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拓荒者的幸福感——比较分析《我的安东尼娅》主人公吉姆和安东尼娅

张 艳

（中国地质大学外语系，北京100083）

独拓荒者的幸福感
——比较分析《我的安东尼娅》主人公吉姆和安东尼娅

张 艳

（中国地质大学外语系，北京100083）

作为《我的安东尼娅》中的两位主人公吉姆和安东尼娅，其对比主要反映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他们有着平行相似、无交汇点的生活方式。吉姆作为男性角色，在当时社会中占有主导地位，然而他的生活一直受安东尼娅的影响。安东尼娅承载了吉姆对过去的回忆，是吉姆生命中的重要人物。

成长历程；拓荒者；幸福感

作为20世纪上半叶美国著名的女作家，薇拉·凯瑟被西方评论界视为美国立国以来最伟大的女作家。美国作家勃朗教授在《威拉·凯瑟评传》中称：“威拉·凯瑟善于描写那些力图掌握自己命运的人”。[1]她以内布拉斯加大草原为背景创作了一系列拓荒小说，《我的安东尼娅》被视为其中最成熟的一部作品。小说叙述了主人公吉姆和安东尼娅在内布拉斯加农场成长的故事。在小说的开头部分，吉姆这样谈论名叫安东尼娅的姑娘：

横过衣阿华州那灼热的一天，我们的谈话不断地回到一位中心人物——我们两人很久以前熟悉的一位波希米亚姑娘身上。对我们来说，这位姑娘比我们记得的任何其他人更意味着乡村、周围的环境、我们童年时代的全部冒险活动。[2]2

安东尼娅可以激发吉姆童年在内布拉斯加州逝去的记忆，同时安东尼娅本人象征这种记忆。当美国西进运动发生时，年幼的安东尼娅随父母迁居到贫瘠的内布拉斯加州大草原。她精力充沛，适应性强，一点也不怕陌生人和陌生的环境，她并不像温顺听话的妹妹，当她和吉姆第一次见面时，吉姆说，

小女孩长得很漂亮，可是安东尼娅——他们喊她名字时，重音落在安字上——比她还要漂亮。我想起列车员对她那双眼睛的描绘。眼睛大而热情，光闪闪的，就象阳光照射在树林里两口棕色的池塘上……我正尴尬地站在这两个女孩子面前时，克拉纪克从牲口棚里走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2]16

吉姆很害羞，不敢和这个可爱的女孩做朋友，然而，开朗外向的安东尼娅走上前去，向吉姆招招手，接着他们便一同向岸上跑去。安东尼娅的主动大胆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发展奠定了基础，这种关系持续了无数年，并对两个人的生活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雪默尔达一家期望生活会越来越好，但是恰恰相反，一连串的不幸事情接踵而至。居住在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条件十分恶劣，雪默尔达一家面临生存困境。雪默尔达先生不堪思乡，孤独和困境的折磨选择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的自杀使一家人陷入更加悲惨的境地。相比之下，吉姆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他随爷爷奶奶从弗吉尼亚州搬迁到内布拉斯加州，拥有温暖的家庭，惬意的生活，而且能够接受学校的教育。然而，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下，安东尼娅没有被陌生的环境，贫穷的生活吓倒，她认为死亡意味着告别过去，迎接新的生活，她逐渐了解到，对拓荒者来说，陌生的生活环境将会很困难，她也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为了扶持整个家庭，她开始像男人一样帮助哥哥在农田里干活。安东尼娅渴望学习，对未知充满好奇。起初，她只能说一句简单的英语“我们去内布拉斯加州的黑鹰镇”，但不久以后，她能自如地用英语与人交流，通过她与外界的交流，一家人获得了邻居的帮助与支持。

安东尼娅和吉姆在各自的生活中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安东尼娅给内向的吉姆讲许多有趣的故事，开阔了吉姆的眼界，让他了解到世界另一个角落的生活。可是，在雪默尔达先生去世后，安东尼娅在农田里干活，吉姆开始上学，从此两个人的生活渐渐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迫于生活的压力，安东尼娅没法向吉姆一样接受正常的教育，当吉姆问安东尼娅下学期是否愿意去上学，安东尼娅断然拒绝了，她说：

“我没得时间去学。我现在能象男子汉那样干活了。我阿妈再不能说所有的活儿都是安布罗希干的，没有人给他帮忙这样的话了。我可以同他干一样多的活儿。上学嘛，那是小娃儿的事。我要帮忙把这块土地变成一个好农场。”[2]81

说完这些话，吉姆分明感觉到了安东尼娅难过的心情，

还没走到马房，我就感觉到她沉默中有点异样，抬头望时，见她在哭。她转脸避开我，去望黑暗的大草原上那一抹红色的余辉。[2]81

安东尼娅留下眼泪，说明她其实是特别向往上学的。她得整天干活，但她没有怨言，她感觉能像男人一样干农活是一件很骄傲的事，她还向吉姆展示自己的肌肉。

然而，小说叙述的笔锋一转，用低沉的语调谈到雪默尔达夫人和安东尼娅拜访伯登一家时，安东尼娅和吉姆就自家情况发生了一场争执，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执预示着未来将会发生的更大分歧。吉姆女孩般敏感的天性和安东尼娅男孩般冒险大胆的性格互补，如果说小说人物是以作者自身为原型来塑造的，那么，安东尼娅和吉姆共同体现了作者薇拉·凯瑟的性格特征。

他们性格截然不同，互为相补，但也具有共同点。当安东尼娅和吉姆坐在马车后面的麦秸上，遥望天上的星星时，吉姆想：

虽然我们是从世界上那么不同的两个地方来的，但我们两个都有一种朦胧的迷信，认为这闪闪发光的星群是主吉凶的。[3]5

尽管吉姆强烈感觉与这个世界疏离，但来自另一个地方的安东尼娅，在有关星运的问题上，竟与自己意见一致，这让吉姆大感欣慰。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的生活状态发生巨大的变化，吉姆开始对安东尼娅感到失望，他不喜欢安东尼娅日益粗糙的生活，不喜欢她自以为是的骄傲。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晚上，安东尼娅和吉姆爬到鸡棚倾斜的屋顶上去看云，吉姆感到安东尼娅在那一刻又变成昔日那个亲密的伙伴了，他问：

“你为什么不总是象现在这样好，东妮？”

“怎么个好法？”

“喏，就象现在这样；象你自己。你为什么总是想使自己象安布罗希那样？”

她把手臂垫在头下，躺着，仰望天空。“要是我住在这里，象你一样，情况就不同了。对于你什么都顺顺当当。可在我们，百事都艰难呵。”[2]92

安东尼娅比吉姆大四岁，她比吉姆更清楚为什么两个人的生活开始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摆在吉姆眼前的有许多机会和大好的前途，可是对安东尼娅来说，目前的生活只能是帮助一家人度过难关。

吉姆在进入学校后，融入同学的生活圈子里，变得男孩气，他开始打架，调戏女孩子。而安东尼娅进入城镇里打工，逐渐摆脱干农活时的男孩气，培养了爱讲究的女孩气。二十年后，安东尼娅回想，她从哈林太太那里学到了如何像家庭主妇一样打理家务，她一点也不后悔当时进了城，她热切地对吉姆说：

“哎，我才高兴去了呢！要不然我对做饭、管家一窍不通。我在哈林家学到了一些好的习惯，使我能把孩子们抚养好。你觉得他们作为乡下孩子来看，是不是要算有规矩礼貌的了？要是没有哈林太太对我的教育，我想我会把他们抚养成象野兔子一样。”[2]220

沉迷于舞蹈的安东尼娅很享受被别人羡慕的感觉，其实，她从没有失去内心的优雅和自给自足的品质。她总是想把周围的环境营造得更好，但是她拒绝以失去自由来换取更好的生活。比如，她宁愿在讨厌的卡特家工作，也不愿听从哈林先生的命令停止跳舞。她在卡特家一落下脚，便开始花更多时间和精力开始经营自己的新生活。

吉姆不愿长大表明他无力向自己的情感妥协，当他试图像亲吻莉娜一样亲吻安东尼娅时，安东尼娅率直但礼貌地拒绝了吉姆，吉姆并没有感到不满，反而为安东尼娅的端庄谨慎感到得意，他想:

如果说她为我感到骄傲，那么，我也为她感到非常得意，以致当我走出漆黑的松柏树丛，轻轻地随手把卡特家的大门关上时，把头昂得高高的。她那热情的甜甜的脸儿，她那亲切的臂膀，还有她那颗忠实的心；她，呵，她依然是我的安东尼娅！146

吉姆对安东尼娅所展示出来的品质感到满意，在送安东尼娅回家的路上，心里想的全是安东尼娅。即使吉姆取得成功，回到内布拉斯加州，他仍旧羡慕安东尼娅的生活。很显然，作者更认同安东尼娅的生活方式。吉姆拥有的富足生活并没有给他想要的，他对幼年时生活过的土地有着特殊的感情，小时候当他坐在自家菜园中，他想：

也许我们死后，变成了一个整体的一部分，不管那整体是太阳还是空气，是善良还是知识，我们的感觉也象这样。总而言之，溶解在一个完整而伟大的东西里面；那就是幸福。这样的幸福来到一个人身上，就象睡眠来得一样的自然。[2]13

这些话预示他在东部城市成功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并没有感觉到幸福。

和吉姆一样，安东尼娅对土地有着超过其它一切事物的强烈感觉。但区别于吉姆的是，安东尼娅在没有大好的前途摆在她面前时，她很快选择了回到那片自然环境中。“自然和女性有共同的命运，都是父权制文化的牺牲品。”[3]安东尼娅和大自然一样拥有与生俱来的秀美，她在农田里劳作，除了支撑整个家庭，也是为了像其他拓荒者一样控制自然，后来安东尼娅到黑鹰镇上工作，脱离了自然，她丝毫没有感受到幸福。二十年后，吉姆发现安东尼娅从一个昔日可爱的姑娘成为一个饱经风霜的妇女，她的丈夫库扎克对吉姆说是安东尼娅的爱和旺盛的精力使自己走出绝望的低谷。

安东尼娅尽管曾经遭受爱人的凌辱和遗弃，但她没有自暴自弃，没有失去爱的能力。通过多年的努力劳动，安东尼娅变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独立。如果她下定了决心，没有人能够阻止她的行动，作为女性，她只是想得到别人的尊重。作为十一个孩子的母亲，安东尼娅终于在这片土地上找到了自己应有的幸福，也找到了女性在社会上的身份和存在意义。婚姻不再意味着对丈夫的依赖，而是女性拥有对照顾整个家庭的能力。相比之下，安东尼娅拥有美满的婚姻和十一个可爱的孩子，而吉姆没有；安东尼娅拥有平静的心态，而吉姆没有。安东尼娅在吉姆心中的形象愈加鲜明，他认为：

她身体力行太古时代人类的处世态度，这种态度我们由本能认识到是人类共有而且是真实的。我没有想错。她如今已是一个苍老憔悴的女人，不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了；可是她仍然具有一种能点燃想象力的东西，仍然能以一个眼色或手势使人惊得停止呼吸片刻，这种颜色或手势把普遍事物的意义泄漏无遗。她只要站在果园里，手扶着一颗小小的酸苹果树，仰望着那些苹果，就会使你感觉到种植、培育和终于得到收获的好处。她心上一切强有力的东西来自她那曾经那么不疲倦地提供丰富感情的身体。

难怪她的儿子们站在那里高高大大，腰杆笔挺。她是生命的一个丰富的矿藏，就如那太古民族的奠基人一般。[2]226

安东尼娅激发人们的忠诚和爱，吉姆能够从她那里感知到这种爱的强大和温暖，同样，这也是为什么在小说的引言部分，叙述者提到久久不能忘怀安东尼娅的原因。

[1]E.K.Brwon.威拉·凯瑟评传.Willa Cather:A Critical Biography[M].纽约,1953.

[2]薇拉·凯瑟.我的安东尼娅.周徽林译.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98.

[3]唐国卿，梁劲松.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简论[J].南宁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6（4）.

2010-0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