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非
(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 江苏南京 210003)
浅析陈昌浩与西路军失败的关系
陈克非
(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 江苏南京 210003)
陈昌浩是中国工农红军时期的我军最高将帅之一,是鄂豫皖苏区和川陕苏区党政军“三驾马车”(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之一,是长征时期西路军的主帅,但在西路军失败后退出了历史舞台。本文回顾了西路军失败的历史,介绍了对西路军的历史评价和历史上对陈昌浩的责任追究,探讨了陈昌浩与西路军失败的关系。
陈昌浩;西路军;失败;责任
陈昌浩,湖北汉阳人,出生于1906年,1926年加入共青团,在武汉从事学生运动,1927年底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1930年回国,转为共产党员。历任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委员兼共青团中央鄂豫皖分局书记、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政治委员。西路军是中国工农红军的一支。1936年秋,根据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以下简称中央军委)的命令,红四方面军三个军(30军、9军、5军)渡过黄河,准备执行宁夏战役计划。11月11日,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电令过河部队称“西路军”,领导机关称“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以陈昌浩、徐向前为正、副主席。[1]西路军自1936年10月下旬西渡黄河,至1937年3月,在河西走廊一带孤军奋战,最终失败。陈昌浩作为西路军的主要领导,对于西路军的失败,究竟负怎样的责任,本文进行了初步的探讨。
从1936年5月起,红一方面军主力经过两个多月的西征作战,将陕北根据地发展为陕甘宁根据地。与此同时,红一、四方面军在川康边会师后北上,于8月到达甘肃南部。鉴此,中央提出了三大主力红军会师后合力夺取宁夏的战役计划,以巩固扩大西北根据地,并打通同苏联的交通,并将为执行宁夏战役计划而渡过黄河的部队改称为“西路军”,陈昌浩、徐向前就任军政委员会正、副主席。11月中旬至12月下旬,西路军进至永登(平番)、大靖、古浪、武威(凉州)、永昌、山丹一线,旋即遭敌围攻。激战结果,古浪失守。双方在永昌、山丹等要点相对峙,此期间歼敌6000余人,西路军由21000人减至15000人。12月下旬至1月20日,西路军挥师西进,占领临泽(抚彝)、高台、倪家营子及沙河堡一线。敌以部分兵力钳制各点,而集中主力围攻高台,经9昼夜血战,高台失守,5军主力及直属骑兵师损失。1月21日至2月21日,西路军余部全部集中在倪家营子地区(约万人左右)。与敌(73000余人)展开血战,歼敌万余人,西路军又损失数千人,己显败迹。2月21日至25日,西路军余部突围东返,在歼灭追敌一个团后又重返倪家营子。2月26日至3月上旬,双方在倪家营子再次展开激战直至西路军弹尽粮绝,无力坚持后突围向南败入祁连山。3月上旬至中旬,西路军在南下祁连山途中,先后在三道流沟、黎园口、石窝等地与尾追之敌发生战斗,所余仅1500人左右。经石窝会议决定,实行分散游击以保存实力,后来除左支队部(约800人左右)抵达新疆外,余部基本全部损失。
对于西路军的历史评价和责任追究,在历史上有一个变化的过程,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
西路军的失败,相当长时间里归因于张国焘。1937年12月,毛泽东在接见西路军所剩部分领导人时说:“红西路军的失败,主要是张国焘机会主义错误的结果,他不执行中央的正确路线,他惧怕国民党反动力量,又害怕日本帝国主义,不经过中央,将队伍偷偷地调过黄河,企图到西北去求得安全,搞块地盘称王称霸,好向中央闹独立。这种错误的路线,是注定要失败的。”这次讲话是对西路军失败责任的定性。
很显然,毛泽东1937年12月的讲话从左倾思潮压制下解放出很多西路军将领,但同时也否定了西路军出征的意义。西路军败北的阴影始终笼罩在西路军将士的心头。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对于西路军的研究有重大进展。关于西路军失败的原因,目前党史学界的意见基本一致,认为西路军是“奉中央军委指示”[2]行动的,由于“无根据地作依托,又无兵员、物资的补充,孤军作战,在敌众我寡的极端不利的条件下终于遭到失败。”[3]1991年修订出版的《毛泽东选集》第二版关于西路军问题的注释是:“(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上旬根据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的决定,(已)过(黄)河部队称西路军。他们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孤军奋战四个月,歼敌二万余人,终因敌众我寡,于一九三七年三月失败。”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把西路军的失败与张国焘路线联系在一起,而陈昌浩更是长期被认为是“国焘路线”(张闻天在1937年3月31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的总结讲话中说:“什么叫国焘路线?第一是右倾机会主义,第二是军阀土匪主义,第三是反党反中央的派别主义”。)的忠实执行者。西路军的失败也被认为是陈昌浩忠实执行“国焘路线”造成的恶果。
陈昌浩本人也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西路军失败,他死里逃生回到延安。从此,被解除军职,无缘效命抗战前线,而担任宣传科长兼政治委员,以“待罪”之身开始了漫长的“检讨生涯”。1939年党中央安排他携子搭乘送周恩来治伤的专机到苏联治胃病,次年出疗养院后,多次申请一直未获国内批准回国,直到1952年才获允返京。而后担任马列主义学院副教育长、中央编译局副局长。文革期间被迫害至死。
1980年8月21日,党中央为陈昌浩举行了追悼会。经党中央审定的悼词称:陈昌浩同志为“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忠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忠于党忠于人民的一生”。历史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它为陈昌浩的一生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陈昌浩对西路军失败应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这个问题延安时期有“定论”,在80年代以前是禁忌话题。1982年,原四方面军第30军政委、兵败祁连山分兵石窝后的西路军工委军事指挥员、国家主席李先念,受邓小平、陈云等中央领导同志的委托,组织班子花了近一年时间,查阅了大量历史档案之后,于1983年2月25日完成了《关于西路军历史上的几个问题的说明》,从历史的全局与河西走廊的地理条件以及敌我双方的优劣势等方面,作了全面的分析和总结。政治的禁区已冲破,历史的迷雾渐渐消散,现在应该可以实事求是地回答这个问题了。
陈昌浩作为西路军的军政委员会主席,政治委员,对西路军的行动有决定权,对西路军的失败当然有一定的责任。但西路军的失败并非陈昌浩执行“国焘路线”造成的恶果。客观的分析,西路军失败的原因主要有三个:
西路军西渡黄河,最初是执行宁夏战役计划,“占领宁夏及甘西,打通与苏联的联系,”[4]且渡河攻宁部队还包括“一方面军西方野战军全部及定盐一部、”“四方面军之其余两个军及二方面军全部,一方面军之独四师,组成向南防御部队,可能与必要时,抽一部参加攻宁。”[5]但随后国民党军切断了河东红军和河西红军的联系。1936年11月3日,中央书记处收到共产国际中共代表团来电,内称从宁夏运送物资已不可能,可否派部队从新疆方向接运物资。随后,中央及军委提出了《作战新计划》。总的意图是放弃夺取宁夏的原计划,将河东三个方面军的主力组成南路军、北路军,东渡黄河入晋,扩大红军的政治影响,争取与南京达成协议,争取抗日。河西部队则组成西路军,以在河西创立根据地,直接打通远方为任务。显然,这是一个带根本性的战略变动,但是对于如此重大的变动,徐向前、陈昌浩事前事后均一无所知。[6]随后,在请示中央之后,西路军决定西进,打通到新疆的通路。但古浪战斗失利后,中央军委突然来电,要求西路军停止西进,在永凉地带建立根据地。后来根据西安事变后的形势变化,为了策应“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以最后形成抗日民族解放统一战线局面,中央忽而要求西路军西进,忽而要求西路军东进。最终造成西路军孤军深入河西走廊,不进不退,长期遭敌重兵围困的被动局面。总之中央赋予西路军的任务,步步以河东红军的需要为转移,缺乏战略性的久远安排,虽对河东红军和友军起到一时策应作用,却导致了西路军的覆灭。
战场主动权问题,关系重大。“军队失掉了主动权,被逼处于被动地位,这个军队就不自由,就有被消灭和被打败的危险。”[7]而中央赋予西路军的任务就脱离了战场实际,导致西路军丧失了战场主动权。
西路军渡河进行外线作战,是处在敌强我弱的态势下,只有集中兵力,速战速决才能掌握主动权。但是,中央要求西路军担负在永凉地带建立根据地的任务。这一任务使西路军兵力的集中受到极大地限制。河西走廊地势狭长,堡寨稀疏,每个堡寨顶多只能容纳一营的兵力,堡寨周围,尽是荒凉的戈壁。两万多部队停下来建立根据地,要吃要住,就必须分散,从而给了优势敌军各个击破的机会。而陈昌浩作为西路军的一把手,对于形势盲目乐观,认为西路军建立根据地不成问题,不听从徐向前、李先念等提出的正确建议,如他能正确的认识战局,与徐、李等人团结一致,向中央据理力争,是有可能使西路军摆脱不进不退,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的。
对于一支独立作战的军队来说,指挥员能否根据作战任务和战场情况机断专行,往往能对战局发生决定性的影响。西路军的失败,与战场指挥上的缺乏机断专行密切相关。造成这种状况,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上级统的过死,未给战场指挥官以应有的自由权。西路军虽担负一个方向的战略性任务,但每一步行动,均需请示报告。有些指示明明行不通,但不问实际情况如何,硬要下面贯彻执行。1937年2月上旬,西路军经过长期孤军奋战,已是山穷水尽,因此向中央提出东出青海大通,以解决部队补充问题。然而中央坚持要求西路军放弃东进,就地坚持,并指出:“你们对过去所犯的政治错误,究竟有何种程度的认识?何种程度的自我批评与何种程度的转变呢?”[8]另一方面,陈昌浩曾是“国焘路线”的积极支持者,当中央把西路军的行动方向与过去的“政治错误”联系到一起时,显得顾虑重重。所以陈昌浩自始至终都机械的执行中央的指示,而不顾战场的实际情况,对于事关全军命运的问题不敢机断处置。2月21日,西路军从倪家营子突围而出后,陈昌浩担心违反中央的命令而坚持要求重返倪家营子,使西路军丧失了突围的机会,最终导致西路军全军覆没。
综上所述,陈昌浩虽然对西路军的失败负有责任,但主要责任并不在他。西路军也不是什么“国焘路线的牺牲品”,而是为了党中央的安全,为了河东红军的战略转移,为了策应“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以最后形成抗日民族解放统一战线局面,英勇地作出了自我牺牲。它的赫赫功勋应当永垂党史、军史和中国革命史。
[1]《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 文献卷》,甘肃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394页
[2]胡绳:《中国共产党的七十年》,中共党史出版社1993版,第127页
[3]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上),人民出版社,第421页
[4]徐向前:《历史的回顾》,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版,第501页
[5]《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 文献卷》,甘肃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287页
[6]《徐向前传》,当代中国出版社1992年版,第273页
[7]《毛泽东选集》,人民出版社1951年版,第401页
[8]《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 文献卷》,甘肃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576页
陈克非,男,安徽芜湖人,(1984年——),现为南京政治学院军事历史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