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丽娟
小说《爱玛》中话论转换的分析
魏丽娟
小说《爱玛》是奥斯汀最重要的小说,其中的人物性格鲜明,活灵活现,小说描写的是平常凡人小事,却处处碰撞出智慧的火花,以其细腻的笔触挺进了人们的心灵,读后令人受益匪浅,被称为在象牙塔上雕刻。评论家们评论最多的是小说的主题和基调,阿诺德凯特认为《爱玛》首先是一部通过人际关系来表现社会价值关怀的小说。小说还被视为主要描写主人公爱玛的道德上的成长,然而对其话论转换的研究则比较少,本文旨在通过对《爱玛》中话论转换的角度研究其人物的权势关系、性格刻画以及情节发展。
19世纪六七十年代,社会学家和语言学家们发现人们在交际过程中受到某种机制的控制和制约,Garifinkel和Sacks提出了话论转换模式,话论转换系统中有两个组成部分:话论构建部分和话论分配部分。话论分配指的是会话中发言权的分配,也就是从一个话论向另一个话论转换的行为,有两种实现方式:说话者通过提名、代词、称呼语或者用手指、眼神制定下一个说话人;下一个说话者自我选定。话论构建指的是话论的语言长度以及组织特点。这两部分构成了话论转换的主要框架。话论转换的研究是文体学的成果,近年来文体学将其理论应用于文学批评,涉及到合作原则、礼貌原则、话论转换等。其中,话论作为话语分析的主要内容常常被用来解释人物之间的权势关系以及人物的性格话论转换的研究成为语言文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话题。今年来,有学者对话论分析框架进行了更深入的分析,俞东明把话论分析框架分为五个方面:话题提出和控制情况;话论长度;话论类型;话语打断和独白现象;话论控制策略。其中,话题指人们交谈的实际内容;话论长度按照字数计算;话论类型首先可以分为发语和反应;其次,还可分成反应后发话、打断和独白。话论控制策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说话者选择下一份谈话人并让出话题控制权的策略,另一类是会话者通过抢夺话题控制权延续话论的策略,其中第二类主要分为四种:利用前置语列引入正题;限制话论长度的语用策略;利用副语言特征;打断话论。至于独白,因为不涉及到和他人的关系,所以本文没有把它列入话论控制策略当中来。本文拟结合话论转换的各个成果对《爱玛》第一章中话论转换情况进行分析,并研究话论转换对权势关系、人物刻画以及情节发展的作用。
小说第一章中主要有两大部分进行了对话的描写。第一部分是爱玛和她父亲伍德豪斯先生之间的对话,第二部分是爱玛、伍德豪斯先生以及前来拜访的好友奈特利之间的谈话。首先,本文按照话论分析框架,对这第一段对话的框架进行了分析,并对其中的人物、话论数等进行了统计,对话题1、2中话论转换的分析结果如下:
话题1:泰勒小姐;人物:伍德豪斯先生、爱玛;话论数分别是:5、4;发话和控制话题情况:伍德豪斯先生发话,提出第一个话题,爱玛控制话题走向;话论长度比较(词):伍德豪斯先生较短,爱玛较长;话论类型:伍发话1次,反应4次,爱玛反应后发话4次。
话题2:路上状况;人物:伍德豪斯先生、奈特利先生;话轮数分别是3、3;发话情况:发话,伍提出第一个话题,奈逐渐控制话题;话论长度比较(词):伍较短,奈较长;话论类型:伍发话3次,奈反应2次,反应后发话1次。
在第一个话题中,父亲虽然先发话,提出有关泰勒小姐的谈话,而且话论数比爱玛多,但是在话论的长度上,却远远小于爱玛。在谈话中父亲一直被动地进行反应,反而是爱玛一直在控制话题、在发现解决的方法。父亲总是提出疑问,“可是,我的老天,我哪能走那么远啊?”“要把可怜的马儿绑在哪里呢?”他总共说了5次话,就有三句用了疑问句。作为那个时代的父亲,他非但没能够负起责任,反而连日常事务都没办法处理,就连马绑在哪里这样的问题还需要询问自己的女儿。通过这样的言语特色,作者生动地刻画了一个软弱可笑的父亲。在这个话题的谈论过程中,爱玛控制着话题的走向,她引出了去拜访泰勒小姐的话题、马车的话题和詹姆斯的话题,使得话题不断延伸、情节得以发展。每次,都是父亲提出一个问题,然后爱玛提出一个合理的建议。爱玛在对父亲的话作出反应的同时,总是又进行了发话。在话论的建构上,伍德豪斯先生多次使用感叹语、语气词,反映出了他忧虑的性格;他在说话时,多次使用了疑问句和感叹句,当爱玛提到泰勒小姐有了自己的家的时候,伍德豪斯先生说道:“她自己的家!可是她自己的家有什么好的?这里比她家大3倍。”本来在众人眼中的一件幸福的婚姻,在他看来,却是糟糕透顶,在奥斯汀的笔下,一个可笑又可怜的伍德豪斯先生被刻画地淋漓尽致。而爱玛没有使用感叹语或语气词,却两次使用了应答语:“我可不能同意,”“不要担心,”对父亲尽力引导和劝慰。爱玛能够较为客观地看待这件事情,并直接对父亲进行反驳,这和她的自信独立是分不开的,因此她敢于直接指出父亲的不当之处,但是她又很尊重爱护自己的父亲,所以总是想方设法让父亲保持愉快的心情,并找出解决的办法。统计的数据能够体现出小说中人物的性格和特点:父亲的悲天悯人、优柔寡断;爱玛的自信独立、理性。小说中通过这一段的对话生动地刻画了人物,再现了两人不同的性格,加强了反讽效果。
在第二个话题中,父亲仍然先发话,问候奈特利先生,在家中维持着一家之主的表面权威。他是父亲,应该肩负着照顾家庭和子女的责任。然而,在谈话中,他却慢慢沦落到被动的地位,并逐渐失去话语的控制权,这是和他的性格分不开的。在这部分的对话中,他两次使用了感叹语,在语言的研究中,语言学家发现不同的性别有不同的语言特色,男性常用肯定句,而女性多用疑问句,倾向于使用感叹句和语气词,女性在疑问句和祈使句中使用“吗、呢、吧、啊”的频率高于男性,伍德豪斯先生身为父亲,说起话却颇具女性特征,起到了反讽的效果。在话题的选择上,他纠缠在路上是否潮湿泥泞这样的琐事上,总共说了三次。而奈特利在应答时,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相反意见,“根本不会”,“哪有什么泥泞”,最后不得不把话题转换,通过使用插入语,引入了关于泰勒小姐的喜讯。此处,可见奈特利的直率和勇敢,他敢于直接对伍德豪斯先生进行反驳,并没有因为他是当地首富或爱玛的父亲而说出虚假的话语,用热情对待顽固,彬彬有礼地使话题得以转换,交谈得以继续,故事得以发展。
总地来说,在第一章的谈话中,伍德豪斯先生在话论长度上是最短的,话语的内容琐碎无趣、不顾别人的感受,想当然地以为新婚的泰勒小姐也是不幸福的。伍德豪斯先生喜好提建议,并且考虑问题一向只从自身利益出发,从来想不到别人会和他持有不同的看法,他的思维有很大的局限性。奈特利先生是一个理想的人物,他睿智、机敏,又不失风度。对伍德豪斯先生的大惊小怪,他直接否定,用“根本不会;哪有什么泥泞呀;我可绝不会说什么可怜的泰勒小姐这样的话”表示自己的不同意见。如果说爱玛总是温柔间接地对父亲提出建议的话,奈特利先生则是直接毫不客气地指出对方的失误,他性格中的直率和嫉恶如仇是典型的男士作风,和伍德豪斯先生的悲天悯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才成为少数能挑爱玛毛病的人,而且是唯一敢跟她说的人。爱玛作为女主人公,身上有优点,也有缺点,无疑她是富有、聪明、能言善辩的,然而在话论转换分析中,可以看出她的自以为是、乐于庇护他人。
通过以上的分析和讨论,可以看出话论转换的分析这种量化分析方法,能够说明问题,统计的数据能够体现出小说中人物的性格和特点,对揭示小说人物的刻画、权势关系以及情节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是文学评论中定性分析方法的有力补充。
魏丽娟,邯郸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在读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