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莉
谭嗣同与唐才常思想比较研究
刘 莉
从鸦片战争开始到甲午中日战争结束,列强对中国的侵略步步加深,但多数中国人对这种严重的民族危机还处于麻木状态。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震撼了每个充满热血的爱国者。此后,一大批封建士子开始觉醒,开始放眼世界,寻求救国之道,谭嗣同和唐才常为寻求救国真理而不懈奋斗并最终献出宝贵生命。
谭嗣同;唐才常;思想
(一)生平
谭嗣同(1865-1898),字复生,号壮飞。唐才常(1867-1900),字伯平,号佛尘。他们都是湖南浏阳人,即是挚友又是同乡。“少同游,长相志,订为生死之交,才名亦相伯仲,时有浏阳双杰之称。”[1]
(二)思想转变历程
1.甲午战争之前的封建文人。谭嗣同与唐才常在甲午战争之前都是封建旧式文人,认为只有科举考试的内容才是真正的学问,对西学持冷漠、诋毁的态度。唐才常回忆自己“未冠以前,低首垂眉、钻研故纸、冥思苦索、自矜为孤诣秘理,粘粘自足、绝不知人世间复有天雨,复有诟耻之事……”[2]160-161谭嗣同也一样热衷于封建文化,“以为遂足以究天人之奥,据上游之势矣。 ”[3]376他鄙视西学,“与友人争辩,常至失欢。 ”[3]427
2.由封建文人向改良派过渡。甲午战争和《马关条约》的屈辱,使得谭唐二人“彻夜不寐、热血盈腔、苦无藉手、泣数下行”[4]。二人不再醉心于孔孟旧学,迅速走上变法道路,由旧式文人转为改良派。之后他们做出一系列行动,成为湖南维新运动的重要干将。首先,二人几经波折创建了算学馆,成为湖南新政的开端,也使湖南走在全国新政的前列。正如唐才常所说,“湘省直中国之萌芽,浏阳直湘省之萌芽,算学又萌芽之萌芽耳。”[3]229在这之后,二人又先后在浏阳设立矿务分局,经营煤矿,并共同发起成立了湖南不缠足总会、浏阳群萌学会、延年会及公法学会,成为湖南维新运动的中流砥柱。
3.由改良派向革命派过渡。史学上长期把二人划在改良派中,但他们有许多超越改良的革命思想萌芽。 即使当时的梁启超也认为“革命”为“最下之策”[5]80,而谭却说:“然则变法固可以复兴乎?曰:难能也,大势之已散也。然苟变法,犹可以开风气,育人才,备他日偏安割据之用,留黄种之民于一线耳。”[3]290可见他虽肯定变法有开风气、育人才之用,但质疑其为救国根本之道。戊戌政变他更是拒逃,说“外国变法,未有不流血者,中国以变法流血者,请自嗣同始!”[6]142最终被杀于北京菜市口。谭从和平改良走向流血变法的行为是超越改良范围的,这是一大飞跃。
谭嗣同就义后,唐才常在《挽谭嗣同联》中写道:“忽不携二十年刎颈交,同赴泉台。 ”[2]265其在《临难诗》中还写下“七尺微躯酬故友、一腔热血溅荒丘”[2]265等诗句。这表明,他抱定必死决心走谭的道路。他发动自立军起义,但因为经费问题未能如期发动就被扼杀。面对张之洞的搜捕,唐慷慨赴死,“坚坐待之”[2]279,最后被杀于武昌紫阳湖畔。唐才常发扬谭嗣同流血变法的精神走上武装变法的道路,这又是一大飞跃,已具武装革命的强烈色彩。
应指出的是,二人虽都是维新派的代表,但同属维新派中的激进派,与后来蜕化为保皇党的康梁不同,他们开始向革命过渡,迎合时代的潮流,虽最后都未能成为彻底的革命党人,但都为由和平改良向武装革命的过渡做出了贡献。
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是19世纪中国灾难的两大根源。要救国必须对这两大势力进行斗争,谭唐二人也不例外。
(一)对清政府的态度
清政府是封建势力的总代表,要救国必须要对清政府进行清算,谭唐都认识到了这一点。《马关条约》签订后,谭曾愤怒地控诉清政府的卖国罪行,“及睹和议条款,竟以四百兆人民之身家性命一举而弃之。”“图自全而已,他非所恤,岂二百五十年之竭力供上,遂无一点好处耶?……开辟以来无忍心如此者。”[3]288他看到了清王朝是中国落后的根源,说“锢其耳目,桎其手足,压制其心思,绝其利源,窘其生计,塞蔽其智术”[3]58,并主张推翻清王朝的统治,号召说“吾愿华人,勿复梦梦谬隐为同类也……故俄报有云:‘华人苦到尽头处者,不下数兆,我当灭其朝而救其民’。”[3]59
唐才常发动自立军起义,矛头直指清王朝。在《砭旧危言》一文中,他公开攻击清政府“至愚极悍”,进而号召“与政府对抗”、“控制政府”[2]190-191。可见,他以推翻清政府为目标。
(二)对封疆大吏的态度
封疆大吏实权在握,无论是改良派还是革命派都认为借助他们可以实现自己的主张。谭在戊戌政变前只身游说袁世凯,希望袁能武力除旧。因变法触犯顽固派势力,促进矛盾激化。中国统治者历来认为内忧甚于外患,因此以慈禧为代表的势力做好了反扑的准备,维新事业眼看难以为继。谭认为“袁世凯可属大事,谋使以兵劫颐和园”[6]140,然而袁表面尽忠于皇上,暗地却向慈禧告密。慈禧发动政变,变法失败,谭等被杀。一般认为,变法失败在袁的出卖上,而实际上是败在了我国几千年来形成的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贪官污吏这个庞大的封建旧躯壳上,袁世凯只是这个封建势力的代表。
唐和谭相似,戊戌政变后,唐策动张之洞自立,拥护张建 “东南自立之国”“思保湖南之独立”(梁启超.戊戌政变记附录《湖南广东情形》),然而张之洞毕竟是地方军阀,选择的是切身利益,在不能确定是否对其有利时,是不会轻易做出选择的,因此刚开始并未镇压自立军起义,这使得自立军对张之洞放松警惕,导致自立军起义失败。
谭、唐二人不同程度的对封疆大吏寄有希望,也直接或是间接地导致了他们事业的失败以及生命的付出。
(三)对帝国主义的态度
谭、唐的思想和活动,都是以避免被帝国主义侵略为出发点的,这无疑是积极的。但因受阶级和时代的限制,他们又不同程度地对帝国主义抱有幻想,甚至想利用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迫使帝国主义放弃侵略。1898年春,谭在汉口接受日本参谋部使者神尾光臣的邀请,赴日密议。日人表示:“如联盟计成,吾当为介于英、而铁轨资焉、国债资焉、兵轮资焉、一切学政资焉。 ”[2]152谭嗣同很是赞同。
唐曾提出“合中日之力,纵横海上,列俄虽狡,必不敢遽肆其冬封之志。法德虽名附俄,岂能仇英日而犯五洲之不韪? ”[2]1511899 年的《日人实心保华论》中认为日本热心 “保支”“保亚”,甚至认为中日最宜结盟,可成“二国合邦”之局[2]192-194。然而二人只看到帝国主义之间存在利益冲突而争夺的一面,却忽视了他们存在共同利益会勾结的一面。若中日联盟计成,不仅不会排除帝国主义侵略,反而会给日本提供入侵的方便之门,结果只能是使中国陷入更深重的灾难。
(一)种族思想
满洲统治的清王朝,对内统治残暴,对外卖国投降,因此要救国必须推翻满洲统治,谭唐二人早在戊戌前就已经有了种族观念和革命思想萌芽。“夙具种族观念,佥谓非推翻异族政府无以救中国”[7],在这一点上,即使是康、梁也比不上他们。康有为曾说“满汉不分”[23],梁启超也提出“平满汉之界”[5]77,谭却提出“爱新觉罗诸贱类异种,亦得凭陵乎蛮野凶杀之性气以窃中国。 ”[3]55还说“满汉之见,至今未化,故视为傥来之物,图自全而已。”[3]288从这些言论中可以看出谭的种族革命思想。
唐曾在事务学堂担任中文总教习,经常讲述王夫之和黄宗羲的著作,并要求学生熟读《明夷待访录》、《日知录》等书。众所周知,王夫之和黄宗羲都是有名的抗清复明者。唐受书中深入骨髓的“种族革命思想”影响,其在正气会宗旨中说的“非我种类,其心必异”就是受这种影响的直接体现[2]198。
(二)哲学思想
谭唐二人都为挽救中国讲求实际,反对空谈,这种思想反映在哲学思想上便是倾向于唯物主义。
自然观上,他们都坚持世间是由物质构成的基本观点。谭论述“天以其沌混磅礴之气,充塞固结而成,质立耳人物生焉。”[3]248-249他认为宇宙万物的本体是运动的气产生的“质”,这是明显的唯物主义观念。唐的唯物主义观虽没谭的鲜明,但大体上说亦合理,如“格致家擦天下万物为六十四元质配成。元质者,独为一质,一成不易、无他质羼,无他功用,化其中四十七为金类,其余为非金类。六十四不恒用,恒用者十三。而动物诸物,又只用四质成之,四质者何?日淡气,日湿气,日养气,日炭气。凡植物若花若叶,动物若骨若肉,皆合此四质,以生以长。 ”[3]66
发展观上,他们都认识到了“变”的现象,并提出各自的观点为变法寻找理论支持。谭说,“道,用也;器,体也。体立而用行,器存而道不亡。”“器即变,道安得不变。 ”[3]390-391他还提出“好新而兴,好古而亡。 ”[3]36这都是鲜明的进化变易思想,宣传变法维新思想。唐也认为世间变化永无止境,世间在变化中前进发展。他曾论述,“假如天地间无日变日新之理,则造物从新之构成螺蛤世间、大鸟大目世间,猕猴世间者,必且悔其不应逐日文明,以有今日之人文世间也。”[2]146从而为他维新变法找到理论依据。但因民族资产阶级缺乏经济基础,他们坚持唯物主义时往往不彻底,从而游离于唯物与维新之间。
谭、唐二人都在民族危亡之时为救国而到处奔走,形成了各自的维新变法理论,虽然各有特点,但有很多相似的思想和实践。为了救国,他们以自己的鲜血为代价,唤醒同伴以及后来者前仆后继地完成他们未完的事业。遗憾的是,他们牺牲在反动势力酷刑下,但中国的觉醒不会因为他们的牺牲而停止,相反,他们的牺牲唤醒了更多的国人。正如鲁迅在《野草题辞》里所说,地火在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奔出,必烧毁一切腐朽。谭唐等维新志士所作的努力像火种一样燃成燎原之势,助燃了辛亥革命的大火将清朝烧成了灰烬!
[1]张难先.湖北革命知之录[M].北京:商务印书馆,1945:22.
[2]唐才常集[C].北京:中华书局,1980.
[3]谭嗣同全集[M].北京:三联书店,1954.
[4]唐才常.浏阳兴算记[N].湘报,1898-04-27.
[5]梁启超.饮冰室合集:第1册[C].北京:中华书局,1989.
[6]宋梧刚,潘信之.唐才常传[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7]冯自由.革命逸史[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0:73.
I207.419
A
1673-1999(2011)06-0130-02
刘莉(1986-),女,山西大同人,湘潭大学(湖南湘潭 411105)哲学与历史文化学院2009级中国近现代史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经济史。
2010-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