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文化中的人文精神之作用

2011-08-15 00:51陈强胡金海
枣庄学院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现代性消费文学

陈强,胡金海

(1.昌吉学院 中文系,新疆 昌吉 831100;2.山东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当今时代,消费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将文化作为产品进行消费,是消费时代发展自然而然的结果。随着文化逐渐融入到日常生活符号的汪洋大海之中,作为消费延伸的文化消费,越来越展现出它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穿透力。一方面,人们乐于消费的消费观念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另一方面,市场经济的本性需要把世上万物尽可能地纳入消费体系。文化乃至文学这种被传统视为高雅的、精英的、远离大众的精神载体得以解构,它已经成了“符号化”之后人们生活的装饰物,如同用色彩点缀来改变居室一样,不管这种点缀是否得体,文化消费骤然使“日常生活审美化”了。

文化消费的“日常生活审美化”,制约着人们的日常消费行为。正如霍克海默、阿多诺所言:“从根本上看,虽然消费者认为文化产业可以满足他的一切需要,但从另外的方面看,消费者认为他被满足的这些需求都是社会预先规定的,他永远只是被规定需求的消费者,只是文化产业的对象。”[1](P133)在文化产业消费的制约和规定下,各类广告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比如美香奈尔香水的广告:分享这份梦幻;比如木莓香皂的广告:光洁皮肤,不禁触摸。这两则广告都是利用简洁而又极具想像力的语言,描绘出产品给人们嗅觉和触觉产生的美妙感觉,进而通过语言的美感和诱惑刺激人们消费。于是,文化消费和“工具理性”之间有了某种牵连。工具的有用性和追求事物的最大功效以及用精确计算功利的方法最有效的达到某种功利和目的,成为通至时尚的消费时代最有效的手段。在此过程中,人们并未承继其中的文化意味,仅仅将文化作为一个符号和代码解构在其中,使之成为一种时尚而具有新鲜感。文化意义的消解,穿透了文化的生产和消费空间,显露的是文化符号背后隐藏的消费观、人生观、价值观。在文化生产和消费相互关联的场域中,审美尺度的缺席,非文学化的解构,无不让消费中的文化成了一块鸡肋:在文化消费中,人们对感官刺激的过度追求,在所难免地降低了文化品味,给文化带来了消极的影响,使文化走向边缘化;但是如果产品没有文化的装点,它就难以吸引消费者的眼光,促进消费。于是,在“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之间,现实利益的支配更加凸显文化的“工具理性”作用,这也足以能阐释人们在市场时代何以热衷于对文化的消费了。正如伊格尔顿论述的那样,“你从理论上选择或否定的东西依赖于你实际上想做些什么。这一向是文学批评的情况,只是它常常很不愿意了解这个事实。在任何学术研究里,我们都选择我们认为在程序中最重要的那些对象和方法;而我们对它们重要性的估价,则受到深深扎根于我们实际社会生活方式的利害关系的支配。”[2](P211)

“文化热”、“国学热”和“孔子热”的兴起,固然反映出人们精神层面的匮乏和对精神品味更高层次的向往,然而经过包装,它们已然失去原有的期待,仅仅只是一件“吊带衫”,徒有小巧玲珑的外形和充满功利的欲望,文化内涵丧失殆尽。正像西莉亚·卢瑞认为的那样:“我们生活的世界不仅充满了消费者个性和消费者态度,而且消费文化在其中起了主导作用。”[3](P44)消费观念的主导,使得文化内涵悄然流失。

文化消费的刺激也时常让一些人文学者无所适从。一批“保卫纯洁”的为文学理想激情燃烧的文学护卫者,在与文化消费相峙中处于难以抗争的尴尬境地,渐渐走向文学的边缘,而一些利用文化包装进行消费的人们却混得如鱼得水。

王朔的“痞子”文学进而走向影视圈,贾平凹引起的“废都热”,无不昭示着精美的文化消费后精英文化走向的颓势。文化消费后的文学到底怎么走?这是一个值得人们深思的问题。人文精神的承担到底由谁来负责呢?这无疑让人难以释怀。文学中失去的道德感、关怀感不能不让人们去追溯消费中的文化。而这种消费文化正在于反映了消费过程中的文化现象以及这些现象背后所隐存的文化规律。对于这种文化的消费,实际上是某种价值取向的文化选择,正如消费孔子也就是消费孔子的“诚”和“信”一样,以及《百家讲坛》、“学术讲座”以及理论经典类似的文化产品的消费,实际上就是满足人们精神文化需求的文化性消费资料。通过市场一系列活动,向文化消费者提供文化商品或文化娱乐服务,以此满足人们自身的消费。在此过程中,就像蒋道超阐释消费社会中的诸多现象时所说的这样:“如果说以前人们被其他人所包围的话,那么消费社会则被无限的物品所包围,人们的社会行为举止和心理变化等都受到物的影响和操纵。”[4](P659)

如此一来,人们对待一切都是以商品的形式看待,文化的消费内在的包含其中。实际上,在一定程度上,这样的存在并没有错。陈平原先生曾经就联系过大众传播这个载体来评价消费时代的作用:“大众传播在建构‘国民意识’、制造‘时尚’与‘潮流’的同时,也在创造‘现代文学’。”[5](P562)也就是说,大众传播这种媒介能够给时尚和潮流推波助澜的同时,也能将文学推向社会的最前沿,这表明了消费时代所具有的正面效应。西方在进行文化消费时,不乏出现经典文本,而这些经典文本又借助于消费走向了时代的前列,这就是一个明显的范例。对比西方的这些情况,中国的文化消费却是来源和模仿于西方,很少考虑中国的背景语境,这使得西方文化消费中的精髓与灵魂在中国本土产生了极大的错位与变形,只能形似却神不似。因此,作为文化消费的消费文化应结合西方的理论和中国语境的独特性。据此,罗刚在《消费文化读本前言》中说:“消费文化……直接参与了近三百年来西方现代性的历史建构,是西方在其现代化过程中逐步发展起来的一种占支配地位的文化再生产模式,它与支持西方现代性的许多核心的价值观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6](P11)这既说明了消费文化在西方有着长久的基础,又表明了它与现代性有着很深的渊源。尽管在中国,现代性远没有西方那么长远,但是现代性与消费文化之间也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现代性和文学之间的互现互应早已成为事实。

因此,人文精神的担当并非与文化消费之间存在截然的冲突,人文学者在避开社会粗俗化的同时,应抓住时代的特征,反映时代的特色,这是很重要的。而与之关联的是文学作品离不开社会,在文化消费无可避免的情况下,人文精神的担当更是任道而重远。

当今社会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浮躁和实用的社会,文化消费与此大有关联,以往的高雅艺术逐渐向大众文化蜕变。当下社会文学艺术本身诸如情景喜剧、肥皂剧、流行音乐、身体艺术、通俗文学、摇滚,等等,已成为热门畅销的商业卖点;另一方面,文学艺术又变着花样,想方设法进入日常生活并与商品联姻,广告、策划、美容、瘦身、设计、餐饮、服饰、环境……其中无不渗透着文化。人们生活中的各种消费成了各种商品的“仿像”,于是形成了深层的焦虑。这种焦虑如前文所述一再表明,文化不再是高雅的专利品,它已经成为经过装饰促进消费的进入人们日常生活的一种方式。诚然,文化消费有能够推进文化多元化这一积极的一面。然而,随着这种消费的深入,人们很难有耐心做很持久的非功利性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文学理所当然被一些眼前现实的利益所遮蔽,文学的精致化失去了它现实存在的依据。于是,人们无法再像司马迁身受腐刑之痛后执着于“成一家之言”的史家之作,也无法像曹雪芹那样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进行艰辛的创作,有的多是张爱玲所言“出名要趁早呀,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的紧迫感,浮躁之气一览无遗。学术上剽窃事件时有发生,肉质写作充斥眼球,媒体炒作浮夸其事……所有这些似乎走向了预设的相反面。

理查德·沃林在《文化批评的观念》一书中就直截了当地指出这样做所带来的弊端:“绝对地抹去高级文化和低级文化的区分远不是一种无可挑剔的进步;因为它隐藏着对生活实践领域的艺术给予虚假扬弃的某个前景,艺术于是将从各个方面混同于日常生活的现象领域。……在这里,主要的危险是艺术和生活之间的批判张力的松懈,那种张力是现代主义美学的关键所在。结果将产生这样一种危险:一旦艺术和生活之间的界线很模糊,那么艺术的批判潜力就要走向衰微,并且艺术本身将蜕变成某种证明工具,即,晚期资本主义‘幸福意识’的无批判的镜像。”[7]((P132)面对这样的生产机制和社会环境,人文学者需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表现出深切的人文关怀和现实批判力量,抵制媚俗之风,为社会呐喊,引导人们不滑落于虚华之间,进行精神家园的寻找。只有这样,人文精神方能有所承担,方能在突围中对社会的价值更显突出。

[1][德]霍克海默·阿多诺.启蒙辩证法[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2][英]伊格尔顿.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3][英]西莉亚·卢瑞.消费文化[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4]蒋道超.消费社会.转引自赵一凡.西方文论关键词[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

[5]陈平原.大众传媒与现代文学[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3.

[6]罗刚,王中忱.消费文化读本[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7]理查德·沃林.文化批评的观念[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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