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全胜
浅淡毛泽东知行统一观对马克思早期实践观的切中
孙全胜
毛泽东的知行统一观是毛泽东用中国哲学范畴对认识和实践统一理论的概括,是基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观而提出的科学的认识论思想。马克思的早期实践观是针对近代理性行而上学而提出的,它认为“实践”是一种对象性的活动,包含着“感性是活动的,活动是感性的”两层含义。毛泽东的知行统一观与马克思早期实践观存在诸多契合点。
知行合一;实践观;认识论;契合
毛泽东写于1937年7月的《实践论》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杰出产物,它和《矛盾论》一起标志着毛泽东哲学思想的形成和系统化。毛泽东在《实践论》中,深刻分析了知与行的关系,阐明了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其所体现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光辉,至今仍放光芒。
对于马克思的实践观的划界问题,学术界通常有两种不同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以马克思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为分水岭,之前的为马克思早期实践观;另一种观点认为,马克思的实践观是以《德意志的意识形态》为界,之前的为马克思早期实践观。本文将1845年前划为马克思早期实践观,是为了思想史研究的需要,并不是对这一争议问题的回答。
(一)马克思早期实践观的形成历程
马克思于1843年底完成了《〈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马克思在该文中提出了实践批判原则,并形成了“人类解放”的思想。该论文的理论背景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同“自由人”的决裂以及使马克思感到“苦恼的问题”;二是费尔巴哈的影响。基于这两方面的原因,马克思开始着手对以前所信奉的黑格尔哲学进行批判,特别是对黑格尔法哲学进行批判。通过这项工作,马克思发现“法的关系和国家的形式一样,既不能由本身来理解,也不能由精神的一般发展来理解;相反,它们植根于物质的生活关系之中,亦即植根于‘市民社会’中”。[1]
结合自身的感受和费尔巴哈的影响,马克思开始了同理性形而上学的斗争。马克思写道:“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历史的任务就是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于是,对天国的批判变成了对尘世的批判,对宗教的批判变成了对法的批判,对神学的批判变成了对政治的批判。”[2]在这里,马克思的三大批判已经初露端倪,从宗教批判到法的批判,从神学批判到政治的批判,这正是代表着马克思从理论批判到现实批判,继而进入实践批判。
当然,马克思的理论探索并没有停止。1844年5月至8月,另一部伟大著作诞生了,这便是《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这部手稿标志着马克思思想发展过程中的一次巨大的综合和艰难的创造,它的写成是新世界观萌芽前最后一个具有决定意义的步骤……”[3]2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开始了以“异化劳动”理论为核心的政治经济学批判,认为劳动的抽象化是现代贫困的根源,同时揭示出私有财产通过抽象劳动为自身的主体本质而不断得到巩固。在马克思的思想视域里,整个资本主义社会处在一个异化的状态之下,这个世界的精神家园充斥的是近代理性形而上学的气息。在现实世界中,私有财产以异化劳动为前提,同时它又反过来巩固着异化劳动。在这种循环的世界中,贫困与富裕共存,并走向了自己的极端,在这里根本无自由(一般意义上的自由)可言。要砸碎这个怪异的世界,光靠理性之自觉是不够的,现实也证明了近代理性形而上学的抽象性。于是,马克思高呼一声“自我异化的扬弃同自我异化走的是一条道路”。[4]78这预示着对传统的反叛与超越,是对近代理性形而上学的主、客二分的抽象世界的批判。马克思要离开这个抽象的世界,要把被西方人分开了几千年的两个世界重新合并起来。而这个合并的武器就是发动存在论的哲学革命,《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为这一革命奠定了基础。
(二)马克思早期实践观的理论内涵:感性活动原理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词汇——对象性活动。这个词汇在德国古典哲学中是错误用语。因为在德国古典哲学中,“对象性”是表示感性的,而“活动”则是属于纯理性的范畴。将二者合二为一,则是矛盾的。而马克思恰恰将这两者结合在一起,认为感性是活动的,活动是感性的。
费尔巴哈看到了近代理性形而上学的“抽象性”,并且明白理性给西方人带来知识的同时,也把整个生活世界当成了知识的世界、抽象的世界。正是这样,费尔巴哈批判宗教,批判神学,想要抓住“现实性”、“感性”。但是,他却诉助于人类感性中的“类直观”并将其实体化。虽然他认为知识是感性的,但是他却将人看作了“类直观”的主体,纯思之主体。这样,人便被看作是一种超历史的存在。这也决定了费尔巴哈最终的走向是“最高的直观”和“类的平等化”。
正是在费尔巴哈止步之处,马克思开始了新的探求,这一探求的成果便是把握到了“历史的感性”的唯物主义。“这一把握根据于本体论上的新境域,即,把感性理解为‘知识前地’创立着和改变着现实的感性世界的活动。这就是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的起点。”[3]135-136在马克思看来,主体与客体是不能分离的。这种感性的、活生生的不可分离性,宛如太阳和植物的关系一样。“太阳是植物的对象,是植物所不可缺少的、确证它的生命的对象,正像植物是太阳的对象,是太阳的唤醒生命的力量的表现,是太阳的对象性的本质力量的表现一样。”[4]106同时这种关系表现在活动之中,活动本身是生成性的活动,所以其有历史性可言。倘若这种活动是对人而言的话,它还有社会性可言。
可见马克思早期所说的“实践”是一种对象性的活动,包含着感性是活动的、活动是感性的两层含义,同时它也是社会的、历史的。正是运用这种实践的力量,马克思才突破了近代理性形而上学的枷锁,从传统的知识论路线转到生存论上来,求得了真正的自由。
(一)毛泽东知行统一观的形成
“知”与“行”是中国传统哲学的一对重要范畴。中国哲学史上虽说有一部分哲学家曾经把“知”和“行”联系起来,但他们都没有而且也不可能理解和掌握科学的社会实践的观点。
毛泽东在批判总结中国传统哲学关于知行问题的各种观点及有益成果的基础上,运用唯物辩证法的基本原理,结合中国革命发展的特殊规律,科学地解决了知行关系这一中国传统哲学认识论的重大难题,提出了“知行统一观”的科学概念,并形成了系统理论。
(二)毛泽东知行统一观的内容
毛泽东的知行统一观,或者说毛泽东所论述的关于认识和实践辩证统一的关系主要体现在毛泽东所著的《实践论》中。
首先,毛泽东立足于科学的社会实践的观点,系统地阐明了马克思主义实践第一的观点。他主要从两个方面对实践观作了深入展开:一方面,毛泽东完整地论述了实践的内容和形式,他指出:“人类的生产活动是最基本的实践活动,是决定其他一切活动的东西。”[5]282同时毛泽东也谈到,人的社会实践,不限于生产活动一种形式,还包括阶级斗争、政治生活、科学和艺术的活动等人们社会生活一切领域的实际活动。另一方面,毛泽东系统地论述了实践在认识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认为实践是认识的来源,是认识发展的动力,同时实践也是检验认识真理性的标准。毛泽东在《实践论》中明确指出:“实践的观点是辩证唯物论的认识论之第一的和基本的观点。”[5]283
其次,毛泽东具体地论述了在实践基础上认识发展的辩证过程。毛泽东指出,在社会实践的基础上,人们的认识过程经历了两次飞跃。第一次飞跃是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第二次飞跃是从理性认识回到社会实践。毛泽东批判了唯理论和经验论的错误。他深刻地指出,主观和客观相分裂,认识和实践相脱离,是“左”“右”倾错误的认识论根源。在毛泽东看来,认识开始于实践,认识又有待于深化,从感性认识达到理性认识的阶段。坚持从实际出发,是毛泽东极为突出的特点。
最后,毛泽东科学地概括了认识发展的总规律,提出了“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毛泽东在《实践论》中总结到:“通过实践而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而证实真理和发展真理。从感性认识而能动地发展到理性认识,又从理性认识而能动地指导革命实践,改造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实践和认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都比较地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全部认识论,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5]296-297毛泽东的这一概括是对人类认识过程的科学抽象,为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和道路。
之所以说毛泽东的知行统一观是对马克思早期实践观的切中,是基于以下两个方面的理由:
第一,毛泽东的知行统一观与马克思早期实践观都强调实践和认识应具有社会性的维度。
毛泽东认为,实践和认识应具有社会性的维度,即认识和实践的统一是在感性的社会中的统一。毛泽东在《实践论》中指出:“马克思以前的唯物论,离开人的社会性,离开人的历史发展,去观察认识问题,因此不能了解认识对社会实践的依赖关系,即认识对生产和阶级斗争的依赖关系。”[5]282离开人的社会性,亦即剥离人所从事的实践活动所具有的社会性因素而去谈论认识,毛泽东认为这种认识只能成为教条主义和主观主义,而不会成为对事物本身的科学把握。通过上面的讨论我们知道马克思早期的实践观中所要透露的一个重要信息是:实践并非只是把理论运用于生活,实践也并非只是单纯的动物般的机械活动,而是在实践中生成着整个人类历史和整个人类社会。同时也就说明认识本身也应该具备社会性维度,亦即需要使认识和实践达到具体的历史的在社会中的统一。而这正与毛泽东的知行统一观相契合,即毛泽东的知行统一观与马克思的早期实践观都强调“知”和“行”应在社会性中得到统一,而并非是在抽象概念上的、逻辑层面上的统一。认识和实践因在社会中的统一而富有真正的现实性和历史性。
第二,毛泽东的知行统一观与马克思早期实践观都强调实践和认识应具有历史性的维度。
毛泽东的知行统一观思想中所强调的人们通过“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的认识方式来达到对真理的把握,说明真理是一个过程,具有历史具体性,而并非一个抽象的逻辑概念。真理是生成的,并非先已存在并等待着人去挖掘。而这跟马克思在早期实践观中所阐述的人类因实践而生成出一部人之为人的历史,亦即因实践而生发出整个人类社会和人类文明的生成论思想具有内在的一致性。因人类社会是一个历史过程,因而对于反映人类社会的真理,或者说对于人类社会的认识也就必须是一个历史过程。因实践的改变而改变,也就是说认识是对实践的观念表达,这种表达通过历史性的感性意识而达到对人类社会和历史的诉说。这就是毛泽东“知行合一”思想中所包含的历史性要求跟马克思早期的实践观中所强调的“活动”是感性的、是具有历史性真实性思想具有高度的、原则上的一致性。
《实践论》产生于中国革命,结合中国实际,丰富、发展了实践唯物主义。历史证明,《实践论》真正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真精神。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2.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
[3]余源培,吴晓明.马克思主义哲学经典文本导读[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4]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第三版[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5]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Mao Zedong’s“Unity of Knowledge and Practice”and Marx’s Early“View of Practice”
SUN Quan-sheng
Mao Zedong’s “concept of unity of knowledge”is based on the practice of Marxist philosophy Marx’s early conception of practice view thinks that practice is an objective activity,Mao Zedong’s “concept of unity of knowledge”and the early Marx’s“view of practice”,have many meeting points.
unity of knowledge and practice;practice view;epistemology;fit
A841
A
1673-8616(2011)02-0026-03
2010-10-28
孙全胜,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硕士研究生(上海,200241)。
陈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