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
人生的意义一直是人类自存在以来不断探索的问题。反观人类发展的历史,总结而来,人生的意义、人生的根本归宿在于实现自我。对个体的人来说,自我包含着两个层面:一为现实的自我,一为超越的自我。两者相互区别却又紧密地统一于个体之中,不可割裂对待。庄子的人生哲学相较于老子的人生哲学来说,更偏重于对个体自我的关注,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对现实的自我与超越的自我逐层地予以关照,最终又使两者统一于自然,归一于道之本体。
人生的自我实现之一在于实现现实的自我,而若想真正使现实自我得以实现,就必须将自我置于现实世界之中,使自我在对世界的积极参与中实现自己的理想目标。只是现实的纷纷扰扰、尔虞我诈却常常使人的心灵受挫,而现实世界中也似乎存在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使人们的欲望无法得到满足。人类之所以会陷于这重重挫折、危机之中,是因为人的欲望妨碍了内心的明觉,人们为自尊大的心态限制了人类自我更新的能力。庄子由此反思出“无为复朴”、“顺物自然”、“无用之用”、“虚己以游世”,更借孔子之口提出了“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在庄子看来,自然存在的真实意义,只有统一于自我的心灵感受,才能使人自觉地从自我存在出发,顺应自然的要求,保障自己的人格独立。而一个现实的真实自我的成就也必须以对自然与社会的明觉为前提条件。只有使处于现实之中的自我的心灵明澈,体悟自然社会之中的“不可奈何”,才能真正安身立命,得到内心的平衡。这种内心的平衡,也就是一种个人与自然、个人与社会的一种内在的和谐境界。
另外,庄子还提出要想获得心灵的平衡与和谐,必须要顺应自然,抛弃种种过分的欲望,放下人类自大的心态,让心灵虚静,以此来感悟自然,以自然之心来应对社会。这也正是庄子所提出的“心斋”一说所要表达的。
人生的自我实现之二在于实现超越的自我。超越的自我自然无法在现实中得以把握。超越的自我存在于现实之上,却又与现实紧密联系着。对于世界、宇宙来说,一切是无限的,而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短促的。《知北游》中记载着:“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人生之有限、人生之匆匆与无奈,自古至今已不知引发了多少哀愁离伤。如何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意义,便成为了人们在现实之上的超越性追求。
庄子哲学由于较为关注精神之追求,精神生命之超越,所以对此也有较为深刻地探讨。首先,庄子在《大宗师》中通过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人的对话教会人们看破生死得失。庄子也曾提出“辩无胜”的观点,现实世界中判断是非得失的标准都是一种偏见。只有自然和道才是永恒的,而自然与道需要人真正超脱于现实才能真正体悟得到。因此,摈弃世间的偏见、欲望,忘却得失荣辱,才能真正得以超越。即使是对待人生之大忌的死亡,庄子也是一如既往地坦然。在庄子看来,大地承载着我的形体,上天赋予我的寿命。生存使我劳苦,年老使我安逸,死亡也是为了让我彻底休息,进入天地之大化。只有真正感通天地之造化,并且顺应它,才能得到人生之大豁达、大通透。
从《逍遥游》、《齐物论》中可以看出,庄子对待生死、外物、道德、情欲与自我本性的态度是在彰显其对回归自然和一种合乎道的理想生活的追求。庄子在感通大化、顺应自然的基础之上,还以一种“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自由境界超越现实、超越自我。庄子提倡摆脱世间事物的束缚,以一种无御、无待的状态去追求精神的绝对自由。庄子热情向往精神的最大自由,他同时也向往中一种立足于现实之中的淡泊、超脱、朴实的生活。
庄子的精神世界不仅构建于自由无待之上,更将这种追求指向至真、至善、至美的境界。庄子开显了能与孔孟“仁”的精神境界相对立而又统一的“道”的理想精神境界。庄子的“道”最玄妙,也最朴实,朴实到一个人只要做到了“忘我”,就能够得道。因此在庄子看来,自然与道是永恒真实存在的,是至真、至善、至美的。
庄子在《庄子·山木》中曾描绘出他心中的理想社会:“南越有邑焉,名为建德之国。其民愚而朴,少私而寡欲;知作而不知藏,与而不求其报;不知义之所适,不知礼之所将,猖狂妄行,乃蹈乎大方;其生可乐,其死可葬。”因此在自我实现的问题上,庄子所要主张的是人要摆脱生活中那些虚假东西的束缚、回归自己的本真、回归自己最本初的状态。作为个体的人,只有通过顺应自然,体悟道之本体,才能真正于现实之中实现超越的自我。
综上可见,庄子的人生哲学是现实性与超越性的统一,其所主张的人生自我实现也是要求个体自我立足于现世,于现实中超世,让个体自我在现实与超越的统一中深刻体悟道与自然对人生的终极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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