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 亮,郭香俊
重化工产业结构 、收入不确定性与居民储蓄
——来自山西省的经验证据
车 亮1,郭香俊2
(1.山西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山西太原030006;2.国盛证券有限责任公司金融研究所,北京100033)
借鉴预防性储蓄理论,通过对山西居民高储蓄现象的实证分析,发现重化工产业结构存在高储蓄效应。其传导机制是:在重化工产业结构下,工业的波动性大,居民收入不确定性大,导致居民预防性储蓄较大,从而表现出高储蓄率现象。本文的启示是:我国产业结构的持续重型化导致的较强的经济增长波动性,可能是居民储蓄率不断上涨的重要原因之一。其警示意义是:保持产业结构的适度均衡对于经济的长期协调发展是必要的。
预防性储蓄理论;重化工产业结构;工业体系波动性;收入不确定性
重化工产业结构是否会导致居民高储蓄?这个问题来源于我们对山西居民高储蓄现象的研究。在相同的制度背景下,为什么山西居民相较于其它地区居民表现出了更强烈的储蓄倾向呢?收入、人口结构、投资渠道、文化等因素都无法对此作出合理解释。在详细分析了山西的重化工产业结构的特征之后,借鉴预防性储蓄理论的基本原理,利用 H-P滤波、VAR模型、脉冲响应函数等计量工具,本文最终证明了重化工业产业结构是山西居民高储蓄的重要根源,同时给出了重化工产业结构的高储蓄效应的传导机制。笔者认为,这个结论对于我国目前的经济现状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近年来,中国居民的储蓄问题一直是国内(甚至是国外)一些经济工作者的重要研究课题,学者们从不同的角度对这一问题进行了分析,并提出了一些观点。但是,这些文献基本上都是站在全国的角度进行分析的。我国不同行政区域之间的居民储蓄率无论绝对水平还是波动过程都不尽相同,有的甚至差别很大,每一个行政区划都有其独特的因素影响着它的储蓄率的波动,然而,站在全国的角度得到的分析结论却不能切实说明区域经济的问题。
山西居民的储蓄率高是非常显著的,历年的统计数据都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例如,与全国平均相比,以1985年~2005年为样本,这21年间山西城镇居民的储蓄率①城镇居民储蓄率=(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除了 1996年、1999年和2000年的储蓄率略低于全国城镇平均水平之外,其余18年都明显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1年来,全国城镇居民的年均储蓄率为17.4%,而山西城镇居民的年均储蓄率为19.1%,这4年来年均高出全国1.7个百分点,2002~2005年则年均高出全国近5个百分点;同期,山西农村居民的储蓄率②农村居民储蓄率=(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除了1986年、1991年、1993年之外,其他18年都明显或大大高于全国农村平均水平。21年来,全国农村居民年均储蓄率为 19.7%,山西农村为27.6%,年均高出全国约8个百分点,1997年~2005年这9年来则年均高出全国近13个百分点,1998年最高时甚至创出了高出全国平均17个百分点的纪录③本文所使用的原始数据分别来源于各年的《山西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以及中宏数据库。。
与全国各地区相比,1985年~2005年山西城镇居民年均储蓄率在全国 29个地区中(除了数据不完整的西藏和重庆)位居第5,山西农村居民在全国30个地区中(除了数据不完整的重庆)位居第4。
然而,以上仅从储蓄率角度考虑的数据并没有完全揭示出山西居民储蓄的特征,比如:1985年~2005年间福建城镇居民的平均储蓄率在全国29个地区中排名第4,平均储蓄率非常接近,福建为19.5%,山西为19.1%。但是,同期山西城镇居民的平均可支配收入在全国 29个地区中排名第25,福建则排名第6,山西城镇居民的平均人均可支配收入仅为3 462元,福建则为5 027元,相当于山西的近1.5倍。因此,虽然是几乎相同的储蓄率水平,但福建属于高收入、高储蓄,而山西则是低收入、高储蓄,二者所涵盖的内容是不同的。
基于上述认识,笔者进一步考察了全国各地区居民收入与储蓄的偏离状况,将人均收入与储蓄率结合起来定义了一个变量,即“相对储蓄意愿”,以此来识别山西的这种低收入、高储蓄局面在全国处于什么样的程度,其他省区有无类似情况,从而能更加深刻地揭示出山西居民的储蓄特征。方法如下:
仍然以1985年~2005年的数据为样本,对全国各地区城镇居民在此期间的平均可支配收入和平均储蓄率分别由高到低进行排序,某一地区平均可支配收入的排名序号减去该地区平均储蓄率的排名序号的差值代表这一地区城镇居民的“相对储蓄意愿”。它的数值越大,说明该地区居民的低收入、高储蓄状况越突出,该地区居民的“相对储蓄意愿”越强;它的数值若为负数,则说明该地区居民属于高收入、低储蓄,负数越小,说明这种背离越大,高收入、低储蓄的状况越突出,该地区居民的“相对储蓄意愿”越弱。各地区农村居民的“相对储蓄意愿”的计算方法与此完全相同,只是收入采用的是平均纯收入。
需要说明的是,笔者反复进行了验证,认为“相对储蓄意愿”这个指标对于测算目的来说是可行的,也是合理的。例如,福建城镇居民的平均可支配收入排名6,减去其平均储蓄率排名4之后,其“相对储蓄意愿”等于 2,山西的这一指标则等于20,反映出了山西城镇居民的储蓄意愿远远强于福建的特征。
测算结果表明:山西城乡居民的“相对储蓄意愿”在全国基本上是最强的。在全国 29个地区中(除去了数据不完整的西藏和重庆),山西城镇居民的“相对储蓄意愿”与江西并列第1位;在全国 30个地区中(除了数据不完整的重庆),山西农村居民的“相对储蓄意愿”排在第2位,第1位的是西藏。详见表1和表2。
表1 全国各地区城镇居民相对储蓄意愿一览表
表2 全国各地区农村居民相对储蓄意愿一览表
通过“相对储蓄意愿”这个指标的计算结果,可知:
1)在全国各地区中(包括城乡两地)大部分省市或自治区的居民储蓄与其收入相适应。
全国城镇有65%的地区居民储蓄与其收入相适应,有 5个地区属于低收入、低储蓄,包括:河南、甘肃、宁夏、陕西、青海等地区。
全国农村有约76%的地区居民储蓄与其收入相适应,有 6个地区属于低收入、低储蓄,包括:贵州、宁夏、陕西、青海、云南、四川等地区。
2)全国城镇有5个地区居民储蓄的排名远远在收入之前,包括:江西、山西、黑龙江、内蒙古、新疆等,特别是前4个地区表现出了收入处于全国的下游,而储蓄率却处于全国上游的突出特征。
全国农村有4个地区居民储蓄的排名远远在收入之前,分别是:西藏、山西、河南、甘肃,其中最突出的是西藏和山西。
3)在全国各地区中,只有山西的城镇和农村居民双双表现出了低收入、高储蓄的强烈特征。
例如,虽然江西城镇居民的储蓄率排名远远高于收入,但是其农村居民的收入与储蓄则非常匹配,其平均纯收入排在第16位,平均储蓄率排名第17位。河南、甘肃农村居民的储蓄率排名远远高于其收入,但城市则不同,表现出了低收入、低储蓄的特征。
4)几个中高收入省份表现出了收入处于中上游、而储蓄率处于中下游的突出特征。其中与山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上海,上海的城乡居民双双表现出了高收入、低储蓄的强烈特征。
上海、广西、四川、广东、北京5个地区的城镇居民的收入高、储蓄低。上海城镇居民的平均人均可支配收入高居全国榜首,其储蓄率却排名全国第12位。
上海、湖南、浙江3个地区的农村居民收入高、储蓄率低。其中上海农村居民的平均人均纯收入排全国第1位,其储蓄檬却排名全国第22位。在全国各地区中,上海与山西是最具有鲜明特征、对比最鲜明的两个地区。
毫无疑问,上述分析更加突出蒂展示出了山西居民高储蓄的显著特征,对它进行深入研究是非常有必要的。
同一个国家,相同的制度环境,是什么因素导致了山西居民突出的、几乎超过国内所有其他地区的储蓄意愿?传统的消费函数理论,包括绝对收入假说、相对收入假说、持久收入假说、生命周期假说等都无法作出完全合理的解释。同时,近年来,国内的一些学者也提出了人口红利说[1]、投资渠道说[2]等观点,虽然不能否定其有可取之处,但是也不能完全解释山西的居民储蓄问题。例如,人口红利说认为,改革开放以来的独生子女政策使中国人口中的中青年人口比例上升,其他人口比例下降,而中青年人储蓄倾向最高,因此这种人口红利促使中国居民储蓄率上升。然而,数据显示,如果人口红利是居民高储蓄的主要成因,那么,上海的居民储蓄率应该远远高于山西,而不是相反的结果。因为,山西的中青年人口比例大大低于上海,以2005年为例,上海的这一人口比例为79%,居于全国榜首,而山西为71%,比上海低8个点。实际储蓄数据显然与此不符。投资渠道说认为,我国金融市场发展滞后,缺乏更多的投资品种是居民储蓄居高不下的重要原因。这个观点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能完全解释山西居民的储蓄特征。因为,中西部的大部分地区金融市场的发展状况类似,为什么山西的城镇居民储蓄率居于全国上游,而甘肃、青海排在全国的末端呢?是传说的山西人保守不爱离家,喜欢修房盖屋导致了高储蓄意愿吗?然而根据2005年中国统计年鉴的公开数据计算,山西城镇居民户均住宅投资与人均可支配收入之比居全国第13位,远远低于新疆、甘肃、陕西、内蒙、宁夏等西部地区;山西农村居民户均住宅投资占人均纯收入的比例居全国第14位,低于河南、云南、广西、安徽、宁夏、广东等地区。山西人爱修房盖屋看来是仅有虚名而已,当然也无法用其来解释山西居民的高储蓄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素造成了山西居民的高储蓄呢?笔者认为,山西独特的重化工产业结构是山西居民高储蓄的根源。我国各省的产业结构与当地的资源禀赋密切相关。山西地处内陆,煤炭资源丰富,全省的各种煤炭总储量占到全国的三分之一强,在全国是仅有的,资源禀赋非常独特。自20个世纪50年代以来,山西逐步形成为了独特的以煤为中心的重化工产业结构,主要表现为山西工业结构的畸重化、支柱产业结构单一化。以2005年为例,全省三次产业比例为 6.3∶56.3∶37.4,其中工业增加值占生产总值的比例为 50.3%。工业中轻重工业比例为6.1∶93.9,轻工业的基础非常薄弱,重工业比例过大,重工业在全省的生产总值中占47%,其中,煤炭、冶金、焦化、电力四大重型工业提供的增加值占到了全省工业增加值的 80%以上。
重化工产业结构是否是山西居民高储蓄的根源呢?笔者对此进行了分析。在详细分析重化工产业结构基本特征的基础上,借鉴预防性储蓄理论的基本原理,利用 H-P滤波、VAR模型、脉冲响应函数等计量工具,最终证明了重化工产业结构是山西居民高储蓄的重要根源,同时给出了重化工产业结构的高储蓄效应的传导机制。笔者认为:在我国大力发展重化工业,轻重工业比例达到3∶7的今天,这个研究结论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全文的安排如下:第2部分介绍研究思路,第3部分利用山西的经验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最后是结论与启示。
预防性储蓄理论发端于Leland[3],蓬勃发展于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其基本内容是:当未来劳动收入不确定时,如果行为人(Agent)的效用函数的三阶导数是大于0的,或者说边际效用函数是凸的,相比与确定性而言,行为人将会采取更为谨慎的消费行为——降低当前消费,增加额外的储蓄。这个由于未来的不确定性而使行为人额外增加的储蓄就是预防性储蓄。而且收入的不确定性程度越大,预防性储蓄就会越多(Blanchard and Mankiw)[4]。
预防性储蓄理论的出现拓展了我们研究居民储蓄问题的视野。如果说在其之前,经济工作者在研究储蓄问题时更多地把目光放在收入的一阶距,如收入的期望等指标上的话,那么,在此之后,收入的二阶距,如收入的方差等衡量收入不确定的指标开始引起了储蓄研究者的注意[5]228-251,许多以往在直觉上感到的,而无法进行分析的影响储蓄的因素,如制度变迁等,在理论上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它使我们意识到,能够影响到居民收入不确定性的因素都有可能影响到居民储蓄[6]。
从预防性储蓄理论的基本原理获得这样一个推论是合理的:如果一个地区的居民收入不确定性恒定地比另一个地区高,那么这个地区的居民就会比另一个地区的居民恒定地多出一定比例的预防性储蓄。如果其它影响居民储蓄率的因素相同的话,这个地区的居民储蓄率就会比另一个地区的居民储蓄率恒定地高。这个推论构成了研究本文中心议题的基本思想。
重化工产业结构与居民储蓄率的关系,就笔者所检索的情况看,尚未发现相关的研究文献,但是重化工产业的特征以及产业结构与宏观经济稳定性的关系曾被广泛讨论。
首先,重化工产业的波动性大。不同的产业随经济周期波动的幅度差异较大,有的产业,如医药、公用事业等发展相对平稳,被称为非周期性产业。有的产业,如煤炭、钢铁等波动相对剧烈,被称为周期性产业。重化工业,泛指生产资料的生产,包括能源、机械制造、电子、化学、冶金及建筑材料等工业,与宏观经济波动密切相关,是典型的周期性产业,受经济波动的影响大。此外,正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在《加快产业结构调整步伐》一文中指出的,重化工业的发展本身就具有“自膨胀”效应和“投资带动投资”的效应。所谓“自膨胀”是指重化工业投资增加的同时也产生了相当规模的对本身产品的需求,这就意味着有相当一部分需求是产业的“内循环”④引自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加快产业结构调整步伐》《,经济日报》2005年8月23日。形成的[7]。同时“上游的投资进而带动下游的投资,相互关联,一旦一个链条断了,整个产业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⑤引自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部部长冯飞报告,中国经济信息网,2006年4月29日。。因此,重化工产业的内在波动性是较大的。
其次,如果经济结构中波动性大的成分占的比重增大了,整体经济的稳定性就会比较差。这个命题在西方文献中曾被广泛讨论,其中 Eggers和Ioannides[8]按照1位标准产业分类将 GDP分为10个产业,运用方差分解方法清晰地显示,波动性较大的制造业比例的显著下降,相对稳定的金融业和服务业比例上升,这种产业结构的演进对经济稳定的贡献比例高达50%⑥Eggers和 Ioannides 2006主要是针对“1984年以来美国经济增长的波动性较之前下降了一半”这个现象进行研究的。该文证明了经济结构中波动性大的产业比重的下降对经济稳定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有力地证明了产业结构与经济稳定之间的关系,也从反方面说明如果经济结构中波动性大的成分占的比重增大了,整体经济的稳定性就会比较差。
在重化工产业结构下,例如山西,重化工在工业中的比重很大,在整个经济中的比重也非常突出,其经济的稳定性将是比较差的。进而其居民收入的不确定性将较强,居民将会有更加强烈的愿望进行预防性储蓄,从而导致更高的居民储蓄率。这也是山西居民高储蓄意愿背后的内在逻辑。
本文采用多种统计计量方法,对上述逻辑进行了实证研究。研究包含了3个层次:①求证重化工产业结构下的山西工业是否波动性更大;②求证山西居民的收入不确定性是否更强烈;③求证重化工产业结构下的山西工业体系的剧烈波动是否是山西居民收入不确定性强烈的根源。答案如果是肯定的,那就回答了本文一开始提出的问题,并证明了重化工产业结构的高储蓄效应。
将山西工业体系与全国其它各省区工业体系的波动性进行对比,是本文求证重化工产业结构下的山西工业体系波动性强弱的基本思路。
基本思路是:采用 H-P滤波技术将全国各地区的年工业增加值的趋势项找出来,然后用原序列减去趋势序列,即获得各地区工业增加值的波动序列,这个序列中包含了循环要素、季节变动要素和不规则变动要素,笔者认为这些要素都是构成工业波动的因素之一。然后计算各地区工业增加值波动序列的标准差,再用这个标准差除以各地区工业增加值的平均值,所获得的结果就是我们比较各地区工业波动程度的依据。具体步骤如下:
1)选取包括山西在内的全国28个地区⑦因为在样本期间西藏和重庆、广西的相关数据不全,所以这 3个地区被排除在比较范围之外,所以笔者仅对全国其余的28个地区进行了比较。1988~2005年间⑧资料所限,笔者只获得的了1988~2005年间的全国各地区数据。的工业增加值 Pi,1
2)对每个序列分别进行 H-P滤波,获得各序列的趋势序列(PTi,1
3)分别计算 Fi,1
4) 计算σFi/¯Pi,1
由于全国各地区的工业发展的水平不同,直接使用标准差σFi,1
结果显示,在全国28个地区中,山西工业增加值的波动性排名第2。这个结论证实了笔者的看法,即重化工业产业结构下的山西工业体系波动性大,抗周期能力差,相对稳定性差。
农业基础薄弱,第三产业发展有限,重型工业在经济中占有绝对优势,在这样的经济体中居民的收入波动情况如何呢?采用与上一节相类似的研究思路,本节对山西城乡居民的收入不确定性程度进行了研究,即利用 H-P滤波方法将全国各地区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农村居民纯收入序列中的趋势项找出来,然后用原序列减去趋势序列,即获得收入不确定序列,这个序列中包括了循环要素、季节变动要素和不规则变动要素,笔者认为这些要素都是构成收入不确定的因素之一。然后计算收入不确定序列的标准差,再用这个标准差除以各地区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或农村居民纯收入的平均值,所获得的结果就是我们比较各地区收入不确定程度的依据。具体步骤为:
1)选取包括山西在内的全国29个地区①因为在样本期间西藏和重庆相关数据不全,所以这两个地区被排除在比较范围之外,全国其余的29地区进行了比较。1995年~2004年②由于资料所限,笔者只能获得1995年~2004年的全国各地区的城乡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因此本节的分析选取了该区间。年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纯收入数据,城乡分别建立29个居民收入序列(YC1i,1
2)剔除各地区的价格因素影响,将全国各地区的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纯收入分别除以对应的地区消费价格指数(各地区皆采用1995年=100的固定基期价格指数),建立全国各地区城镇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序列29个,全国各地区农村居民实际纯收入序列29个(YC2i,1
3)对每个序列分别进行 H-P滤波,获得各序列的趋势序列(YCTi,1
4)分别计算 UCi,UiX,1
由于全国各地区城乡居民的可支配收入或纯收入层次不同,直接使用标准差σCi,σiX,1
结果显示:1995年~2004年,山西城镇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的不确定程度在全国29个地区中排名第1,农村居民实际纯收入的不确定程度在全国29个地区中排名第8。由此可见,山西城乡居民的实际收入的不确定程度的确是比较大的。根据笔者在第2节提出的分析思路:如果一个地区的居民收入不确定性恒定地比另一个地区高,那么这个地区的居民就会比另一个地区的居民恒定地多出一定比例的预防性储蓄。可以得出结论是:山西城乡居民收入的强烈的不确定性所导致的预防性储蓄是山西居民储蓄意愿高于其它地区的主要因素之一。
山西居民收入的高不确定性是否来源于山西畸重的产业结构呢?本文采用因果关系检验的方法来实证这个问题。向量自回归模型(VAR)常用于研究相互联系的时间序列系统,在其基础上通过脉冲响应函数能够分析随机扰动对变量系统的动态影响,因此在因果关系检验之后,本文通过建立VAR模型,进一步估算了山西工业每增加一单位波动带给山西居民收入的波动程度。
需要说明的是,由于山西工业增加值没有剔除价格因素的影响,因此笔者选择了山西城镇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而不是实际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其建构向量自回归(VAR)模型,这样的处理将会使变量之间更加匹配,分析结果也会更合理一些。
1)单位根检验
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需要变量皆为平稳变量。除非各内生变量具有协整关系,否则向量自回归模型要求它们均为平稳变量。因此笔者首先对山西工业增加值波动序列 Ft与山西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不确定序列UCt进行单整检验。结果显示,二者均为平稳变量。估计结果见表3。
表 3 Ft与 U Ct单位根检验结果
2)因果关系检验
当选择滞后长度为1阶时,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结果显著地拒绝了山西工业增加值波动序列Ft不是山西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不确定序列的格兰杰原因这个假设,表明山西重化工业产业结构下的山西工业增加值的波动是山西城镇居民收入不确定的原因,基本证明了工业体系的波动导致了收入的波动。
表 4 Ft与 U Ct因果关系检验结果
3)建立向量自回归(VAR)模型
综合考虑样本长度,利用AIC和SC准则,并综合考虑样本长度,最后选择滞后长度为1期,获得以下VAR模型:
Eviews5.1检验显示,自回归特征多项式的根的倒数都在单位园内,因此上述VAR模型是稳定的。
4)脉冲响应函数
如果山西工业增加值波动 Ft发生变化,或者说引入一个扰动,山西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不确定 UCt会受到怎样的影响,这是我们想知道的。在获得向量自回归(VAR)模型之后,计算脉冲响应函数就可以帮助我们解决这一问题。图1是山西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不确定 UCt对山西工业增加值波动 Ft的一个标准差扰动的响应结果。可以看出,山西工业增加值的波动增加一个标准差,将会使得山西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产生持续的周期性波动,大约25年之后才会逐渐趋近于0。
因此,有理由得出山西的重化工业产业结构下的工业体系的剧烈波动是山西居民收入不确定性程度高的重要原因,收入的高不确定性进而导致了山西居民的高储蓄。至此,根据前文的研究思路,重化工业产业结构的高储蓄效应得到了证明。
图1 “山西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不确定序列”对“山西工业增加值波动序列”1个单位标准差振动的响应
综上所述,利用山西的经验数据,本文最终证明了重化工产业结构是山西居民高储蓄的重要原因,同时给出了重化工产业结构导致居民高储蓄的传导机制,即在重化工产业结构下,经济体的工业波动性大,经济的内在稳定性差,从而导致居民的收入不确定性较大。根据预防性储蓄理论,该地区的居民相较于其它地区将会多出一块预防性储蓄,从而表现出高储蓄率现象。
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我国经济重型化的趋势就开始逐步显现,王建指出,“从1991年9月开始,首次出现了在工业增长中重工业持续快于轻工业的局面,1992年全年高出2.8个百分点,1993年全年高出4个百分点”[9]。2000年以后,中国重工业加速发展态势更加明显[10],2007年,轻重工业的比例达到了3∶7。与此同时,投资增长持续快于消费增长,居民储蓄持续大幅上升。本研究得出的启示是:经济的持续重型化导致的逐渐增加的经济波动性可能也是我国居民储蓄率不断上涨的重要原因之一。其警示意义在于:如果要谋求经济的长期协调发展,保持产业结构的适度均衡是必要的,有两点我们必须注意,第一是重化工业比重不宜过大,第二是要特别重视第三产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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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vy and Chemical Industrial Structure,Income Uncertainty and Residents Savings——From the Empirical Evidence of Shanxi
CHELiang1,GUO Xiangjun2
(1.Schol of Business Management,Shanxi University of Finance&Economics,Taiyuan 030006,China;2.Financial Research Institute,Golden Sun Securities,Beijing 100033,China)
Based on the precautionary savings theory,this paper,by empirical analysis of high savings of Shanxi residents,finds that the heavy industrial structure has an effect of high savings.The transmission mechanism is that there are much more industrial fluctuations in the heavy industrial structure,which lead to much more uncertainty of household income so that there are much more precautionary savings which make the residents maintain a high savings.This tells us that the continued heavy-duty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in China,which brings increasing volatility of economic growth,may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rising of household savings rate.It means that it is necessary for economic long-term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to maintain an appropriate balance of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
precautionary savings;heavy industrial structure;volatility of the industrial system;income uncertainty
F421
A
10.3969/j.issn.1673-1646.2011.05.015
1673-1646(2011)05-0072-07
2011-05-25
车 亮(1969-),男,讲师,硕士,从事专业:营销工程、商业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