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妹
(河北联合大学信息学院,河北唐山063009)
从“钱学森之问”看当代中国教育的缺失
刘丽妹
(河北联合大学信息学院,河北唐山063009)
“钱学森之问”;中国教育现状;创新教育;价值取向 ;学术自由
“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钱学森之问”一时成为全国各界关注的焦点。通过简单解析“钱学森之问”,分析中国教育现状,给出如下观点:高校体制改革,开设创新教育课程,创新思维模式培养、渗透,是解决问题直接而较简单的办法,但仅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正确的社会价值取向和良好的社会制度导向将是解决问题的有效策略,具有深远意义;但从教育的本质来看,从人类心智的发展规律来看,学术自由,启发心智培养才是真正以人为本的解决问题之道。
曾几何时,灿烂的东方文明令世人瞩目,而近代科学关于自然界假说的数学化及其相关的先进技术,却兴起于伽利略时代的欧洲。正如著名科学史家、英国学者李约瑟提出的“孕育了灿烂技术文明的中国,为什么没有诞生出近代科学?”,此疑问又称“李约瑟难题”1。而今,“李约瑟难题”给中国学者带来的震惊还记忆犹新,“钱学森之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在中国经济蒸蒸日上,改革开放硕果累累之时再次掷地有声的击中中国教育软肋,给中国教育界敲响警示之钟。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承载着民族振兴、国家富强的重任。然而,当代的中国式教育,使这个担子越来越沉重。
中国教育相对于西方发达国家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在新任教育部部长袁贵仁刚刚上任之际,人民网开设的《我给新教育部部长递个话儿》栏目中,近17万网民参与“你对新一任教育部长有何期盼”的网络调查2。其中,“提高教师素质”、“减轻学生课业负担,实现素质教育”、“提高教师待遇”、“治理‘校官’腐败”、“解决教育公平,打破地域教育差距”成为网民对新任教育部长的“五大期盼”。
“钱学森之问”的出现,高校教育难辞其咎,但教育是社会问题,涉及到学校内到学校外的方方面面。
(一)单一的考核评价体系抹杀了学生学习的兴趣和教师教学的积极性
中学时代,学校里的“名言”是:“考考考,教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大量课程没有实践考核环节,一般只是采用卷面考试形式进行考核、评价。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只注重抽象理论的分析、讲解,许多课程根本不安排或尽可能少安排课程实习或实验,效果并不佳,学生常常是“似是而非,蒙混过关”。这都直接导致学生的高分低能。到了大学,学生像完成了家长交给的使命一样,高呼“60分万岁”,有些学生的学习目的是混文凭,连高分都谈不上。这还只是针对学生的考核,针对教师的考核同样单一。中小学只看老师所教班级的升学率,大学里大部分取决于教师的科研工作量,大学教师的职责也应该是教书育人吧?
(二)素质教育就像风,时不时地刮一阵,就是没见瑞雪兆丰年
除了高考理科综合和文科综合试卷中出现的几道综合题目,就是高校里高呼的文理相通,剩下的仍然是一切照旧的教学模式。现在素质教育的风过去了,研究性学习、创新性教育又成为风靡教育界的名词。不是说“少谈些主义”,战略性教育方针是必要的,如灯塔指引方向,但问题讨论清楚后需要每个人脚踏实地的一点点努力。
(三)中国的师生比例决定了教育必然是粗放性教育
由于学校扩大招生,中国的精英式教育向大众化教育过渡,人才培养变成批量生产,师生比连年下降,我们不能否认在整体教育提升的同时导致了中国教育质量的下降。
985,211,一般本科,专科,甚至于三本学校,中专技校没有明确自己的培养目标,没有各司其职,非常混乱。一些培养专门技术的中专技校拼命想升大专,一些大专拼命升本科,本科学校一概拼命想办成综合性大学,人家学校有什么热门专业,不论自己有没有师资,有没有办学条件,先上个专业再说,没有自己的办学特色。
(四)急功近利的价值取向导致急功近利的教育模式
据《2009年北京市大学生就业报告》发布数据显示3,北京市2008届本科毕业生毕业半年后失业或离职量最多的10个专业,占了本科失业量的44.0%。而失业最多的5个专业法学、工商管理、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英语、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却是几年前最“热门”的5专业。学生选择的专业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专业,甚至高考结束,学生填报志愿时,学生并不知道自己对什么感兴趣,他们只负责学习考试,剩下择校选专业是老师和家长的事。大学学习开始,学生不再有升学的压力,如果对自己的专业不感兴趣,必然导致没有学习热情。如果我们的民族教出的是一个厌学的民族,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五)不正确的用人导向和不公平的竞争机制,导致学生错误的价值观念
许多用人单位经常以文凭高低来划分人才档次,进行人才的选拔、聘用及劳资分配。许多学生也误认为只要获得了文凭,就等于获得了“绿色通行证”,其能力就必然会得到社会的承认,结果导致“高文凭,低水平”现象发生,有悖于高等教育宗旨。
更可悲的是,“以文凭为准”似乎是一种“心忧炭贱愿天寒”的选拔人才方式,大学校园里盛传的“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一个好爸爸”致使太多的大学生价值观扭曲,缺乏学习动力。
以管窥豹,可见一斑,中国教育确实存在方方面面的问题。改革第一个10年,即1989之后,邓小平就曾经说过“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最失败的是教育”。当然西方教育也有自己的问题,物理学者们公认宝典《费曼物理学讲义》4也诞生于“当时在加利福尼亚理工大学一年级和二年级大学生都逃避而不是积极选修必修两年的物理课的普遍情况。”但中国教育究竟缺失了什么,导致“钱学森之问”成为令人费解的难题,导致8位华裔科学家获得诺贝尔奖时并不是中国国籍?
早在2006年,温家宝总理就说5:“我去年看望钱学森时,他提出现在中国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我理解,钱老说的杰出人才,绝不是一般人才,而是大师级人才。学生在增多,学校规模也在扩大,但是如何培养更多的杰出人才?这是我非常焦虑的一个问题。”
所谓的杰出人才是具有创造能力的人才。按照哈佛大学荣誉校长陆登庭教授的话讲,对于这类人才的培养应该是,从学生进入大学开始,在使他们很好地掌握现有的知识、信息和理论(这是任何学术研究的基础)的同时,大学的主要努力方向是使学生能够成为参与解释、发现和创造知识或形成新思想的人。创新能力是一种综合能力,由各种因素相互联系、相互制约而有机地组成。创新能力由知识因素、创造性思维能力和个性品质因素构成。创新教育是一种新型教育,它把教育看作是一个引导学生接受、消化、运用知识和信息,培养他们独立思考能力和创造智慧的过程。爱因斯坦曾经说过:“发展独立思考和独立创新的一般能力,应当始终放在首位,而不应当把知识放在首位。如果一个人掌握了他的学科的基础理论,并且学会了独立思考与工作,他必定会找到自己的道路。而且比起那些主要以获取细节知识为其训练内容的人来,他一定会更好适应进步和变化。”要想解答钱学森的问题,我们必须更新教育和人才培养理念,探索建立使人才脱颖而出的培养模式和方案。笔者认为首先需要在高校开设创新类课程,进行创新思维模式培养、渗透,既针对学生群体也针对教师群体,以至于整个社会;再者,注意正确的社会价值取向和良好的社会制度导向对教育的影响作用;更重要的是,给学术以自由,创造宽松自由的学术气氛。
(一)创新思维模式培养、渗透
我们的高等教育已经认识到创新教育的重要性以及必要性,创新教育已在教学改革的课题、教学改革的论文中开始泛滥。一些高校也开始开设创新类课程或对老师们首先进行创新思维培养,让老师们将创新思维带到每门课程的课堂,这对于学生创新能力的培养是一个好的开端,对于中国教育是“对症下药”的一种治疗方式。当然,有些老师还是死抓住知识体系的完整性不放,在有限的课时内以知识的传授为主组织教学,而忽略了思维能力的启发,一句话就是还没能将创新思维带入课堂;但也有些老师为创新而创新,没能抓住创新教育的主旨,整堂课程全没有知识的传授,全部变成思维的启发。需要强调的是切忌将创新课堂变成脑筋急转弯的训练,中国古语有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我们一定要把握好思维培养和知识的传授之间的辩证关系,将思维培养渗透到知识的传授过程中。
(二)社会制度的激励或者说是社会的价值取向对人才培养的作用
学校是社会的缩影,教育处在社会的大背景之下,教育的问题其实质反映的是社会问题。大师级人才的出现需要有培育大师级人才的土壤,这不是在高校进行教学改革所能实现的。如中国古代“学而优则仕、科举制度、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助长了人文科学的发展而抑制了自然科学的发展。在20世纪50年代,为改变科技落后的面貌,中国曾倡导过“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虽然在当时曾受到批判,却在实际上鼓励了无数青年发奋地学习科学技术。这都体现了社会的价值取向对人才培养的作用。而今重理轻文的文理分科及高校中学科设置的高度专业化以一种新的形式阻碍了大师级人才的诞生。人们逐渐认识到可持续发展需要文理相通,我们培养的人才应该是全面发展的综合性人才,逐渐实现高中文理不再分科制度对人才培养会有一个好的导向作用。
好的制度也将引导社会良性发展,制度激励机制在本科教学方面是有成功典例的,这也给中国的高校教育带来前进的勇气。2009年,复旦大学计算机学院三年级学生郭泽宇成功的破解了一个猜想——根据曼哈顿城市地图抽象出来的数学问题:最小曼哈顿网络问题。他的论文被计算几何界最高层次的学术会议——第25届计算几何国际会议录用,同时作为最佳论文被会议特刊约稿。郭泽宇的成果令国际计算几何界欣喜,也为复旦大学的本科生学术研究计划提供了成功的范例,体现了制度激励创新的作用。1998年,在李政道先生倡导和设立的“莙政基金”支持下,复旦大学资助优秀本科学生尽早接触学术研究的计划正式实施。郭泽宇的研究项目正是“莙政项目”。在郭泽宇当初的项目申请书上,作为推荐老师的中科院院士陆汝钤表达过的观点,正好可以用来评价复旦大学的本科生学术研究资助计划:通过这一方式可以使许多学生脱颖而出,走上从事科学研究的道路。
这正如丹尼尔·W·布罗姆利(Daniel.W.Bromley)所说6:任何一个制度的基本任务就是对个人行为形成一个激励集,通过这些激励,每个人都将受到鼓舞而去从事那些对他们是良有益处的经济活动,但更重要的是这些活动对整个社会有益。把创新视为提高创造财富潜在的现实能力的一种行为,那么创新不仅对创新者个人是有益的,而且最终社会利益将因为个人的创新而得到增进。正是创新的这一规定性决定了对创新行为的激励是必要的:“尽管不同的政治体制会选择不同的方式方法来设计这些激励机制,但基本的经济问题仍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没有一个社会能长期将那种不鼓励个人发明创造的激励机制付诸实施。”
(三)人才培养的最高境界是宽松自由的学术气氛
中国的教育一直强调其社会属性,其实教育的最高境界是人对自身价值的一种追求。被誉为“德国教育之父”的洪堡7指出:教育是个人状况全面和谐的发展,是人的个性、特性的一种整体发展,教育是一个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结束的过程,教育是人自身目的,也是人的最高价值体现。彭加勒说得明白“科学家不是因为大自然有用才去研究它,他研究大自然是因为他对它感兴趣。”爱因斯坦也曾说:“推动我进行科学工作的是一种想了解自然奥秘的抑制不住的渴望,而不是别的感觉。”科学研究强大的动力,在于人的认知动机——好奇心、求知欲。科学就是追求真理,追求真理,对科学家来说是目的,不是达到其目的的手段。科学史中有许多理论发现,都是在许多年之后,才知道它们的用处的。大师级人才不是教出来的,也不是制度规划出来的,不要试图通过国家手段规划出某年某华人会以中国国籍获得诺贝尔奖,我们备好孕育人才的土壤,大师级人才自会生根发芽。这还需要从高校做起:一方面,给学生创造一个自由呼吸的生命课堂,让他们自主参与、积极思维、快乐体验、主动发展,在课堂上发出自己的声音;另一方面,高校的生存环境是孤寂与自由,这就是“坐冷板凳”和学术自由,国家必须保护科学的自由,在科学中永无权威可言。
中国文联主席铁凝在《人民日报》中的文章《阅读是有“重量”的》8也许能给教育一些启示。文中强调“无用的阅读”:“无用”的阅读,正如文化给人的力量一样,更多的是缓慢、绵密、恒久的渗透。虽然它是“无用”的,然而一切都有痕迹,我们沉重的肉身会因某些时刻“无用”的阅读而获得心灵的轻盈和洁净。这样的阅读不是生存甚至生计所必需的,但它让我们感受到他人的存在,看到了生活的美好、温暖以及自身的价值,它内在的文化含量并没有因表面的“无用”而打折。它的“无用”本身便是更大的作用。这何尝不是一种更高的阅读境界呢?这种自然存在的阅读状态,可能比故意强迫阅读或者故意淡漠阅读都更能体现人生的精神价值吧。
为了自身的发展而受教育而非为了生存生计,这也许才是教育的最高境界吧。中国真正缺失的是人才成长的土壤,是宽松的学术氛围。用中大校长黄达人教授的话说:“怎么培养大师?至少我是不知道的。如果我掌握了规律,那我应该先把自己培养成大师。作为学校,能够做的也仅仅是努力去营造一个比较宽松自由的学术氛围。”
教育问题是一个大问题,培养不出杰出人才,高校难辞其咎,但也绝不仅仅是高校的问题。“钱学森之问”和李约瑟难题一样,并不是讨论一个现象为什么发生了,而是要讨论一个现象为什么在中国不能发生。问题同样是方方面面的,但愿此问题能百家争鸣,引起大家深思,为中国的教育改革带来新的突破。
[1] 李约瑟难题,http://baike.baidu.com/view/106444.htm?fr=ala0_1_1.
[2] 我给新教育部部长递个话儿,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free/1/1733992.shtml.
[3] 王波.他们的青春谁做主[N].中国青年报,2009-11-11.
[4] 费恩曼.费恩曼物理学讲义[M].潘笃武,李洪芳译.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
[5] 温家宝.教育大计 教师为本,news.xinhuanet.com.
[6] 李正风.制度与创新激励[J].青海社会科学,2002(2):10.
[7] 倪光炯,王炎森.文科物理——物理思想与人文精神的融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8] 铁凝,阅读是有“重量”的[N].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9.5.16.
Drawback of contem porary education in China:from Qian Xuesen’s Question
LLU Li-mei
(College of Science,Hebei United University,Tangshan Hebei063009,China)
the question guoted from Qian Xue sun;currentsitu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innorative education;sound social values;academic freedorn
“Why have our institutes of higher education been failed to cultivate first-class talent?”The question quoted from Qian Xuesen has caused extensive concern on higher education in China.In this article,brief discussions are presented on Qian Xuesen’s question with analysis of China’s currentsituation ofhigher education.The author demonstrates thatmeasures including restructuring higher education system,initiating innovative curriculum,inculcating and developing creative thinking are straightforward but rather superficial solution to the question.On the other hand,fostering sound social values and systemswould be an effective approach with profound impact.Above all,in terms of the nature of the education aswell as the law ofmental development,the fundamental solution to Qian Xuesen’s question is to inspire individualminds in an atmosphere of academic freedom.
G40-012
A
1673-2804(2011)06-0072-03
2011-06-10
河北理工大学教学改革资助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