易方面，欧盟为了自保，率先构筑贸易壁垒，贸易政策渐趋保守，欧盟的表现与其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及拥有全球第二大储备货币的实力并不相称，使其国际形象和国际声誉受损。第三，在金融危机背景下，成员国各自为战，欧盟对外很难用一个声音说话，而一个没有真正的共同外交政策的欧盟，行动力会受到很大牵制，在国际上也缺乏足够的实力，因而也不大可能扮演全球性重要角色。欧盟在哥本哈根气候峰会上遭到冷遇就是例证。欧盟国家本来将自己看作是气候问题上的领导者，但却没有任何欧洲国家受到邀请参加美国总统奥巴马和中国总理温家宝召开的重要会议。中美两国在会议上讨论了最温和的气候峰会协议，参加会议的还有印度、巴西和南非领导人。由此可以看出欧盟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的下降趋势。在这个无政府的国际社会中，往往强调在国际体系改革过程中取得最大的影响力和最有利的战略态势，至少在这一点上，欧盟的期望与实力是存在差距的。

四、结语

金融危机对欧洲一体化的影响深远，不仅对欧洲经济、政治一体化的发展造成很大冲击，而且使其未来发展也更加困难。与此同时，金融危机也使欧盟的国际地位有所下降、国际形象受到许多负面影响。但客观地讲，危机一方面凸显了欧盟内部加强合作的紧迫性，但也从另一方面赋予了欧盟一体化新的动力[21](P29)。从一体化发展的历程来看，欧洲国家无不是在战胜危机、克服困难的道路上一路前行，才有了欧盟目前的成就。欧盟成员国和欧洲议会的谈判代表于2010年9月2日就建立一套全新的泛欧金融监管体系达成一致，建立起全球首个带有超国家性质的金融监管体系。这是金融危机爆发之后，欧盟最重大的改革举措之一[22]，也是一体化在危机中取得的新突破。另外，随着全球化的更深刻发展，单个国家抵御风险的能力会更加脆弱，从这个角度讲，区域协调与合作将来会是一种主要的趋势。欧洲国家的联合之路始终是国际社会的楷模，也是一条引领时代发展潮流之路。因此欧洲一体化不会因为此次金融危机的影响而就此止步，只是未来的发展会比较艰难。

另外，应对危机的过程也为审视欧盟一体化道路提供了现实参照。第一，欧洲需要继续推动一体化的制度建设，一个团结和有行动能力的欧盟是解决欧洲问题所需要的，也是所有欧洲人所需要的，更是国际关系民主化发展所需要的。第二，从近期看，欧洲一体化目前的规模已经达到极限，当前主要的工作是如何消化吸收、调整、深化的问题，继续扩大不太现实。第三，当前制约欧盟整体发展活力的是欧洲传统的经济发展模式，欧洲一体化试图走出困境的途径也许只能进一步强化对原有模式的改革，尽管这是非常困难的选择，但是欧盟重现活力的关键在于此。第四，欧盟需要有拥有世界的胸怀、长远的战略眼光、负责任的新二代领导人。60年前，莫内、舒曼和阿登纳是欧洲之父。现在，欧盟需要能够使这个机构焕发新活力的新二代领导人[5]。只有这样，欧盟才能走出目前的困境，在激烈的国际角逐中赢得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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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张茉楠.“单引擎”与“多速欧洲”[EB/OL].人民网，2010-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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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尚军.“超国家”监管剑指“条块分割”痼疾[N].文汇报，2010-09-04.

（责任编辑 叶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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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7155（2011）02-0091-06

石晨霞（1983-），女，内蒙古丰镇人，武汉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欧盟社会政策及欧洲政治一体化。

2011-01-05

10.3969/j.issn.1671-7155.2011.0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