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欢,梅其君
(贵州大学人文学院,贵州贵阳550025)
国内对温纳的技术哲学与技术政治学的研究
陈 欢,梅其君
(贵州大学人文学院,贵州贵阳550025)
温纳;技术;自主;政治
国内学者对温纳的技术本质观、技术自主性思想、技术的政治学等进行了探讨,提出了一些有价值的见解,有些问题仍需要深入研究。
兰登·温纳(Langdon Winner)是美国当代著名的技术哲学家和政治学家,曾担任美国技术与哲学学会主席(1991-1993),被称为“技术政治学的学术带头人”。温纳的代表著作主要有《自主的技术——技术失控成为政治思潮的一个主题》(1977)和《鲸与反应堆——高技术时代的界限研究》(1986)。国内学者高亮华在1992年最早介绍这两本专著的主要内容。稍后,刘文海在其专著《技术的政治价值》中介绍了温纳的哲学思想。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温纳的技术哲学并没有受到国内学界的重视,直到2004年有两篇论文分别发表在《科学技术与辩证法》与《自然辩证法研究上》。温纳本人也在这一年首次到我国东北大学讲学,此后又应邀多次来华讲学。温纳的技术哲学与技术政治学逐渐引起了国内学者的关注,相关的研究文献也不断增多。本文拟对温纳的技术哲学与技术政治学的国内研究做一个梳理,指出需要研究的问题。
在技术的定义问题上,埃吕尔曾给技术下了一个简洁但备受批评的定义:“在人类活动的各个领域通过理性获得的(在特定发展阶段)有绝对效率的所有方法。”[1]梅其君认为,虽然温纳没有像埃吕尔那样直接给技术下一个简洁的定义——因为温纳认识到了定义技术的误区与困难,而只是对我们通常所说的技术进行了分类和描述,但温纳基本上同意埃吕尔的技术定义,并为埃吕尔的宽泛的技术定义作了一些辩护。温纳对技术的本质的理解源于埃吕尔,并有所发展。温纳所理解的技术是一种广义的技术,像埃吕尔一样,他所持的是一种大技术观。在温纳的这种大技术观看来,技术本质上是人们的生活方式;作为生活方式的技术重塑社会角色和社会关系,改变人们的日常生活形式,影响人们的思想观念和思维方式。事实上,温纳的这一思想也是源于埃吕尔的技术环境论,不过温纳阐述得更明确和充分。[2]
通过研究和比较温纳与埃吕尔的技术本质观,梅其君指出,温纳的这种广义技术理解有其合理性,也有其局限性。广义的技术理解有其历史必然性。由于技术的快速发展和广泛渗透,技术所指称东西越来越多。无论是从历时态还是从共时态上看,不同社会活动领域的技术都是千差万别的。当人们用“技术”一词指称这些千差万别的东西时,广义的技术理解就难以避免了。定义技术的困难就在于我们生活在一个技术化的社会中。广义的技术理解固然能够克服了狭义的技术定义忽视技术的扩张与渗透和不能囊括本应属于技术的东西的全部的局限,但它把一切有效的手段和方法都看作是技术,必定将一些非技术的东西也包括进去。这样的技术理解容易引起歧义和混乱,于技术的研究有害无益。[3]这也表明,关于定义技术这一问题,尽管已有很多相关研究,但这些研究并没有结束对该问题的探讨,进一步的反思和追问仍然是必要的。
梅其君认为,温纳的技术本质观的意义就在于,它指明了现代技术这种无所不包的性质,揭示了整个社会的技术化和人的技术化生存的现状与趋势,彰显了技术对人的形塑。[3]对技术本质观的探讨绝不是无关紧要的,因为正是对技术本质的理解上蕴含着对技术自主性的理解。
刘桂英和仁玉凤认为,温纳从技术政治学角度提出了技术自主性思想,使技术自主论研究和技术政治学研究达到了一定程度的统一。刘桂英和仁玉凤分析了温纳的技术自主性理论基础,指出温纳所归纳的现代技术不同于传统技术的九个特性使现代技术具有了自主性,而这种自主性主要体现在“反适应”和“技术规范”这两个核心概念上。温纳关心的不是技术本身的自主性逻辑,而是技术的自主性逻辑扩展到社会生活领域的那一环节;他没有像埃吕尔那样从技术的发明、应用、影响等过程提出完整技术自主的思想,而是通过技术自主论来阐述了他对整个人类前途的焦虑以及对未来的希望,因此,温纳是持一种温和的技术决定论的立场。[4]
张慧敏和陈凡认为,温纳的“自主的技术”很大程度上直接来源于埃吕尔;通过对“人类最了解他们所制造之物”、“人造物处于人类的牢固控制之中”、“技术在本质上是中性的”这三种常见观念的质疑,温纳认为技术事实上已经处于人类控制之外;“技术漂流”(technological drift)和“技术梦游”(technological Somnambulism)的概念的提出,表明了一种“温和”的技术决定论的立场;反向适应(reverse adaptation)则是其自主技术观的充分展现。[5]
梅其君认为,通过质疑技术控制,提出技术漂流(technological drift)与技术梦游、技术命令(technological imperative)、反向适应等概念,温纳事实上阐发了一定的技术自主的思想。温纳的技术自主性思想,特别是技术命令和反向适应这两个概念,是对埃吕尔的技术自主性思想的深化和补充。与埃吕尔的思想相比较,温纳的技术自主性思想显得相对温和。温纳之所以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技术自主论者,是因为他不愿意人们因自主的技术而寻找道德借口,推卸应该承担的责任。温纳一方面像埃吕尔一样希望通过对自主技术的研究唤起人们对技术失控问题的关注,而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像埃吕尔那样走得太远,以至于人们在他的著作中看不到技术控制的可能与希望。毕竟,在温纳看来,技术的自主性问题最终只是另一个角度的人的自主性问题。[6]
徐越如将温纳的自主的技术论归为三个要点:一是现代技术虽反映人类理性的智慧,但作为总体,技术进展(technological evolution)是不能被个人和社会掌控的;二是技术变革是不确定的和无意识的技术漂流,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三是技术的自主性还体现在复杂的、不能理解的技术系统中。徐越如认为,温纳技术自主思想受埃吕尔的技术悲观主义的思想的影响,但与埃吕尔的技术决定论不同,温纳采取的是更为“温和”的路线。[7]
李梅敬认为,温纳的技术哲学思想始终关心技术和人类之间的主仆关系及其本质和具体的体现形式。技术规范论适应了技术自主性和技术政治性的双重需要,是温纳“自主的技术”的核心概念之一。温纳的技术自主性思想在程度和理论阐述两个方面与埃吕尔有所不同。但李梅敬认为温纳不是温和技术决定论者。[8]
卫羚也不同意将温纳简单归为弱技术决定论者或温和的技术决定论者。他探讨了温纳与技术自主论、社会建构论以及技术的社会形成论之间的关系。他认为温纳并非一味的突出技术的自主性,而是从技术人工物入手,由人工物的政治性发展出技术的内在政治性。在卫羚看来,温纳的理论是技术决定论与社会决定论之间的桥梁,贯穿了两种理论特质,兼具二者的讨论对象,既看到技术本质中的自主性,又看到技术在具体实践中的社会性,因此,不能将温纳简单地归纳到技术决定论或社会决定论阵营中,即便是弱技术自主论也并不恰当。[9]
在温纳的技术自主性思想来源及其定位上,国内学者们的看法基本上是一致,即认为他的技术自主性思想来于埃吕尔的技术自主论,但比埃吕尔的思想温和。在温纳是否是温和的技术决定论者这个问题上,学者们有不同的看法。大部分学者认为温纳是温和的技术决定论者或弱技术决定论者,但也有学者认为,将温纳归为温和的技术决定论者或弱技术决定论者未必合适,温纳本人也未必赞同。这里涉及到对技术的自主性、技术自主论、技术决定论等概念的理解,包括技术自主论和技术决定论之间的关系。技术自主论和技术决定论是像有的学者认为的,两个概念既相联系又相区别,[10]还是像别的学者认为的,技术自主论不过是技术决定论的一种面相?[11]如果技术自主论与技术决定论没有区别,为什么有学者肯定温纳的技术自主性的思想,却否认他是温和的技术决定论者?这些问题还需要哲学的追问、反思和对温纳的思想的深入研究。
对温纳的技术政治学,国内学者高亮华最早指出,温纳在修正和发展技术是一种政治现象这一观点的过程中,对那些把技术视作中性手段的浅薄理论进行了有效的清洗。[12]
刘文海认为,温纳通过提供很有说服力的案例充分说明,技术本身是政治性的,或者说技术是附和政治的。刘文海把温纳的技术政治学称为技术政治论,认为技术政治论实际上是一种文化理论,这种理论并没有超越技术统治论的范畴,相反使问题扩大化和极端化,落入了技术决定论的框架内。[13]
张慧敏和陈凡认为,温纳通过考察技术作为政治现象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和技术的内在政治本质及其维度,分析技术系统作为政治现象的一些特征,探讨技术发展的界限与控制的可能,为我们展现了一幅技术的政治图景,不仅开拓了技术的政治研究,而且开创了对于技术的民主控制问题的思考。[5]
徐越如认为,温纳的思想经历了从技术的自主性到强调技术的政治性、从技术的梦游到技术的民主控制的变化,他从技术政治学角度提出了技术自主性思想,在一定意义上将技术政治学纳入到了技术哲学的领域中,实现了技术哲学研究与技术政治学研究的统一;温纳深刻地剖析了现代技术对于社会的影响和作用,分析了技术选择与社会政治建设之间的关系,他对现代技术的批判,既表现在对技术整体的批判,又反映在对某项具体技术的批判之中;温纳的技术政治学关注的是自由、权力、权威、秩序等问题如何体现在现代技术的变化中,它不同于技术的社会建构论,而与马克思的技术哲学思想一脉相承;总之,温纳是现代技术技术魔力的揭秘者和技术民主控制的倡导者。[7]
卫羚认为,温纳在社会政治条件下讨论技术,包括技术的民主控制,揭示了更多技术关联性,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技术与社会政治力量的双向互动,也是人类与技术的良性互动。[9]
唐丽等认为,温纳把技术看做是一种政治现象,力图使人们认识到技术的民主塑造的必要性和可能性,认识到影响技术、参与技术决策是一项基本的人权;他不仅从理论上探讨将民主参与包含在技术设备和技术选择形成的过程中的可能性,而且积极投身于民主塑造技术的实践活动。这些都是是值得肯定的。但是,温纳在积极探寻技术的民主控制的途径,充分重视政治手段在塑造技术中的重要作用的同时,不重视甚至否定伦理在控制技术上的作用,却是不可取的。[14]
关于温纳的技术政治学,国内学者的研究没有什么分歧,对温纳所作出的开创性的研究,都给予了肯定和较高的评价。
国内学者对温纳的技术哲学和技术政治学从不同的侧面进行了研究,提出了许多有价值的见解,但仍然存在不足。总的来说,国内学者对温纳的技术自主性思想研究的比较充分,而对温纳的技术政治学,特别是技术民主化思想研究得不够。这里有几个问题值得深入研究:温纳的技术自主性思想与技术政治学思想有何关联?温纳是如何从技术自主性研究转向技术政治学研究的?技术的民主化何以可能?技术的自主性与技术的民主控制是一种什么关系?笔者认为,温纳的技术民主化思想特别值得研究,它的思想渊源,它与当代其他技术哲学家的技术民主化思想的异同等,都值得深入探讨。此外,温纳的技术哲学思想有哪些理论局限,其理论前提是什么,对我国的技术哲学研究有哪些启示?这些都还有待揭示。
[1] Jacques Ellul.The Technological Society[M].New York:Alfred A.knopf,1964.XXV.
[2] 梅其君.作为生活方式的技术——论温纳的技术本质观[J].贵州工业大学学报,2007(3):151-154.
[3] 梅其君.埃吕尔与温纳的技术本质观之比较[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6(8):43-46.
[4] 刘桂英,仁玉凤.温纳的技术自主性思想[J].科学技术与辩证法,2004(3):85-88.
[5] 张慧敏,陈凡.从自主的技术到技术的政治——L.温纳的技术哲学思想及启示[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4(8):61-64.
[6] 梅其君.温纳是技术自主论者吗——兼论温纳对埃吕尔德技术自主性思想的发展[J].自然辨证法研究,2007(5):47-60.
[7] 徐越如.技术魔力的揭秘者:温纳的技术政治哲学研究[J].科学技术与辩证法,2007(3):74-78.
[8] 李梅敬.从温纳技术自主思想看技术合力论[J].唯实,2007(8):10-15.
[9] 卫羚.兰登·温纳技术哲学思想的解读——技术决定论与社会决定论的桥梁[J].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9):72-74.
[10] 黄锫坚.技术决定论的多种面貌与技术概念的多重含义[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0(6):14-18.
[11] 梅其君,欧声霞.技术决定论辨析[J].《湘潮》,2009(2):9-13
[12] 高亮华.温纳:从《自主技术论》到《鲸鱼与反应堆》[J].自然辨证法研究,1992(5):65-67.
[13] 刘文海.技术的政治价值[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75-84.
[14] 唐丽,梅其君,陈凡.论控制技术的途径——伦理与政治的互补[J].沈阳师范大学学报,2007(4):63-66.
The internal research of winner about his technological philosophy and technological politics
CHEN Huan,MEI Qi-jun
(Philosophy Department,College of Humanities,Guizhou University,Guiyang Guizhou 550025,China)
winner ,technology,autonmous,politics
There are some valuable opinions about the essence and the autonomus thinking of technique and it’s politics,which come from a lot of domestic scholars’investigation.But there also are some questions still need further study.
B151
A
1673-2804(2011)06-0009-03
2011-04-10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现代技术视域下的少数民族乡村文化传承”(10XMZ033)研究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