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美元是如何对世界经济施加不良影响的*——基于美元在不同历史阶段的分析

刘秀光

(广东白云学院经济系,广东广州510450)

浅析美元是如何对世界经济施加不良影响的
*——基于美元在不同历史阶段的分析

刘秀光

(广东白云学院经济系,广东广州510450)

在美国的货币史上,美元自面世至今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不同阶段的美元对世界经济施加的不良影响有所不同。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之前,拥有世界黄金总量更大份额的美国,不但不严格遵守金本位制规则,反而利用美元对国际贸易和世界货币体系产生许多负面影响;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中的美元,不仅没有真正承担起国际价值标准的义务,而且经常将美国的债务危机转嫁给贸易国;布雷顿森林体系后的美元完全脱离了黄金的约束,致使美元在世界范围肆意泛滥,造成世界性的通货膨胀,以及国际贸易体系和世界货币体系的不稳定。

布雷顿森林体系;美元;世界经济

0 引 言

美国《1792年铸币法》的通过,被认为是美元诞生的标志。自从美元面世,尤其是作为国际储备货币以来,有关美元对世界经济影响的问题就一直存在着争论。例如,法国前总统夏尔·戴高乐(Charles de Gaulle)谴责美国享有“不正常的特权”,因为美元的储备货币地位使美国人可以用国家印刷厂印出的纸片来买外国的工厂[1]138。但是,曾任肯尼迪政府经济顾问委员会成员的耶鲁大学教授詹姆士·托宾(James Tobin)不承认这样的事实。托宾认为美国没有滥用掌握国际货币发行的特权,没有向欧洲倾倒没有价值的废纸,从而造成他们的通货膨胀。不过,在美国的政界和经济学界,也有不少对美元批评的声音。其中,有代表性的是尼克松政府时期的财政部长约翰·康纳利(John Connally),曾经就国际间对美元的指责说:“我们的美元,你们的麻烦。”

历史和现实证实,美元在行使一般货币职能和国际储备货币职能的过程中,确实给世界经济制造了许多“麻烦”。例如,20世纪 60年代的货币扩张引发了美国国内的通货膨胀,其他国家为了维持原有的本币与美元的比率,也纷纷增加货币供给量。其结果是,其他国家同样遭遇了通货膨胀;20世纪90年代和进入21世纪以来,美联储过量的货币投放由此带来的通货膨胀,在刺激国内经济增长和经济复苏的同时,“股票、债券和房地产等,这些资产泡沫又被成功地‘出口’到了欧洲和亚洲。[2]58”这都是美元给世界经济制造“麻烦”的典型案例。

由于美元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存在着差异。因此,笔者以布雷顿森林体系为基准,将美元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前、中、后不同时期的表现做一番梳理,从中认识美元这张印有图案的“绿色纸片”[3]497是如何给世界经济制造“麻烦”和施加不良影响的。

1 美元对世界经济施加不良影响的分析

1.1 美元违背金本位制规则的后果

1900年3月14日《金本位制法案》获得通过,美国最终以法律形式确立了金本位制作为美国的货币制度。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形成之前,除了世界大战期间和大萧条时期之外,美元都处于金本位制的框架内。

因为黄金是最终偿付承诺的资产,通过黄金的输出和输入能够实现国际收支的自动均衡,所以,金本位制被认为是一种稳定的货币制度。但是,为了自身的经济利益,美国并未严格遵守金本位制。弗里德曼和施瓦茨(Friedman and Schwartz)针对1929年股市暴跌以及一系列银行倒闭事件时指出:“美国是事态的主导者而不是追随者。”因为,当其他国家发生上述经济事件时,这些国家的价格和收入水平相对于美国的价格和收入水平下降,美国将出现国际收支赤字。同时,这些国家价格和收入水平的下降导致黄金从美国流向了国外。如果美国遵守金本位制规则,则会降低货币存量,从而降低美国的价格和收入水平。然而,在大萧条开始后的最初两年里,美国的黄金存量反而是上升的。这表明,“其他国家不得不进行调整来适应美国的货币政策”[3]255-256。

此外,美国还仰仗其拥有雄厚的黄金储备破坏世界货币体系的稳定。1897年美国拥有世界黄金存量的14%,1914年该比例上升到将近1/4[3]92。1931年,美国的黄金储备达到历史的最高水平,约占世界黄金储备总量的40%[3]281。弗里德曼和施瓦茨认为:“至少从一战开始,美国就已经是国际贸易以及国际资本和金融市场中的重要参与者,持有黄金储备中非常大的比重,因此它有能力引起世界性的波动,而不仅仅是对这种波动做出回应。[3]255”最为典型的是,1934年1月30日美国联邦政府通过的《黄金储备法案》重新规定了每盎司黄金35美元的固定价格,将美元的含金量降至原来重量的59.06%,并对美元进行了永久性贬值,美元比1933年贬值69%。在每盎司黄金兑35美元的条件下,增强了外国黄金在美国的购买力,于是美国的出口增加,带来了巨额的贸易盈余。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正是通过低估美元币值而积累了大量的黄金外汇,这时的美国正如马丁·迈耶(Martin meyer)所说,是“国际丛林中凶野的离群象”[1]39。

可见,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形成前,美国虽然拥有世界黄金总量更大的份额,但并不严格遵守金本位制规则,反而利用美元对国际贸易和世界货币体系施加影响,通过给世界经济制造“麻烦”为自己牟取利益。

1.2 世界经济陷入“美元本位陷阱”

1944年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建立,美元从此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登上了世界经济的舞台。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安排下,美元的责任主要有两点:即保证按照官定价格兑换黄金和提供足够的国际清偿手段。然而,正如McKinnon在其《受困于国际美元本位》一文中所指出的那样,由于美元是世界的主要货币,美国国内贫乏的家庭储蓄加之政府无限制地向世界其他国家借入美元,形成了“美元本位陷阱”[4]68-78。我们仅从以下两个方面,具体说明“美元本位陷阱”的存在。

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制度设计方面,该体系认为对国际收支不平衡的调整,应由贸易赤字国承担的。当一国出现贸易赤字时,它们必须通过紧缩本国经济,在提高利率水平的同时使本币贬值以增加出口,以及减少政府支出和减少进口。国际间如果同意某国货币贬值,外国政府和联合国中央银行就会向贬值国提供贷款,但美国就不会要求外国政府和中央银行为其提供贷款。因为,外国政府和中央银行只要愿意持有甚至增加持有美元或美元资产,实质上就是对美国提供了贷款。这样,美国的贸易国同时又成为其融资国。在这一链条中,美国的贸易国用其对美贸易顺差获得的美元去购买美元资产,而美国借此弥补因贸易逆差带来的经济失衡。对此,夏尔·戴高乐一针见血地指出,美国的贸易赤字是“不流眼泪的赤字”。

就政策的层面而言,美国的国际收支是其他国家政策的函数。具体地说,如果其他国家希望增加美元储备,他们可以让自己的货币贬值,吸收外国资本或者降低通货膨胀率;如果其他国家希望减少美元储备,则可以让自己的货币升值,输出资本或者容忍通货膨胀。可见,其他国家总是处在被动的地位。詹姆士·托宾直截了当地说:“关于我们的国际收支问题,主要的事情应当由别人来做。这不需要我们自己来解决。[1]130”其理由是,美元是国际储备货币,其他国家可以用美元清偿债务,而美国几乎没有外汇储备,他又不愿意用黄金清偿债务(美国巨额的债务也难以用黄金完全清偿)。因此,“美元不可能用来在市场上支持美元”[1]195。约翰·康纳利的继任者,曾任美国财政部长的乔治·舒尔茨(George P.Shultz)信奉的教条是,美国没有义务维持美元的国际价值。实际上,美国的历任财政部长都在或明或暗地奉行这一教条。

1.3 肆意泛滥的美元殃及世界经济

虽然布雷顿森林体系中的美元是主要国际储备货币,但经济学家在美元强势时期就坚信,“复兴也蕴含着自我毁灭的种子”[5]503。罗伯特·特里芬(Robert triffin)在其《黄金与美元危机——自由兑换的未来》一书中就曾预言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1971年7月,(美元)“这头野兽开始没精打采地走向伯利恒①伯利恒是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圣地。”[1]173。1971年 8月 15日的“尼克松冲击”,结束了布雷顿森林体系时代。1971年12月的史密森协定,企图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以后通过调整美元价格,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准布雷顿森林体系。该协定允许围绕各国商定的“中心汇率”波动2.25%,其他国家的货币依据史密森协定升值而美元贬值。这样,美国从中得到的好处是其国际收支改善了80～90亿美元,而其他国家却往往遭受损失。例如,史密森协定以后,英国的通货膨胀率不断上升,国际收支赤字也不断增加。史密森协定规定的1英镑兑2.55美元的汇率,使英国在两周内损失了1/3的储备资产;当初德国为了买入美元,发行了大量的马克,于是在经济上造成了极大的通货膨胀压力。史密森协定在支撑了不足15个月后宣告终结的原因,理应归咎于美元在该协定安排下的贬值。

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以后,美国依然放任贸易赤字和财政赤字两大经济顽疾的存在。其理由包括两点:

1)如同《美元大崩溃》的作者在该书前言中所称,华尔街的观点是,贸易赤字是经济健康发展的一个标志。可见,美国购买商品和服务时向国外支付的美元,而得到美元的国家将购买美国的政府债券和其他资产。尽管美国出现贸易赤字,但经这一转换就出现了资本账户的盈余。早在1978年,美元正处于过剩状态。此间,美国的贸易赤字累计高达700多亿美元,使外国持有大量美元。根据罗伯特·特里芬的一项研究,1978年6月,外国持有的美元为3 730亿。25年之后,世界上还有不少这一时期过剩的美元。“作为一种高通胀的货币,美元把它的不稳定性传播给了世界其他各国。[1]15”

2)利用美元的过度投放能够不断减轻美国的债务负担。美国财政部宣布,截至2010年6月1日,联邦政府的债务负担已经突破13万亿美元,是美国历史上的最高纪录。据估计,美国的债务负担占全年GDP的将近90%。但是,根据相关测算,如果美国的年通胀率达到6%,只要经过4年,其国债余额与 GDP之比就可以下降20%。可见,美国政府的债务负担,可以通过美元的贬值转嫁给其他国家。因为“尼克松冲击”之后,原有的世界货币体系解体并且关闭了黄金窗口,“彻底解放了控制货币供给的美联储,因为金本位是它印刷货币的唯一障碍。[2]46”

目前,美国联帮储备系统将联邦基金利率维持在0～0.25%的目标区间。同时,自2008年以来先后两次推出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通过这一货币政策安排,能够创造出超过万亿美元的储备,给世界经济注入过量的流动性。美联储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在改变美元汇率水平的同时也使其他国家的美元资产大幅度贬值。据中国人民银行《2010年第四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的数据显示,2010年,由于美元的贬值,以美元计价的中国进出口商品价格分别上涨了13.7%和2.4%。可见,美国不但将通货膨胀输入给中国,而且随着美元的不断贬值,中国持有的美元资产的实际价值被蚕食,美国的对外债务负担却在逐渐的减轻。

需要指出的是,美元在给世界制造“麻烦”的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麻烦”。弗里德曼和施瓦茨早就指出,如果美国的确引发了全球性的冲击,他也会因为世界其他国家的反应而受到影响。当其他国家遭受了金融困境之时,美国反过来受到自身引发的一系列事件的反射性影响[3]255-256。2008年爆发的华尔街金融海啸,在给世界经济带来严重危害的同时,美国自身的经济也深陷在衰退的泥沼中,现实再一次验证了经济学家的结论。

如果要预测美元的命运,有经济学家认为,现在“美元仍然提供着最主要的国际流动性和国际储备。政治学家所谓的‘霸权主义’仍然是可行的原则。[1]16”不过,马丁·迈耶认为,未来的“美元不会再至高无上,不过它能够比较合理。[1]315”前者是可以肯定的,但后者却是值得怀疑的。

2 结 语

综上所述,处于不同历史时期的美元,对世界经济产生的不良影响有所不同:金本位制时期的美元并不严格遵守金本位制规则;布雷顿森林体系中的美元,没有真正承担起国际价值的义务;布雷顿森林体系后的美元,在世界范围肆意泛滥。其结果是导致了国际贸易和世界货币体系的不稳定,美国利用美元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向世界其他国家转嫁危机,并且制造世界性通货膨胀等。

由于美元经常给世界经济制造“麻烦”和施加不良的影响,世界对美元的“信任和信心”正在不断地丧失。因此,世界货币体系的改革成为当务之急。在与美元抗衡的欧元正不断壮大,人民币国际化的程度越来越高,以及创立非主权国际储备货币的呼声愈加强烈的形势下,世界货币体系的变化必然备受关注。

[1][美]马丁·迈耶.美元的命运[M].钟良,赵卫群,译.海口:海南出版社,三环出版社,2000.

[2][美]彼得·D·希夫,约翰·唐斯.美元大崩溃[M].陈召强,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08.

[3][美]米尔顿·弗里德曼,安娜·J·施瓦茨.美国货币史——1867-1960[M].巴曙松,王劲松,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4][美]多米尼克·萨尔瓦多.欧元、美元和国际货币体系[M].贺瑛,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

[5][美]保罗·萨缪尔森,威廉·诺德豪斯.经济学[M].萧琛,译.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2004.

The Dollar Makes the“Trouble”to the World Economy——Analysis Based on the Dollar in Different Historical Stages

LIU Xiuguang
(School of Economics,Guangdong Baiyun University,Guangzhou 510450,China)

In the currency history of the United States,since the dollar was born,especially taking on international reserve currency,it was been always making the“trouble”to the world economy:before the Bretton Woods System,the United States with a greater share of the world gold amount,instead of abiding by the gold standard system rules strictly,utilized the dollar to international trading system and the world monetary system to exert adverse influence;the dollar standard system under the arrangement of the Bretton Woods System,did not assume the obligation of international value,but often took debt crisis of the US onto the traders;and after the Bretton Woods System,the dollar was completely out of gold constraints,which caused the dollar wantonly spreading on the world scope,worldwide inflation and instability of international trading system and the world monetary system.

the Bretton Woods System;the dollar;the world economy

F831.6

A

10.3969/j.issn.1673-1646.2011.05.014

1673-1646(2011)05-0068-04

2011-05-17

刘秀光(1950-),男,教授,从事专业:经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