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溪动物小说的情节艺术

曲秀丽

(烟台职业学院，山东烟台264100)

沈石溪动物小说的情节艺术

曲秀丽

(烟台职业学院，山东烟台264100)

沈石溪作为当代中国最著名的动物小说作家，他的动物小说情节曲折、惊险刺激，结合对比《水浒传》的写作手法，沈石溪在创作中十分善于抑扬、悬念等技法的运用，体现了中国古典小说创作中情节制胜的美学特点。

沈石溪;动物小说;《水浒传》

沈石溪无疑是一位讲动物故事的高手。沈石溪的作品之所以能囊括多项大奖，并且本人能在国内荣获“动物小说大王”的称号，除了与他在作品中所揭示的深刻寓意与主题有关外，还与他善于营构、编织故事情节有很大关系。那么，沈石溪作品情节究竟有什么特点呢?

一波三折，曲折离奇

读过《水浒传》的人都知道，在《水浒传》中记叙了两段打虎的镜头:武松打虎和李逵杀虎。但为什么武松打虎的情节比李逵杀虎的情节更受到人们的喜爱和津津乐道呢?究其原因，就在于前者写得一波三折，后者却显得平铺直叙。“直则少情，曲则有味”(见冯镇峦评点《聊斋志异·连城》篇)。“山无起伏，便是顽山;水无潆回，便是死水”(戚序本《红楼梦》第五十回总评)。“文似看山不喜平”，因此，小说的情节叙述就是要避免平铺直叙，要追求波澜曲折。

在这方面，沈石溪可以说是善于营造这种波澜曲折故事情节的高手。沈石溪的动物小说，不论是短篇、中篇、或是长篇，故事的情节都很曲折，从一开始看似平静的气氛营造，到进入故事核心时的高潮起伏，再到最后故事的尾声，似乎不让读者有喘息的机会。例如在《斑羚飞渡》中:群羊被猎人与猎狗逼退到山崖时，原本以为故事将尽，没想到那些羚羊老、少搭配，老羚羊牺牲自己，让青壮羚羊飞跃到对面的山崖上，这一段是故事中最戏剧性的情节，也让读者立即感受到动物求生的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自叹弗如。类似这种出乎读者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情节，不时出现在沈石溪的故事中，让阅读的过程好似在观赏一场冲突性甚强的电影，不但让他的作品深具吸引力，也连带使得读者与书中的动物之间立刻产生情感上的交流，由于这种戏剧化的表现方式，读者可以较容易地感受到动物主角的喜怒哀乐，进而对故事产生共鸣。而沈石溪动物小说的叙述角度、叙述方式常在变换着，共同把故事事件的冲突向高处推进，使性格鲜明的一个个动物形象烙入读者的脑海中。具体来说，这种一波三折的情节特点在沈石溪的作品中主要表现在:

(一)抑扬交错，虚实相生

欲扬先抑，抑是为了扬;欲抑先扬，扬是为了抑。先前不过是虚张声势，撩人耳目，至后才是真情所寄，实指所归。所以，抑扬交错手法，是一种虚虚实实的艺术技巧，对于情节发展来讲，有推波助澜的作用，并能促进矛盾的尖锐化，使情节的发展合情合理;对人物性格的刻画来说，更能增添浮雕感和立体感。所以，但明伦在《聊斋志异·瑞云》篇总评中说:“文之妙，当于抑扬对待中求之。”沈石溪在他的多篇动物小说中都运用了这种抑扬交错的写作技法。《棕熊的故事》一开始作者着力写出母熊对待小棕熊的救命恩人“我”是怎样的凶狠，差点将“我”置于死地，但最后为了保护小棕熊，它忍着剧痛和难过，咬着牙把肠子塞回肚子里，跑到观察站托付我照顾小棕熊，欲扬先抑地歌颂了棕熊感人的母爱。又如《灾之犬》中，作者一开篇就先告诉读者这是一条很漂亮的猎狗:黑白相间的毛色、匀称的身段、长长的腿，奔跑起来快疾如风;名字也起得很响亮，叫花鹰，意思是像鹰一样敏捷勇敢。这是扬。紧接着，作者就笔锋一转，用了将近全篇五分之四的篇幅来记叙了几件收养花鹰的原来主人和自己所遭受的厄运，这是抑。结尾作者又叙述了一件因为花鹰的勇敢牺牲才使我脱离印度鳄虎口的险情，这又是扬，也是文章的高潮。所以，整篇文章作者通过这种抑扬交错的手法，使我们读者也跟随作者对花鹰的感情由喜到恶到感激、愧疚的戏剧性变化，使故事的情节充满起伏和跌宕，极大地提高了读者的阅读兴趣。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抑扬交错的情节结构技法，作者在运用的时候往往是和误会法联系在一起的。因为，我们读者在阅读故事的时候，只有当我们读者读完整篇故事的时候我们才恍然大悟作家的这种抑扬交错波澜起伏的写作技巧，在阅读故事的过程中，我们读者还一直感觉到故事中的动物主角是被“我”误会了。

(二)悬念设置，掀波扬澜

沈石溪涉足的动物小说是一个为观众全然陌生的小说生命领域。自然，由于动物小说形象的无语性特点，为了尊重艺术的真实，在小说作品中出现许多作为我们旁观者的人类无法理解的动物习性就是一种合情合理的表现。因此，当叙述动物的行为时，沈石溪常常是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视角，先极力叙述动物们的一些怪异的行为，直到将读者的胃口吊足了，这才揭示出谜底，顿时让读者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血染的王冠》麻子猴王准备英勇赴义前，在工作站中的那些怪异的举动，作者进行了详尽的描述，这里就是为揭示出麻子猴王后来的献身行动设下了悬念，激起了读者强烈的好奇心。德斯尔泰夫人在《论小说》中说:“倘使一部小说不能引起强烈的好奇心，那它决不是一部好作品”(《论德国文学和艺术》第287页)。清人毛宗岗评点《三国演义》时也说“读书之乐，不大疑则不大快”，他认为情节引人入胜妙在“疑”上。“疑”就是悬念。延长渴望、增加期待，使读者始终期待着那个“闪光”的出现，掀起情节的波澜。沈石溪的动物小说正是这一方面的典范。

当然，沈石溪动物小说作品中的悬念，是依据动物形象的性格特点和情节发展的逻辑展开的。《棕熊的故事》中的母棕熊，在它生命的最后时刻才来到救助站找我，这一怪异行为的悬念背后，是动物母爱的天性使然。《血染的王冠》中悬念的设置，是麻子猴王作为一个群族领袖的使命所为。所以，悬念的设置不单单就是为了营造波澜曲折的故事情节，也是为了更加淋漓尽致地表现人物的性格。

惊险紧张，荡人心魄

沈石溪的动物小说开创了一个以动物为主角进行小说创作的全新领域，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以往的动物主角的作品主要是童话和寓言，而这两类作品由于它们强烈的说教意味，所以，作品中的动物主角常常脱离实际生活，带有极大的虚构痕迹，自然作品中也缺少真实动物生活中那种弱肉强食的血腥味。沈石溪的动物小说恢复了动物世界原始的、本真的这种血腥气息，读他的作品，更让我们亲身感受到动物生存的不易与伟大。所以，沈石溪作品本身的内容就充满了一种惊心动魄与惊险刺激。除此之外，作家还非常注重从情节上进行这种惊险营造。

(一)缓中生急，扣人心弦

《水浒传》第三十九回写梁山泊好汉在江州劫法场救宋江，宋江与戴宗即将被处决，形势十分紧张。而此时作者却不厌其烦地细细描写起扫法场、判斩等枝节来。这里，金圣叹批道:“偏是急煞人事，偏要故意细细写出，以惊吓读者，使作者快活也。”为此，金圣叹又说:“写急事不肯少用笔，盖少用笔其急亦遂解矣。”小说中所写的急事之“急”，就是要使读者读着产生坐立不安、急煞难耐的艺术效果，如果作者将所写的急事的结局一下子就端了出来，那么“急”的意义和效用也就取消了。这就像观看射箭，本来是一件紧张的事情，但观者才一眨眼，射箭者就让箭中了靶子，那还有什么紧张和趣味呢?沈石溪不愧为文章妙手，在叙述动物故事时，他将弓弦张满到最高限度，只在将读者的悬念引到最高点，估计读者能得到最大的“快活”——艺术享受时，才将箭射向结局。没有达到这个要求，他就只将箭放在弓弦上频频跃动，决不射出。

《狼妻》就是这样的一种情节艺术。“我”，一个科研工作者，只为了获得狼的家庭生活的第一手资料，便决定披着已经被我杀死的公狼的狼皮，乔装打扮，只身深入狼穴，与母狼和其狼崽同居一穴。那么“我”的命运究竟会如何呢?这篇小说作者本身就非常大胆地运用了险笔叙述，读者读到这样的开头，一定急于知道故事的结局，但沈石溪却你急他不急，偏不让这个结局立即出现，而是故意一波三折，写狼妻发现了“我”的秘密，但并不点破，依然陪着“我”玩这个生命游戏，直到最后，这根弓弦张满得不能再张了，也就是狼妻准备要吃“我”了，又峰回路转，一条金猫尾巴又挽救了“我”的性命。整个故事，惊险刺激、波澜迭起。可以想象，这么惊险刺激的故事如果没有这些“慢笔”来细细讲述，会有这样荡人心魄的艺术魅力吗?所以，小说的节奏与时间有时并不能完全对应，即越是事件急速发展而节奏并非急速推进，有时越更能使情节紧张激烈，艺术效果就越好。

(二)传奇述异，引人入胜

好奇尚异，是中国古典小说创作的一大美学特点。其实，在今天的现代小说中，这种小说也依然很有市场，比如:“谈妖记魔”的鬼怪故事，依然受到许多人的追捧。这类作品就是我们所说的传奇作品。的确，出奇的情节能够震惊人心，平凡的情节不易扣人心弦。当然，传奇就是传奇人、奇事，事不奇则不传。沈石溪的许多动物小说的主角虽不是奇人，但确是动物世界中的奇事。没有奇异的情节，写千人所共见、万人所共知的动物故事，也就没什么传的必要了。

一群红崖羊，为了使自己的种族更团结和更具有活力，竟然要请回它们的天敌雪豹，《打开豹笼》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保姆蟒》讲述的故事的主角是担任孩子保姆的大蟒蛇。生死攸关时刻，一群老斑羚竟甘愿为小斑羚做天梯，《斑羚飞渡》的故事就是如此……动物与动物之间、动物与人之间，我们常人无法想象的离奇怪异之事，沈石溪用他的生花妙笔，一一给我们娓娓道来。当然，这样的作品，最重要的就是虽然让我们读者在感到整个故事出人意料的同时，但一定又要有情理之中的感受。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沈石溪的确是一位杰出的传奇作家，因此，不少读者就认为，读他的作品，似乎不是在看小说，而是在观察真实的动物世界。而能够让读者产生这样真实的感受，不也正是沈石溪作品的成功之处吗?

当然，由于沈石溪是一位高产的作家，所以，他的作品中情节特点的表现也是多方面的。但笔者认为，作为动物小说，如果没有了情节表现上的惊险与曲折，这样的动物小说的艺术魅力也就可想而知。因此，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沈石溪是深谙此道的，而这，也正是他的作品能长盛不衰的根本艺术原因吧!

［1］王泉根.生命的拷问——评沈石溪动物小说的生命意蕴兼与吴其南商榷［J］.当代文坛，1998，(01)

［2］张兴顺.中国动物小说之王:沈石溪［J］.语文世界(初中版)，2005，(04)

［3］施文青.沈石溪动物小说的审美价值［J］.语文学刊，2001，(06)

The Plot Style of Animal Stories by Shen Shixi

Qu Xiuli
(Yantai Vocational College，Yantai，Shandong，China)

As the most famous contemporary Chinese writer of animal stories，Shen Shixi＇s animal stories are plotted with fictional twists and turns，and thrills.If compared with the writing techniques in“All Men Are Brothers”，Mr.Shen is very good at application of techniques such as the circumflex，suspense，etc.and reflects the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that Chinese classical novels stress on plots.

I207.42

A

1004－342(2011)03－39－03

2010－12－08

曲秀丽(1972－)，女，山东省烟台职业学院基础部中文教研室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