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代江西省域内的国共干部训练

2011-08-15 00:45黄宗华
党史文苑 2011年7期
关键词:江西省国民党干部

黄宗华

(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 江西南昌 330006)

对1930年代江西省域内的国、共干训进行探讨,对于解剖1930年代的江西、深化苏区史和民国史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截至目前,该领域的理论成果有限,但一些学者仍对相关问题进行了研究。刘仁杰等认为苏区干部教育“为革命战争和苏区的各项建设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为党创造了一大批德才兼备的最优秀的革命干部”[1],郑松峰认为“中央苏区干部教育是中国教育史上一个伟大创举”[2],何友良等认为“庐山训练对国民党军第五次‘围剿’确实发挥了重要作用”[3]p70,黄宗华认为“国民党江西省的干部训练工作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干训的效果并不明显,仍然存在很多问题”[4]p235。笔者试将前述单线条的国、共干训研究置于1930年代的江西省域内进行审视和比较,以求抛砖引玉之效用。

一、共产党方面的干部训练

中国共产党从建党之初就很重视干部训练。黄埔军校时期,就活跃着周恩来、聂荣臻、叶剑英等教官,大批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在军校学习。大革命时期,毛泽东先后在广州、武汉主持农民运动讲习所。井冈山斗争时期,共产党于1927年10月在宁冈砻市创办工农革命军教导队;1928年10月在茨坪创办教导队;红四军军委也创办了政治训练班。[2]p181929年4月,毛泽东在兴国举办了土地革命训练班。同年10月,他在上杭苏家陂指导闽西特委举办政治、军事训练班和农运训练班,红四军在上杭县城举办闽西特委干训班。上述干训工作培养了大批干部,推动了革命进程。但共产党的干训走上正轨是在1930年代的中央苏区时期,地域则主要在江西省,形式包括学校训练、在职训练和实践锻炼。

1.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军队干部的锻造地。

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于1931年11月成立,先后由萧劲光、何长工、刘伯承、叶剑英、周昆担任校长,设置了步兵科、政治科和包括机枪连、炮兵连、工兵连的特科以及上干队、政治团、特科团、模范团、补充团、司号连、测绘班及短期训练班等。教学内容主要包括:一是军事训练;二是政治教育;三是文化知识教育。[5]p121-122由于学校规模太大,学员人数多,各兵种不同,指挥和训练十分困难。因此,1933年10月,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编为8所学校:中央红军大学、彭杨(第一)步兵学校、公略(第二)步兵学校、特科学校、通讯学校、地方武装干部学校、卫生学校、供给学校,并成立4个红军教导团。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从1932年冬到1934年秋,共培养军事人才 l万余人。[6]p64

2.党政干部学校——党政干部的大熔炉。

一是马克思共产主义大学。该校于1933年3月成立,是中国共产党创办的第一所中央高级党校。校内设3类教学班:一是新区工作人员训练班,培养新苏区(含白区)工作人员;二是党团、苏维埃、工会干部训练班;三是高级干部训练班。因为各班的任务不同,所学课程也有所区别,主要有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原理、党的工作和党的建设原理、苏维埃政权建设的理论、农民运动和工人运动、游击队组织和训练、历史、地理、自然科学常识等。教学方法以自修为主,重点讲解有关内容,同时贯彻理论联系实际原则。

二是苏维埃大学。该校于1933年8月成立,任务是培养苏维埃建设的高级干部,分特别班和普通班两部。特别班为本科,普通班为预科。特别班又分设土地、国民经济、财政、工农检察、教育、内务、劳动、司法等8个班,后又增设外交、粮食班。学习时间方面,本科不得少于半年,预科的修业时间以学员原有文化程度而定。课程有苏维埃工作的理论、实际问题和实习3门。全校工作人员和学员都加入赤卫军,经常进行军事训练。

3.专业技术学校——专业人才的成长所。

一是师范学校。1932年10月,中央苏区设立中央列宁师范学校,培养县区教育行政干部和列宁小学教员。1933年,中央苏区成立中央教育干部学校,负责培训在职的省、县两级教育行政干部。1934年以后,中央教育人民委员部把培养教育工作干部和师资的学校分为4类:高级师范学校、初级师范学校、短期师范学校、小学教员训练班。

二是中央农业学校。该校于1933年创办,主要培养农业干部和专门技术人才。学校设本科、预科和教员研究班。学校附设有农事试验场和农产品展览所。课程包括政治常识、科学常识、农业知识等。

三是高尔基戏剧学校。该校在工农剧社和“蓝衫团”学校的基础上创办,为苏维埃戏剧运动与俱乐部、剧社、剧团培养干部和艺术人才。学校设戏剧、舞蹈、歌咏等专业班。

除上述干训外,1930年代共产党在江西省域内还实施了一系列的干训活动。1930年春,赣南特委在吉安陂头办了红军第六分校;7月,赣西南创办了一所红军学校和一所青年军事干部学校;红二十二军在信丰创办一所红军学校;赣南革命委员会在于都创办赣南工农学校;1931年,红一方面军在瑞金创办通讯学校;江西省苏维埃政府创办女子看护学校和苏维埃干部学校;江西横峰县还办有“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分校”。

共产党方面不仅重视举办各种干部学校,而且对干部在职学习更为重视。1932年,中央人民委员会发布《政府工作人员要加强学习》的命令,要求“每一个在政府工作的人都应当加紧学习,尽量提高自己的文化程度和工作能力”。1933年8月,《中央组织局关于党内教育计划致各级党部的信》中要求各级党组织加强党员和在职干部教育,应当有计划地有目的地提高党内政治理论的水平。中央宣传部在《怎样办支部流动训练班》中具体制定了办班实施办法。[2]p19

由于条件限制和“实践出真知”的思想传统,共产党方面干训的基本点是立足于实践锻炼干部。实践训练干部,凭实践成绩晋升干部,这也是共产党干训的最大特色和最主要方式。

二、国民党方面的干部训练

在1930年代,国民党在江西省域内的干训主要包括:一是蒋介石和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导的庐山军官训练团,二是国民党江西省政府主导的地方干训。

1.庐山军官训练团——因应共产党的武装抗争。

国民党“清党”之后,江西逐渐成为共产党革命的大本营,国民党军队对红军进行了四次“围剿”,均告失败。针对此局势,蒋介石一方面“调整和建立指挥机构”,“研究对策,决定围剿新方略”;另一方面“整顿部队,开办庐山军官训练团”,以“统一意志,集中力量”去剿灭红军。[7]p218-2201933 年 7月,“中国国民党赣粤闽湘鄂北路剿匪军军官训练团”在庐山开班。教育计划规定:

本团教育之目的,为本总理智仁勇遗训及委员长之攘外必先安内旨意,集结在剿匪部队之中初级干部,施以机会教育,以坚定其对主义之信仰,陶冶其高尚之道德;同时涵养其精诚团结与牺牲奋斗之精神,并锻炼健全体力,增进对匪作战之技能,以期早日戡平匪乱,实现主义。[3]p38-39

蒋介石认为“剿匪”不力的主要原因是军队“无信仰”和“无理想”,因此,今后和红军作战,“并不是武器的战争”,“也不是人数的战争”,而是“一个组织的战争、精神的战争”[8]p128。国民党高层也普遍持这种观点。例如,何应钦就指出:“上年剿匪,调集大军十数万,围剿经年,收效甚微,原因虽多,而我军不注重精神教育实为主因。”[9]p99因此,庐山军训团实行“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方针。同时,在星子县举办党政训练所,训练政工人员。

由于蒋介石对“军官训练团”模式非常满意,因此,在第五次“围剿”胜利后,他将该模式引至党政干部训练之中。1935年5月“庐山暑期训练团”正式开学,召集豫、鄂、皖、赣、川等剿共相关省份的县长前来受训,是蒋氏援引“军官训练团”模式训练党政干部的首次尝试。到了1937年再次办理“庐山暑期训练团”时,他更把召训范围扩大至贵州、山西、广西、甘肃等偏远省份的党政人员身上,“召集全国党、政、军、教……等干部,萃聚一处训练,凝铸思想、坚定意志、集中力量、统一步骤,以为抗日御侮作心理上的必要部署”[10]p508。

2.从县政研究会到县政训练所——干训渐趋规范化。

1932年2月至1938年初,是国民党江西省干训的第一个阶段。在此之前,也曾举行干训,但没有开展起来,以至于蒋介石对江西的党务和干部现状深为不满:“现在江西各县的党务,我看就太幼稚太不行了,不仅是不能做什么实际工作,协助剿匪,就是连点标语的工作也都不会。”[8]p608-609国民党江西省的干训真正开展起来,是从熊式辉主赣(1931年12月—1942年2月)开始。熊式辉以“协剿”为基本施政理念,“一切以达成剿匪任务为基本原则”,以“动员全省民众集中力量,协助剿匪”[11]p3为基本任务。他认为,一切政令的推行,必须要有廉洁奉公、训练有素的干部。因此,一方面,他“组织惩办贪污法庭和公务员惩戒会,亲兼法官及聘请高等法院院长梅光羲兼任惩戒会委员长,强化对公务员的约束”[7]p239。另一方面,他认为“省政基础在县,一县如何为治,必就今日之环境重新讲求,慎密计划”[12]p128,因而需要召集在县政问题上有一定见识的人来共同研讨。因此,他于1932年2月在民政厅内附设县政研究会,1935年在县政研究会基础上成立县政训练所,来对干部进行训练。

(1)县区政干部训练。县政研究会的主要训练方式为问题研讨、学术讲演及自由演说,以问题研讨为核心训练方式。第1—5期,都按上述方式进行。第6期进行了调整,主要是:订立《会员应守之规则》;聘请各厅处主管官员为教授,就各主管事项订立课程表;增加军事训练。从1932年2月至1934年9月,县政研究会共办6期。[13]p2

1934年10月,随着红军主力被逐出江西,县政研究会干训的重心由“协剿”转变为经济、政治和社会建设。要对“收复区”进行“善后”,必须了解“匪区的真实情况”,使干部树立“拨乱反正的信心”,对“收复区”进行“设计、推行和监督”[12]p169-171,这需要大批训练有素的干部,但原先的县政研究会不能适应新形势。因此,省政府于1935年初将县政研究会改为县政人员训练所,对训练规模进行扩大,轮调全省县长、县佐及区长等人员。训练所改变研究会时期将各类县区政干部集中受训的形式,将县长、县佐及区长分班训练。县政训练所从1935年2月至1937年2月,共训练6期。[13]p3

(2)其他业务干部训练。一是财务干部训练。江西省于1932年设立财政行政人员训练所。1935年县政人员训练所成立后,财务人员归入所中训练。[13]p31937年6月,省政府又设立计政人员训练所,对会计及统计人员进行训练。[13]p3二是警务行政人员训练。[13]p4三是农业建设人才训练。江西省农业院从1936年6月起,开始家畜防疫员训练。[13]p4四是合作指导干部训练。1932年12月,“豫鄂皖三省剿匪总司令部”开办“农村合作指导员训练所”。1934年11月,农村合作委员会举办助理员讲习会。1936年3月,江西省办理合作指导员短期训练班。1937年4月办第二期,分为甲乙两级。[13]p4五是土地测量干部训练。江西省从1934年起办理土地测量人员训练班,共举办3期。[13]p5

据笔者统计,该阶段江西省共训练干部3240人。[13]p23从人数来看,干训规模较小。而且,由于训练处于探索阶段,存在着缺乏教材、师资、课程规划等问题,因此对其效果不可估计太高。但是,这期间的干训还是在“协剿”方面发挥了一定效用。李璜考察“收复区”之后,认为“组织民众”和“碉堡封锁”是迫使红军撤离江西的主要因素[14],其中的“组织民众”当然是由国民党江西省的各级干部去组织,而干训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如何实施民众组训。

3.地方政治讲习院——干训体系的基本完善。

1938年5月至1940年7月,是国民党江西省干训的第二个阶段。抗战全面爆发后,战争动员滞后,民众恐慌情绪严重,“在南昌,支配着一般人心理的不是怎样抗敌,而是怎样避难。为躲避敌机轰炸,政府机关的委员们正忙着到乡下看地盖房子,中下级公务人员则跑在乡下租房子住,救亡气氛比较沉寂”[7]p294。时人罗琼认为:“一半由于领导者的对于民众运动提倡不力,一半由于青年干部过于缺乏。”[15]为了改变这种局面,省政府决定加强区乡镇组织建设和民众组训。该项工作的前提就是需要大批高素质的干部。为了“造就政治干部人才”,省政府拟定《地方政治讲习院组织大纲》,聘萧纯锦等为筹备委员负责政治讲习院的筹办。1938年5月,地方政治讲习院在南昌梅岭正式成立。其训练类型主要包括:

(1)区乡镇人员训练。自1938年起,江西省依据《改善区乡镇组织方案》,选定安义等9县为第一期改制县份,共需训练区乡镇人员1256名[13]p6。区乡镇人员训练班第一期因时局影响,提早结业。1939年春在赣县的梅林村恢复,至6月1日区乡镇人员训练班第二期正式上课。[13]p61939年9月,政治讲习院续办区乡镇人员训练班第三期,对训练工作进行了调整:增设指导处;调整军训组织;设编审室;设示范乡设计委员会。[13]p6之后,因为国民党中央颁发《县各级组织纲要》,江西省决定分期改组各县区署及乡镇公所,并指定丰城等19县从1940年2月起进行改组。依照前项编制,改组后所缺乡镇人员,除丰城等6县外,都需要招选补训,因此开办第四期乡镇人员训练。[13]p7

(2)县政干部人员训练。因为江西省推行县各级组织新制,需要大量干部,于是分期调集各级机关及各县政府工作人员受训。第一期除萍乡等10县因其县长参加中央训练团受训,及余干等17县的科长因各种原因缓训外,共调训122名,招训12名。江西省保安司令部编余政工人员以科员资格报送受训49名。[13]p7第二期调训县政人员均为安全区69县县政府的秘书及财政军事科长。[13]p8同时,调集安全区69县县政府会计员参加受训。

(3)妇女干部训练。政治讲习院训练的区乡镇干部中,就有一部分妇女干部。第一期结业中有妇女指导处主任7名,指导员64名,都分配到弋阳等11县妇女指导处工作。第二期仍附着地方政治讲习院,结业人数包括主任9名,指导员29名,都分配到铅山等9县工作。[13]p7

政讲院同之前的县政研究会和县政训练所一样,都由江西省政府完全主导,只不过政讲院是在国民党临全大会决定加强干训的氛围下展开的。政讲院的训练重心因应形势需要转向区乡镇干部,其组织结构、训练内容、训练措施比之前有较大进展,政府和主要官员的重视程度更为提高[16],训练效果比之前更好是没有疑问的。它“解决(了)知识分子纷纷流出乡村后县以下基层社会政治人力资源不足、土劣容易控制政权和民意机关等问题”[7]p311。政讲院虽然存在时间较短,但“实开全国地方行政干部训练之先河”[13]p1,而且训练规模达到 5134 人,比之前大为增加,为区乡镇组织的健全和民众动员提供了干部,使省政府的统治触角向乡村得到延伸。更重要的是它建立了完善的组织架构,进入40年代之后的江西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团和江西省训练团时期只在其基础上略有变动,为干训规模的进一步扩大和组织架构的规范完善奠定了基础。

三、国、共干部训练之比较

综上所述,在1930年代的江西省域内,国、共双方为了各自的战略目标,都进行了大规模的干训。由于训练的地域相同、时间断限相同,它们之间有何异同,似乎是一个合乎逻辑的疑问。

1.训练渊源——同源但分流。

由于历史原因,国、共干训有相同渊源,但后来呈分流之势。

黄埔军校是国、共干训共同的渊源。军校在国、共干训史上均具有重要地位,两者的干训都打上了其印记。军校在军训中坚持“学科和术科急用先学”,重视“启发式、形象化和示范教学”,坚持“在实战中锻炼成长”的理念,“把战争视为学习的大课堂,在战争中边学边用”[17]p164-172。军校最有特色的是政治教育,它“一反过去中外旧式军官学校的弊端,不以纯军事技术训练为主,而采取军事教育与政治教育并重,而且不但是并重,政治教育更有超过于军事教育之特点”[17]p125。

广州时期的党政干部训练奠定了国、共党政干部训练的基本模式。当时,中执会下属各部均开办了短期干训机构。训练主要以“室内讲座”“户外教学”及“实习”的方式进行。其中,“室内讲座”分为介绍主义和政纲的“基本政治课程”和针对干部任务的“专门讲座课程”。“户外教学”主要是军事训练。“实习训练”分室内及户外两种方式。室内部分,大都与加强干部的宣传能力有关;户外部分,主要是农讲所利用假日施行的“近郊农民运动实习”。

1927年后,国、共对中国发展路径进行了不同探索,这也在干训中得以体现。王奇生指出:“清党以后,蒋介石所面临的一个最大难题是 ‘党权付托不到相当的人’。因为共产党被清除后,国民党内 ‘明了党义而能专心于党务者极少’。蒋介石指责说:清党后 ‘各级党部的职员大部未曾受过训练,不明白党,不明白社会、国家、世界大势’,党员‘犹之乌合之众’。”[18]p102-103为此,国民党设置了独立的训练部门——“中央训练部”,来加强党员和干部的训练,以解决党务人才严重缺乏的状况。[20]p10而共产党由于走上武装革命的道路,因此,训练的重心转向培养军事干部以反抗国民党的镇压,但是由于条件限制,成规模、成系统的干训一直到中央苏区时期才真正开展起来。

2.训练目标——对立但一致。

国民党的干训是使学员“真能成为实现三民主义与彻底奉行命令之战士与信徒,能得到主持一般机关之常识与领导办事之要领”[20]p193。具体在于:一是使受训人员坚决服从蒋介石。训练团要求学员在听到“蒋委员长”或“领袖”时,迅速立正,以示尊敬。[21]p102二是提高受训人员的国家意识和民族认同感。学员每天早晨一定要向党旗、国旗敬礼,唱党歌。三是增强受训人员的实践能力。[22]p12总之,国民党的干训在于培养进攻红军、攻陷苏区、打击共产党及其追随者的军事干部,在于培养治理现有实际控制区和接管苏区的党政干部,在于培养嵌入乡村、延伸统治触角的基层干部和社会工作者。

共产党的干训主要培养武装进攻国民党及其军队、武装建立苏区、保卫苏区的军事干部,培养具有一定马克思主义修养、一定知识文化水平、一定社会治理能力的各级党组织和苏维埃干部,培养从事社会事务的专门技术人才。这可以从干训机构的类型得到印证。例如,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主要培养军队干部,马克思共产主义大学主要培养政治工作干部,苏维埃大学培养苏维埃建设的高级干部,师范学校等培养专业技术人才。

因此,从干训目标来看,国共双方都致力于提高干部的精神素质和实际工作能力,也就是说,训练目标的本质是一致的,只不过国民党方面精神训练的目标在于使得各类干部忠于国民党和蒋介石,实际工作能力训练的目标在于打击共产党和红军、压缩苏区生存空间,夯实其社会基础,增强其社会治理能力和控制能力,而共产党的目标正好与之针锋相对而已。

3.训练方式——小同但大异。

在国民党方面,蒋介石认为训练方式“实在是决定整个教育训练之成败的主要因素”,强调要用现代的方式去加强对干部的训练。[20]p232-233在实施中,干训除了具备一般训练机构常采用的课堂讲授、官员和学者讲演方式外,最有特色的是训育、军训和军事化管理,以及结业后的辅导。

训育是干训的重要方式。训育主要包括14个项目,按照训育的具体方式,训育分类为写作训练、集会训练、谈话训练等。[23]p115-118另一重要的方式是军训和军事化管理。军训“不一定是训练各位上前线去作战,也不是一定要求专门高等军事学”[20]p320,而是希望军训带给党政干部一种“生活革命”,奠定中国“社会军事化”的基础。军事化管理则体现在学员受训的全过程。学员结业后的跟踪辅导也是训练方式之一。根据规定,学员结业后,还要向原训练机构汇报自己的学习和工作,填写《阅读书报刊物月报表》并邮送训练机关。但实际上,由于训练机构和结业学员的不重视,基本落空。

在共产党方面,干训方式主要有三种:一是训练机构训练。由于干训在动荡状态下进行,主要采用讲演的形式。另外,共产党虽然也对军事干部以外的其他干部实施军训,但从军训实施的范围、占有的比例来看,远远小于国民党方面,更多的是按照专业化、缺什么补什么的原则进行。至于国民党采用的结业后跟踪辅导方式,由于工作和战事的紧张,在共产党方面也基本没采用。但共产党特别注重理论与实际的结合。例如,中央农业学校的专业课都以实习为中心,从调查农作物的生产情况和种植方法入手。二是干部在职学习训练。这是共产党干训的重要特色。由于共产党组织的严密性和纪律的严明性,使得在职学习成为了最主要的干训方式之一。而国民党由于组织松弛,在职学习基本处于放羊状态。三是立足实践锻炼训练干部。由于工作的紧张和干部培养的思路,共产党将通过实践锻炼干部作为最主要的干训方式,将工作和学习揉为一体。何长工曾指出:我们“唯一的学习条件就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战场是实际的大课堂。”[5]p120恰恰是这种最节约、貌似最不正规的方式为共产党培养了大批懂得中国国情,懂得军事斗争,懂得政治工作和群众工作的干部。而国民党方面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让很多在职干部停下手里的工作,来干训机构进行精神训练和业务训练,反而效果很有限。这种方式的弊端很明显:首先是影响了日常工作;其次是在国民党的整体腐败堕落氛围中,幻想在短短几个月内提高干部精神素养是不可能的;再次是纸上谈兵的知识终归赶不上实践得到的认识深刻。

四、结 论

1930年代,共产党为了反抗国民党的镇压、巩固和建设苏区,进行了以实践锻炼为主、以在职训练和学校训练为重要方式的干训,为共产党在江西立住脚,实践自己的建国蓝图和施政理念培养了大批精英。这批精英成为共产党在抗战、内战乃至新中国成立后担当重任的核心力量。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成效,与共产党的干训指导思想、干训方式方法、党组织严密程度、党风党纪与重实绩的干部任用政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国民党在江西省域内的干训工作为其“剿共”、抗战以及江西的经济、社会建设训练了一批干部,取得了一定效果,但干训效果从整体来说并不明显。这其中既有训练本身的问题,也有国民党整个组织体系的原因。不能奢望仅仅通过几个月训练,就使得干部信奉“三民主义”、绝对服从国民党和蒋介石。就算干训的各个环节都很完美,干部的精神得到确实提升,但训练的学员最终还得进入国民党这个大熔炉中去,长期沉淀的政治生态、腐败的政治环境、任人唯亲的干部政策,将把他们在训练机构练就的“金刚之身”消融于无形,况且绝大多数学员由于种种原因,并没练就“金刚之身”。

总之,国、共在江西省域内的干训实践,有着太多的类似之处,存在明显的针锋相对。由于干训思想的差异、党组织严密程度的不同、政治生态的不同、干训方式的不同等因素,使得国民党的干训虽正规但实际效果有限,共产党的干训虽规模小、规范性较差但掌握了干训的真谛,那就是:干训的最佳学校是实践;干训的最终效果取决于政党的政治生态;再多的精神训练也比不上艰苦环境的摔打。因而,在1930年代的江西,共产党干训的效果远好于国民党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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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张含清.十年来之江西干部训练[J].《赣政十年》[M].1941.

[14]李璜.学钝室回忆录[M].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73,第2214页。转引自熊式辉著、洪朝辉编校.海桑集——熊式辉回忆录(1907-1949)[M].香港:明镜出版社,2008,第 14 页。

[15]罗琼.一线曙光(南昌通讯)[N].抵抗三日刊,第 20 号,1937-10-23.

[16]熊式辉曾亲自起草并手书命令,就政讲院课业考试提出严格要求。参见《规定考试注意事项》,《讲习院组织规则文件》,江西省档案馆藏,J036/1/280-2,第4-7页。

[17]陈宇.中国黄埔军校[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7.

[18]王奇生.党员、党权与党争:1924-1949年中国国民党的组织形态[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3.

[19]冯启宏.抗战时期中国国民党的干部训练:以中央训练团为中心的探讨(1938——1945)[D].台北:台湾政治大学史学研究所2004年博士论文.

[20]秦孝仪主编.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第 16 卷)[M].台北: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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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安徽省训练团编.安徽训练概况[M].1945.

[23]江西省档案馆藏.训育实施细则.江西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团法规丛编目次[R].J043/19/34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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