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风街到西京城——贾平凹小说女性“命名”与“都市认同”

2011-08-15 00:43王昱娟
关键词:贾平凹命名乡土

王昱娟

(西安外国语大学 中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8)

从清风街到西京城
——贾平凹小说女性“命名”与“都市认同”

王昱娟

(西安外国语大学 中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8)

在贾平凹的小说中,有相当一部分女性形象是“无名”的,体现在《秦腔》当中尤为明显。女性的“命名”在贾平凹的小说当中一方面与作家笔下女性形象的“美与丑”相关,另一方面与女性在乡村与城市中不同的社会身份密切联系。而作家在乡村与城市之间的游离态度,也直接影响了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塑造。作为乡土世界的配角与城市的主角,女性承担了构筑现实与文学世界的责任,但在作家笔下,或许正因为对女性/城市的矛盾态度,造成了文学世界中现实“情境”的缺失。

贾平凹;女性;命名;都市认同

长篇小说《秦腔》可谓贾平凹创作的一个里程碑,被称为作家“乡土中国叙事的终结”。其“挽歌”笔调,难免使读者对作家笔下的“乡土世界”产生出凄美的爱怜之情,于是“清风街”便成为式微的故土,被缅怀与追述。与此同时,在《秦腔》中伴随着“乡土世界”消亡的,还有生命的陨落,夏家“仁、义、礼、智”老辈兄弟的相继去世、年轻一代从农村到城市的出走,恰恰向读者展示了一个乡土中男性世界的式微。而作为母亲、妻子、女儿的女人们,则继续在这片失去了精神象征的土地上,默默无名地生活,或者也离开乡村,进入城市。作家贾平凹在其作品中处于乡村与城市之间的游离,或者说双重批判的态度,则直接影响了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塑造,这一点,在女性的“命名”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一、乡土与“无名”的女人

在“清风街”,《秦腔》中出场的近两百个人物中,男人与无名的女人们构成了作家笔下的“乡土世界”。从这些人物的描写中我们能够发现,作为夏家的几位女性长辈,即使现实中惯常见到的X X氏,也被二婶、四婶,或者X X娘这样的称呼取代,她们没有姓名,其身份的确立,是通过亲缘以及血缘关系来完成的,换句话说,她们并非独立的个体。书中有一段描写庆玉夫妇打架的场景,媳妇菊娃叫喊着婆婆的名字“麦草”以示对丈夫的反击。[1](P51)我们从这里可以看到一个颇有意味的悖论:如果说直呼名讳代表着对女性长辈的不敬,那么,这种“无名”的状况恰恰说明了乡土伦理中给予女性的地位——不是将其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予以尊重,而是作为维系某种关系的纽带给以承认。这种“承认”是身份认同当中“他者”的认同,通过这种认同,女性获得无名的“命名”。

在社会学领域的“身份—认同”研究中,类别、角色等概念揭示了生活在社会中的个体与社会的关系。而在“清风街”这一虚拟的乡土社会当中,性别、年龄以及家庭关系则天然区分了类别与角色,向我们揭示了一个“真实”的乡土社会中女性与此社会的关系。格里高利·斯通的“认同”理论认为:认同是个体在情境中所获得的一种意义,而且认同是不断变化的。[2](P51)这里,我们可以将清风街的女性“命名”与“认同”视为同质命题,并将其与社会关系联系起来,因为“情境”本身是由个体对其在社会关系中的参与和成员身份的认知所形塑的,所以“二婶们”与作家合谋,共同构筑了清风街的女性世界,一个无名的、从属的世界。

那么从年龄作类别与角色的区分,正如斯通理论中所揭示的那种随情境而变的“认同”,或许我们可以看到一种女性“命名”的“变化/进化”。从“二婶们”到她们的下一辈,在小说中我们似乎可以看到几个媳妇的名字。但这种“命名”并不具普遍性,仅就夏家的几个媳妇来看,庆满、瞎瞎家的女人依然是“无名”的,她们只能使用夫名,被称为庆满家的或瞎瞎媳妇,即便是被命名的女性,在小说中更多的也是用X X媳妇来替代她自己的名字。从表面上看,“二婶们”的继承者通过获得一个名字,从而在清风街的乡土世界里得到了“承认”,也就有了一定的独立性,或者说具有了“身份”,由无名的女人晋升为独立的人。当文化传统的积习已然将“女人”置于“人”之下,而“人”则天然指涉男性的时候,对女性进行“命名”,更像是给予女性的恩赐,使其顺应时代,得到某种原本就应该属于她们的权利。然而,作家并非自觉地将这一过程贯穿整个“清风街”的故事。仔细阅读小说,不难看出,除了作为小说中最美的女性角色白雪之外,夏家的其他被赋予名字的媳妇和清风街上其他叫得上名字的女人,不是像淑珍、梅花那样胡搅蛮缠、不通情理,就是像竹青、金莲那样跻身男性世界,抽烟喝酒、参与村政,又或者像黑娥、白娥姊妹那样,风骚而又伤风败俗。她们的被命名,同样没有完成个体的独立与身份的认同。也就是说,在作者的男性视角之下,这一群女性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女人”,由此而得的“命名”,与乡土世界的性别伦理,实为同质。

贾平凹在散文《关于女人》里说道:“如果作理性的分析,一个女人,既然是仅属于女性的人,其形象的美与丑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实际的情况是,每一个男人,包括最理性者,见到一个具体的,活生生的,漂亮的女人,没有不产生异样感觉的。”“男人们观念里,女人到世上来就是贡献美的”;男人是为“征服世界而存在的”;“女人是征服男人的”,所以,“美”是男人“对女人的作用的限定”,仅仅在这个范围里,男人才会“甘愿受征服”;而女人则应当贡献与保持“美”,而使男人有“新鲜感”,从而让“美”“长长久久”地“产生效力”。[3](P114~115)如此直白的表述丝毫不隐藏作者男性视角将女性“物化”的必然性,揭示了两性关系当中,男性对女性“美”的期待,毋宁说是性的期待。这种期待在《秦腔》当中借丁霸槽这一男性人物之口,变成了对“美”的集合之外的女性的贬损。丁霸槽说“女人上了四十还算女人呀?!”[1](P153)这句话毫不掩饰地体现出,在女性的身份认同这一问题上,除了性别本身之外,年龄也成为一个重要的维度。作家既认为女人到世上来就是贡献美的,那么上了四十岁的女性群体,毋宁说不美,不如说已经失去了性别特征,不仅“无名”,甚至连基本的“女性”都将其排除在外。

至于作家钟爱的“伟大的女性”,实际上也正是这种男性视角的产物。在贾平凹的小说创作中,这一群体被一分为二,分别以“女神”以及“被侮辱与被损害的”面貌出现在作家笔下的故事当中。例如在《废都》中,这两种女性形象便共同存在,甚至在同一个女性身上,同时展现了这两种角色,恰如一个女人的一体两面。小说主人公庄之蝶,将其与几位情人偷欢的处所起名为“求缺屋”,以女性之柔美娇媚,来弥补其残缺的灵魂。在这一过程中,小说中所塑造的几位女性,则扮演了救赎者的角色,正是庄之蝶的“女神”,美且乐于贡献美,甚至不惧自我牺牲。也就是说,同时她们也就成为了庄之蝶的颓废腐朽和求缺极乐的性欲之下的牺牲者,从女性自身的视角来看,这种“无怨无悔”的自我牺牲,如果不是男性的意淫,也会是被父权历史和文化所塑造的、“不自觉”的受损。

由《秦腔》到《废都》,我们可以发现,后者的女性世界是一个由具体的、有名有姓的个体所构建的女性世界。而这一被“命名”的女性群体,又无疑是由“美”、由贡献美,从而获得命名。然而,并非所有贡献了美的女性都能获得被命名的权利。在贾平凹早期的商州“山匪”系列小说中,即便是《白朗》、《五魁》、《美穴地》这样的,将“美”的女性当作主要描写对象的作品中,女性形象依然只是“女人”、“四姨太”、“压寨夫人”或者“小妾”之类的称谓,她们依然是无名的女人们。如果说这样的叙述是“历史真实”,那么,在诸如《天狗》这样的故事中,尽管其发生的背景已经脱离了那个时代,其中的女性仍然只是“师娘”或者“菩萨”,尽管她同时贡献了外在与内在的美,仍然是无名的。

必须承认,作家笔下“无名的女人们”恰恰体现了历史与艺术的真实。在漫长的父权历史中,女性的命名从来就是由男性完成的。古人在婴儿出生三个月后,方由父亲正式为之“命名”,而姓氏则是天然由父权而非血缘所赐。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中详尽地描述了由母权制向父权制转换的过程与起因,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私有财产的继承与分配在这一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作用。[4](P26~85)而女性从属地位的定型,也正是由于对男性物质上的依赖,这一状况直接体现在女性的“命名”上。对于传统社会的女性而言,“姓氏”历来都不是属于自己的,它既不具备唯一性,也不具备传承性。待字闺阁时,从父姓;婚嫁出阁之后,从夫姓;至于丧偶,亦以夫姓称某遗孀;待其子嗣初长成,又以亲缘关系来定位身份。总之,对于这些女性而言,仅有的就只是身在闺阁时的名字,倘若未曾入学堂受教育,便无有学名,于是就只有幼时供亲长称呼之小名、乳名或奶名。这样的名字,是不忌雅俗的。[5](P93~95)所以,我们在贾平凹笔下所看到的女性名字,多半也就取花鸟字、艳彩字、女德字与叠字,又因为这些名字实在不具区分度,所以,在“乡土世界”中即便被命名,女性仍是“无名”的群体。

二、城市与女性的“命名”

如果说在贾平凹笔下的乡土世界中,女性的“命名”方式是“无名”,则意指在乡土情境之下,女性的身份认同难以真正达成,这是《秦腔》等乡土小说中对女性的塑造。那么作为乡土的对应面,贾平凹也有许多对城市的书写,而这些“城市”的书写中,女性则普遍有了名字。之所以撷取《秦腔》与《废都》作为文本分析的两个节点,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提供了两个不同的女性群体:无名的女人与被命名的女人们。而且通过分析,我们大致已经可以了解到《废都》中的“命名”逻辑实际上与乡土伦理中“无名”的本质如出一辙,不过,正如“认同”理论中的情境分析所示意的那样,我们不应该忽视这两部小说的故事背景——如果说《秦腔》是贾平凹笔下“乡土世界的最后挽歌”,那么,《废都》则称得上是作家第一部描写“都市生活”的长篇力作。

在清风街与西京城这两个不同的“情境”之中,女性的“认同”以及“命名”的过程自然是不同的。女作家王安忆早在十多年前所写的散文《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城市》一文当中就敏锐地指出女性与城市的微妙关系。文章中用了大段笔墨道出了两性关系以及女人与城市这一“情境”的亲密关系。她写道:“人类越向前走,越离土地遥远了。离开柔软的土地,走进坚硬的水泥与金属的世界。这却是比人类出生地更富有生存源泉的世界。机器代替了繁重的劳动,社会分工全过程解体成为琐细的、灵巧的、只须少量体力同智慧便可胜任的工作。谋生的手段千差万别,女人在这个天地里,原先为土地所不屑的能力却得到了认可和发挥。自然给女人的太薄,她只有到了再造的自然里,才能施展。还由于那种与生俱来的柔韧性,使得她适应转瞬万变的生活比刚直的男人更为容易而见成效。更由于农业社会里,生产方式给予男人的优势,他们担任家长的角色,他们是社会正宗子孙的角色,使他们比女人更沉重、更难以脱卸地背负着历史、传统、道德的包袱,在进入城市这一违背自然的自然道路上,便有了比女人更难逾越的障碍。”[6](P 8 9~9 0)

由此可见,在《秦腔》与《废都》的女性形象的比较之中,“城市”与女性的微妙关系在女性的“命名”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即使是在《秦腔》中,白雪、翠翠等被“命名”的女性,也无一不是脱离了乡土进入城市,或者是曾经进入过城市。这一状况并非偶然,女性的进城与她们被“命名”之间的关系在贾平凹的诸多作品中都能发现蛛丝马迹。比如像《白夜》、《高兴》这样以城市为背景的小说,女性不仅有名有姓,而且名皆雅致,这不仅仅是男性视角审美的作用所致,应该说,城市给女性带来了经济上的独立,使其可以摆脱对男性的依赖,甚至超越男性——无论她们是否以自身的“美”从男性那里获取利益。这种独立使得女性完成了自我命名。更直白地说,这种“命名”实质上是由“劳动”带来的,但这“劳动”并非简单而又繁重地在土地上劳作。随着女性进城、进厂,作为工友的她们,也便有了名字。譬如在许多讲述“土改”以及“合作化”题材的小说中,尽管也有相当多的无名的女人,但那一部分有名字的女性,并非以较好的面容而获得男性审美的命名,甚至作者有时会刻意回避这种审美的趣味。她们的命名正是以其革命性/先进性或者生产能力而获得的,如,柳青《创业史》中的改霞,浩然《艳阳天》中的焦淑红、焦二菊、马翠清等。

不过,纵观中国当代文学史,对女性与“进城”的书写,不得不说出现了某种扭曲。即使我们发现了女性、城市以及劳动的三角关系,我们也无法否认贾平凹以及一些“新乡土小说家”们对进城的女性的另一种表述。作家刘庆邦在小说《到城里去》当中所描绘的宋家银,她对城市的向往在作家笔下变为一种赤裸裸的物欲与虚荣,尽管她有着美好的面容,却因为这种欲望而变得丑陋、滑稽。至于女作家孙慧芬在小说《吉宽的马车》中塑造的许娜妹这一形象,因为物欲而奔向城市,最终却因为情感的失落而走上了吸毒的不归路。这些进入城市的女性被描述成为利用“美”来制造丑的人。贾平凹在这一点上虽然并未成为同谋,但在女性进城与女性获取经济独立这一问题上,却仍然处于矛盾之中。比如《白夜》中的虞白与颜铭,她们一个是名门大户之后,另一个则是用人造的“美”来谋取利益的模特,女性的“进城”因为“劳动”的异化,仍旧逃脱不了物化和“被命名”的尴尬处境。

而在小说《土门》中,作者对城市化的态度与女性“命名”的关系则更为微妙。作为直面“城市化进程”的小说,《土门》描写了“仁厚村”被城市吞没的过程,小说正是以两个对城市化态度迥异的女性作为主角来讲述这个故事的。梅梅与眉子分别作为乡土的守护者与城市的拥护者,从而获得“命名”。但是眉子同《废都》、《白夜》等城市情境中被命名的女性一样,对城市的欲望以及“美”的形象,成为她被命名的途径,而她同时又因此而发疯,成为一个进入城市的悲剧女性形象。至于梅梅,尽管作者以她的视角作为小说的主要描述角度,对这一女性形象进行了不动声色的赞美,却仍使她成为乡土世界的观望者,至多是思考者。当村长成义为保乡土而铤而走险时,梅梅则成为他死亡的见证者。小说的结尾,梅梅似乎又回到母亲的子宫,这恰恰预示着在失去男性化的乡土之后,城市则呈现出明显的女性特征。

尽管《土门》中的梅梅突破了贾平凹以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但在“进城”这条路上,梅梅却仍是迷茫甚至固执的。作家对女性的态度正如其对“城市”的矛盾心态,想要亲近与了解,却又心怀忐忑。可以说,贾平凹尚未塑造出一个真正独立而又复杂的女性形象,仅仅以男性权利、用乡土伦理来给她一个名字,是不足以“命名”女性的。从这一点反观乡土与城市,我们似乎也能够明白,为何贾平凹笔下的“情境”无论怎么写,都含有乡土气息,对于一个以女性形象出现的城市,作家的态度始终是暧昧的、纠结的,“都市认同”形成的困难程度并不亚于对女性的“命名”。

从这里恰恰能够看出,作家的乡土与城市,正好比男人和女人,作为一个乡土社会中成长的男性,在面对具有女性特质的城市时,本能地用乡土的男权话语去描写城市以及女性,实在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然而,无论是对乡土的缅怀,还是对城市的怀疑,贾平凹本人早已认识到乡土式微以及城市化不可阻挡的步伐,从他的作品中,我们能够读到那种矛盾与焦躁感,或者说,如何在城市重建男性世界的渴望。反过来说,这种欲求恰恰遮蔽了城市/女性的真正的复杂样貌,正是在这样的遮蔽之下,也构成了这一重建过程的重重障碍。由“无名”的女性所推演出的“都市认同”的缺失,可以说也是作家本人的焦虑,体现在创作中,便呈现出都市情境的变形甚或缺失。

[1]贾平凹.秦腔[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 0 0 8.

[2]王 莹.身份认同与身份建构研究评析[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 0 0 8,(1).

[3]贾平凹.关于女人[A].贾平凹散文[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 0 0 5.

[4][德]恩格斯.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家庭、私有制与国家的起源[M].北京:人民出版社,2 0 0 3.

[5]陈从耘.华夏古人姓名的性别特征[J].云梦学刊,1 9 9 8,(1).

[6]王安忆.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城市[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 0 0 0.

From Qingfeng Street to Xijing City——The"Name"of Females and"City Identity"in Jia Pingwa's Novels

WANG Yu-juan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Xi′an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Xi′an 710128,China)

There are a lot of nameless women in Jia Pingwa's novels,especially in the novelQin qiang.The"name"of females is not only related to the beauty and ugliness,but to the different identities of the females between rural area and city.The writer's confused attitude between rural area and city directly influenced the females in the novels.Females played a very important role in both real world and literature world.It's probably that Jia Pingwa's attitude to the females and the city made the deficiency of"situation"in his literature world.

Jia Pingwa;females;name;city identity

I206

ADOI10.3969/j.issn.1671-1653.2011.03.012

1671-1653(2011)03-0068-04

2011-05-16

王昱娟(1982-),女,陕西西安人,西安外国语大学中文学院教师,博士,主要从事中国当代文化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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