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王朔小说的叙事特征

2011-08-15 00:47蒋晓雪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400715
大众文艺 2011年9期
关键词:王朔深层小说

蒋晓雪 (西南大学文学院 重庆 400715)

浅谈王朔小说的叙事特征

蒋晓雪 (西南大学文学院 重庆 400715)

王朔以富有个性色彩的叙事话语建构艺术世界,为当代文学的创作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这对小说叙事的发展有着积极意义。他用独特的话语构建自己小说的人物形象,以调侃的语言为顽主们润色,让我们体会异样的风格,这种玩世不恭、消解崇高的叙事方式有其现实语境,提供了文学的公共空间。

王朔小说;边缘人;调侃语言;深层意义

八十年代王朔的横空出世之后便引起了无数评论家的注意。一位深谙于当代文学状况的批评家曾认为,代表九十年代文学的便是王朔现象,可能九十年代的众多文学现象都能从王朔的小说上找到某种联系。市场经济不仅推动着九十年代的中国社会经济发生转型,同时也牵引着文化的转型,由崇高走向世俗的狂欢。王朔的小说具有这个时代的代表性,体现了在转型时期一种新的价值流向和人生色调。王朔闯进文坛,并在小说和影视中产生轰动效应,他以八十年代前半期的生活大潮中的亲身体验为范本,相当敏锐地扑捉了一个特殊阶层中人的情绪以及表达这种情绪所使用的特殊语言方式,进行叙事的再加工,他的小说在对现实写实的同时又包含了对人生的调侃意向,融合了雅与俗,沉重与洒脱,愤世与玩世各种矛盾因素,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叙事话语。本文将从叙事视角、异样语言、深层内蕴三个方面分析王朔小说的叙事特征。

一、视角定位 审美享受

什么是文学的叙事?简单地说,就是话语虚构社会生活事件过程。叙事话语即叙事作品中讲述故事的语句。王朔的大部分作品中都用第一人称叙述的视角,即“我”眼中的世界是现实的视角,这个人物作为叙事者兼角色,他不仅可以参与事件过程,可以离开作品环境面向读者进行描述和评价。这种双重身份使这个角色不同于作品中的其他角色,他比其他角色更“透明”易于理解,八十年代以前的小说对主人公形象的塑造,大都基于一种善与恶、正与邪、进步与落后的二元对立模式,而王朔小说中的第一人称叙事者“我”大多是油腔滑调整天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形象,是一些中国的“嬉皮士”。在叙事者“我”的眼中,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压根儿就不存在所谓的精神“庄严性”“神圣性”,有的只是实在性、功利性和平庸性。

《一半事海水、一半事火焰》中的“我”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罪犯。“我”们是一群在新社会条件下产生的边缘人,活着对“我”们来说只是为了玩,一切都只是游戏,成为真正的顽主,游戏人间。“我”们是一群顽主,所以不会放弃任何带有游戏和冒险的机会。正如《玩的就是心跳》中的方言所说的“我是从不放过当主角的机会的”。这些小说中的“我”脱掉以往小说中华丽的外衣,把人性最原始的另一面揭示给读者看。鲁迅曾说过悲剧是将人生有意义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那些被中国传统的正人君子所不齿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丑事,却成为这些叙事者“我”的日常生活的主旋律。即使写爱情,也不像以前小说中所描写的温情,王朔小说男女之间的爱情一反传统的模式,他们之间只有性而没有爱可言。《空中小姐》《浮出海面》写八十年代的男女之情痴情女子负心汉,然而,在这两部作品中却能看到王朔对自己切身的生活经验和社会感受的自我表现,两部作品的男主人公都流露出作者的影子,很大的程度上有一定的自传成分。正如《空中小姐》中所描述的男主人公“我”脱下紧身束腰的衣服,换上松弛的老百姓衣服,几乎手足无措了,走到街上,看到一种生活正在迅速向前冲去的头晕目眩。而我如今却成为生活的迟到者,茫茫然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然而他们这些生活的迟到者却不想去追赶,不愿在原来的价值轨道上运行了。因为他们发现原先的价值观已经荡然无存,正统的失落,使平凡、诚实是乏味、无能的代名词,而金钱成为唯一真实可信的东西,他们在这种状况下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于是成为社会上的“多余人”,自身的价值得不到实现,于是就开始混日子,生活日新月异的变化,然而他们内心却更加的孤独,一种油然而生的失落涌上心头。王朔小说以其独特的视角观察着当时的人群,这种特殊的生活方式是主人公自己的选择,也是王朔内心最深层的体现,那种现象是普遍存在的。他笔下的人物有其独特的个性,然而这些“多余人”最终体现当下社会的价值取向。可是,他们并没有在轻松中得到社会的认可,却有着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失重感。这种失重感带来他们整体体验的孤独,这些顽主们像城市的马群一样成群结对在城市里流浪,所谓的哥们只是在行为上的一致,他们共存的空间只是缓解了暂时的个体焦虑。他们彼此并不能分担孤独与焦虑,聚集在一起反而增加了另一份孤独感。当群体解散后个体的焦虑便会浮出海面,体现生命的狂欢,于是“我”成为独特的“这一个”。王朔的这种颠覆传统的第一人称叙事视角增加了文章的可读性,给我们不一样的审美享受,这也是他在九十年代如此受大众欢迎的原因之一,他笔下主人公的反叛精神是隐藏在作者叙述的字里行间。

二、异样语言 彰显魅力

王朔小说独特的叙事特征还表现在他调侃的语言上,相对于老舍,王朔与北京血源要淡些,他是新北京的第二代移民,因而形成了一种被称为“新京味小说”的文体,这种“新京味小时”当然按时相对于老舍的京味市民小说而言的,虽然都是以北京市井语言为底色,但是热爱淡化了老北京市民的“胡同”与价值,却融入了北京青年之间流行的一种语言,如《空中小姐》《浮出海面》《橡皮人》等,这里的年轻人一口流利的京腔,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表现自己的情感,语言不仅体现作家的表达方式,而且体现作家发思维方式。王朔小说中的人物语言走出了老舍语言的“正经”变得玩世不恭起来。如在《一点儿正经没有》里说了几个所谓作家之间的事情。他们高谈阔论的调侃了一番我们视为神圣的东西。如:“文学家的基本功是什么?”“说学逗唱.什么都得感兴趣,什么也干不好。屁股得沉——做得住;眼睛得火——好事拉不下;脸皮得厚——祖宗八代的龌龊事都得打听;腿脚得利索——及时避枪口。”这种语言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对传统语言的颠覆,剩下的只是语言的狂欢,把传统语言作为调侃的对象,这样他小说的话语对传统的叙事话语有着本质的颠覆。

《千万别把我当人》里有许多精彩的对话,一针见血地折射出社会的一些现象。如:“下面我问第二个问题,还是这张卡片,这只猴子和这个人,是猴子的脸皮厚呢还是人的脸皮厚抑或是一样厚,请你回答?”“人脸皮厚”“回答错误,扣分”“没错,是人脸皮厚么。猴子的脸老是红的而人几乎不红,明显厚于猴子。”“你错了,应该说猴子屁股老是红的,当然问题不在这儿,我问的是脸,这一题的正确答案是猴子的脸皮厚——因为人没脸皮!”这些语言是王朔对现实的讽刺:人的脸皮没有猴子厚,那是人根本就没有脸!那之能称之为“面部”,是人们平时都带着的一张纸,没有感情,没有自尊的面目而已!可见王朔通过玩语言,来解释社会上的一些普通现象,市场经济下大多数人做了金钱的奴隶,迷失了自我,连最起码的人性也消失了。讽刺那些拜金主义的心理不健康,他们为追求物质享受无所不用其极,王朔用露骨的语言宣泄了内心的不平。

王朔的小说得到大众的接受,它真正显示了反讽的效果,反讽在王朔小说中的意义,集中在文化传统与反传统基调的相互交融配合。处于叛逆时期的青年,对一些个性语言有敏感,他们往往会仔细阅读汲取其中的精华,王朔根据自身的的理解,有自己独特的语言系统,通过其特有的调侃和幽默,实现对文化传统的反叛,对语言传统的改造,从而达到对现实生活的强烈的嘲讽和亵渎。

三、结构设置 隐性背叛

人们所认识的社会现象是杂乱无章的,要达到有秩序的认识就要掌握现象的结构——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必须洞察内在结构,才能领略作者的真正意图。表层结构是可以感知的,深层结构则是潜藏在作品中的模式,必须用抽象的手段把模式找出来。罗兰.巴尔特认为文学也是一种语言,即一种符号系统,它的本质不在他所传达的信息里而在该系统自身之中。我们要找到隐藏在文学表层背后的深层意义。因此深层结构是作者潜含的文化意义,根植于一定文化中的深层社会心理,呈现出多义性。王朔小说的表层结构都是很浅显,按历时来展开情节,一个事件接一个事件发生,从开端到发展再到结局。每个故事似乎都差不多,但这种表层结构下去隐藏着深层意蕴,这种深层结构打破历时来展开情节,按共时来体现具体叙述话语产生的深层意义。王朔笔下的一些顽主表面上看一群玩世不恭的“痞子”,但深层意义上是反映当时社会的一些弊端,作者想用调侃的语言,揭示社会所存在的丑恶现象,引起人们的注意。在《一点正经没有》里,一些连文学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居然就玩起文学而且还“责任的很”“依着你,教点人民什么好呢?怎么过日子?还不用教吧?”“得教!告诉人民光自个日子好过了还不算本事,让政府的日子好过了才是好样的。”“政府说过着话吗?别忘了政府可是为人民的。”“当然,要不要我们作家干什么吗?就是让我们把那些一说就炸一说就翻脸的话拐弯抹角柔声细语地对人民呢喃着。”这些话表面看来是一种恶意的调侃,事实上,它却是对真实生活的一种折射,将现实生活中的那些丑恶用夸张和变形的艺术手法呈现在读者的面前。作者以一种“荒唐”来隐喻真实,借“胡言”寓真意的调侃嘲弄,从而获得极强的反讽艺术效果。他的作品中隐藏着对现实社会的揭露与批判,这种批判是一种自觉的有意识的理性判断,所以王朔是八十年代形成的顽主们在文化上的代言人,他们的人生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社会的清醒认识。

王朔小说所表现出来的含义与深层意蕴构成了一种张力,让读者在阅读他的作品时,被他那种张力所吸引,让内涵与外延得到有机的结合。从而很好的为他所表达的意义服务,给人一种新鲜,复杂感。他的小说充满的侃言,某些语言有复义的现象,他的语言就是有多义性、模糊性和不确定性。这样才能更好的吸引读者。王朔曾经说过:“当权威仍然是权威时,不管他的错误多么确凿,你尽可以复语,但一定千万不可当面指出。权威出错误如同列车脱轨,除了眼睛看着它一头栽下悬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所有努力都将是螳螂挡车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这些话中隐喻着对传统文化的嘲讽,作者正是用他那特定的语言与手法来完成他所预期的目标。每一个语句被用到他的作品里,不仅承受着作品整理构思所形成的特定语境的压力,它自身依靠字面组合所产生相对稳定意义也起到作用,这就是王朔小说的魅力。

结语

王朔的小说是值得我们认真品读的,他内心的忧患和悲凉成为他创作的主调。正是在这样一种社会文化语境中 ,社会历史语境的宏大的启蒙叙事在当代文学中“终结”了 ,文学进入了又一个新的时期。他异样的视角、调侃的语言成为当代文学独特的“这一个”。

[1]温儒敏、赵祖谟.中国现当代文学专题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1.

[2]王朔.我是你爸爸/王朔文集[M].云南人民出版社,2004.

[3]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第2版)[M].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

[4]王一川 想像的革命——王朔与王朔主义 [J].《文艺争鸣》2005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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