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宗师傅增湘研究

2011-08-15 00:49郑淼文
郑州铁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1年2期
关键词:藏书古籍

郑淼文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5)

“海内外书胥涉目,双鉴已成勾狗陈。取之博者用以约,不滞于物斯至人。篇篇题跋妙钩玄,过目都留副本存。手校宋元八千卷,书魂永不散藏园。”以上是著名藏书家、学者伦哲如先生在《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中吟咏傅增湘的诗。傅增湘先生是一位藏书大家,其藏书、校书影响甚大,堪称巨孽。

一、傅增湘先生其人

傅增湘,字沅叔,别署双鉴楼主人、藏园居士、藏园老人、书潜、清泉逸叟、长春室主人等,四川沪州江安县人。生于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十月九日,卒于1949年10月20日。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中戊戌科二甲第六名进士,选入翰林院为庶吉士。是年发生戊戌变法,他与六君子中的刘光第、杨锐有往。六君子殉难后,傅氏尝著文力辩六君子之冤。辛亥革命爆发,傅氏曾参加唐绍仪和谈代表团南下。1917年12月至“五四”运动前,曾入王世珍内阁任教育总长。“五四”运动中,傅氏抵制反动政府罢免蔡元培的命令,因而受到牵连,他自己也被罢免。此后,傅氏便专心从事收藏图书和校勘图书的工作。1927年他担任了故宫博物院图书馆馆长。1929年11月赴日本搜访中国古籍。解放之初,周恩来同志派人持函探望重病中的傅增湘,遗憾的是未及见面先生就去世了。

二、倾力藏书

傅增湘的藏书处名“双鉴楼”。说起“双鉴楼”,还是颇有来历的。起因是他藏有两部珍贵的《资治通鉴》,一部是他祖父传下来的元刊本《资治通鉴音注》,另一部是他自己购自端方(陶斋)的宋刊本《资治通鉴》。他把这两部宋元本合称为“双鉴”,以此作为藏书楼的名字。后来,他又举债收得盛昱(伯希)旧藏的南宋淳熙十三年内府写本《洪范政鉴》。该书桑皮玉版,玉楮朱栏。其字迹笔法清劲,有唐人遗风,且朱印累累,自宋至清,历经七百多年,一直深锁于历朝内府之中,的确为人间罕见珍宝。从此,《洪范政鉴》就取代了元本《资治通鉴音注》而成为双鉴楼的“双鉴”之一了。

说起傅增湘先生搜书,是从应举之时开始的。他说:“余幼而燕习,殆若性成。弱冠以来,无日不与笼卷相新”。又说:“忆余觅举之时,即有嗜古之癖,凡原卷房书,多求旧刻,一明文时墨,恒访名家。庚子之变,皮置保阳,毁弃摧烧,一时俱尽,今、插架所有,惟《钦定四书文》尚为官本。从弱冠一直到40岁(即辛亥时),这个时期他搜书并不精。他说:“砰频年南北奔趋,广观博取,插架森然,四部之储略具,第四十岁以前,多缘求学所资,而吾家未有者为急,以云善本,殆朱逞也。”

其大规模藏书及搜求善本则始自辛亥革命以后。他说:“逮辛亥年解组,旅居沪读,得交沈寐史(增植—笔者)、杨邻苏(守敬—笔者)、缪艺风(荃孙—笔者)诸先辈,妖闻绪论,始知版本雄校之相资,而旧刻名钞之足贵。遂乃刻意搜罗,思有以绍承先绪。适有天幸,所求辄遂,往往无意而逢孤秩,或廉值而获奇珍。又雅好清游,长江左右,探幽选胜,妹屐经行,恒挟册自随,而归装所得,动且盈茜,耽玩既久,癖瘸渐深,时遇可欣之品,希靓之编,轻者典衣,大者制庄,必收归帐秘而始快,”又说:“余自壬子(1912年)入都,即以锐意收书为事,耳月之所及,足迹之所经,古寺冷摊,时有奇遇,故家旧邸,亦得窥观。由是奇书秘册,半入库藏,积月累年,日以充溢。”以后,他或流连于琉璃厂、隆福寺书肆,或南下至扬州、南京、苏州 、上海、杭州、宁波、款县、高邮、宝应、常熟、绍兴等地探访秘籍。

他之所以成为现代藏书之宗师,是与他嗜书如命分不开的。余嘉锡评论他说:“分闻人有异书,必从之假读。求之未得,得之未读,皇皇然如饥渴之于饮食,盖其好学天性然也。”他自己说:“顾手理缥细,自离铅粱,如寒之思衣,饥之思食,岑寂之离友朋、甚至如性命之相依倚,私宫审度犷殊不意如是其笃也。”“余生速绝续之交,天予优闲,上自天府之储,下及私家所皮,百宋千元,流观殆遍,视昔人之遭际,为幸已多,更独厚于余,举数百年来留贻之精粹,几经流转,总聚而付托焉,则淤陋如余,思所以尽其责者犷宁抵护持勿失而已哉!”又说:“所幸早获退休币牲乐闲静,凡人世名位货利之欲,服御声伎之娱,百不挂怀。惟此简编,视同性命。缩食之资,倾于坊,炳烛之耀,耗于舟铅,脚嗜既深,殆难自解”。正是这种责任感产生的强大力量,驱动着他如饥似渴、如痴如醉地献身藏书事业。

三、拼命校书

与其他藏书家不同,傅增湘先生不但藏书,且能校书,并以校勘与传播为己任。傅增湘藏书的目的,全在于校勘古籍、治版本目录之学并传播所藏之书,以造福于社会。他少年读书时,即痛感古籍流传讹误颇多,深知校勘古籍于学术研究之重要。辛亥革命以后,他通过在上海与著名校勘学家杨守敬、沈曾植、缪荃孙的交往,更深感校勘学之重要。自此即决心以毕生之力,校雠古籍,剪伐榛楛,为后人创造条件,以校书为日课。他给自己规定,每天必须校书30页,白天时间不够用,就熬到深夜。以致校书成癖,“数十年来曾无经旬之辍”。到了晚年,则更加勤奋,天天伏案校书,有时甚至通宵达旦。他在30余年中,共校书16000余卷,并撰有题跋500余篇、校记若干种。其致力之精勤,在古今校勘学家中都是少见的。傅增湘的校勘态度严谨,他总是选佳本中的精洁者为底本,再依据难得的善本,而且“必兼采数本,一本或复勘再三”。他“于旧本不轻改,亦不曲徇,务求得古人真面目”。在校勘过程中,他总要反复推求诸本之优劣及嬗递源流,并工笔楷书,详记校勘所得。他所校古籍质量之高,颇得学术界之好评。如著名目录学家余嘉锡在《藏园群书题记序》中写道:“至于校雠之学,尤先生(指傅增湘)专门名家。……其于向、歆父子虽未知如何,至于宋之刘原父、岳倦翁,清之何义门,顾千里,未能或之先也”。在1959年出版的《北京图书馆善本书目》中,傅增湘校手之书已全部录入。由此亦可见学术界对其校勘成果的高度重视。

他长期从事图书收藏和版本目录学研究。其搜书之勤、藏书之富、版本之精,为近代诸藏书家之首。在他患偏瘫自知不可能再进行校勘后,首先把手校群书全部捐赠北京图书馆。逝世时,又遗命把最著名的“双鉴”捐献国家。此为解放后第一次捐献重要善本,受到政府的表扬,发给奖状。先生常言:“生为蜀人,应于乡邦薄有建树”。后人傅晋生(长子)仰体他眷念家乡的遗意,把外库普通书籍34000余册捐赠四川省,包括一部分明清善本,于1950年春移赠四川,后藏于四川大学,也由政府颁发了奖状。

四、兼攻书法

傅增湘先生同时也善于书法,他的书法以楷书和行书为主。楷书兼容欧、柳,晚年又间些魏碑笔意,字迹端庄典雅。行书以二王为基础,融唐碑笔意,于俊秀中添加了豪气,在转折处颇见楷书功底。从先生的书法中感怀先贤的风骨豪情,同时也能看出他坚韧勤劳的性格,体会先生数十年的专意搜求。

伦哲如先生还如此评论傅增湘:“江安傅沅叔先生增湘,尝得宋元《通鉴》二部,因自题双鉴楼。比年,南游江浙,东泛日本,海内外公私图书馆,摩不涉目。海内外之言目录者,靡不以先生为宗”。

诚如斯言,傅增湘是民国以来最著名的大藏书家,他藏书之富、校书之精,在版本学、目录学、校勘学方面所取得的卓越成就,堪称一代宗师。

[1]傅增湘.藏园群书题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傅增湘.双鉴楼藏书续记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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