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秀丽
观照人类社会的一面镜子
——浅谈沈石溪动物小说中的社会性
曲秀丽
沈石溪的动物小说虽然不是以人为主角的故事,但其作品中所描写的动物关系、动物的生存法则、动物对人类的报恩以及动物的亲情等,同样是折射人类社会的一面镜子。
沈石溪;动物小说;生存法则;报恩
和那些以动物为主角的童话和寓言作品相比,沈石溪在国内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写作视角,他的动物小说虽然也是以动物为叙述的主角,但他写作的目的并不是借动物形象进行简单的道德说教,而是通过一个个真实的动物的介绍,通过动物故事的讲述,让读者更清晰地了解动物的生活属性,感受动物世界的多样性与复杂性,以及动物与动物之间、动物与人类之间各种各样的关系,感受它们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以及它们的生存法则。也就是说,作为书写动物小说的作家,沈石溪不能仅仅只关注动物的生物属性,更要关注动物的社会属性的表达。由于其他书写动物的作品普遍存在动物失语性的特点,作家们对于动物的社会性的描述更多的是依靠作者自己的心理去揣摩与分析的,这就必然带有人类社会的视角与评价标准。所以,阅读沈石溪的动物小说,读者可以从另一个视觉去观照、反思人类社会。
正如人类社会中的人和人之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关系一样,沈石溪首先也给我们呈现了动物世界中的各种关系:亲情、同类、异类。周旋于各种身份角色的转换过程中,沈石溪生动细致地叙述了动物们每一行动背后的情感与心理活动。在动物世界里,既有和人类一样高尚无私的舐犊之爱,也有让我们动容的缠绵悱恻的雄雌之恋,当然也有着和异类敌人之间的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的血腥残杀。如:《再被狐狸骗一次》中的公狐狸甘愿用自残的方式保护妻儿的平安;《狼“狈”》中的公狼在其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对残废的母狼不离不弃;《狼王梦》中,母狼紫岚在与猎狗搏斗中产下狼崽……人物的关系常常是小说故事展开的社会环境,同样,动物小说中的这种关系,也是动物们活动的社会环境,只有写出社会环境的复杂微妙性,才能为动物的行为叙述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正如作者在《从动物角度审视人类》这篇文章中所说,“人的行为,究竟有多少来源于文化指导,有多少来源于生物本性?现代文明的巨大成就,有哪些与人的生物本能合拍的,有哪些是与人的生物本能相悖的?我们是否可以制定一套更符合人性、更通情达理、更行之有效的行为准则?潜藏在我们遗传细胞里的生物性,有哪些需要毫不留情地割舍,有哪些经过改造予以保留,又有哪些理应发扬光大?”[1]或许正是受这种意在为了寻找“一套更符合人性、更通情达理、更行之有效的行为准则”的写作目的,沈石溪在其作品中,尤其是在写动物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常常突出了一个“纯”字,他着力描写的,是突出动物亲情之间的那种自然的本性与天性,而不夹杂丝毫的功利目的;突出那种与死敌之间鱼死网破、黑白分明的决斗的彻底性与残酷性,而不是像人类争斗的尔虞我诈、投机取巧的侥幸与欺骗。作者在作品中有意强化动物关系的这一“纯真”特征,其实投射的正是我们人类社会中的人际关系的复杂与微妙、虚伪与奸诈。
和充满激烈竞争的人类社会一样,动物世界的生存法则首先表现为一种“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作为动物小说作家,如果对这种“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不能进行细致生动的描述,也就失去了动物小说的魅力。所以,对于那些质疑沈石溪作品中的血腥味太浓的议论,笔者认为,社会生活中由于男孩子天生就具有一种暴力倾向,而这种暴力倾向如果找不到宣泄口,就不利于健全人性的培养。因此,动物小说作为男孩子喜欢阅读的小说种类,自然就责无旁贷地应该让读者能正视血淋淋的现实,而不应粉饰、回避动物生存中弱肉强食的现实。也正因为作者有着这样的写作理念,因此在描写动物之间决斗场景的时候,沈石溪往往是不吝笔墨、浓墨重彩,读者阅之,常有酣畅淋漓之感。比如《狼王梦》中,作者一开篇就给我们描述了母狼紫岚与猎狗搏斗的过程,从发现、追击到最后的决斗,环环相扣,激烈紧张。
沈石溪笔下的丛林法则在动物的异族之间表现为“弱肉强食”的厮杀,在同族之间表现为在政权交接时“优胜劣汰”的残杀场景。《血染的王冠》就是这类作品的代表。麻子猴王在被新猴王黑披风战败后被逼跳入江中,被“我”救出后依然难以逃脱再次被逼跳入江中直至被淹死的命运。
“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体现了动物生活的不易与艰辛,而“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则让我们感到了生命的悲壮与伟大。《血染的王冠》中的麻子老猴王,《象冢》中的老象王茨莆,《老鹿王》中的老鹿王哈克等等,都是这一类的悲剧英雄。
正如人类社会的生存之道是在竞争之中也离不开合作一样,沈石溪在他的作品中,也发现并叙述了许多动物之间经过合作而达到彼此双赢的故事。在这些双赢的故事中,主人公要么是平等的朋友关系,如《雄鹰金闪子》中的金闪子和白羽臀;要么是你奴我主、你强我弱的敌人关系,但为了生存,它们依然彼此选择了这种看似并不对等的合作。《鸟奴》中的鹩哥夫妻为了抚养孩子,而甘愿给自己的天敌蛇雕做鸟奴;《打开豹龙》中,红崖羊为了激发族群的生命活力,甘愿请求猎人释放雪豹来捕杀它们……动物之间这种不同的合作方式,是他们在丛林生活中一种生存智慧。这也说明,在有群居的地方,生命个体是不可能孤立生存的,合作是群居动物的一种社会本能。沈石溪的作品,就是揭示动物世界生存关系的万花筒,他让对野生动物世界生疏的读者大开了眼界。
沈石溪的动物小说中,尤其是其在20世纪80年代创作的早期作品中,有许多都是动物对人类的报恩故事,比如《第七条猎狗》《保姆蟒》《灾之犬》《牧羊豹》《白象家族》《虎女蒲公英》《和乌鸦做邻居》和《老象恩仇记》等。恩怨主题一直以来都是我国民间艺人讲述的动物故事中的一个传统主题。也许是因为初涉文坛,沈石溪受这种传统主题的影响很深,所以,人类与动物之间的恩怨一度成为沈石溪动物作品的核心主题。阅读这类作品,常常给人以震撼之感:动物对人类的那种知恩图报、尽忠尽职的行为,恰恰是作者提醒我们读者反思人类社会的一面镜子。人们阅读他的动物小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让心灵也受到一次洗礼和净化,剖析人类自身灵魂的渺小。这在生态保护呼声甚高的今天,也无疑会起到一定的教育作用。
除了报恩主题的作品之外,沈石溪作品的另一大主题就是动物之间的亲情(也包括爱情与母爱)。作者在表现这些主题的时候,常常是把它们放在“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的严峻的生活背景下,在突出表现动物们生存的艰辛与不易的同时,刻画出主人公身上潜藏的伟大母爱和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彰显动物身上品质的高大,更能给人类更多的震撼与激动。难怪有人说,沈石溪作品中的动物形象是“兽面人心”。沈石溪认为,文学虽然是人学,但我们人类本身就或多或少地保留着某种动物性,所以人类或许能从动物身上发掘人性的亮点与光彩,能从动物身上寻觅到人类由于进化导致的失落。也就是说,作者笔下千姿百态的动物们的情和爱,恰恰是为了折射、观照我们人类的道德情感,从而引起我们的反思。
对忠贞不渝爱情的歌咏是以人为主角的文学作品的永恒主题,悲剧类的爱情故事更具有震撼力。因此,沈石溪动物小说作品中的这类主题也常常多以悲剧结尾。《血染的王冠》中,褐尾巴雌猴面对为了种族的和平而甘愿溺水身亡的麻子猴王,毅然选择与它同归于尽;《情豹布哈依》中,布哈依与香格莉夫妻的患难与共、不离不弃;《象冢》中,母象巴娅虽然寿数还远远未尽,但她还是选择了与公象茨莆一起埋入象冢……
母爱是人的天性,也是动物的天性,沈石溪在描写母爱类作品的时候,一方面突出了动物身上那种勇于牺牲的伟大的母性精神,如《熊母》中的母熊大白掌为了能救出自己的孩子,竟然选择从悬崖上跳下去扑向猎人,结果自己被摔得粉身碎骨;《鸟奴》中的那对鹩哥夫妻为了能将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甚至甘愿给凶残的蛇雕做鸟奴。另一方面,作者在描写这些动物身上感人至深的伟大的母爱牺牲精神的时候,也写出了动物们身上的另一种更加充满理性的、更具有长远目光的母爱。为了能让儿女独立,即使自己双眼瞎了,还是毅然决然赶走儿女对自己的照顾 (《瞎眼狐清窝》);当发现自己日夜思念的爱子身上流淌着无法改变的狗的基因时,身为母狼的白莎竟然亲口咬断爱子黑黑的喉管……如果前者的母爱描写是作者为了突出动物身上也具有和人类一样浓重的“人情味”的话,
I2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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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1)16-0129-02
曲秀丽(1972-),女,硕士,烟台职业学院(山东烟台264100)基础部讲师。
201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