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不乐

*闫 晗

人在城市待久了都想要逃离，可惜又没闲又没钱，去不了马尔代夫、毛里求斯那些个“干净漂亮得让人想哭”、“去了还想再去”的地方，一个周末，几百块钱预算，只能去郊区走走看看，农家乐就这么发展起来了。

大学时第一次去灵山，和同学迷了路，天黑找了个农家小院住下。那位大爷要给我们做饭，我好奇地看着他满院子乱转，似乎是现垒了几块砖当灶台，把一扇旧窗户拆了当柴烧，然后又在一口脏兮兮的大黑锅里摊死面饼子。他看出我诡异的神情，讪讪地解释，我们是山里人，可能不太讲究……

我更觉得不可思议。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我又不是没在农村呆过，谁家也不是这样做饭的啊。但此刻别无选择，我只能埋头苦吃那黑乎乎的死面饼子，最后牙帮子都嚼瘫了。

早餐是六元一份的玉米粥、咸菜和鸡蛋。敲开第一个，发黑，显然坏了。大爷忙换了一个，依旧是坏的。他不好意思起来：我给你们炒个蛋吧。这样能自己提前看出来坏没坏。

工作后某次跟同学公司去密云，据说是自带材料烧烤自助。吃了一肚子半生不熟的烤串儿和一只兔子大小的烤羊，之后谁也不肯出门爬山，就在屋子里打了一天麻将。我心有不甘，跑到小河边去捉小鱼，终于把手机掉进水里，圆满地结束了那次旅行。

对北京郊区失望之后，索性一气儿打算去河北。单位组织去白洋淀的时候，还以为能逃离蒸笼般的城市，没想到水汽蒸腾，更加热和闷。在这样一个沉甸甸且一丝风都没有的夏日，坐在丝瓜架下听知了叫，看着不太干净的水面，真有想要逃回城市的冲动。午饭是很咸的炖鲤鱼、炖鸡、凉拌马齿苋和咸鸭蛋。主食馒头和米饭不可能产自本地，因为他们那里没地方种麦子和水稻。凉拌黄瓜也未必是自家的——农家小院种的东西有限，自己都不够吃，何况面对一拨一拨的客人呢。

又有次去河南，发现桌上吃的菜全是市场上买来的，菜单上居然有狍子肉和野兔肉。当时正赶上各单位来参观学习，每桌最后都会上一只整鸡，每人盛一碗汤，鸡肉基本不会有人动。于是，上一桌的剩鸡在厨师的“精心”加工之下，会变成手撕鸡肉丝。同行的人不知道这些，他们说，农家的东西都是自产的，就是比城里的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