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中的文化——文化学派的翻译观

2011-08-15 00:45赵博
关键词:弗尔内特巴斯

赵博

(辽宁对外经贸学院,辽宁大连,116052)

翻译中的文化
——文化学派的翻译观

赵博

(辽宁对外经贸学院,辽宁大连,116052)

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西方翻译理论基本上进行的都是纯文本方面的研究,很少涉及文本以外的因素。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翻译的纯文本研究已经不能满足时代的要求,而对于文本之外的因素的探究开始在翻译研究中逐步盛行。而这种文本之外的研究催生了翻译研究的一个新流派——翻译的文化学派。文章通过对翻译的文化学派的代表人物苏珊·巴斯内特、安德烈·勒菲弗尔以及劳伦斯·韦努蒂的理论思想的简单评述,突出翻译的文化学派在当代翻译研究中的作用,为进一步在文化角度上研究翻译抛砖引玉。

纯文本;文化学派;纯文本研究

从20世纪80年代起,人们逐渐把翻译研究看作是一门独立的科学,翻译研究这个术语涉及描述翻译生产和过程中的各种不同的研究路径、方法和问题。在欧洲,传统的翻译科学概念日益受到挑战,学者们更多地从跨学科的角度从比较文学、语言学、语言哲学、解释学、交际理论、符号学、人类学、社会学等学科借鉴新的研究方法,开拓新的思路。由此,翻译研究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字、词、句的研究,也不是语篇的研究,而是进入到了文化背景、文化范畴的层面上。而翻译的文化学派开始登上历史的舞台。文化学派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分析阶级、社会与文化,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文化阶层代表某种文化世界,它反映了一定的文化观点或“习性”等理论,这种观点被翻译的文化学派充分吸收。

翻译的文化研究在借鉴当代各种文化理论的基础上,对翻译概念、翻译定义和翻译过程进行全方位的重新阐释,探讨目的语文化语境中制约翻译过程和翻译涉及的各种文化社会因素,关注翻译对目的语文学和文化的影响和作用等,成为当代西方翻译研究的一个主要发展趋势。

作为翻译文化学派的领军人物,苏珊·巴斯内特对于当代翻译研究发展得如日中天及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可以说,巴斯内特是当代翻译研究的引领者、精神领袖和原动力。而其《翻译研究》则是当代翻译理论史上里程碑式的著作,启蒙和教育了一代代翻译研究者。

《翻译研究》的最大功劳是,将翻译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范式来研究。巴斯内特不仅阐释了学科的研究范围、发展方向,更重要的是,指出翻译研究不是从属于比较文学或语言学的学科。并且,巴斯内特作为比较文学的专家认为,比较文学已经出现危机,比较文学应该从属于翻译研究,而不是翻译研究属于比较文学,因为任何比较文学都是从翻译开始。没有翻译,就没有比较文学。巴斯内特在翻译研究中很注重目的语文化中的翻译研究和翻译与诗学的研究,她把这两方面纳入到文化学派的主要研究范围中。正如霍姆斯所言:“学者的任务是描述翻译文本与原文关系,显而易见,它必须试图决定译者心目中两幅地图的特点,以系统地发现规则、规则的偏离和预期。总而言之,对等就是译者的诗学。[1]”也就是说,译者的决策过程、翻译标准、制约翻译文本的诗学系统等因素,是该翻译学派应该思考的中心问题。

翻译不仅是语言活动,更重要的是文化交际活动。作为符号学系统的符号转码,翻译要重视翻译过程、功能及超语言的文化因素。在20世纪翻译史上,卡特福德、纽马克等人从语言学角度涉及翻译等值问题,纽伯特试图从翻译过程(认知和语用层面)研究等值,柰达则提出“动态对等”来看等值。因此,就等值而言,巴斯内特提出一种动态概念对等,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翻译等值不是寻求同一的体现,即使在语内翻译中都不能等同,更何况原文与译文中呢(Equivalence is translation,then,should not be approached as a search for sameness,since sameness cannot even exist between two TL versions of the same text,let alone between the SL and the TL version)。[2]”巴斯内特强调,翻译中不同功能的等值只是翻译的手段而已,而文化转换才是翻译的目的。翻译就是要满足目的语文化的需要,或特定群体的需要。然而,巴斯内特的功能等值说理论上并没有作系统的阐释,事实上仍然依赖于语言功能理论。

不可译性问题是翻译研究的另一个基本问题。巴斯内特指出,“不可译性有两种:语言不可译性和问话不可译性。语言不可译性,主要是指语言结构的缺省,在目的语中找不到对应,这是由于源语与目的语之间的差异造成的。文化不可译性,是指在目的语中找不到与原文文本相同的语境特点”[2]。例如,中国的文化特色的成分很难再现:怡红院、浣溪沙的专名翻译,或松、竹、梅岁寒三友象征品行高洁的寓意传递。此外,柳树象征女性的绝色美丽,中国美人的细腰、中国舞女穿着长袖的宽袍,于舞时都模拟着柳枝在风中回旋往复的姿势等等。因此,有人认为诗歌的意象是无法翻译的。

巴斯内特认为,“不可译性的讨论要根据具体情形,具体分析,也就是语境和上下文因素在翻译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如果我们引进文化符号学观点,将语言和文化看成是动态的系统,那么,不可译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克服。在考虑作者、译者和读者各自语境条件下,交际是可能的”[3]。因此,不可译问题要分成不同的情形来处理:“(1)完全不可译是罕见的,应该将不可译文本与纯粹的文化缺省加以区别,后者可以通过翻译的种种手段进行补偿,降低不可译性。(2)翻译的约束力通常体现在诗歌翻译当中,因为诗歌翻译是修辞、意象、韵律和意义的结合体。除诗歌外,一些双关语激起词义和词形的联想,因此,音义不可分割的词语是难以翻译的。(3)不可译问题对词汇和术语的翻译来说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如果一个词或术语在别的语言中没有对应,那么,译者可以采用选择、借用、仿照或其他适用的翻译方法。[3]”不可译也可能指部分意义的丧失,而使译文在表现力、风格和修辞上失去特色或较原文逊色,诗歌等文学文本可能损失较多,而技术性文本则可以采用一定的策略加以补救。

巴斯内特对于翻译的不可译性采用的是一种辩证法,翻译既不是完全不可能,也不是完全可能。总的来说,由于语言的交际性和思维的普世性,译者通过各种手段和方法,对不可译性进行弥补。这是将翻译看成是一个创造的过程,在语用和审美层面上寻找最佳答案的过程。因此,翻译的不可译性问题不是不可以解决的。

巴斯内特翻译的文化转向思想的提出,标志着描述学派的翻译理论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期。传统的翻译研究主要是语言学方法在翻译中的应用,从翻译单位和语言的等值来解决翻译问题,而巴斯内特的文化转向理论的提出,使翻译研究的重点从语言单位转移到文化和功能上来。

安德烈·勒菲弗尔是与苏珊·巴斯内特齐名的翻译文化学派的另一个代表人物,他同巴斯内特一道吹响了翻译研究文化转向的号角。对于勒菲弗尔来说,“翻译研究就是文化互动研究”[4]。文化研究的特点就是,强调学科的开放性,由此,比较文学、文化、社会、意识形态因素都可以进入翻译研究,而传统的直译、艺术与科学、理论与实践、忠实与背叛都退居次席。目的语的接受和影响、个案研究成为其研究的主要方面。在文化研究中,传统意义上的作者和译者的定义,都需要重新审视,新的学科范式需要重新确立。

文化学派的一系列概念范畴的提出和阐释,是在勒菲弗尔手里完成的。20世纪90年代初,勒菲弗尔把注意力放在了影响翻译研究的具体因素上,即权利、意识形态、体制和操纵等非常具体的问题上。而他所提倡的翻译的改写将翻译研究引向了文化的范式。勒菲弗尔认为,翻译、批评、编辑、撰写都是某种形式的“折射”或者和“改写”。翻译是一种改写,改写即操纵,翻译的改写是为了特定的意识形态服务的手段。改写或翻译必定受到目的语文化诗学、文化观念和意识形态规范的制约,译者在此规范内进行操作。也就是说,改写的动机要么是为了同主流意识形态和诗学保持一致,要么是反抗流行的意识形态和诗学。因此,翻译不仅是塑造文学的力量,而且是一种原则性的文本操纵手段。

勒菲弗尔及其文化学派的操纵改写,并不简单地等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改写。因为在他看来,凡是翻译都是改写,哪怕是最忠实的翻译,也都是某种形式的改写。忠实的翻译是众多翻译策略中的一种体现,不是唯一的可能,也不是唯一正确的翻译。不忠实的翻译,可能不是语言文字的原因,而是意识形态在背后进行操纵和改写。勒菲弗尔提出:

当然,翻译是对原文文本的改写。所有改写者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反映了某种意识形态和诗学。通过操纵文学,改写在特定的社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而起作用。改写就是操纵,它以行使权利的形式出现。从积极的方面来看,改写有助于某种文学和社会的进化。改写可以引入新的概念、新的风格、新的手法。翻译的历史也就是文学革新的历史,是一种文化对另一种文化施加影响的历史(Translation is,of course,arewriting ofan originaltext.Allrewritings,whatever their intention,reflect a certain ideology and a poetics and such manipulate literature to function in a given society in a given way.Rewriting is manipulation,undertaken in the service of power,and in its positive aspect can help in the evolution of a literature and a society.Rewriting can introduce new concepts,new genres,new devices and the history of translation is the history also of literary innovation,of the shaping power of one culture upon another)[5]。

改写作为一种翻译现象,长久以来却被人忽视。勒菲弗尔的功劳在于,第一次系统阐释其作用与影响,让人意识到这个被放逐的范畴应该引起人们的重视。在勒菲弗尔看来,译者的改写不是无中生有,而是掩盖在特定的社会的意识形态或权利的外衣之下。“从文学翻译本身来说,改写可以带来文学式样、风格的革新。从社会效果来说,它是一种催生新文化、新思想的催化剂。但改写也可能带来压制因素、造成译者或意识形态为了某种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后果”[6]。无论如何,改写在翻译研究中的积极因素大于不利因素,它可以让我们了解翻译过程中的涵化过程。在现代西方,还有几个人在看亚里斯多德的原文?翻译成不同语言的原文,在不同的社会反映和接受会一样吗?当然不会。改写是文学演进的原动力、是创造经典和范式的助推器。古今中外的原典和原著如果不经过改写和翻译,很难保存到现在。

无论如何,理解翻译过程中的改写,不仅使我们能更好地认识翻译的本质,而且更好地了解目的语的文化和社会。“将改写、权利与意识形态放置在翻译文学和文化中心位置的同时,也提高了翻译的作用和社会地位”[7]。根据勒菲弗尔的理论,改写后的译文享有与创作等同的地位。这使人想到:翻译也可以被改写、利用和操纵,以实现特定的文学、文化和社会目的。翻译不仅只是翻译意义,更重要的是翻译文化。

勒菲弗尔的研究从操纵、意识形态、诗学、权力话语等方面大大拓宽了翻译研究的视野。他使翻译研究突破了语言学和传统美学研究的范畴,从翻译的外部研究和宏观研究入手,从社会、历史和文化深层次上,构建了文化学派的基础理论。对意识形态的认识,不仅能使我们关注翻译的常规性的讨论,而且还能使我们关注翻译研究如何更有效地促进整个文化研究和人文学术研究,在勒菲弗尔手里,翻译研究的文化学派成功地实现了文化转向。

在巴斯内特和勒菲弗尔之后,劳伦斯·韦努蒂也对文化翻译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和影响。劳伦斯·韦努蒂(Lawrence Venuti)是美国著名翻译理论家、翻译史家、翻译家。他的翻译理论突破了西方传统的语言学理论的束缚,从西方批评理论、解构理论、后殖民主义理论的角度,来分析和探讨翻译,从而开辟了从文化、文学、哲学、伦理学、种族学领域建构西方翻译理论的新途径。

韦努蒂运用伯尔曼的概念,来重新书写英美语境下的翻译谱系,引进被人们长期忽视的异化翻译策略。施莱尔马赫和伯尔曼的理论成为韦努蒂翻译理论的基石。在《译者的隐身》一开头,韦努蒂引用夏皮罗的话来说明这样的状态,“我认为,翻译文本应该是透明的,看起来不像译文。优秀的翻译好像是一块玻璃,只有有微小的瑕疵的时候,你才注意到它的存在。最理想的状态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它从来不需要引人注目”[8]。这种归化法,一方面掩盖了驯化外来文本的过程,另一方面,通过有意识地采用透明、流畅的风格,删除了原文中的独有的语言特征,使译文符合目的语语言及价值预设,为目的语总体文化及意识形态服务。

从后殖民的角度看,归化翻译法不仅隐匿了译者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它体现了一种权力关系,也即“种族中心主义的翻译暴力”,它将外国文本简约为占主导地位的英美文化价值观,从翻译文本的选择到翻译策略的选择,到审美习惯,一直强调与目的语文本保持和谐。“归化翻译法实行的其实是对外国文本的侵略,巩固的是目的语文化规范,抹杀掉的是不同语言文化之间的差异特质,强化了在宗主国和殖民地之间,强势文化和弱势文化之间的距离,声张的是殖民主义的意识形态和文化侵略”[9]。

异化翻译旨在限制归化翻译所带来的“翻译的种族中心主义的暴力”,在生成目的语文本时,通过保留原文中某些异国情调的东西,故意打破目的语习惯的语言和文化规范。用韦努蒂的话来说,异化翻译是“对译入语文化价值观施加种族离心的压力,以在翻译作品中体现外国文本语言和文化的差异,从而把读者送到国外”。他认为,异化翻译能够“抑制翻译中种族中心的暴力”,抑制英语国家“暴力”地归化翻译文化价值观。因而异化翻译又被称作是“抵抗翻译”,即译者通过采用不“流畅”的翻译手法,突出翻译作品中外国文本的外来身份,并保护原文不受译入语文化意识形态的控制[8]。

异化翻译时,译者通常采用相应于原文作者使用的表达方式,再现源语的内容和异质因素,尽量传达原作的特有的语言形式以及异域文化色彩。异化翻译的性质决定了在翻译原文中带有明显文化特征的因素时,其结果必然是带来一些不同于译语的新的语言表现形式及其所负载的文化内涵。“由于异化翻译尽可能保留了源语的语言表达和异化文化,使译语读者生动地感受到了‘洋腔洋调’,从而开拓了译语读者的文化视野,丰富了译语的表达力,促进不同文化的交流”[10]。随着交流的日益加深,各种语言得到了不同程度的丰富,而异化翻译在这一过程中起到了较为重要的作用。

韦努蒂认为要翻译出好的作品,译者必须消除自身的种族文化优越感,尽量把原文文本的语言风格保留下来,让目的语读者能够接触到最原汁原味的外国语言和文化,以此来推动国与国之间的语言和文化的交流。他的异化翻译策略能够更好地使读者领略到外国的语言特色、异域的文化、当地的风土人情、传统习俗与审美习惯等。通过阅读国外译本,读者能够学习到不同的思维方式和语言表达方式,由此扩大视野,丰富自身的语言文化知识。

异化翻译法将归化翻译法所排出的异质性重新纳入翻译研究的范围。值得注意的是,异化的操作不仅是在词语上逐字对译,或是在译文中保留外来词汇,突出原文的异质性,更重要的是,译者的目的在于改变目的语的语言和文化。为此,译者在翻译策略上需要偏离目的语的文本类型,颠覆目的语的文化规范,强调外国文本中的语言、文化差异。异化产生的结果可能是对目的语文化价值进行抵抗和偏离。这种有意识的偏离而采用异化的方法,又被韦努蒂称之为“抵抗翻译”(Resistance)。也就是说,异化翻译法不仅体现在词汇上采用直译法,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对目的语语言和文化自始至终采取一种批判的立场。

总体来看,韦努蒂的翻译思想属于翻译的文化学派。与其他文化学派学者不同的是,韦努蒂更多地吸收了后现代、后殖民、后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的思想,并从形而上学方面进行纯理性的思考。韦努蒂的贡献是多方面的,他的理论揭示了翻译有助于培养或抵抗本土信仰和思想观念的途径,提供了一系列新的概念和翻译策略,用于分析翻译文本与文化的关系。他将伦理概念引入了翻译研究,极大地强化了伦理、权力话语在翻译研究中的作用。韦努蒂对近代西方翻译史的本体研究,史论结合,具有深度和广度,改写了传统上翻译史的撰写法。他让隐身的译者出场、现身,提高了译者的主体性地位。总之,韦努蒂的翻译理论研究具有极强的思辨性,拓展了翻译研究的文化领域,丰富了文化学派的理论基础。

[1] Bassnett,Susan.Translation Studies[M].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1.

[2] Bassnett,Susan and Andre Lefevere eds.Translation,Histo⁃ry and Culture[M].London:Pinter,1990.

[3] Bassnett,Susan and Andre Lefevere eds.Constructing Cul⁃tures:Essays on Literary Translation[M].Clevedon:Multilingual Matters,2000.

[4] Gntzler,Edwin.Contemporary Translation Theories[M].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3.

[5] Lefevere,Andre eds.Translation/History/Culture:A Sourcebook[M].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1992.

[6] 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

[7] 王克非.翻译文化史论[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7.

[8] Venuti,Lawrence.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A History of Translation[M].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1995.

[9] 廖七一.当代西方翻译理论探索[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1.

[10] 张美芳.翻译研究的功能途径[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

H059

A

赵博(1980-),男,博士,讲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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